“你、你是弄月的孩子?!”半晌,林擎周終是緩過了神,艱澀的開口道。
“是。”林曦然回答的極爲乾脆利落。
林擎周看着眼前紅衣女子一臉淡定的神色,心卻漸漸的涼了下來。
這孩子,反應實在是太過於淡定從容。
彷彿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
“家主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林曦然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啓脣淡漠道。
“既然你已得到了朱雀傳承,那便留下來可好?我,不,爺爺會好好補償你。”林擎周有些慌亂道。
“補償?林家主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還是欠了我什麼要說補償這事?如果只是爲了親情覺得愧疚的話,那大可不必。我林曦然對這些,也不是很在乎。”
紅衣女子冰涼的話語傳進林擎周的耳裡,使得後者的心更慌了。
他欠了什麼?
他欠的太多太多,早已說不清,道不明。
看着眼前老者一副深沉中略顯侷促的樣子,林曦然冷冷的勾了勾脣。
他們這些人永遠是這樣。
望眼欲穿的心虛與謊言,永遠掩蓋不了。
“你是弄月的孩子,既然回了林族,那便該擔起相應的責任。只要你回來,我可以賜予你無可匹及的榮耀與地位,你...”還未等這邊的林擎周說完,林曦然便一把打斷了他。
“我孃親呢?她去哪兒了,還活着嗎?”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硬生生的砍去了林擎周的所有下文。
“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話,那就恕我打擾了。”
“等等!她早就被丟進了上古破碎的遺蹟之境,那個地方現世時間不定,加之她又是受完刑去的,生死,早已有了定論。”
“孩子,是我對不住你。當年若不是我氣昏了頭,也不會同意連同其餘三族一起來剿殺你父母。但我當時只想讓她低頭,讓她放棄,哪裡知道她性子那麼烈,冒着生命危險跳入了時空亂流中消失了。”
“當時的我們都以爲你娘已經死了,但就在十幾年前,她又突然出現了。隨後就被處以了禁忌之刑。若是我早知道你能活下來,我...”
林曦然聽完這些,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道:“你會怎樣?你會去尋我,然後帶回族中當掌上明珠一樣供着嗎?還是會提早把我抓起來,順手也丟進那遺蹟之境中?”
面對紅衣女子的質問,林擎周也一時啞然。
“不過就是因爲我有了朱雀傳承,所以你才這麼急着將我留下族中。如果我林曦然現在只是個廢人或普通女子,你怕是要我死都來不及。所以,想我回族?做夢!”
不是真心待她的家族,何必要留?
從未以真心待她的親人,又有什麼值得她傷心?
一旁的楚言非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眼底劃過一絲心疼。隨後對着林擎周冷冷開口道:“時候不早了,曦兒,我們回去吧。”說完,便執起了她的手。
“恩。”她輕輕的應了一聲。
“不可!曦兒,爲什麼!爲什麼你就與你孃親一樣這麼不知輕重?多少年前,她也是毅然決然的拋棄了家族選擇跟那個男人走,可結果呢?她又得到了什麼?她是怎樣的一個下場?!”
“現在,你面對林族的責任,同樣選擇逃避,跟另一個男人走!你可知,身爲林族的直系,我的孫女,有些責任是逃不掉的!就當是我這老頭求你,朱雀鳳主...”說到最後,千言萬語,林擎周只能化作一句長長的嘆息。
楚言非聽完這番話,冷笑一聲,俊眸中的怒火卻似再也掩蓋不了。
呵,
他忍夠了。
“這話聽起來太窩火,你是覺得你這林族比的起比本尊背後的勢力呢,還是覺得本尊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委屈?”
“林家主,我敬你與曦兒有着血緣之親纔給你三分薄面。但要是想在這兒倚老賣老,那就滾!”凌厲的眼神,低沉的聲音,蘊含着濃烈的殺意噴薄而出,而後猶如雷鳴一般,一遍遍的迴盪在這整座大殿之內。
短短几句話,卻是聽的人心中無不震動。
林擎周聞言,臉色也是徹底的寒了下來,周身的靈力也開始大漲了起來。他一世英名,還從未被人如此挑釁過。
知道身旁的男子爲了自己動了怒,林曦然心中微動,隨後便反握住了楚言非的手。示意他消氣。
她知道,以楚言非的實力,如果真的鬧起來,林擎周恐怕只會吃不了兜着走。但她並不想要這個結果。
“林宗主,敢問林族的責任是什麼?是想我繼續沿襲你們的繁榮,還是帶領林族一躍而成四族之首?世上沒有長盛不衰的家族,無論曾經多麼輝煌,衰落或是滅亡都是最後的結局。”
“你所說的責任,不過就是要我回林族好好扮演我的角色,當一個具有極大價值意義的棋子罷了。如果我孃親真的如你所說逃避責任,那她不會再度出現後,選擇回族領罪。”
“她只是爲了與你們劃清界限,做到真正的兩不相干。敢問林家主對我有什麼養育之恩嗎?明明什麼都沒有卻要用林族的這套來綁住我,想的真美。”
林曦然這番話雖說的不卑不亢,語氣中的疏離與諷刺之意卻毫不掩飾。
話畢,林曦然便攜着楚言非的手共同離去。
聽完了這番話,林擎周也是一噎,隨後便久久不語。他並沒有急着再去將他們強留。
因爲林曦然剛纔的那番話,卻是句句戳到了他的痛處。
曾幾何時,林弄月也是他一心捧着的掌上明珠。可最終,這顆明珠卻是由自己親手碾碎。
沒想到,她的孩子,他林擎周的孫女,卻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徹...
其實林曦然說的沒錯,他要她歸族無非就是爲了林族的前途着想。每一個家族都會迎來沒落的那一刻,但至少,只要他林擎周活着,沒落就不能從他手中開始。
他對她沒有絲毫養育之恩,更沒有給她過丁點親情的溫暖。
但若是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開始行動呢?
對弄月的愧疚,他很想加倍補償在他那天賦卓越的孫女身上。
這一次,他不會再受任何人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