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懸崖下到崖底的這段路不好走,範燁風的人挑選的都是捷徑,不是從高處跳下省了迂迴,就是攀爬着陡峭的石壁減省時間,秦挽依一路追尋的很辛苦,好在有鍾流朔在,兩人相互扶持,瞄準暗紫色的身影,一路窮追不捨,不知道的人,還當他們圖謀不軌。
在鍾流朔的陪同下,秦挽依總算人模鬼樣地走至崖底,全身衣服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頭髮毛毛糙糙,像個山裡野丫頭。
不過,秦挽依沒空閒理會,她沒有去靠近範燁風等人,只是站在一處遠遠地張望。
崖底是一個龐大的水潭,水深不知幾許,潭水是一片碧綠,倒影着青山,很是清澈晶瑩。
此時,清透的水面上,漂浮着四人,皆是黑布蒙面,身上各自插着一支箭羽。
“怎麼可能?”秦挽依最是清楚懸崖望下去的情形,隔着雲霧,根本不可能看清人影,這樣都能射中?
如果是一支箭矢,還能說湊巧,可是,四支箭矢,竟然箭無虛發。
“怎麼不可能?範燁風可是數一數二的射箭手,就本王所知,京都之中,不對,是整個大興朝,還沒有人敢往範燁風前邊排名呢。”鍾流朔給她貧瘠的腦袋灌輸消息。
秦挽依不得不對範燁風另眼相看,以後可不能再招惹他了,這人實在太恐怖了,一個不好,就是人頭不保,她此時才深切地體會到鍾流朔的憂慮。
她踮着腳尖探頭觀望,水面上的四人,已經被範燁風的人打撈起來,逐一被掀了蒙面的黑布,裡邊並沒有九指快刀。
不知爲何,她竟然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九指快刀最後還是把解藥給了她,不管是爲財也好,爲其他也好,至少大家都安然無恙,秦挽依也沒有怨恨他,再者他死了四名兄弟,應該對範燁風和她恨之入骨吧。
想想都覺得往後危險重重,看來有必要在身上多帶點銀子,以後遇上了,還能討價還價。
不過,九指快刀離開前的話倒是提醒了她,買兇殺人的是戶部郎中,她跟戶部郎中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不過,比起箭術,範燁風的劍術更甚一籌,比起九指快刀的刀術,有過之而無不及。”鍾流朔繼續補充,一雙眼睛若有所思。
秦挽依忙護着自己的脖子,九指快刀已經讓她背後發涼了,竟然還跑出一個比他更快的範燁風,實在是前景堪憂啊。
“來人,傳我命令,封鎖葫蘆山,守住出口。”
懸崖落入水潭,沒有多少的功夫,然而從懸崖走到崖底,已經過去個把時辰,九指快刀跑到哪裡了都不知道,秦挽依本以爲範燁風就此作罷,哪知還是沒有善罷甘休。
見放跑了九指快刀,範燁風又沒有親自擒住他,鍾流朔很是苦悶,這次投入的兵力不少,又沒能抓獲,還不知道以後怎麼爲禍呢。
“嫂子,還是走吧。”鍾流朔晃了晃腦袋,又恢復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以後的日子當然以後看着辦,反正等他離開京都回到江州之後,又是他逍遙自在的日子了。
走了幾步,後邊沒有響動,鍾流朔回過頭,就看到秦挽依還站在那裡,他悄悄地走了回去,只見得秦挽依摸着下巴,眼珠子轉了轉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鍾流朔擡起扇子,想要敲下去,可想想已經有前車之鑑了,便用扇頭點了點秦挽依的肩膀,以期拉回她的思緒:“嫂子,走吧。”
秦挽依愣愣地點了點頭,以至於忘了糾正稱呼,等她挪了幾步後,停在那裡:“去哪兒啊?”
“當然回亭子啊,小姨子不是還在那裡嗎?”鍾流朔提醒道。
“糟糕,差點忘記素月了。”秦挽依這纔想到,經此一變,秦素月的心中一定會留下陰影,她必須得趕回去照顧。
說着,秦挽依頭腦一熱,向前跑去,跑了幾步,原地小跑等着鍾流朔的跟來:“十叔子,該怎麼回去啊?”
偌大的山林,她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更不知道亭子具體所在位置,山間小路多,如果對葫蘆山不熟悉,很容易迷失方向。她的方向感不錯,但畢竟第一次來這裡,而且還是跟隨侍衛一路跑來,更加沒法把握腳下的路是否走過。
鍾流朔無力地低下頭,頓時覺得項上人頭沉重的厲害,他擡起手,用扇子指了指一條路。
秦挽依會意,小跑起來,可回頭看到鍾流朔有氣無力的樣子,她不能放棄他,畢竟是她的導航,只能一把拽着他,飛跑起來。
兩人回到亭子,一行人都還等在那裡,剩下的家丁在亭子外邊圍了一圈,而馬車也已經被牽回到亭邊。
秦挽依甫一出現,最先看到她的人,是翠屏。
翠屏的眼神,帶着幾分陌生,不再沉寂的像死水一樣默然,而是含着與衆不同的冷靜。
只見她微微張口,於護院等人朝她和鍾流朔的方向看來。
“王爺和大小姐回來了。”於護院露出喜色,踱來踱去的腳步,終於可以緩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他們還在亭子裡?”秦挽依回過神,不得不對鍾流朔刮目相看。
“一來嗎小姨子需要人照顧,二來嗎就家丁那幾下花拳繡腿怎麼比得上侍衛,去了也是白白犧牲,所以讓他們留在這裡等着了。”鍾流朔解釋道,唰的搖開摺扇,“怎麼樣,本王顧慮還算周全吧?”
“切,你要是不說最後一句,我會承認的,既然你已經自吹自擂了,也沒有吹捧你的必要了。”
秦挽依徑自往錯緣亭中走去,留下被打擊的鐘流朔。
此時,秦素月已經恢復了一點氣色,擔心多過驚恐,翠蓮則在一旁照顧着。
“姐……”秦挽依還未說些什麼,秦素月已經在翠蓮的服侍下站起身,她快走了幾步,扶着秦素月。
秦素月的眼淚,奪眶而出,看來隱忍很久了:“姐,你終於回來了,擔心死我了。”
“這不沒事了,我福大命大,死裡逃生,必有後福,乖,別哭,咱們先回府。”秦挽依安慰道,望了望天色,一來一去已經不早了。
去的時候九名家丁,回來只有六人,回去還不知道怎麼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