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你不敢得罪的人。”
鍾九話音才落,白書轍心絃一顫,他不敢得罪的人本來只有一人,但從今晚開始,變成了兩人。
“就是讓你今晚跟蹤的人,好在她沒有聽到,不然自求多福吧。”鍾九也不忍再打擊白書轍。
果然如此,只是,無論如何,白書轍都無法想象,秦挽依的字跡,居然難看成這樣,簡直慘絕人寰,難怪都沒有怎麼看她親自開藥方。
“剛纔聽你的腳步比以往沉重一些,在別院中又接二連三的嘆氣,發生什麼事情了?”鍾九折疊好信紙,問道。
這看信的人也能三心二意,聽得那麼仔細?
“我沒發生什麼事情啊。”白書轍立刻否認道。
“誰問你有事沒事了,你好好地站在眼前,氣息平穩,能說能走,我是問老頭子和依依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們去了哪裡?”鍾九對白書轍一點都不關心。
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果然是重色輕友,鍾九也沒有例外。
“我等了他們將近兩刻鐘,他們才從別院離開,我一路跟蹤,他們去了何家醫館。”白書轍如實道,這點實情,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何家醫館?”鍾九略微沉吟,似乎在猜測他們的去意,“雖說何師叔與老頭子的關係比其他人好些,但老頭子向來對已經離開藥王谷的師弟們不聞不問,探訪師弟這種事情,不像是老頭子會做的舉措,如今還帶着依依,這倒是奇了,看來一定有什麼事情,你打聽出什麼了嗎?”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鍾九。
“這個……”白書轍尷尬一笑,解釋道,“你也知道,醫聖那麼敏銳,小姑娘那麼危險……”
鍾九打斷他的廢話:“重點呢?”
白書轍半真半假地道:“重點是,他們三個聚在一個房間,我只聽得的說話聲,想要靠近一步,還沒聽得什麼,就被醫聖發現了。醫聖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快,爲了不讓人他們知道我在跟蹤他們,不暴露你的身份,我一溜煙跑了,所以……”
“所以什麼也沒有聽到了。”鍾九搖了搖頭,並沒有懷疑孫遙的身手,“其實被發現也沒有什麼,依依又不會吃了你,這樣反而更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被你這麼一攪,我倒是覺得他們真的藏了什麼事。”
鍾九站起身,撫了撫衣袖。
“你該不會是想……”
鍾九點了點頭:“反正目前也沒有什麼事情,親自去看看也無妨,他們這麼兜兜轉轉,連老頭子都攙和了,必定是什麼危險的事情。”
白書轍一聽,心底暗暗佩服鍾九,果然對秦挽依知根知底,一個眼神代表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哪能真讓鍾九去呢。
“你也太擔心了吧,小姑娘又不是尋常女子,需要時時刻刻保護嗎,更何況還有醫聖在,你這麼步步跟着,像盯獵物一樣,會讓人厭煩甚至反感的。”白書轍苦口婆心地勸着,“你沒有與女人好好戀愛過一場,我懂,不懂女人的心思,我也懂,你還年輕,現在開始,慢慢學習也不晚。”
“白教書的,聽你胡扯了這麼久,實在不忍我的耳朵繼續受到荼毒,你好意思說九哥嗎,別拿你的那套糊弄九哥,圍着九哥轉的人多得是,你倆往人羣中一站,我敢打賭,跑向你的都是母豬。”鍾九還沒有說話,懸在樹上的鐘流朔聽不下去了,“你要是真懂,就不會落得今日這副落魄的模樣了,虧你還比我們多活了十年呢。
樹上到屋頂的距離並不遠,鍾流朔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他原本不想出口的,只是真的聽不下去了,自信到自戀,可以拯救,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自戀,那就無藥可救了。
“你懂什麼,你的眼裡除了你那無緣的嫂子,還有那個雌雄莫辯的護衛,還有什麼,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喂,阿九,你別走啊,我還沒有……”
鍾九本想離開,懶得參與到兩人的脣槍舌劍中去,卻被白書轍急急攔住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白書轍過於異常,讓鍾九起了疑,他相信白書轍,不過牽扯到秦挽依的事情,就未必了,“憑你的本事和性子,被發現一次,豈能善罷甘休,我交給你的事情,沒有一次是失敗的,這次你是真的逃了,還是真被發現了?”
白書轍抓了抓頭髮,他的人品真的那麼差嗎,一個不信他,一個懷疑他,做人太失敗了。
其實他也並不贊同秦挽依自毀的行爲,雖然聽秦挽依挺有把握的,但拿刀片在自己身上切皮不說,還移植到臉上,切下來的東西,還能貼到另一個地方,就算貼的回去,真能沒有任何痕跡嗎,補衣服還有補丁呢。
“阿九,其實呢……”
當白書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冒着生命危險想要和盤托出的時候,院子中間,突然想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跑進來。
“小堂弟,怎麼是你,這麼匆匆忙忙,六皇叔那邊有什麼消息嗎?”鍾流朔徑自躺着,調侃了一句。
鐘樂軒也沒有空閒管這個稱呼,瞧也不瞧鍾流朔:“二師兄呢?”
詢問的時候,鐘樂軒擡頭便看到了屋頂上邊站着的兩人,站着的鐘九,一身如雪白衣,在無盡的黑暗中,異常顯眼。
沒等鍾九發話,沒等鍾流朔指路,鐘樂軒已經自顧自飛了上去。
居然連對稱呼都沒有介意,鍾流朔覺得有點奇怪,可能有什麼緊急的消息,他不能漏過,即刻跳下樹,也跟着飛了上去。
一下子,屋頂上邊,站了四人,都是孑然而立,氣質各異,只是因爲其中一人矮了不止一截,顯得不那麼協調。
“三師弟,怎麼了?”鍾九負手問道。
“皇后被禁足後,宮中事情,皆由貴妃打理,貴妃藉口一人無法籌辦皇祖母壽宴,讓她明早入宮幫忙,這幾日應該會與貴妃****接觸。”
鐘樂軒口中的她,自然指孫雯,孫雯是鍾彥凡王妃,理當爲太皇太后的壽宴貢獻一份力。
這本也沒有什麼,可這若是貴妃邀請的,那就不得不斟酌斟酌了。
沒想到貴妃會把主意打到鍾彥凡和孫雯身上,只是不知道這次是否會是一個陰謀。
“六皇叔和大師姐是什麼意思?”鍾九蹙眉問道。
“他不想讓她進宮,但她不想讓他爲難……”
“什麼他她?我怎麼聽不懂?”白書轍眉頭擰在一起,夾死一隻蚊子都不用愁。
“是啊,小堂弟,他她的,連我聽着有些混沌,你就不能區別一下嗎,在六皇叔和六皇嬸面前,你叫不出口,我們可以理解,但他們現在不在,你得讓我們聽懂,我們纔好出謀劃策啊。”鍾流朔建議道。
鐘樂軒對白書轍和鍾流朔一臉不屑,他看向鍾九。
“若大師姐尚未懷孕,六皇叔都未必放心讓她進宮幫忙,更何況如今大師姐懷孕在身。”鍾九自然聽得出鐘樂軒的話,“大師姐難道不能借胎位不穩需要安心養胎的名義婉拒嗎?”
鐘樂軒搖了搖頭:“之前皇上懷疑他們提早回宮的目的,他就說她懷孕了,那時候還沒有確定,算是一步險棋,後來皇上還是派了太醫,好在確有其事,不過太醫說了,她的胎位很穩,所以進宮操持一些事情並不困難。”
“原來如此,難怪六皇叔怎麼會想不到藉此拒絕呢,若是拒絕,就是對皇祖母不敬,貴妃也能借機數落大師姐的不是。”鍾九似乎帶着難色,“如今看來,大師姐的路只有一條,只能進宮幫忙了。”
“他知道只能讓她進宮,但根本不放心,原本想看你有沒有辦法推脫掉這次邀請的。”鐘樂軒急急忙忙回來的原因,衆人總算明白了。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太醫才診斷過脈象,要想推脫,只能從胎兒身上動點手腳,而只有意外才有可能造成胎兒不穩,不過這樣太過危險,一個不慎,反而對胎兒不利,這就違背推脫的初衷了。”鍾九沒有任何辦法,他們也不能拿胎兒開玩笑。
“她也想進宮,免得貴妃向皇上吹枕邊風,懷疑他的動機,同時她也想打聽打聽,鍾濟潮有沒有在皇宮之內,貴妃又與誰接觸過密,也不至於沒有防備,被貴妃算計的措手不及。”鐘樂軒說了孫雯的意思。
“這件事情上,大師姐比六皇叔要理智一點。”鍾九沉吟後道,“我看大師姐倒不如先行進宮,反正只是幫忙籌備壽宴,看在大師姐懷孕的份上,貴妃應該不會做得太過,而且,德妃也是從旁協助的,人多的話,貴妃不會太過明目張膽,最重要的是,宮中有皇祖母照應,貴妃想動點手腳也不行,否則,她也難辭其咎。”
聽鍾九這麼一說,鐘樂軒略微放心了一點,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興許不是件壞事。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三師弟,你回去帶話,明日讓六皇叔陪同大師姐進宮,讓皇祖母出面一次,還有,十弟,明日你也進宮,這幾日,你就留意貴妃的舉動,然後暗中照顧大師姐。”
“沒問題。”鍾流朔道,“九哥,那你呢?”
鍾九輕嘆一聲:“看來,我也得提前進宮了,只是還需等一樣東西。”
章節目錄 第427章 雙喜臨
頤寧宮內,檀木色的紗帳後邊,是太皇太后的寢殿。
此刻,梳妝檯前,太皇太后身着一襲高襟的暗紅色寬袖宮裝,上邊用黃色絲線繡着展翅的鳳凰,華貴、端莊而又典雅。
太皇太后端坐銅鏡前邊,鏡中映襯着她眼角帶着皺紋的臉,臉上隱隱約約已然爬上淺淺的皺紋。
織絡手握着羊角梳,輕柔地打理着太皇太后滿頭的銀白色髮絲,將一縷一縷的白髮盤上頭頂,一絲不苟。
“織絡,你這雙手,真是靈巧,這皇宮之內啊,找不出一個人能把哀家的頭髮打理地如此精緻的人了。”太皇太后笑得一臉慈和。
“太后,你這髮絲,原本就像一匹絲絹,柔滑平順,哪裡是奴婢的功勞。”織絡笑道。
“哎,人老了,哀家是一日一日看着青絲成雪的。”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氣。
“太后,瞧你說的,再過幾日,就是你的七十壽宴了,你可不許說些不開心的話。”織絡佯怒道。
“是是是,你哀家還嗦,這要是出了宮,看誰還敢娶你。”太皇太后打趣道。
“那奴婢寧可在宮裡一輩子服侍太后。”織絡嬌笑一聲,繼而拿起一支木質髮簪,斜插在太皇太后銀白色的髮絲中,“太后,這支髮簪,這麼多年了,還是那麼精緻,百看不厭呢。”
“當年先皇送哀家這支髮簪的時候,哀家還只是二八年華,如今一眨眼,先皇已經走了,哀家也已經老了,先皇陸陸續續送了哀家不少東西,陪伴哀家最久的,居然是這支髮簪,這日子過得實在是快啊。”
太皇太后微帶惆悵之色,望着銅鏡中的髮簪,一片唏噓。
“太后這是怎麼了,還在爲皇后和太子的事情憂心?”織絡貼心地道,這麼多年侍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有點什麼,她還是能揣測出來。
“哎,原本以爲還能在這次壽宴兒孫滿堂,高高興興,誰曾想,這才轉眼,皇后和太子就被禁足了,哀家能開心的起來嗎?”太皇太后在織絡的攙扶下站起身,眉毛微微蹙在一起。
“太后,皇后和太子,一定會沒事的,想必皇上自有決斷,皇上向來對太后恭敬孝順,對太子寵愛有加,怎麼可能會讓太后擔心讓太子有事呢?”織絡安慰了一句。
“這朝政之事,風起雲涌,變幻莫測,誰又能知曉,哀家管不了,也不能管,如今啊,只希望大興朝風調雨順,世代延傳,這樣,哀家到了九泉之下,也能面見先皇了。”太皇太后對宮中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不知道,而是無法干涉,只是希望宮中不要出什麼亂子,年年國強民富,於願足矣。
“太后,瞧你……”
“太后,和親王、和親王妃來了。”喜公公站在紗帳外邊躬身宣道,聲音裡邊帶着喜色。
“他們來了,快快有請。”
太皇太后的眉梢,立刻帶上一抹喜色。
“太后,你悠着一點啊,瞧把你喜得,讓奴婢都嫉妒和親王與和親王妃了。”織絡笑着埋怨一句,攙扶着太皇太后前行,眼神微微示意,一早就有兩名宮女掀起紗帳。
“你這丫頭,就是嘴刁,這有什麼好嫉妒的,哀家平日裡邊還不夠寵你嗎?”太皇太后臉上揚着微笑,兩人有說有笑,走出寢殿。
正殿之中,已經站着兩人,男子雍容華貴,女子嬌豔絕俗,可謂男才女貌,只是今日兩人之間,似乎透着那麼一點怪異,看着沒有什麼,但總是感覺哪裡不對。
“你們來了。”太皇太后走到正殿,早有兩名宮女將珠簾掀起,織絡扶着太皇太后走到錦榻邊坐下。
“兒臣……”
“臣妾……”
“行了,你們兩個,還跟哀家行這些虛禮,來看哀家已經不錯了。”太皇太后直接免去了兩人的行禮,對兩人的要求和期望不高。
“母后,今日兒臣過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鍾彥凡才開了口,太皇太后已經猜到什麼,頓時驚問道:“真是有了?”
那時候兩人匆匆忙忙離開皇宮,後來沒有半點音訊,如今登門,想必是有結果了。
鍾彥凡點了點頭,半是喜色,半是憂色。
“來來來,阿雯,快到哀家這兒坐下。”太皇太后歡喜之餘,趕緊招呼孫雯,生怕累着她一樣。
孫雯聞言,乖順地走了過去,在太皇太后身邊坐下,像是小鳥依人一樣。
“真真是一件喜事啊,哀家又有一個孫兒了。”太皇太后眼中的笑意,怎麼也無法掩飾,一手握着孫雯的手,一手輕輕拍着,顯得那麼激動。
“恭喜太后,恭喜和親王,恭喜和親王妃。”織絡藉機恭賀道,“方纔太后還唉聲嘆氣的,如今倒是好了。”
“母后怎麼了?”孫雯關心地道,這個婆婆,無可挑剔,好的沒話說。
“哀家能怎麼了,好的很呢,別聽這個丫頭胡說,這個丫頭就喜歡小題大做。”太皇太后斜睨織絡一眼。
“是奴婢小題大做了。”織絡自覺地認錯,不過眉眼彎彎,“如今太后壽宴將近,和親王又喜添一子,這是雙喜臨門了。”
“是啊,真是雙喜臨門。”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攏嘴,“近日皇宮雖然張羅着喜事,但總覺得沉沉悶悶的,這下好了,總算有件事情,真正值得慶賀了。”
“母后,這要是孫女,你喜歡嗎?”孫雯私心想要一個女兒,女兒貼心多了,兒子太不可愛了,而且脾氣固執倔強,她都懷疑是不是她親生的。
“喜歡,都喜歡,哀家的孫女,也沒有幾個,能添個孫女,也是極好的。”太皇太后倒是無所謂男女,只要爲皇室開枝散葉,都是值得喜悅的事情,“只是阿凡怎麼這副表情?高興不像高興,不高興又不像不高興,哀家真是想不明白了。”
“母后,阿雯懷孕,兒臣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鍾彥凡想了一晚,也不知該如何措辭,鍾濟潮的事情,自然不能明說,更不能讓太皇太后知道,對於貴妃的邀請,他也不能明言,否則,這麼多年,才一次抽身準備壽宴,卻還推三阻四,實在對太皇太后不敬。
章節目錄 第428章 怕的人
“只是什麼?有什麼難處,與哀家直說就是了,年輕的時候,都直言不諱的,這成熟了,倒是吞吞吐吐了。”太皇太后嗔怪了一句,口吻裡,儼然還把鍾彥凡當成孩子。
在母親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
“母后,這都被你發現了。”鍾彥凡難得露出幾分兒時的輕狂之色,“兒臣真要是跟你說了,母后一定覺得兒臣也是小題大做。”
“母后,你不知道,他多可氣。”孫雯哼了一聲。
“你們兩個吵架了?難怪剛纔感覺哪裡怪怪的,這麼一件高興的事情,怎麼會吵架呢?”太皇太后不解地問道。
“母后,這都怪兒臣,兒臣本想讓阿雯在王府養胎,只是皇嫂這事一出,壽宴之事,儼然有所耽擱了,皇兄將壽宴之事交由貴妃全權處理,貴妃分身乏術,邀請阿雯進宮幫忙,這些年兒臣與阿雯不在宮中,也該儘儘孝道,只是……”鍾彥凡苦笑道,“兒臣覺得阿雯不懂禮數,又沉不住氣,毛手毛腳,萬一打碎什麼打亂什麼,不是憑空添亂嗎?可她非要進宮,覺得好玩,要湊熱鬧,兒臣忍不住,罵了她一句,這不剛剛還跟兒臣慪氣呢,到了母后這裡,才稍稍收斂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你也真是的,阿雯懷着身孕的,怎麼可以罵她呢。”太皇太后現在自然維護孫雯,板着一張面孔,訓斥着鍾彥凡。
“可是她實在蠻不講理,兒臣……”
鍾彥凡想要爭辯什麼,太皇太后怪責道:“她不過是一片孝心而已,哪像你,幾年到頭,也不見得回來一趟,回來之後啊,哪次真正爲哀家做過什麼。”
“兒臣慚愧。”鍾彥凡頓時沒話了。
“而且,你上哪兒再找一個這麼懂事貼心的王妃,被你數落了,不吵不鬧,也沒有向哀家告狀,這麼體恤你,你還想要怎麼樣呢?”太皇太后爲了孫子,訓斥兒子絕不口軟。
“母后教訓的是,是兒臣錯了。”鍾彥凡慚愧地道,心中卻對太皇太后愧疚不已。
“知錯就好了,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夫妻倆嘴上吵吵也是常事,不過啊,可別讓你們幾個侄兒看見,否則,你們怎麼在他們面前樹立榜樣呢。”太皇太后柔聲提醒了一句。
“母后,兒臣知道了。”
“母后,臣妾知道了。”
鍾彥凡和孫雯同時出口。
“阿雯,你心裡是有什麼委屈,有哀家在,你儘管說,可不要跟阿凡慪氣,傷及腹中孩兒,這就得不償失了。”太皇太后勸解道。
“母后說的是,臣妾不會了。”孫雯乖巧地應道,像是初涉世事的少女一樣,完全找不到一點當初的瘋瘋癲癲之狀。
對於孫雯的態度,太皇太后頗是滿意。
“這壽宴一事,不過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圖個熱鬧,你真想幫忙啊,大不了母后跟貴妃說說,讓她照顧照顧你的身體,萬事適可而止,可不要累及了哀家的孫女,否則,真真是該罵了。”太皇太后叮囑道。
“多謝母后。”孫雯眉飛色地道,然而眼底,藏着跟鍾彥凡一樣的愧疚神色,爲了腹中的孩子,他們兩個卻要用這種方法,得到太皇太后的庇護。
“我怎麼好像聽到什麼榜樣了?”
幾人有說有笑的時候,忽然插進一道很不協調的聲音。
太皇太后一聽,才一擡頭,就看到一個俊俏的錦衣男子大搖大擺地進來,後邊喜公公小跑着跟着,一臉爲難之色。
“你呀,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在外邊偷聽多久了?”看到來人,太皇太后搖了搖頭,似是對他很無奈。
鍾流朔誇張地瞪大眼睛辯解道:“怎麼是偷聽呢,你們的聲音,不知道有多響亮,都傳得老遠了,不信你問問喜公公。”
“十王爺,你就別爲難奴才了。”喜公公對鍾流朔是一點都沒有辦法。
“哀家還不知道你那性子,真是這樣,那你方纔怎麼不進來?”太皇太后對鍾流朔那點小心思,當然清楚的很,這幾個字孫子,也就鍾流朔花樣多,鬼點子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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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兒這不是聽到皇奶奶在訓斥六皇叔嘛,哪敢進去啊,萬一也被皇奶奶訓斥,豈不是很無辜?”鍾流朔露齒一笑。
“你的臉皮,城牆還厚,就哀家那點訓斥,對你不痛不癢,你呀,就喜歡糊弄哀家。”太皇太后輕哼了一聲。
“哪敢啊,孫兒是糊弄皇奶奶,六皇叔還不剝了孫兒的皮,所以皇奶奶輕輕的說,孫兒重重的聽,皇奶奶的話,都落在孫兒的心底呢。”鍾流朔捱了上去,也坐在錦榻上,與太皇太后顯得異常親暱。
“又尋哀家開心了,哀家還不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惹了事,專門找哀家庇護,真是把你寵壞了。”太皇太后顯得特別高興,彷彿一家人聚在一起,只有溫馨,沒有陰謀。
“母后,十侄兒可是有怕的人呢。”孫雯挑眉道,不安分的性子流露出幾分。
鍾流朔眼皮一跳,太皇太后卻是發現什麼驚異的時候,追問道:“是嗎?誰啊?”
“皇奶奶,別聽六皇嬸的話,她怎麼會知道。”鍾流朔阻止道。
“哀家倒是較相信阿雯的話,是誰呢?哪家的姑娘嗎?”太皇太后隱隱帶着期盼之色,這個孫兒,年紀不小了,又遠在江州,沒有母妃,太皇太后也不得不操心起他的婚事。
“這公子有,姑娘也有。”孫雯沒有顧忌地道,鍾彥凡並沒有阻止。
“皇奶奶,六皇嬸肯定是瞎編亂造的。”鍾流朔搖着太皇太后的手臂,想要吸引太皇太后的注意力,這模樣,就怕秘密被人發現一樣。
“這倒是了,阿雯,你跟哀家說說,都是誰啊?”太皇太后被孫雯的話引起了興趣,壓根兒沒有理會鍾流朔,難得聽到還有鍾流朔怕的人,就算瞎編亂造,也聽個熱鬧。
“這公子嗎,當然是……”
“你們都下去,一個都不能留下。”鍾流朔自然不想讓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聽到接下來的話。
太皇太后聞言,只道他是怕被宮女們聽到他的弱點,急了,這才揮趕下人,當下她也同意了。
章節目錄 第429章 是羨慕
頓時,就連織絡在內,所有的下人都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守在殿外。)
“是誰啊?”太皇太后追問道。
“是阿九。”孫雯這才脫口而出,自然而然,並沒有什麼顧慮。
鍾九離開京都,先是在蘆州莊家呆過一段時間,繼而輾轉到在藥王谷的事情,太皇太后是知道的,也是鍾彥凡偷偷告知的。
自離開京都之後,鍾九安安靜靜活着,沒有引起任何一絲風吹草動,久而久之,鍾彥廷也就不再留意這事,因而並不知道鍾九的任何事情,鍾麒煜等皇子自然更加不知道。
至於孫雯是孫遙女兒這件事,太皇太后和鍾彥廷卻是知道的,非孫雯是醫聖的女兒,想必鍾彥廷絕對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所以,當孫雯提到阿九的時候,太皇太后立刻知道了是誰。
“原來你怕阿容啊,哀家着實猜不到,這可跟你小時候截然不同呢。”不知不覺間,太皇太后提起了鍾容和鍾流朔的陳年舊事,這兩兄弟,非知道實際情況,還當是一母所出的,“你小時候可喜歡粘着阿容了,哀家還記得呢,你經常跟着阿容,阿容雙腿有疾遭太子他們幾個欺負的時候,你沒少出頭,卻總是被太子他們打得鼻青臉腫,又不敢回你母妃那裡,只能躲到哀家這裡,這久而久之啊,你就拿哀家當擋箭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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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奶奶,小時候的糗事,你就不要拿出來說了。”鍾流朔想起那時候,就覺得自己無能,不過如今,他們已經不再是被人欺負的人了。
“好好好,這會兒臉皮薄了,這一晃都十來年了,哀家一次都沒有見過阿容,見你們的面還少,當時就讓他那麼孤苦伶仃地離開,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了,雙腿好些了嗎?”太皇太后關心道。
“不瞞母后,這些年,阿九過得並不容易,但如今,阿九的雙腿,已經能夠站起來了,長得越來越像他母親了。”鍾彥凡回道。
“真的?”太皇太后聽着不斷傳來的好消息,臉上容光煥發,“真是苦了這孩子了,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夠站起來了,阿沁是在天有靈,也該欣慰了。”
太皇太后的口中阿沁,就是鍾九的生母,也是衆人口中的莊皇后莊沁。
“阿雯,你爹的醫術,果然名不虛傳,哀家應該當面謝謝他纔是,這些年對阿容照顧有加。”太皇太后握着孫雯的雙手,滿是心酸又喜悅,眼中不知不覺間,竟然還帶着淚花。
“母后,阿九的雙腿,並不是臣妾父親治癒的。”孫雯坦然相告,並沒有囫圇過關。
“不是醫聖?”這一回,太皇太后想不明白了,大興朝除了醫聖,還有誰能夠這個能耐,就算韓太醫,都沒有辦法,更不可能是他了。
“母后,的確不是岳丈,岳丈一直有愧母后所託,對阿九雙腿始終無法真正治癒。”鍾彥凡也解釋了一句。
“那究竟是誰,竟有如此能耐?”太皇太后不得不另眼相看,莫非還有什麼隱士高人,倘如此,那肯定是百歲老人了。
“母后,是一位姑娘,也是十侄兒怕的姑娘呢。”孫雯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鍾流朔一臉鬱悶,爲什麼老往他傷口上撒鹽呢。
“是嗎?還是位小姑娘?”太皇太后驚訝連連,看向鍾流朔的眼神,滿是瞭然。
這是幾個意思啊,怪讓人忐忑的,鍾流朔只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而且年紀十侄兒還要小上兩歲呢。”孫雯又補充了一句,惹得太皇太后那是越來越滿意。
“好,小兩歲好啊,正是二八年華,跟哀家當時的年紀一樣呢。”
“皇奶奶,這什麼跟什麼啊,跟你當時的年紀有什麼關係嗎?”鍾流朔就不明白了。
“當然有關係了,你不懂,安靜聽着,你們就別再賣關子了,快告訴哀家,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醫術竟然還在醫聖之上?”太皇太后也按耐不住了,擁有如此精湛的醫術,即便家世背景一般,倒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年紀鍾流朔還小,那麼更是無可挑剔了。
“就是秦挽依。”鍾彥凡替孫雯開了口,這兩人,越說越過了,都不知道把話題扯到什麼上邊去了,這希望越大,讓太皇太后的失望越大,也不知道他們真懂還是真不懂。
“秦挽依?”太皇太后覺得這名字耳熟的很,微微一想,“這不是皇上早先欽定的太子妃嗎?”
太皇太后不太確定,懷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正是她。”鍾彥凡道。
“哀家實在無法想象啊,那麼一個任性刁蠻的姑娘,居然治癒了阿容的雙腿?”太皇太后聽到鍾九站起來的消息還震撼一些,她平日裡風聞不少有關秦挽依的事情,但都是貶多於褒,如今告訴她這麼一個消息,怎麼讓她相信。
“皇奶奶,事實上,九哥的腿疾,就是孫兒這無緣的太子妃嫂子給治好的。”鍾流朔肯定地給了答覆,“而且,孫兒這無緣的嫂子啊,跟以前完全兩個性子了。”
“是嗎?”太皇太后半信半疑,興許是出了走水一事,懂事了,“倒是可惜了,能早些明白,少點任性,就不會落得如此境地了,她毀了容,又被太子退了婚,又有那樣的宿命在身,想必沒有哪戶人家會提親了。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即便家世一般,哀家也不反對,皇上也會同意的,但她的話,就算哀家同意,皇上那邊就難說了。”
說到這個份上,別說鍾彥凡一早明白的人,就連孫雯和鍾流朔稍微遲鈍一點的人,自然聽得出來太皇太后的意思。
“皇奶奶,你可別把我跟無緣的嫂子扯到一塊,不然別說無緣的嫂子會對我動刀動針,九哥也會讓我無法安生的。”鍾流朔哭訴道。
“看你這模樣,果然是怕他們的。”太皇太后偷笑了一聲,“只是聽你的意思,阿容似乎喜歡這小姑娘?”
“皇奶奶,你真是英明。”鍾流朔翹起大拇指。
“是阿容的話,說有關係呢,也不見得,畢竟,他的婚事,皇上想必不願插手,也不會插手,沒有關係呢,也不見得會順利啊,當初就因爲她的一句話,阿容險遭殺身之禍,倘阿容這次真是喜歡上秦挽依了,雖然她不會成爲太子妃了,但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在意。”太皇太后思忖道,眉間都是站在鍾九的位置考慮事情。
然而,鍾彥凡沒有告訴太皇太后,鍾九的婚事,皇上自然不會管,但秦挽依的婚事,皇上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太子妃之位,永遠是留給秦挽依的。
“這麼複雜啊,既然父皇對九哥不聞不問,想必不會再管九哥的婚事了,至於無緣的嫂子,只要臉上傷疤還在,父皇還會讓她成爲太子妃嗎,父皇總不能讓無緣的嫂子孤獨終老吧?”所以,在鍾流朔看來,兩人的事情,絕對沒有問題。
“阿容原本就是太子,秦挽依又有宿命在身,他們兩個的事情,簡單的話,兩廂情願就行了,複雜的話,兩情相悅也未必能在一起,不似你,王妃的人選,還得你父皇同意才行。”太皇太后道。
“孫兒還真是羨慕九哥呢。”鍾流朔不加掩飾地道,只是不知道羨慕鍾九能喜歡秦挽依,還是羨慕鍾九無拘無束的一切,就算複雜,想必共過患難,才能長長久久。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容大起大落,身份你尷尬,你是經歷這些,肯定是哭天喊地了,還能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嗎?”太皇太后笑罵一聲,“真是把你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
“皇奶奶,你怎麼知道的,其實孫兒在江州過得也不好啊,雖然吃得飽穿得暖,但潘家那對兄妹,簡直一個一個莫名其妙,武藝雖然不凡,但不知道是他們護衛孫兒,還是孫兒保護他們,我都快成他們的爹孃了,事事都要孫兒關心,婚事還要孫兒操心,這一個不留神,又不知道鬧出什麼事情。”鍾流朔開始訴苦,每一次,他都是默默地獨自出行,不敢戴上任何一個,這次要不是潘曉自個兒尋來,打死他也絕對不帶她,哪有眼巴巴往人家身上貼的,他王爺的英明都被自己的護衛給損毀了,“都沒有人再替孫兒遮風擋雨了。”
孫雯一聽,哆嗦不已,心裡把鍾流朔狠狠地鄙視了一番,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都多大的人了,還要哀家遮風擋雨?”太皇太后啞然失笑,“他們祖輩於先皇有恩,你保護他們,也是理所當然,而且,哀家知道,潘家之前是武將出身,後來纔是書香門第,是舉止有過,也是繼承了祖輩的大將之風,你呀少嚷嚷了,哀家還不知道你那性子,也不見得好伺候,跟個猴子一樣,經常不見人影,說風是雨的,讓人家姑娘怎麼護衛你?”
章節目錄 第430章 差別待
太皇太后知根知底地數落起鍾流朔的不是,在她眼中,鍾流朔還跟以前一樣,不知輕重,不計後果。
鍾流朔冤的很吶。
“母后果然英明,臣妾倒是見過潘家姑娘一面,長得倒是脣紅齒白,嬌美可人,唯命是從,而且武藝不凡,身手敏捷,威武不屈,有母后所說的大將之風呢。”孫雯特意強調了潘曉的容貌。
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沒聽過女人眼裡也能出西施,而且,扛着大刀四處招搖的潘曉,什麼嬌美可人,不嚇人已經不錯了,什麼眼神啊,鍾流朔心中腹誹不已。
“是嗎?”太皇太后喜不自禁。
孫雯想到什麼,不忘加了一句:“年紀似乎與十侄兒相仿呢,看上去,似乎還小上那麼個月呢。”
“你……”
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老提他年紀。
“真的?”太皇太后見有戲了,隨即道,“哀家突然記得,他們個的確相差不大啊,哪天若是有空,把人請進宮來,熱鬧熱鬧。”
太皇太后又有了撮合的心思。
“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孫雯跟着湊熱鬧,甚是合太皇太后的心意。
“這懷了身孕的女人,果然心性大變呢,六皇嬸如此溫柔端莊,小堂弟知道嗎?”他鬥不過秦挽依,還怕鬥不過孫雯,孫雯的弱點就擺在那裡。
果然,一提鐘樂軒,孫雯就閉嘴了。
“這跟阿軒有什麼關係,哀家說的是……”
“皇奶奶,那還是算了,潘曉最近看上一個男子,性子清冷,註定情路坎坷,指不定又要孫兒操心他們的婚事了。”鍾流朔趕緊撇清關係,省得他們瞎操心,好心辦壞事。
“是嗎?有意中人了,倒是可惜了,你呀,再不找個孫媳婦,好姑娘都被人搶走了。”太皇太后責怪道。
“是是是,孫兒一定會加把勁的。”眼前這道關過了再說,鍾流朔熱情地應道。
“你的事情,哀家真是操碎了心,一點盼頭都沒有,不過這婚事,得有長幼之分,阿容的事情雖然複雜,但他畢竟排在你之前,哀家倒是真想見見阿容和那位已經不同的秦挽依了。”太皇太后帶着一分期望之色。
“母后,實不相瞞,這次壽宴,兒臣私下裡邊,已經勸說阿九回到京都了。”鍾彥凡訥訥地道。
“真的,阿容現在在哪裡?”太皇太后催問道。
“在別院住着,兒臣只是擔心皇兄那邊,所以一直並未讓他進宮。”鍾彥凡也拿捏不準鍾彥廷的心思,若是有太皇太后出面,那麼就完全不一樣了,若是有鍾九在皇宮照應,即便貴妃等人有舉動,他也能隨應變。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都是兒時的戲言,而且秦挽依的毀容,跟阿容又沒有任何關係,皇上還能遷怒他嗎?”太皇太后理所當然地道。
只是,她根本沒有料到,秦挽依的毀容,與鍾九間接有關,裡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太皇太后不一定全部知道。
這兒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其他人都知情。
然而,想着想着,太皇太后又有所顧慮。
“只是啊,當年的事情或許不再計較,可眼下的事情,卻未必不會追究,你應當讓阿容早點進宮的,如今太子纔出了事,阿容這個時候回來,免不了遭人猜忌,而且還和秦挽依一道的話,皇上能不多想嗎?”
太皇太后設身處地爲鍾九考慮到,如今回來,時不對。
“母后,其實阿九和挽依的事情,只是纔開始,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呢。”如今這不是重點,鍾彥凡實在不想讓孫雯和鍾流朔兩人將話題扯遠,將話語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母后所慮不無道理,不過這也未必時不對,這個時候阿九回來,反而能證明阿九與太子的一切毫無關係,遠在京都之外的他,如何能夠引起這一切?”
然而,此次雖然與鍾九沒有直接的關係,但裡邊確確實實牽涉了鍾九以及此時此地除了太皇太后之外所有的人。
“你說的也對,既然已經到了京都,若是躲躲藏藏,被發現了反而不好,倒不如光明正大地進宮,這樣暗中猜忌不如現身澄清,總不會冤枉阿容的。”太皇太后贊同道,還是覺得鍾彥凡說的在理。
“兒臣也是這個意思。”末了,鍾彥凡附和了一聲。
“你們打發了下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兜兜轉轉,難不成就是爲了阿容進宮一事?”太皇太后敏銳地察覺到什麼。
“怎麼可能呢,這不是想給皇奶奶一個驚喜嗎?團團圓圓,沒有缺少任何人,纔沒有遺憾嘛。而且,誰也想不到這個時候碰上皇后和太子的事情,我們也不想九哥夾在中間爲難。”鍾流朔又發揮了死皮賴臉地撒嬌,無所不用其極,這會兒臉皮又厚如城牆了。
“好了,不用解釋了,哀家難道還不明白你們個的心意嗎?”太皇太后含笑道。
“就知道皇奶奶一定會理解我們的。”鍾流朔嘻嘻笑着,純潔無害的像只小綿羊。
“你們啊,大大小小的人,湊在一塊兒,竟是胡鬧。”太皇太后滿是無奈之色,然而洋溢在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
“太后,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來請安了。”太皇太后數落他們個的時候,喜公公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方纔說到貴妃她們,她們就到了,真是趕巧了,宣吧,讓織絡她們個也進來。”太皇太后握着孫雯的手,沒有鬆開,反倒是鍾流朔,老老實實走到一邊,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片刻之間,先行進來的是織絡等一衆宮女,她們各自站在方纔離開的位置,而織絡,也返回到太皇太后身側。
眨眼的工夫,貴妃和德妃並肩而來,身後各自帶了一名貼身宮女,其他隨行之人留在殿外。
貴妃一身紫色束腰低領宮裝,露出兩條精美的鎖骨,頭上戴着金釵髮飾,眼線微微拉長,透着一抹冷厲。
德妃一身茶色寬袖宮裝,上邊簡單地繡了一朵蓮花,但做工精細,花瓣栩栩如生。
兩人近前,看到鍾彥凡、孫雯和鍾流朔的時候,貴妃的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但很快遮掩過去,倒是德妃,神色如常。
“臣妾給母后請安。”
貴妃和德妃異口同聲地行了一禮。
“都免禮,賜座。”太皇太后的笑容微斂,眼角的笑意,也沒有方纔那麼張揚。
“原來是六弟、六弟妹和十王爺在這裡,難怪這麼熱鬧,臣妾在殿外的時候,就聽到母后的笑聲了。”貴妃打趣道,臉上含笑,好似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
鍾彥凡等人不動聲色。
“是啊,臣妾也是許久沒有聽到母后如此歡笑了。”德妃接口道,笑意雖然寡淡,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一目瞭然。
“皇嫂。”鍾彥凡坐着點了點頭,算是寒暄了。
“兒臣見過貴妃、德妃。”鍾流朔站起身,邋邋遢遢地給兩人行了一禮,衆人也見慣了他這副態度,沒有什麼閒言碎語。
孫雯正要起身給貴妃和德妃行禮,卻被太皇太后拉住了。
“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就不要行禮了,她們都能諒解的,不會像阿凡一樣,與你一般見識。”太皇太后拉扯着孫雯繼續坐着,這話雖然是對孫雯說的,數落的也是鍾彥凡,但卻是說給貴妃和德妃聽得。
鍾彥凡一臉尷尬之色。
“弟妹懷孕了?”
貴妃和德妃又是不約而同地詢問,只是,兩人神色各異,一個像是明知故問地詢問,一個只是好詢問而已。
“是啊,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孫雯含笑應道,沒有一點張牙舞的樣子,顯得與德妃一樣,無溫順端莊,若是被熟知她的人看見了,一定目瞪口呆。
鍾流朔早已見識了孫雯全部是裝出來的,除了在心底鄙視外,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那要恭喜弟妹了。”貴妃的話音,顯得有些生硬,眼底藏着一絲冰冷。
“多謝貴妃。”孫雯也是半斤八兩地應着,皮笑肉不笑。
“是啊,母后又要抱孫了,實在是可喜可賀,這個月啊,弟妹要格外仔細身子呢。”德妃提醒了一句。
“多謝德妃。”孫雯這句感謝,倒是實實在在,德妃這人,倒是沒有害人之心,只是偏生有個不成氣候的兒子,往後不見得會安然無恙。
“你們也別操這個心了,說的她好像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一樣。”太皇太后笑道,眉間滿是寵溺之色。
此刻,黃貴妃才發覺,太皇太后一直拉着孫雯的手,兩人並肩而坐,顯得異常親暱。
貴妃是明眼人,太皇太后這個舉動,自然是將孫雯納入羽翼之下,似在向他們宣示孫雯是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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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孫雯常年不在京都,但太皇太后對這個兒媳婦一向寵愛,這讓貴妃不能不說有些妒忌。
好在孫雯只是鍾彥凡的王妃,若是皇上的妃子,只要出了這道門,就休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但是,只要還在這宮裡,就別想好過。
“哀家這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了,如今皇后又被禁足,哀家能仰仗的也只有你們兩個了,往後阿雯若在宮裡,你們當嫂子的,要替哀家好好照顧哀家的孫女,不能有任何閃失。”太皇太后囑託道,口中的分量,並不輕。
“臣妾記住了。”貴妃和德妃同聲應道。
章節目錄 第431章 真面目
月黑風高,秋夜漸冷,整個皇宮,顯得異常的冷清肅穆,就連空氣中,都帶着肅殺之氣。
暗夜籠罩下的紫煙宮,是黃貴妃的宮殿,此刻,燈火通明。
紫煙宮寢殿中的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綾羅綢緞,珠寶玉器,人蔘靈芝,應有盡有。
黃貴妃籌備壽宴一天,眉間顯得有一分疲倦之色。
“娘娘,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黃貴妃才落座,就有一名品級較高的宮女,長得濃眉大眼,奉上一杯熱茶,繼而在貴妃身側輕輕捶着貴妃的肩膀。
“這些是什麼?”貴妃一邊喝茶,一邊詢問在紫煙宮當值的宮女。
“回娘娘,這些東西,都是各各宮裡的妃嬪送來的,娘娘又不在,奴婢只能暫時收下,留待娘娘處置。”其中的一名宮女回話道。
“這幫見風使舵的女人,現在看到皇后落難,本宮得寵,忙着討好巴結本宮,他日本宮落難,指不定怎麼落井下石呢。”黃貴妃掃了一眼滿桌的珍異寶,半分興趣都沒有,聲音顯得冷淡。
“娘娘怎麼會落難呢,這話萬萬說不得。”捶着肩膀的宮女道。
“也對,本宮絕對不會像皇后那麼愚蠢無知,做事與人把柄,落得如此下場。”黃貴妃冷笑一聲,“夏荷。”
“奴婢在。”正替黃貴妃捶着肩膀的宮女,應聲道。
“把這些東西全部清理了,別擱在本宮面前礙眼,本宮這裡,還缺這些低俗廉價的東西嗎,別人用過的東西,本宮不稀罕。”黃貴妃瞧也沒瞧桌上的珍寶,還一臉嫌棄。
“是,娘娘。”夏荷朝着當值的宮女道,“你們個,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搬下去,放到儲物庫裡。”
“是,夏荷姐姐。”當值的宮女說着,紛紛上前搬運桌上的珍寶,足足來回五趟,纔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搬走。
“天色完了,娘娘要休息了,你們去打些溫水過來。”夏荷一邊發號施令,一邊動手摘下貴妃頭上的繁重的髮飾,皆是黃金雕鏤的金釵,全部摘下,大大小小,共有六支。
就着打來的溫水,黃貴妃卸了豔妝,在夏荷的服侍下,褪去外套,只着一件紫色睡袍,滿頭青絲自然垂掛,端坐在寬敞的牀上。
“你們兩個,把紗帳放下來。”夏荷對站在牀畔的宮女命令道。
牀上的紗帳放下後,夏荷調暗了寢殿中的琉璃宮燈,頓時,整個寢殿顯得安靜寧謐。
“娘娘,請歇息。”夏荷躬身說道,隔着紗帳,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她便率領一衆宮女退了下去。
夜深人靜,過了半個時辰,寢殿門外,映着一道人影。
眨眼間,寢殿大門被人緩緩推開,進來一人,正是夏荷。
聽得開門關門的聲音,紗帳遮掩的牀上,慢慢坐起一人,將紗帳掀了開來,露出一張冷眼的臉,沒有半點睡意的眼。
夏荷將琉璃宮燈從桌上端到牀邊的工夫,黃貴妃已經下牀,穿好鞋子,披上一件早已掛在牀邊的黑色披風。
“娘娘……”
“把宮燈靠近一點。”黃貴妃命令的同時,已經蹲在牀頭。
微弱的宮燈,照耀着牀邊的一切,也照耀在牀沿雕刻的紋路上。
牀頭邊沿雕飾着祥雲,一朵祥雲,有三處凸起的地方,黃貴妃輕手一按中間的凸起處,距離牀前放置鞋子一尺遠的地上,霎時出現一個長形的黑洞。
宮燈一照,下邊隱隱約約可見整整齊齊的臺階,卻是深不見底。
“你在這裡守着,有什麼消息,通知本宮。”黃貴妃交代一聲,接過夏荷手中的宮燈,很快,就在地上隱沒。
在宮燈照耀下,黃貴妃無聲地走下十來階高高的石梯。
寢殿下方,是一間寬大的石室,石室暗無天日,沒有窗口,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氣味,裡邊還摻雜着一股藥味。
石室雖然簡陋,像個臥室一樣,裡邊鋪着一張小牀,旁邊擺設着一些吃用的東西。
此刻,小牀之上,躺着一人,紋絲不動。
黃貴妃將宮燈放在小牀牀頭,燈光落在躺着的人身上。
躺着之人,是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有着一張俊朗的臉,然而顯得有些滄桑,臉上有道深深淺淺的傷疤,不像是新傷,而是已經成爲疤痕,永遠也去不掉了,他一動不動地躺着,似是睡着了。
“皇兒。”黃貴妃坐在小牀旁邊,看着牀上的男子,露出滿臉的痛苦之色,她輕喚一聲,牀上的男子,馬上醒了過來,一雙眼睛,迸射出凜然的眼神,濃濃的恨意。
“母妃,外邊怎麼樣了?”鍾濟潮面無表情,臉上的傷疤,襯着他沒有一點溫度的雙眸,顯得異常猙獰。
“按照你的意思,本宮已經邀請孫雯進宮,她也沒有拒絕,更是不敢拒絕,今日本宮在頤寧宮見到鍾彥凡他們了。”黃貴妃道。
“那就好,就怕他們不來,即便有皇奶奶眷顧着他們,也不能改變什麼。”鍾濟潮冷笑道。
“孫雯已經進了宮,鍾流朔也來了,只是還沒有碰到範燁風,更是沒有看到鍾容,也還沒有見到秦挽依。”黃貴妃一個一個列出,儼然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誰,害得自己兒子如今只能躺在牀上,半身不遂。
鍾容已經站起來了,而自己兒子卻落得如此下場,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們一定會出現的,等鍾彥凡他們一個一個落入圈套出事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沉不住氣的,尤其是鍾容。這一次,是我輕視了鍾容,才落得如此下場,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殘廢了,他我更狠更絕。”鍾濟潮對鍾容的恨,已經深入骨髓,若非鍾容的出現,他已經向着帝位靠近了一步,然而,就是因爲鍾容,打碎了他這輩子的抱負,他這些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經營,在一夜之間,全部化爲泡影,哪怕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他們這輩子,也休想好過,他們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要雙倍奉還他們,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鍾濟潮握緊成全,卻依然無法動彈,只能躺着,一輩子只能如此。
“皇兒,你放心,本宮一定幫你,本宮絕對不會輕饒他們,他們誰也無法逃脫。”黃貴妃握緊鍾濟潮的手,像是在宣示一般,“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章節目錄 第432章 被識破
月明星稀,秋風漸起。
白轍躺在頂,翹着二郎腿,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握着一個酒瓶,嘴裡碎碎念着,又似在哼哼唧唧。
頂之上,還坐着一人,雙手環胸,冷冷酷酷,卻是不驚不擾。
“喂,要喝點酒嗎?”
白轍對着鐘樂軒搖了搖酒瓶,然而,鐘樂軒只乾脆地回了兩個字:“不喝。”
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半句多,白轍遇上鐘樂軒,就相當於醇酒遇上冷水,一個烈,一個冷。
白轍自討沒趣,喝酒都覺得沒有味道。
別院之中,如今只剩下他們兩人,然而,鐘樂軒的存在,形同於無,至少惜字如金,多說一個字都覺得麻煩。
“人生不喝酒,多沒樂趣啊,就像有些人不能沒有女人,有些人不能金銀一樣。”白轍沒話找話,忽然有點懷念起鍾流朔來,吵架都乾瞪眼好,然而,鍾流朔必須在皇宮和王府兩頭跑,爲了不暴露這裡,近日絕對不可能回來。
“你的樂趣是女人嗎?”鐘樂軒冷冷地問道,一張臉,酷酷的,一副睥睨的架勢。
“什麼?”白轍突然坐了起來。
“你喝了酒,也不見得多有樂趣,不然無病呻什麼吟。”鐘樂軒愛理不理,坐在這裡,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反正覺得別院冷冷清清,呆在裡也悶着。
白轍被噎了話,一口酒,差點嗆在喉中。
鍾家的人,一個一個毒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大的不能惹,小的不好惹。
“得,我自己喝,酒中自有顏如玉,酒中自有黃金,酒中自有功與名,酒中自有……”
“你喝酒怎麼那麼多廢話。”鐘樂軒聽着嫌煩,毫不留情地打斷道。
“這就是喝酒的樂趣,一邊飲酒,一邊高歌,清心寡慾的你,是不懂的。”白轍復又躺了下去。
“喂,那個女人去哪裡了?”憋了半天,鐘樂軒還是問了出口,已經整整兩天沒有看到人影了。
“誰?”白轍下意識問道,問完之後,猛然想起,這個別院之中,除了秦挽依,還有其他女人嗎?
雖然潘曉也算得上女人,但與真正的女人,還有一段差距,至少在衆人眼中,她是兄弟哥們的存在,而且,她自從那晚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鐘樂軒口中的女人,自然指秦挽依了。
看着鐘樂軒彆扭的表情,白轍挑了挑眉。
“她啊,去一個地方了。”
鐘樂軒一聽,皺了皺眉頭,白轍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這麼通俗易懂的話都聽不懂。
“我知道她去一個地方了,她去什麼地方了?”鐘樂軒不悅地道。
“小小年紀,說話不要這麼激動嘛。”白轍一臉寬容大度地勸道。
“你到底說不說?”鐘樂軒顯得異常暴躁,尤其是提到小字的時候,這性子,跟孫遙的如出一轍,果然是爺孫倆。
“說,當然說了,沒有什麼是說不得的,她啊,被醫聖帶走了。”白轍回話道。
白轍的話,簡直令人狂,說了等於白說,完全是廢話,不知道是不是愚弄人。
鐘樂軒忍了忍,最後再問了一遍:“她被老頭子帶去了哪裡?”
“這個啊……”
眼見着白轍似乎又想長篇大論的時候,鐘樂軒袖子一動,手腕上,瞬間纏上了一條火紅色的眼鏡蛇,在黑夜中,彷彿還能發光一樣。
白轍是見識過這條眼鏡蛇的厲害,與韓木的變色蠍子一樣毒。
“他們留了給阿九,說是出去日,走得也較急,好像刻意瞞着阿九的。”白轍顫抖着聲音道。
鐘樂軒不知道孫遙和秦挽依瞞着衆人玩什麼花樣,問道:“去哪裡了?”
“何家醫館。”白轍這回沒有隱瞞,告訴的非常痛快。
算算日子,秦挽依的植皮術,早已結束了,只是不知道成功還是失敗,他本該去探望探望,但連着兩日監視吳王府的舉動,好不容易得空喘了一口氣,自然得好好善待自己。
雖然這些都是藉口,他更怕的是,聽到秦挽依的植皮術失敗,秦挽依的整張臉全毀了,到時候鍾九問起來,他是難以推脫責任啊。
即便那晚如果鍾九再問一句的話,他會一個不小心告訴鍾九,可全都被鐘樂軒打斷了。
但是,鍾九可不管打不打斷,知情不報的錯,只能是由他一個人承擔。
這孫遙也真是的,好消息壞消息,總得傳一個回來,這麼無聲無息杳無音訊的,怪讓人忐忑不安的。
倘若成功了,秦挽依不見得能回來,但孫遙應該回來了吧,這麼久沒有動靜,莫非失敗了?
他就說不要輕舉妄動了吧,什麼植皮術,往臉上動刀的傷口,還能癒合得了,他居然還任由他們胡來,當初就該強硬的阻止的,現在好了,萬一真成了面目全非,他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現在他得多喝點酒,以免往後沒有會了。
“何家醫館?”鐘樂軒不似鍾九那樣對一切關係都熟記於心,也並不關心七七八八的關係,因而對何家醫館一無所知,“他們去醫館做什麼?”
白轍微微訝然,鐘樂軒既然是藥王谷的人,應該對何大夫更加熟悉纔對,居然還有不知道的時候。
這倒是出乎白轍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爲自己很慷慨大度地告知鐘樂軒消息了。
“這我怎麼知道呢?”白轍猛灌了一口酒,說得有那麼一點心虛。
“你都知道何家醫館了,還能不知道他們去幹什麼?”鐘樂軒顯然不信,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他還是有分辨能力的。
“暗中跟着他們已經不易,還要知道他們的目的,你這不是爲難我嗎?們幹嘛不自己去看個清楚,問個明白,我與小姑娘非親非故的,跟蹤已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萬一被人瞧見,我的英名不是毀於一旦?”白轍違心地道,別說英名,連性命都要敗在秦挽依手中了,他現在不敢去何家醫館,只能鼓動鐘樂軒,鐘樂軒若是去了,刺探消息,沒有任何問題了。
“就你這樣,還英名。”鐘樂軒儼然不把白轍放在眼中,就他這副落魄滄桑的模樣,沒臭名遠揚已經不錯了。
白轍咬了咬牙,不跟鐘樂軒一般見識,現在還有要事寄託在鐘樂軒的身上,他能屈能伸,不跟小孩子鬥嘴。
“何家醫館在哪裡知道嗎?不知道我給你畫張路線路,保管讓你一找就能找到。”白轍客氣地道。
“找什麼找,我找他們又沒事。”鐘樂軒當下拒絕,也就問問他們的行蹤而已。
“那你問那麼具體幹什麼?”白轍感覺自己熱臉貼人家冷臉,沒趣的很。
“隨口問問,誰讓你遮遮掩掩,嗦嗦。”鐘樂軒站起身,不想與白轍糾纏,感覺兩人像是兩個世界的人,雞同鴨講,十句話肯定會有五句答非所問,對牛彈琴。
“喂,你真的不想知道他們去做什麼嗎?”白轍爲了挽留住鐘樂軒,好勸說鐘樂軒到何家醫館刺探消息,不得不透露那麼點消息。
“去做什麼?”
鐘樂軒畢竟不是鍾九,猜不到白轍掩藏的心底究竟打着什麼算盤,下意識問道。
“既然到醫館,肯定是與醫術有關的了。”白轍循循善誘,心裡自然希望鐘樂軒能自己猜到什麼,這樣不違背秦挽依的話,也能達到目的。
“老頭子難道帶着那個女人去切磋醫術?”鐘樂軒所能想到的就是這點,不然到醫館看病嗎,完全說不過去,但若是切磋,還是很有可能的,平日裡,孫遙若是不在藥王谷,就是去大興朝各個地方,找人探究醫術,雖然其中最大的原因,也是爲了尋找治療鍾九雙腿的良方。
白轍滿額頭黑線,尋常人到醫館,當然是爲了看病,但孫遙和秦挽依不同,一個是醫聖,一個是妙手神醫,這兩人若是去醫館看病,那說出去,誰聽誰不信。
“似乎不像吧,這個時候,誰還有閒情切磋醫術,不怕暴露身份嗎?”白轍明知一切,卻還要裝作一無所知,簡直快要憋死他了。
“說的也是,那個女人不知分寸也就算了,老頭子不可能不分輕重。”被白轍這麼一說,鐘樂軒也漸漸覺得有些怪。
“是啊,醫聖那麼明智睿智之人,怎麼可能爲了切磋醫術,不顧衆人性命呢。”白轍附和了一句。
“那他們去何家醫館究竟做什麼?”鐘樂軒本來也想算了,但經白轍這麼一點,似乎覺得哪裡不對,“連二師兄都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麼?”
按照鍾九的性子,一定對秦挽依的動向瞭若指掌,而鍾九知道的話,沒道理白轍不知道。
“這個……”白轍自然不能承認鍾九不知道,否則一定覺得有鬼,可也不能承認,若是承認,他還能不知道嗎,當下回道,“我也不清楚,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知不知道呢?”
章節目錄 第433章 不能見
沒有任何防備,一道清潤中帶着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驟然響起。)
白書轍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聲音聽着像是有點遠,可等白書轍轉回身的時候,鍾九已經站在眼前,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顯得格外顯眼。
此刻,他的眼神,有些冷漠,孑然而立的樣子,有些孤絕。
“阿九,你回來了,這兩日都去哪裡了,怎麼也沒有半點消息?”白書轍揚着一張笑臉,想要插科打諢,矇混過關,明知不可能卻還故作無知。
“說,依依究竟去何家醫館做什麼?”
鍾九對白書轍的關心聽而不聞,逼問道。
白書轍是直接否認鍾九不知還好,如今模棱兩可的回答,還正好被鍾九撞見,擺明了心裡有鬼。
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鍾九對白書轍的性子一清二楚,稍有一點異常,都能察覺得出來。
如此一來,鍾九立刻聯想到兩日前的夜晚,白書轍就心裡藏着事情,但事出緊急,這麼一耽擱,他似乎錯過了什麼。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白書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而且,成敗早已註定。
“他們去醫館還能幹什麼呢,不過就是治病而已。”白書轍含蓄地道。
“治病?他們兩個給誰治病?”鐘樂軒不知道最近有什麼人得了重病,還非要到什麼何家醫館不可。
鍾九一聽,卻是眼神一閃,腦中不停地晃過當晚的畫面,回憶着當晚秦挽依的話。
“莫非,老頭子要給依依做植皮術?”
這回輪到白書轍驚愕了,脫口而出:“你知道植皮術?”
這麼一來,白書轍就是承認了孫遙和秦挽依去何家醫館的目的,就是爲了恢復秦挽依的容貌。
鍾九已經沒有時間質問追究白書轍的責任,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們準備什麼時候動刀?”
“就在……昨天早上。”白書轍越說越輕。
“什麼?昨天?”鍾九頓時覺得心裡某處在塌陷,眼神顯得那麼憂傷,“你知不知道,她恢復容貌,勢必要捲入宮中陰謀,她不能恢復容貌,勢必容貌盡毀,就連身上,都得落下傷疤。”
然而,如今不管成敗,都已經註定了,一切已經不能挽回。
鍾九沒有閒暇時間停留在這裡,一個轉身,已經離開屋頂,翩然而去。
“阿九……”
白書轍想要喚住鍾九,卻還是遲了一步。
“你這是找死嗎!”鐘樂軒冷冷撇下一句話,身形一展,已經追着鍾九離開了。
“哎……”白書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爲自己嘆氣的同時,也在爲鍾九嘆息,“她是永遠只能這副容貌,那麼只能永遠地躲躲藏藏,又怎麼能幫你呢,你瞭解她這份心,就該知道,坐等消息,無能爲力,一切都痛苦。”
白書轍並沒有離開屋頂,徑自躺了下去,恢復到原來自酌自飲的模樣,只是眼神帶着一點愁緒,猶如夜色一樣,深沉。
而且,是還在以前,一個毀容,一個殘疾,倒也般配,不離不棄,興許還能是一段佳話,如今,鍾九已經站起來了,圍繞在他旁邊的女子,個個皆是絕色,秦挽依站在那裡,但凡有點自知之明的人,都該自慚形穢吧,更何況還揹負那樣宿命的人。
“哎……”白書轍又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小姑娘瞭解阿九,也該知道阿九這份心,倘只因爲這張臉,又豈能長長久久呢?”
白書轍搖了搖頭,或許他們知道彼此的心意,卻還固執地以爲自己的想法纔是對彼此最好的。
“哎……人世間最難懂的就是情,女人成了樂趣,還是何等煩惱,我還是喝我的酒吧,酒中自有顏如玉,酒中自有黃金屋,酒中自有功與名,酒中……”
鍾九趕到何家醫館的時候,何家醫館的鋪子還開着門,裡邊隱隱約約還有幾個病人,何大夫還在前堂坐診,阿永還在櫃檯前邊抓藥。
醫館後邊,一片漆黑,只有一間屋子,裡邊點着燈,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要燃盡,歸於沉寂一樣。
鍾九無聲無息地落在院子裡邊,沒有帶起一絲的響動,像是空氣一般。
然而,鐘樂軒落下的時候,衣袂發出的聲音,腳步似乎摩擦着地面,像是風過,雖然沒有留痕,卻還是驚動着周圍細微的一切。
屋裡窗戶上邊,印刻着一道寬厚的人影,人影越放越大,突然之間,屋門已經被打開,一人緩緩從屋裡走了出來。
負手走出屋子,乍然看到鍾九和鐘樂軒兩人,孫遙沒有任何異常之色,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幕。
“老頭子,那個女人怎麼樣了?”鐘樂軒當先問道,當初在藥王谷初次聽到植皮術的時候,秦挽依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而且這種傷身的事情,秦挽依向來不做的。
“你小子湊什麼熱鬧。”孫遙數落了一聲,繼而看向鍾九,“給老子記住,不要進入這個房間,別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
這話一說,鍾九和鐘樂軒心中不約而同地一沉,秦挽依的臉,怕是毀了。
“老頭子,這次植皮術,是不是失敗了?”還沒等孫遙回答什麼,鐘樂軒已經碎碎罵道,“這個女人瘋了不成,幹嘛想不開……”
鐘樂軒還沒有數落完,已經被孫遙打斷:“你小子別廢話,跟老子過來。”
孫遙一聲命令,大步離開院子,強行將鐘樂軒帶走,只留兩個人,一人在院中,一人在屋裡。
鍾九站在屋外,只能隔着一道木門,看不到聽不到,卻能感受到裡邊的人的存在。
“依依……”
“別進。”秦挽依一聽,立刻喊住,卻因爲扯動臉上的傷口,而嘶嘶呼着,此刻她的臉上,圍繞着鼻子和後腦勺裹了一層紗布,看着甚是怪異。
鍾九硬是忍住推門的衝動。
“依依……”
植皮術後,秦挽依不能動彈,尤其是臉部,任何一個表情,都會牽動臉上那塊皮膚,引起任何變化,所以,她不想見任何人,說任何話,不哭不笑,最好清心寡慾最好。
“別進。”秦挽依最怕讓鍾九看到她這副模樣,最好不見,哪怕有一絲落魄都不行。
鍾九站起門外,雙手收回手,負在身後。
“無論如何,你只要記住一句話,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認定的人,絕對不會變,安心等我回來,接你回藥王谷。”
說完,鍾九轉身離開。
秦挽依抽了抽鼻子,又忍住了,所以說,一見鍾九,她的植皮術術後癒合就成了最大的問題,幹嘛大老遠跑來說這番話呢,讓她想不動容都難。
章節目錄 第434章 當機斷
夜幕幽深,一輪孤月掛在天空,四周圍繞着一層濃雲,雲移月掩,朦朦朧朧。
偌大的皇宮,不聞歌絲竹聲,只有單調的腳步聲整齊劃過。
養心殿外,巡邏的侍衛,來來回回,沒有懈怠。
養心殿內,孤燈向晚,燈火昏黃。
黃色綢緞佈置的御案上,除了文房四寶之外,堆放着滿滿一桌的奏摺,疊的琉璃宮燈還高。
柔和的光芒,落在鍾彥廷面無表情的臉上,半明半暗,只有精銳的雙眸,映着光芒。
鍾彥廷不動聲色,信手翻開一本,一眼掃過,隨即重新擱置回去,他重新翻開一本,一眼瀏覽而過,臉色陰沉地丟落在一旁,他再度翻開一本,只一瞥,頓時臉色不善,重重地拍在御案上。
“哼,全都是讓朕徹查太子一事,朕什麼時候看到他們如此團結一心,衆志成城。”
劉賢端着托盤才走入養心殿,就聽得鍾彥廷的怒聲,頓時將托盤中的奏摺往袖中藏了藏。
“皇上,夜晚了,喝杯參茶,暖暖身體,保重龍體。”劉賢將托盤放在一邊的矮几上,將托盤中的茶杯,雙手舉着端了過去。
“保重,他們巴不得朕出點事情,這麼一來,太子永無翻身之日,只能讓老五得逞,好藉機玩弄權術,以爲朕不知道嗎?”鍾彥廷冷哼一聲,揮了揮手,似乎並不想喝,“朕這幾個兒子,就老五最是無知無能,朕纔對他不管不顧,犯點小事可以既往不咎,哪知他自以爲是,罔顧朕的用意,被人利用也毫無所覺,還一心想要登上太子之位,謀奪朕的位置,也不掂量掂量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鍾彥廷怒不可遏,白白倚重寵愛兩個兒子了。
“皇上……”
“別藏了,把奏摺拿出來,朕還有什麼沒有見過的,朕倒是想看看,他們還能變着法子玩出什麼花樣。”鍾彥廷早已看到劉賢的舉動,冷着一張臉命令道。
劉賢無法,將茶杯擱置在一邊,從袖中取出一本奏摺,雙手遞呈給鍾彥廷。
鍾彥廷隨手一抽,翻開一看。
“朕竟然不知道,朕平日裡賴以仰仗的大臣,居然還是牆頭草。”驀然之間,鍾彥廷將手中的奏摺扔了出去,滕然站起身,雙手一揮,御案上的奏摺,全部落在地上,筆架鏗然落在地上,就連琉璃宮燈,都沒有幸免。
好在劉賢眼疾手快,堪堪扶住琉璃宮燈,纔不至於讓火苗落在奏摺上邊,鬧出走水一事。
聽得動靜,守在殿外的任飛,猛然推開殿門,快步走了進去,只聽得一道怒氣沖天的聲音響起。
“救什麼救,燒了更好,清淨,反正到了明日,還會一本一本送來,一個一個都等不及了。”鍾彥廷站在御案後邊,眼眸透着冷冽,胸口起伏的厲害。
“皇上,息怒啊。”劉賢擺放好琉璃宮燈,蹲在地上,一本一本收拾着奏摺。
看到滿地的狼藉,聽得鍾彥廷的怒聲,見殿內沒有任何其他異常,任飛自知不該多管,準備躬身退出。
“任飛,你來的正好,朕有事問你。”
看到來人,鍾彥廷重新在御案後邊坐下,緩了緩神色,這纔有了閒暇的工夫,端着熱茶啜了一口。
任飛聽令,一點頭,沉默着走了進去。
“老五最近有什麼動靜?”鍾彥廷問道。
“回皇上,據悉五王爺近日並沒有與朝中官員進行往來,只是……”
任飛似乎在醞釀如何措辭,鍾彥廷卻已經有些不耐:“只是什麼,快說。”
“據監視五王爺的幾個侍衛傳來的消息,五王爺在七夕那日,曾經當街率領十來名護衛追捕一名女子,似乎與那名女子有點宿怨,差點當衆殺人,鬧出很大的動靜,好在最後有人出手相救,大家都安然無恙。”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罔顧人命,簡直不成體統。”鍾彥廷也沒有詢問到底是什麼宿怨,在鍾彥廷看來,但凡扯上女人,就是鍾定奚的問題,這倒是讓任飛暗暗鬆了一口氣,本來還想着該如何解釋所爲的宿怨,如今沒問也就這麼帶過了,只是,鍾彥廷看着任飛欲言又止的表情,問道,“是不是後來還發生什麼事情了?”
知子莫父,鍾彥廷也沒有例外。
“正是,後來秦相似乎也出動了,與五王爺在街上相遇。”
“又是秦徵?他是不是也是棵牆頭草,吹風就能倒?”鍾彥廷自從聽到秦徵夜訪吳王府的時候,已經察覺出異常之處,如今不可能無緣無故又好巧不巧相遇。
“不過,五王爺和秦相併沒有交談什麼,兩人分開後,五王爺又當街強搶女子,被韓太醫之子韓木以及與他同行的一位姑娘勸阻,聽韓木的口吻,那位姑娘好像是他的夫人。”任飛不太確信地道,他自然見過秋韻水,對韓木和秋韻水兩人之間的關係諱莫如深,但當晚他畢竟不在現場,探聽消息的人彙報了什麼,他只能一一彙報。
“韓愛卿之子?”鍾彥廷對韓承續家中的事情,了指掌,對於韓木回到京都,頗是有點意外,不過那是別人的家事,“後來呢,老五是不是打起韓木夫人的主意?”
任飛點了點頭,果然一語猜中。
“五王爺見那位姑娘姿色不凡,隨即想要搶奪,差點與韓木拳腳相向,後來被十王爺的一名護衛撞見,對方想要行俠仗義見義勇爲。”
“不成器的東西,他真對韓太醫的兒媳下了手,讓朕如何面對韓太醫。”鍾彥廷對這個兒子,並不寄予太大的希望,這些年任由他胡作非爲,但都只是一些小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沒想到越來越過分,連大臣的兒媳都敢下手,“韓太醫的身體,好些了嗎?”
韓承續不似孫遙風裡來雨裡去,趕路已成習慣,他夜以繼日趕回京都,身體就累垮,臥病在牀好些日子了,所以鍾彥廷還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聽聞已經好些了,能夠下牀活動了。”任飛回道。
“好,韓太醫的事情,你給朕盯緊了,有關沽州的任何消息,一字不漏地彙報給朕。”鍾彥廷將這事一帶,“老五的事情,你繼續說下去,後來呢。”
“十王爺的護衛是一名女子,五王爺好像對她有意,但那名護衛可能不知道五王爺的身份,所以動了手,差點失手傷了五王爺,好在被範少將軍及時勸阻了,只是卑職擔心,五王爺可能會怪責十王爺。”任飛順其自然地提了一句。
“平日裡縱容他,把他養得真是目無法紀了,見一個玩一個,是該被教訓教訓,否則,真是無法無天了。”對於潘曉出手教訓鍾定奚,鍾彥廷沒有反對,反而還支持,如此一來,只要皇上一句話,潘曉就能安然無恙。
“皇上,聽聞此次跟隨十王爺而來的護衛,似乎是潘老將軍的曾孫女。”任飛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
“什麼?”鍾彥廷似是不信,繼而冷笑一聲,“那就更好了,即便錯手殺了老五,潘家還有一塊免死金牌,朕一定保她性命無憂。”
鍾彥廷發了狠話,眼底深處藏着的狠絕,不像是說說而已。
任飛聞言,不知該如何接口。
“一個晚上,惹惱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還想仗着王爺身份鬧出什麼事情。”鍾彥廷氣得面色鐵青,“這事朕會看着吧,老五是敢爲難潘老將軍的曾孫女,朕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不會牽扯到老十的頭上。”
鍾彥廷給了一個準話,如此一來,即便鍾定奚撞見潘曉,也不會輕舉妄動。
“老五如今在哪裡?”
“自那日之後,****都在王府,只是聽聞府中又偷偷進了幾個姑娘,全是……青樓剛買進還……未****的姑娘。”任飛吞吞吐吐地道。
“哼,一個一個,真是好本事,朕花了那麼多的心血,那麼多的精力,一直扶持太子,讓他學習治國之道,哪知他竟然就是這麼回報朕的,如今老五也翅膀硬了,竟敢明目張膽與朕對着幹,朕平日裡真是白寵他們了。”鍾彥廷一拳捶在御案上,怒不可遏,“前有太子弄虛作假,貪污行賄,僱兇殺人,後有五王爺黨鼓吹威脅,步步緊逼,誓不罷休,現在老五是歌昇平,欺軟怕硬,最是倚重的太子,欺瞞朕,最是寵愛的老五,算計朕,朕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面對鍾彥廷的自嘲,任飛默然已對,只靜靜候着,聽憑吩咐。
“你說,朕該廢了太子,還是最後原諒他一次?”鍾彥廷盯着任飛問道,臉上顯得有些疲倦,像一個驚受打擊的普通父親一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皇上,卑職……”妄自揣測聖意,是一大忌諱,更何況還是進言皇后和太子的事情,他更加無權干涉,更是不能過問,然而,任飛心有所慮,冒犯道,“皇上,於公,卑職應該聽憑皇上吩咐,跟進此次案件,徹查到底,只求一個真相,於私,皇后和太子是卑職親人,卑職私心他們能夠安然無恙。”
“好一個於公於私,朕是早一點公私分明,早一點明辨是非,早一點慎重選擇,是否就不會變成今日這番?可如今已經錯了,還能回得了頭嗎?”鍾彥廷揮了揮手,屏退了所有的人。
任飛退出之前,看着拄着額頭的鐘彥廷獨坐龍椅的模樣,彷彿看到了一個帝王的孤獨。
那麼,下一個帝王會是誰呢?
會是他嗎?
章節目錄 第435章 誤會深
一連數日,後宮皆是風平浪靜,各個宮殿的妃嬪都是安安穩穩,沒有聽聞誰與誰鬧隙,反而和和睦睦,壽宴也有條不紊的籌備着。
看來貴妃管轄下的後宮,皇后管轄的似乎要和諧一些,雖然這一切都是表面上,而且,也不能排除跟皇后禁足一事有關。
平日裡跟皇后走得近些的妃嬪,無不是人人自危,生怕皇后之事波及到她們,又擔心皇后無罪重回後位,更恐貴妃會藉此斬草除根。
這幾日,她們過得也很忐忑不安,因而後宮安靜無事也正常。
然而,這對於孫雯而言,實在無聊又無趣。
被邀請入宮幫忙,顧名思義自然要幫忙,但因着得了太皇太后的特別照顧,孫雯除了天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外,就是到處瞎溜達晃盪,端個杯兒碗兒瓶兒想要幫忙的時候,當下就被隨行的宮女阻止了,繼而手中馬上空空如也,貴妃也沒有特別交代她什麼事情,但是必須****都得進宮,除了給太皇太后請安外,就無事可做了。
倒是養心殿那邊,好像天天有官員往那邊跑,只是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後宮不能幹政,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和親王妃。
熬了數日,眼見着明日就是太皇太后的七十壽宴了,孫雯總算能夠鬆了一口氣。
皇宮之中,與數日前相,儼然煥然一新,各處清掃地乾乾淨淨,地面纖塵不染,石欄宛如新築的,紅柱一片嶄新,四處掛着一些紅綾,上邊寫着壽字,像是過年一樣,一派喜慶。
給太皇太后請了安,孫雯才從頤寧宮出來,就碰上鍾流朔,想必也是過來請安的。
只是,鍾流朔似乎有點垂頭喪氣,雙眉蹙在一起,不像平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這麼看着,孫雯都覺得自己也快愁眉苦臉了。
“阿……”
眼看着鍾流朔從對面而來,孫雯想要舉手打招呼,才喊了一個字,鍾流朔卻從眼前飄過,繼而從身邊路過,彷彿那雙眼裡根本就沒有人的存在一樣,孫雯徹底被無視了。
“阿朔!”孫雯高聲吼道。
“和親王妃,懷孕之人,不宜大聲說話,不能大動肝火,不可愁眉不展,不……”隨行的宮女,都是太皇太后特意安排的,也就是這段時間在宮中明面上負責照顧她暗地裡是保護她,如今聽得孫雯大吼大叫的,盡職地提醒了一句。
鍾流朔一個晃神,驚醒了過來,茫茫然轉身,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這才後知後覺地認出是誰。
“六皇嬸,是你啊,你怎麼在這裡?”
孫雯滿頭黑線,他這是神遊太虛了嗎?
孫雯屏退了隨行的宮女,劈頭蓋臉地問道:“你怎麼回事呢?眉頭皺在一起,忘川河還深?”
“六皇嬸,你見過忘川河嗎?”鍾流朔茫然地反問了一句。
“你……咒我呢?”孫雯雙手叉腰,只要前往鬼門關的人才要渡忘川河。
“有嗎?”鍾流朔的模樣,像是中了邪一樣。
孫雯握緊成全,好在被屏退的宮女沒有看到,否則又要上來教導了,她又不是頭一次,何必這麼緊張呢。
“你們最近都在幹嘛,怎麼神神叨叨的,出什麼事情了?”孫雯壓低了聲音。
王府被盯得緊,鍾彥凡與鍾九近乎沒有直面聯繫,鐘樂軒也不是無時不刻都能在王府和別院行走傳遞消息的,如今他們可謂消息閉塞,不知道這幾個小鬼究竟在幹什麼。
“是有那麼一件事。”鍾流朔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說了怕嚇到孫雯影響孩子,不說又被纏着逼問。
“什麼事情?”孫雯還是追問了一句,“母后方纔還詢問起阿九什麼時候入宮呢,既然已經說出口了,是沒有入宮,這不是戲耍母后嗎,他人在哪裡,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眼看着明日就是壽宴了,之前明明在太皇太后面前說好,鍾九會提前入宮,可如今完全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動靜。
“九哥哪裡還有心思進宮啊,聽說無緣的嫂子瞞着九哥做什麼植皮術失敗了,如今面目全非……”
“什麼,植皮術,失敗了?”孫雯也是震驚不已,彷彿覺得太誇張了,趕緊捂着嘴,壓低聲音道,“憑藉挽依的醫術,連腫瘤都能切除,還奈何不了一個植皮術?”
在孫雯看來,植皮術的難度完全低於腫瘤切除術。
“做手術的又不是無緣的嫂子,能有什麼奈何不奈何?”鍾流朔白了一眼,這點都能想不通的人,還能進行溝通嗎?
“說的也對,醫生有再大的本事,再精湛的醫術,再巧妙的雙手,也不能給自己動刀……”
“什麼醫生?”鍾流朔反問。
“就是大夫,那這次植皮術是誰做的?”孫雯沒有解釋太多,醫術的高低,直接關係着毀容的程度大小。
“聽說是醫聖。”鍾流朔愁容滿面。
“老爹師父?”孫雯想了想,也對,除了孫遙,其他人也寄予不了希望,不過植皮術這種精細手術,怎麼也得反覆試驗,孫遙從未替人整形,怎麼會輕易答應動刀呢,方纔鍾流朔說秦挽依瞞着鍾九,莫非也是秦挽依逼着孫遙的,“她有什麼想不開的,這個時候,還做植皮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京都能跟藥王谷嗎?她就不能等到回到藥王谷的時候,擬定什麼手術方案之後再進行嗎?她不是最清楚一場手術的什麼術前準備和術後癒合嗎?”
這兒什麼都沒有,怎麼能及藥王谷呢,而且,居然也不通知通知她,好歹兩人來自同一個地方,關鍵時刻,真要是有誰幫的上忙,她就是其中一個,再說了,注射器和輸液器全是她託人打造的,即便需要什麼,她也能派上點用場。
鍾流朔聽得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無緣的嫂子究竟在想什麼,是知道,就不會只能從別人那裡得到消息了。”鍾流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眉頭從見到的那刻起,就沒有鬆開過。
事已至此,已經改變不了什麼。
章節目錄 第436章 被連累
“那毀得嚴重嗎?面目全非到底是什麼程度?”孫雯對照秦挽依臉上的傷疤,倘失敗,頂多擴大原來的傷疤面積,原先只有鴿子蛋大小,再嚴重,跟雞蛋大小差不多,最嚴重也只是毀了半邊臉,還不至於到面目全非這種誇張的地步吧。
然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毫無瑕疵的臉上,哪怕只有一顆痣,都能毀了整張臉。
“我昨晚偶然回去別院,聽白教書是這麼說的,九哥也沒有否認,想必不太樂觀。”鍾流朔悶悶不樂,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怎麼黯淡無光了。
“老爹師父怎麼說的?”孫雯問道,既然孫遙是主刀,那麼對秦挽依的病情應該最瞭解。
“不知道,聽說只有九哥和小堂弟見了醫聖和無緣的嫂子,回來時,九哥的臉色不太好,也沒有怎麼說話,是輕傷,就不該會是這副模樣,想必無緣的嫂子應該傷得很嚴重。”鍾流朔揣測道。
鍾九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如今忽然沉默寡言,向來如鍾流朔所言了。
“那挽依呢?情況如何?”按照秦挽依的性子,即便毀容了,也並不會尋死覓活的,不過,孫雯還是關心了一句她的近況,容貌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實在太過重要,秦挽依手術失敗,即便不會拿生死開玩笑,但心中必定還是有遺憾的吧。
鍾流朔搖了搖頭:“九哥既然放任無緣的嫂子一人而孤身回來,想必無緣的嫂子不會想不開。”
“她當然想得開了,非如此,怎麼敢輕易嘗試。”孫雯哼了哼,又氣又恨又怨又痛,“她有沒有說過,是否還有辦法恢復容貌?”
鍾流朔又搖了搖頭:“沒有聽說,但是,想必沒有辦法了吧,這麼小的傷疤,尚且失敗了,失敗後的傷疤,還能重新再復原嗎?”
鍾流朔想想都覺得不可信,而且,誰還願意嘗試,哪怕秦挽依願意,想必孫遙都不會再動刀了吧,醫聖都失敗的植皮術,誰還敢自告奮勇。
孫雯想想,也覺得是,是小面積,植皮術也就罷了,是大面積,得從身上切取多少皮膚啊,她想起那個畫面,都覺得驚恐,這已經不是植皮術了,而是換皮換臉了。
“阿九呢?他現在怎麼樣?”
這事除了秦挽依外,最傷心的人,便是鍾九了,他以爲什麼都能掌控,唯獨算漏了一個秦挽依。
“我昨晚回去的時候,九哥只是關在屋裡,也不知道是難過傷心,還是面壁思過。”鍾流朔一籌莫展,被秦挽依的事情,打擊的措手不及。
“也對,挽依何必冒險呢,而且還瞞着阿九,也不考慮考慮後果,這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孫雯也感染了哀傷之色,一句一嘆,一嘆一傷,“那阿九進宮一事,是不是要推遲到明日,還是他就不再進宮了?”
鍾流朔撓了撓頭,像是愁緒如麻,斬不斷,理還亂。
“不知道,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不進宮了,如今我也猜不准他的心思了。”
孫雯卻並不這麼認爲,鍾九不像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樣子,他認定的一件事,絕對不會輕易改變,就像他認定的人一樣,絕對不變。
“誰的心思那麼難猜啊?”
正當鍾流朔和孫雯心無旁騖,完全沉浸在秦挽依毀容這件事上的時候,乍然響起一道冷硬的聲音,兩人彷彿在做壞事被現場逮個正着一樣,唬了一跳,不知道來人究竟聽了多少。
“兩位這是怎麼了?商量什麼私密的事情?”黃貴妃是何等精明之人,怎麼可能看不出兩人的異常神色。
“原來是貴妃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鬼妃呢。”孫雯立刻捂着胸口,一副虛驚一場的樣子。
黃貴妃一聽,面色不善,眼眸倏冷,卻又揚起一笑,令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忍耐力。
“什麼鬼妃?本宮倒是不明白了。”
“方纔十侄兒說了一個鬼故事,很是嚇人呢。”孫雯不待貴妃詢問,直接說書道,“據說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個很得寵的絕色妃子,有着一雙最傳情勾人的媚眼,有着一副曼妙婀娜的身軀,有着一頭宛如月華的髮絲,有着一喉恍如天籟的聲音,能歌善,其他妃嬪羨慕嫉妒怨恨,卻只能嘆自己命薄,樣樣不如人。但是,這世上有善良之人,就有惡毒之人,其中一個雖然不算得寵但也算位高的妃子找了一個巫女,用了一種巫術,把絕色妃子的魂魄強行勾走,就此紅顏薄命香消玉殞。然而,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因爲不是壽終正寢,絕色妃子的魂魄只能飄蕩在人間,成了孤魂野鬼。後來,這個鬼妃怨念纏身,成了怨鬼,就到宮裡找那個妃子報仇,剛剛纔說到鬼妃躺在那名妃子的牀上,那名妃子感覺渾身不對,身旁似有隱隱約約的哭泣聲,正睜開雙眼,然後……”
“本宮就出現了,是嗎?”黃貴妃似乎並未被嚇到,反倒是她旁邊的兩個宮女被嚇得面如白紙。
“正是呢。”孫雯只能呵呵笑着,感覺在將冷笑話而不是在將鬼故事。
“十王爺,你非本宮所生,本宮原本沒有資格說你,但你也不能任性妄爲,不知道你的六皇嬸懷有身孕嗎,怎麼可以沒輕沒重,講這些令人提心吊膽的事情,萬一有個好歹,本宮如何向母后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又如何向和親王交代。”貴妃板着面孔訓斥了一聲,說着沒有資格,但語氣可不見得委婉。
鍾流朔實在冤枉,根本就是孫雯胡編亂造,他忽然覺得無緣的嫂子難處,沒想到有緣的皇嬸更難處,這麼一較,他覺得跟孫雯在一起,只有被拖累的份,哪怕跟秦挽依在一起,還能得到庇護呢。
“兒臣記住了。”然而,鍾流朔只能一字一頓地回道,心中滿是不屑,太皇太后都不會如此訓斥他,她只不過是一個貴妃,倒是擺起皇后的架子了,真讓人聽着不爽。
只是如此看來,貴妃並沒有聽到有關秦挽依的一切,這頓訓斥也算值了。
“你們快看,他們是誰啊?”
章節目錄 第437章 終入宮
正當黃貴妃拂袖離開,從兩人當中走過,往頤寧宮走去的時候,只聽得幾名宮女聚在一起,望向某處,竊竊私語,眉宇之間,居然還帶着驚喜嬌羞的神色。無彈窗廣告)
“你們當皇宮是什麼地方,想聊就聊,懶懶散散,不用幹活嗎?”黃貴妃冷着一張臉,原本看着已經很是嚴肅了,如今更加肅殺,也不知道忽然怎麼了。
“貴妃娘娘饒命。”宮女們一聽,嚇得面如土色,紛紛跪地求饒。
“明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壽宴,本宮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大動肝火,被人說三道四,頤指氣使,今日就先饒了你們,是再有下回,決不輕饒。”黃貴妃略帶警告的口吻,卻是恩威並施,倒是精通權謀之道。
“多謝貴妃。”宮女叩首謝恩,紛紛離開,哪裡還有閒情看什麼熱鬧。
黃貴妃隨意地往方纔宮女所望的方向一瞥,身形一滯,眼眸微眯。
頤寧宮前,是一片偌大的灰白色地面。
此刻,正有兩人緩緩而來,一人一身藍色錦服,俊朗的面龐微帶稚氣,卻是面無表情,冷冷酷酷,生人勿近,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另外一人,一身白衣,出塵絕世,完美的五官棱角分明,俊逸軒朗,又帶着幾分謫仙的氣韻,只可惜,坐在一張輪椅之上。
看到這鐘九和鐘樂軒,不止黃貴妃露出驚訝之色,就連孫雯和鍾流朔都是猝不及防,好歹事先通知一聲啊。
這怎麼又坐回輪椅了,難道腿疾復發了?
等鐘樂軒推着輪椅近前,鍾九遇見走廊上的幾人,這纔不疾不徐地寒暄了一聲。
“見過貴妃。”
鍾九淡淡一笑,眉目清冷,只這個性子,就讓黃貴妃無法忘記,與莊沁簡直如出一轍。
“你就是鍾……容?”
差一點,黃貴妃口中的九字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鍾九豈能察覺不出,他一早認定了鍾濟潮與黃貴妃已經接洽,又豈能不知道他們的一切。
“已經多年無人這麼稱呼了,哪還有什麼鍾容,不過是一介閒人鍾九罷了。”鍾九客客氣氣地回着,顯得溫文爾雅,謙虛有禮,卻又不失與生俱來的傲骨之氣。
皇上雖然廢除鍾容的太子之位,卻還保留着鍾容的王爺之位,哪怕形同虛設,他終究還是一個王爺,即便皇上不承認,只要沒有廢除王爺之位的旨意,那麼他就是鍾容,一生都擺脫不了。
“一介閒人豈能隨隨便便入宮,既然還冠着鍾姓,不是拋棄不了皇家顯赫的身份嗎?”黃貴妃不屑地道。
當初這個鍾字,只爲了提醒他過往的一切,如今不要也罷。
“貴妃說的是,冠着鍾姓,還能是個王爺,可以進出皇宮,離了鍾姓,就什麼也不是,被攔在宮外也是理所當然。”鍾九溫和地應着,並沒有反駁什麼,反而欣然接受她的嘲諷,不怒不怨,像個沒有脾氣的人。
這倒是讓黃貴妃不知該如何接口,找不出一個打擊鐘九的理由。
“你畢竟曾經是太子,瘦死的駱駝馬大,起其他幾個皇子,你也算輝煌過,可不要再隨隨便便提出什麼閒人了,被人聽了,讓人笑話。”黃貴妃妄想借廢太子一事戳戳鍾九的痛處,哪知鍾九一點怒意都沒有。
這事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說,鍾九必定不會如此不溫不火的,然而,那道坎早已過去,如今只有不痛不癢,彷彿事不關己。
“貴妃說的極是,都是當年的事情了,提起來被人聽到,的確不好,明白事理的人,以爲貴妃在關心在下,不明事理的人,以爲貴妃在諷刺在下呢,可不要因爲在下的執念,給貴妃增添什麼困擾纔是。”鍾九含笑以答,事事站在黃貴妃的立場考慮,卻又在提醒着黃貴妃不要再提,否則對彼此都不好。
“你……”黃貴妃自然聽得出來鍾九的含義,卻又挑不出他話裡的毛病,她不怒反笑,“真是識大體,懂禮數,爲本宮考慮如此周到。”
“理當如此。”鍾九謙虛地應了一句,似乎聽不出黃貴妃的弦外之音。
“皇上是看到你,也會倍感欣慰的。”沒有皇上的允許,鍾容絕對不能回宮,哪怕回到京都都不行,所以,倘鍾彥凡等人出了事,他一現身,就會成爲衆矢之的,如今他倒是自動送上門,那就先整整他。
“兩位別寒暄了,皇祖母還在頤寧宮裡邊等着大家呢,再敘舊下去,天都快黑了。”鍾流朔插了一句,他豈能不知道貴妃的心思,就是爲了以防鍾九突然現身遭到皇上猜忌,所以三人才會在太皇太后面前似是無意地提起鍾九,“真要說話,進去說也不遲。”
黃貴妃眼神一凝,似是聽出了什麼,卻不動聲色。
得了通稟,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入頤寧宮,黃貴妃當先,其他人落後。
孫雯悄無聲息地推了鍾流朔一把,又拉了鐘樂軒一把,鍾流朔猝不及防,差點撞上輪椅,回頭狠瞪孫雯一眼,孫雯歪着頭,東張西望,似乎並非她所爲。
鍾流朔不置一詞,推着輪椅前行。
孫雯一見,立刻將視線轉了回來,拽着鐘樂軒的手同行殿後。
“放手。”鐘樂軒不悅地道。
“怎麼回事?怎麼進宮也不事先通知一聲?還有他的雙腿怎麼了?難道受了打擊一蹶不振腿疾又犯了?還有輪椅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孫雯滿肚子疑惑,一早就想問了,可黃貴妃一直在哪兒滔滔不絕,兩人明槍暗箭交戰多少回了,她一個字也插不上,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空,逮找機會,豈有不問的道理。
鐘樂軒也沒有鬧性子,很給面子地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他有他的打算,等會兒你自己問他。”
說完,鐘樂軒雙手環胸走了進去,瞧也不瞧孫雯。
“喂……”孫雯只能挫敗地跟着進去,兒子老子還難搞定。
甫一進入頤寧宮,太皇太后還坐在錦榻上,身邊有兩個宮女,各自端着一個托盤,一個上邊疊放着一套明黃色宮裝,上邊隱約可見繡着鳳凰的紋飾,還有坎肩,甚是隆重,另外一個上邊擺放着佩飾,頭上戴的,脖子戴的,手腕戴的,手指戴的,衣服上掛的,似是爲太皇太后明日壽宴準備的。
“只是壽宴而已,又不是嫁娶,簡單選一樣就好,哀家當年嫁給先皇的時候,還能承受這些行頭,如今簡單輕盈一些就好。”太皇太后無奈地道。
看到黃貴妃進來,太皇太后面帶微笑,跟平日裡請安時無異。
“臣妾給母后請安,母后今日容光煥發,紅光滿面,是爲了明日的壽宴呢,還是爲了一個稀客呢?”黃貴妃給太皇太后請安之後,讓開身影,露出身後獨坐輪椅的鐘九。
太皇太后眼眸微微凝視,本以爲能看到翩翩而立的鐘九,哪知竟然還是坐在輪椅之上,她凝眸盯着鍾九的雙腿片刻,本想問問究竟怎麼回事,但礙於黃貴妃在,便也沒有追問。
“哀家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太皇太后站起身,在織絡的攙扶下,向鍾九走近了幾步。
迄今爲止,還沒有人能夠得到太皇太后移步呢,即便皇上,也不曾有過。
“孫兒不孝,未能年年歲歲常伴皇奶奶左右。”鍾九彎了彎腰,向太皇太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來了就好啊,都長這麼大了呢,乍然看到你,哀家還以爲看到先皇了呢,你們爺孫倆的氣質,多麼相似啊。”早有宮女搬了一張凳子,放在輪椅旁邊,太皇太后坐了下去,蒼老的眼中,帶着一絲淚意,“哀家還以爲老了,不中用了,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請你不來呢。”
“皇奶奶言重了,孫兒一直惦記着您呢,也想每年都能陪伴皇奶奶於膝下。”鍾九說得懇切。
“也是你父皇狠心,硬是把你送走,讓哀家好生惦記,這一回,你是哀家請來的,看他還能說些什麼。”太皇太后伸手,握住鍾九的雙手,指尖不經意間,劃過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微變,卻又掩藏了過去,“怎麼如此冰冷,一個人在外,也不顧着點自己的身子。”
“有師父、師弟和師妹們照顧,皇奶奶不用操心,孫兒過得很好。”鍾九獨獨省略師姐,讓一旁的孫雯慚愧不已。
“過得好就好,平平安安纔是福啊。”太皇太后欣慰地道。
“皇奶奶,你也太偏心了吧,九哥你來,你就噓寒問暖,怕餓着他凍着他一樣,孫兒一來,你就數落孫兒這兒那兒都不對,真叫孫兒傷心呢。”鍾流朔帶着濃濃的酸味,酸得衆人聽不下去。
“看你那潑猴的樣子,哀家就知道你過得很好,還需要噓寒問暖多此一舉嗎?”太皇太后笑罵一聲。
“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也不嫌害臊。”鐘樂軒冷不丁嫌棄了一聲。
“嘶……”鍾流朔倒抽一口氣,平日裡不給面子也就算了,如今在這兒也打擊他,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稍微給他留點餘地啊,黃貴妃還在呢,她不借題發揮纔怪。
章節目錄 第438章 懂非懂
“你是何人,怎能在太皇太后面前放肆?”黃貴妃冷厲地指責了一句,果然如鍾流朔所料,借題發揮。)
孫雯一聽,不得了了,居然敢吼她兒子,豈有此理。
當下,她捲起袖子,想要一番爭論。
然而,鐘樂軒向來對任何人都無禮,親生父母尚且如此,養育了十六年的外祖父亦如此,更何況還是一個貴妃。
當下,他已經目中無人地道:“關你……”
“皇奶奶,貴妃,這位就是六皇叔與六皇嬸的長子,自小過着無拘無束的生活,對皇宮之內的規矩不懂,有得罪之處,還望皇奶奶和貴妃海涵。”鍾九出面勸解了一句,倘太皇太后都能大人大量,黃貴妃還能斤斤計較嗎?
“原來如此,你就是阿軒啊,讓哀家看看,果然與阿凡年少的時候有點像呢。”太皇太后打量自己另外一個孫子。
“只是性子更像某人呢。”鍾流朔拖長了語調,其中的某人,當然是指孫遙,太皇太后是見過孫遙,當下笑着點了點頭。
“的確像。”太皇太后呵呵一笑,惹得鐘樂軒太陽穴突突跳着。
貴妃站在一旁,就像多餘的一個人一樣,她雖然知情識趣,但並沒有離開,她就是要站在這兒聽聽,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即便是太皇太后親自邀請的人,但只要被皇上視爲眼中釘,那麼鍾九是無法繼續生存下去的人,當年就不該放任鍾容離開,如今也不會演變成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阿容,你那王府十來年不曾住人了,不知是何光景,今日不如先行在哀家這兒住上一晚?”太皇太后詢問道,“哀家可是有好些話,想跟你說呢。”
“皇奶奶,孫兒知道你是擔心孫兒無處可去,只是,孫兒在京都還算有落腳的地方,而且,明日可能……”鍾九說到這裡一頓,似乎在掙扎,眼底有些愧疚之色,在衆人的聆聽下,他嘆了一口氣,“皇奶奶,等孫兒向父皇請安後,再向皇奶奶請罪了。”
請罪?
衆人實在不解,不知道鍾九才一來,怎麼就請罪,究竟爲何要向太皇太后請罪,而且請什麼罪呢?
別說黃貴妃不清楚,就連鍾流朔等人都不明白。
然而,太皇太后並沒有追問,彷彿習以爲常一般,令人詫異。
“你這性子,跟先皇簡直一模一樣,都是先斬後奏,也好,哀家也不問了,就在這兒等你回來請罪好了,免得你不告而別。”太皇太后道。
鍾九微勾脣角,俯了俯身:“多謝皇奶奶體諒。”
太皇太后任由鍾九離開,並未阻止什麼,也不管鍾九是否信守承諾,真的回來請罪。
鍾流朔一見,哪能讓鍾九一個人面對皇上,隨即道:“皇奶奶,九哥離開京都這麼多年了,可能不知道養心殿在哪裡,我帶他過去。”
太皇太后微微頷首,也沒有計較鍾九是真的忘了還是鍾流朔想要陪同。
說着,鍾流朔追了出去。
鍾九離開皇宮已經太久了,久到皇宮之中已經物是人非。
一路行來,路過的都是年輕的宮女和內侍,他們並未見過鍾九,也不知道曾經的廢太子究竟是什麼人物,哪怕連巡邏的侍衛,也是一無所知,衆人無不是駐足觀望了一眼,卻並沒有進一步的動靜,因爲有鍾流朔的存在,即便沒人認識鍾九,但鍾流朔怕是無人不認識。
能得鍾流朔親自推送輪椅的人,想必不是簡單之人吧。
“九哥,你這唱得哪出啊?該不會真的腿疾復發了吧?”眼見着路過的宮女等人走過,鍾流朔眼觀四方耳聽八面後,覺得無人跟蹤,這才放心地問了一句。無彈窗廣告)
“只有這樣,才能讓父皇放心。”鍾九清清冷冷地回了一句,眼底卻藏着什麼打算,鍾流朔並未看出來。
“嚇死了,我還以爲你被無……”鍾流朔想到什麼,戛然而止,如今都不敢輕易在鍾九面前提起秦挽依了。
“即便復發,不是還有依依嗎?”鍾九卻彷彿沒事人一樣,對於秦挽依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半點異常,如同曾經毀容一般,根本不像初次聽聞秦挽依毀容時冷漠的表情。
鍾流朔想了想,也對,不過是毀容,又不是末日,日子不是還像以前一樣嗎,只要活着就行,活着就能代表一切,死了就是空空如也。
“九哥說的是。”鍾流朔頓覺釋然。
“十弟,你看這黃瓦紅牆,檐牙高啄,深宮重重,僕役成羣,多巍峨氣派啊。”鍾九望着途徑的一切,不知是贊還是嘆。
“皇宮本來就如此,這就是皇家威儀,九哥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鍾流朔道。
“是嗎?看慣了藥王谷的冷清,忽然覺得這兒有點陌生。”鍾九不明所以地道,“你說是不得不在這裡過一輩子,會是怎樣的光景?”
“不知道,一輩子,太漫長了,可能會憋死吧,但至今也沒有聽說誰是憋死的,倒是聽說不少溺死、毒死、吊死、摔死、餓死、凍死、絞死、打死、病死等等,不過也有過得好好的,皇奶奶不是這樣嗎?”然而,真正過得好好的,又有幾人呢,非到了一定的年歲,皇宮之中,又有誰能看得開活得好,“不過皇爺爺走了之後,皇奶奶想必過得也很孤寂吧,九哥想要在皇宮過一輩子嗎,是九哥,可能會過得很滋潤吧?”
鍾九挑眉:“何以見得?”
“有無緣的嫂子在啊,這日子還能過得枯燥乏味嗎,每天給你整點什麼,天天吵架,還有心思無聊嗎?”鍾流朔下意識道。
“在這深宮之中,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未必能事事如意。”鍾九輕嘆了一口氣,“即便是游魚,久而久之,也會變成木魚,皇宮是最能改變一個人的地方。”
“九哥,也不見得人人都會變啊,像你,我覺得一定不會變成木魚的,無緣的嫂子更不會了。”鍾流朔直白地道。
“是嗎?”鍾九輕笑一聲,可有可無。
“九哥,你今天怎麼了,感覺怪怪的?”鍾流朔蹙眉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十弟是不得不在皇宮中過一輩子,會是如何呢?”鍾九撫了撫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隨口問道。
“我是肯定不可能的,倘真的不得不,那我就天天出去找你們,我可不想變成木魚被無緣的嫂子敲呢。”鍾流朔一個哆嗦,彷彿隱隱能聽到敲打木魚的聲音,該不會真應驗了吧。
“你要是真在皇宮裡邊變成木魚,你覺得依依會大老遠跑到皇宮敲你嗎?”鍾九搖了搖頭。
“這麼說來,等我變成木魚的時候,無緣的嫂子就已經忘記我了?”鍾流朔怪叫道,好不容易和諧一點的叔嫂關係,不就斷裂了。
“十弟,你說這太子之位,會是繼續留在二哥的手中,還是會交給五哥呢?”鍾流朔還在掙扎的時候,鍾九早已轉移話題。
“誰知道呢,我猜父皇還是眷顧二哥,但朝中大臣看好五哥,到了最後演變成什麼樣子,已經無所謂了,反正結果都不好,還不如直接交給九哥呢。”鍾流朔無所顧忌地道。
“除了我,除了他們,還有誰更加適合呢?”鍾九明裡暗裡已經試探了幾次,不過鍾流朔不知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沒有領悟。
“其實嗎,我覺得七哥挺合適的,無論謀略還是膽識,都不是二哥和五哥能的。”
“也對,父皇當初是選擇了他,興許如今就不是這副光景了。”鍾九終究還是沒有問出最後一個人,“走吧。”
暢行無阻地行至養心殿,養心殿前,任飛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口,並未讓任何人通過,養心殿外,跪着一些大臣,全部身着官服帶着官帽,一絲不苟,大義凜然,似乎在爲太子一事懇請皇上不要護短。
在鍾九印象中,五王爺黨的大臣,不少卻也不多,至少沒有此刻跪在養心殿前的大臣多,想必有些人在聽聞太子出事的那刻,就倒向鍾定奚了吧。
然而,不管是******的人還是五王爺黨的人,當初爲了廢除他的太子之位,也是沒少在皇上面前奔走。
鍾九淡淡一瞥,所跪大臣中,竟然有一個熟面孔,先前與鍾九還有過一面之緣。
鍾九淡視的時候,跪着的大臣也在打量着他,紛紛猜測他的身份。
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臣,隱約間,已經猜到了鍾九的身份。
雙目相對,葉天申猛然間就想到了什麼,當下低聲對身旁的一箇中年男子道:“爹,就是他,他就是藥王谷二弟子鍾九。”
不管鍾九是否戴着面紗,當初在藥王谷看到的時候,鍾九就是坐在輪椅上,這種氣度,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葉大人,藥王谷一別,令妹疾症是否好些了?”
葉天申沒有想到鍾九竟然當面承認是藥王谷的人,那當初又何必遮遮掩掩呢,讓他摸不着頭腦。
“好……些了。”如今本不該是敘舊的時候,可鍾九問了,卻讓人無法不回答。
“那就好,小師妹時常還惦記着呢。”
小師妹指的是秦挽依,葉天申是知道的,但不知道鍾九這個時候提起秦挽依究竟有什麼意圖?
還有,他進宮做什麼?
章節目錄 第439章 見皇上
正當葉天申忖度鍾九的身份時,跪着的大臣,也在議論紛紛。
等他們嘀嘀咕咕,快要得出結論的時候,輪椅已經停駐在養心殿前。
任飛一早就看到鍾九的身影,只是全然不解,前幾日所見之人,翩然而立,像是遺世獨立,如今卻是重新坐回輪椅之上,像個病弱的公子,而非尊貴的九王爺。
“任飛,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進去通傳一聲,就說九王爺回來了。”鍾流朔催促了一句。
任飛聞言,沒有盤問什麼,轉身就進去了。
所跪大臣一聽,一片譁然。
九王爺,還有誰不清楚的呢,已故莊皇后所生,曾經的太子,十多年前差點命喪皇宮,成爲一縷孤魂,如今消失十來年了,回來做什麼,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吧?
這些大臣,早已修煉成精,但凡察言觀色之色,都能活得久些,鍾九死裡逃生,躲過一劫,如今堂而皇之回來,必定不可同日而語,幾人只能靜觀其變,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打算,而皇上是否真的會見他。
不多久,任飛出門,面有難色。
“九王爺,十王爺,皇上身體有恙,不見任何人。”
鍾九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他這麼貿貿然現身,還是在這麼不尷不尬的場面下,鍾彥廷怎麼可能見他,見他就會覺得在諷刺吧。
“身體有恙啊,是該好好休息纔對。”然而,鍾九並未離開,而是溫和地道,“任侍衛,勞煩你進去再傳一句,就說這十來年,兒臣一直在藥王谷,與醫聖學得一些醫術,雖然淺薄,希望能派上一些用場,緩解父皇病痛,倘父皇對兒臣醫術不夠信任,那麼兒臣就此告辭。”
任飛不知道鍾九爲何將在藥王谷學醫一事向皇上交代,直覺有些冒險,但鍾九這麼做有這麼做的理由,他還是聽從了鍾九的吩咐。
跪着的大臣,一頭霧水,看好戲的人有,看笑話的人有,深思的人也有。
重新回來之時,任飛想着皇上氣急敗壞的神色,都不敢爲鍾九開門,擔心他進去會有危險。
鍾九給了一個淡然的微笑,示意無礙。
任飛只能開了一扇門,延請鍾九進入。
跪着的大臣一見,掀起了不少轟動,多少人想要進這道門,卻沒有任何機會,這不只是一道門而已,而是一種妥協,沒想到鍾九一句話,竟然會讓皇上退讓。
鍾流朔也想跟着進去的時候,卻被任飛阻攔了。
“什麼意思啊?”鍾流朔不樂意了。
“十王爺,抱歉,卑職也只是奉命辦事,皇上只傳召九王爺一個人進去。”任飛歉然道,他也想放行,可衆目睽睽之下,皇命不可違抗。
“無礙,你在殿外等着,我去去就回。”鍾九雲淡風輕,似乎只是進去遊玩一番,乘興而來盡興而歸,無關陰謀陽謀,他徑自催動輪椅,走了進去。
養心殿內,一片悄靜,唯有輪椅車轍滾過地面的軲轆聲,單調地響着。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回來,堂而皇之地出入皇宮。”甫一見面,鍾彥廷一拍桌子,疾言厲色地道。
相鍾彥廷的怒意,鍾九溫潤似水,不疾不徐地先給鍾彥廷行了一禮,而後慢條斯理地回道:“皇奶奶七十壽宴,兒臣豈有不回來的道理。”
“不要以爲朕不知道你打着什麼心思,既然離開京都了,就給朕像一個死人安靜地活着,不要出來丟人現眼。”鍾彥廷精銳的雙眸緊緊鎖定鍾九,想從鍾九的神色中看出些什麼,哪知徒勞。
鍾九神色淡淡,不驚不恐,不痛不傷,仿沒有七情六慾,就算鍾彥廷再怎麼雷霆震怒,他都威武不屈,淡然應對。
“父皇能猜測兒臣的心思,兒臣不勝惶恐,今次與皇奶奶一見,有生之年,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兒臣覺得即便此行波濤詭譎,兇險萬分,也卻是值得爲皇奶奶冒險一試。”鍾九避重就輕。
“不要以爲你仗着太皇太后,就以爲朕奈何不了你,在朕面前放肆,就算朕殺了你,也無人敢說半個不字。”
皇威威壓,是旁人,早已戰戰兢兢。
然而,鍾九卻是面帶微笑,似乎將生死置之度外。
“那父皇要殺的人,實在數也數不清。”鍾九不怕死地道。
“你……”鍾彥廷站起身,彷彿覺得自己反應過激,在鍾九面前顯得沒有絲毫威嚴,復又坐了下來,“這麼多年不見,朕實在沒有想到,你倒是變得越來越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連朕都不放在眼裡了。”
“兒臣豈敢,只是不敢在父皇面前有任何隱瞞罷了。”鍾九謙虛有禮地道。
聽着鍾九隱藏的諷刺,鍾彥廷威脅道:“你再笑裡藏刀,話中帶話,信不信,朕可以立刻殺了你。”
“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兒臣當然相信。”鍾九坦然承認。
“那就乖乖地交代,這次進宮,究竟有什麼目的,不要妄想朕會讓你在京都繼續呆下去。”鍾彥廷冷哼一聲,彷彿早已猜到鍾九的意圖。
“兒臣並無久留之意,明日就會離開京都,此次來意,確爲皇奶奶祝壽。”鍾九啓脣回道,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風骨。
“你以爲朕會相信嗎?”鍾彥廷冷笑一聲,沒有顧及地問道,“說,沽州瘟疫,你是不是在場,老七的事情,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此事拖得越久,知道的人越多,想必已經不再是隱秘的事情。
倘鍾九並無道明藥王谷二徒弟身份,鍾彥廷絕對不會聯想到沽州一事。
能夠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之人,鍾彥廷拿捏不定究竟是不是這個兒子的作爲。
沽州瘟疫,藥王谷徒弟,名震一時,由不得他不多想,鍾容是否參與其中,而鍾濟潮的事情,是否會是鍾容一手策劃的。
“對於沽州瘟疫,憑藉兒臣殘廢之軀,實在連綿薄之力,都無法貢獻,父皇是不信,大可以打探打探,兒臣當時是否在場。”鍾九矢口否認。
鍾彥廷俯視了一眼鍾九的雙腿,非親眼看到鍾九已經站起,他絕對不相信有人能治癒他的雙腿。
“朕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絕對不會讓此事不了了之。”
章節目錄 第440章 犧牲誰
鍾彥廷口頭上並不相信鍾九所言,但心底是相信多過不相信,沽州的傳聞,的確沒有鍾九這麼一個人,倒是其他幾人,略有聽聞。
鍾濟潮有多大的本事,鍾彥廷自然一清二楚,他不相信健全的鐘濟潮還鬥不過一個殘廢的鐘九,所以也就沒有再問沽州懸崖上邊的一切,是否與他有關,那批訓練有素的黑衣蒙面人,又是怎麼回事。
鍾彥廷壓根沒有想過,此時的鐘九,是否還是以前那個毫無求生之念的鐘九,倘分辨清楚了,就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即便是殘廢的鐘九,別說鍾濟潮,任何人都未必能鬥得過他。
既然鍾彥廷沒有問,鍾九也不會愚蠢地和盤托出,鍾濟潮的落崖,的的確確與他有關,非他,鍾濟潮可能還活得一帆風順。
“聽父皇的口吻,似乎對七哥之事,尚有不解之處,兒臣雖然沒有親臨沽州,但從師父、師弟與師妹們口中多多少少聽說了七哥的英勇事蹟,兒臣頓覺汗顏,七哥的豐功偉績,實乃爲人表率,兒臣理當學習,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連舉手之勞都不能做到,父皇有什麼不知情的地方,兒臣興許能夠解釋一二。”鍾九侃侃而談,口中說着鍾濟潮的英勇,但怎麼聽,怎麼覺得似乎在諷刺,令鍾彥廷都分不清真假。
“不必了,朕自然會徹查此事,你不過也是道聽途說而已,朕就算想知道什麼,也會親自向醫聖詢問。”鍾彥廷沒有領情,鍾九也不強求,多說多錯,不說不錯,他也省了一番脣舌。
“既如此,兒臣無話可說,只是兒臣甚是好,七哥遭逢此劫,爲何宮中連半點消息也沒有。”
既不發喪也不昭告天下,鍾濟潮的事情,好像就這樣被掩埋了一樣,非劫後餘生的沽州百姓還記得他們強行灌輸的歪曲的事實時,想必沒有人會記得鍾濟潮了吧。
“此事朕自有決斷,輪不到你操心。”鍾彥廷如今也是自顧不暇,太皇太后的壽宴就在眼前了,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原本還想借此鍛鍊鍛鍊太子,哪知皇后和太子倒是給他找了不少事情,讓他想要養心都難。
鍾彥廷只是想要在壽宴結束之前,維持風平浪靜的表面,但從來沒有人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捱過了平日,就不再有顧忌了吧,果然是以孝治天下,明日之後,必定有一場風雲悸動,越早遠離,越能安然無事。
“也對,父皇雄韜偉略,豈有難題困得住父皇。”鍾九略微一笑,繼而面有疑色地喃喃自語,“可能是兒臣多心了,方纔見到貴妃的時候,也不知道她是否知曉七哥的事情,對懷有身孕的六皇嬸有些仇視不止,對堂弟和兒臣也一併仇視,不知道是否怨恨藥王谷的人,對七哥之事無能爲力。”
鍾彥廷一聽,這才醒悟過來,沽州的消息,早該傳到皇宮了,但紫煙宮沒有任何動靜,貴妃不吵不鬧,是還未知道,還是早已見過屍骨無存的鐘濟潮。
鍾彥廷神色一凜,眯起眼眸,打量了一眼鍾九,似乎想從鍾九那雙平如靜湖的眼眸中窺探出什麼,卻是枉然。
“宮裡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到了該回去的時候,就不要在皇宮逗留。”鍾彥廷警告道。
這儼然是見面以來,不是第一次警告他了。
“兒臣自然沒有資格操心皇宮之事,只是擔心皇后和太子一事引起的餘波,會影響皇奶奶的壽宴而已,畢竟,明日父皇不得不露面。”
鍾彥廷正在爲此事煩心不已,這種撼動國本的事情,絕對不能草率做出決定,但明日他出面,肯定會有幾個臣子在壽宴上大做文章,偏偏皇后也涉足此事,如此浩大的壽宴,皇后和太子都不在,豈能說的過去。無彈窗廣告)
煽風點火這事情,外邊跪着的大臣,沒少做過。
“擔心?不用擔心,他們明日也會鬧騰,朕沒有給出一個完美的答覆,他們豈會善罷甘休。”鍾彥廷說完,才自知根本沒有必要跟鍾九解釋什麼,“你過來見朕,不止擔心這麼簡單吧?”
“父皇英明。”鍾九鼓吹一句,偏生他的聲音,冷冷清清,聽着反而不似在奉承,反而在諷刺,“兒臣已經略有所聞,此次皇后和太子一事,應該分爲兩次事件。”
“兩次?”鍾彥廷下意識反問,眼眸深沉,對於皇宮之事,這個身處偏僻之地的兒子,彷彿了指掌,略有耳聞的也太詳盡了。
鍾九微微頷首:“首先是賬簿一事,皇后和太子欺瞞父皇,弄虛造假,貪污行賄之事,證據確鑿,已成定局,無法改變,父皇想要力挽狂瀾,哪怕付出很大的代價,也未必能如願,兒臣知道父皇有心提拔太子,穩固二哥的太子之位,保江山太平,但此次事件,必須有人犧牲,纔能有人得救,這場風波才能平息。”
鍾彥廷是明白人,知道舍與得,當初爲了穩固鍾麒煜太子之位,送走了鍾濟潮,就是捨棄。
只是,這次要犧牲的人,不是太子,誰會善罷甘休。
忽然,鍾彥廷明白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
“皇后和太子同時被禁足,兩人所犯同樣的錯誤,又何須兩人同時犧牲呢?”鍾九點到這裡,鍾彥廷早已知曉,的確,沒有必要搭上兩人。
“你要朕犧牲皇后?”
誰有這個膽子,敢攛掇皇上犧牲皇后。
“兒臣豈敢讓父皇犧牲母后呢,一切自然取決於父皇,父皇有什麼決斷,又有誰敢違抗呢?”鍾九的聲音,溫潤清雅,聽來心曠神怡,可偏偏母后二字,在他的口中,聽得格外刺耳,“兒臣只知道母后向來疼愛太子二哥,倘她的犧牲,換來太子二哥的平步青雲,想必她會樂見其成的。”
鍾九將此事撇的一乾二淨,彷彿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建議,而非讓一個人從雲端落入泥潭的建議。
“哼,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倘皇后毀了,太子豈不是重蹈你的覆轍,你是真心相救太子,還是想要毀了太子?”鍾彥廷雖然已經動了心,但想到鍾九的過往,不禁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來父皇還記得兒臣的覆轍啊,兒臣當時年紀尚小,根基不穩,母后走得又早,父皇又沒有寄予厚望,朝中大臣早已離心,孤立無援,只是今非昔,父皇大可放心,太子二哥已經二十有餘,能夠獨當一面,又有皇后這些年的積澱,更何況父皇一心一意護着,尚且有朝中大臣依舊站在太子二哥的立場,在父皇重立皇后之時,太子二哥這條路,想必早已鋪平,父皇絕對沒有後顧之憂。”鍾九雖然笑着解釋一切,可字字往鍾彥廷心中戳。
不過,鍾彥廷是一國之主,即便被觸動,那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興朝江山。”
這話不知道是在向自己解釋,還是在向鍾九解釋,但在鍾九看來,卻是可笑無,他沒有迴應,就讓這個理由,成爲鍾彥廷爲了鍾麒煜爲了他的錯誤一直犧牲他人的藉口吧。
得不到迴應,鍾彥廷隱隱帶着怒意。
“這件事,朕會考慮考慮,另外一件事呢?”
只要考慮,尚有改變的機會,但考慮一個捨棄的兒子的話,多半會這麼做,鍾九並不擔心,以前的確動過殺意,如今看來,皇后也是自身難保,說與不說,皇后的處境,都是艱難,只是,希望在離開京都之前,不希望有人把主意再打到秦挽依的頭上。
“至於僱兇殺人,圖謀不軌之事,兒臣聽聞之後,略微想了想,皇后和太子可能真是被冤枉的,倒不是說皇后和太子沒有僱兇殺人,只能說僱了兇卻殺人未果,卻遭陷害,以至於百口莫辯,而真正僱兇殺人的,另有其人。”
“什麼意思?”鍾彥廷問出之後,總有一種被牽着走的感覺,反倒是顯得自己無知。
“父皇常年身在皇宮,對江湖之事不曾知曉,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這殺人也有殺人的規矩,兒臣聽聞天牢之事後,知道真正殺死李大人的是天下第一殺手九指快刀,此人曾經合謀殺人,後來……”
鍾彥廷一拍桌案:“簡直太猖獗了,把朕的律法,當成什麼了!”
“父皇息怒,兒臣記得,此人曾經合謀殺人,後來因爲殺人失敗之後,孑然一身,還到藥王谷追殺過兒臣的小師妹,所以從另外幾個名義上爲同伴的殺手口中得出的消息,即便是真,也不能證明皇后和太子殺人罪名成立,所以太子即便有罪,也可從輕處置。”
鍾九的小師妹,鍾彥廷當然知道是誰。
“你說曾經有人僱兇追殺挽依?”
“正是,師父、師弟和師妹們都能作證,而且,兒臣還知道是誰,但兒臣是說了,父皇又覺得兒臣信口雌黃,誣陷他人。”
鍾九沒有說,鍾彥廷卻隱隱猜到是誰,秦挽依是死了,對誰最有害,對誰最有利,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提到秦挽依,鍾彥廷忽然就想到了當年之事,如今秦挽依過得安然無恙,鍾彥廷問道:“你難道不恨她嗎?”
章節目錄 第441章 不如意
這個問題,熟知兩人過往糾葛的人,多多少少都問過,連他自己,都曾反覆捫心自問。
他只知道,所謂的恨意,早已煙消雲散,只是,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在秦挽依治癒他腿疾的時候,或許在兩人相處的過程中,或者在兩人靜湖旁邊相遇的那刻,又或者是在江州酒樓的驚鴻一瞥,興許早在聽到她毀容退婚的那個瞬間起,兩人的恩怨,早已一筆勾銷。
難怪在藥王谷,他那般對待秦挽依的時候,孫雯並非站在他這邊,而是責怪他的過分。
也對,早已兩訖的恩怨,是他先行糾纏,纔會糾纏出兩人如今的關係。
突然之間,鍾九明朗了許多。
“當然恨!”鍾九卻又在笑,還有那麼一點自嘲,“可能正是因爲如此,兒臣的雙腿才一直無法站起,養病最忌大悲大喜,大驚大憂,爲了一點事情,就要去恨一個人,那兒臣要恨的人實在太多了。”
單單皇宮之中,幾雙手都不夠數。
“是嗎?”
連殺身之禍都算是一點小事的話,那麼還有什麼能夠驚動他?
是真的不恨,已經釋懷,還是暗藏恨意,伺機報復,不知爲何,鍾彥廷有些分辨不清,到底鍾九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無論真假,這種坦然無懼亦真亦假的氣度,卻是自己倚重的太子最缺乏的。
太子缺乏寬厚之心,事事計較,但凡有什麼心機,全表現在臉上,沒有半點城府。
老五又是沉溺女色,無法自拔,更遑論什麼心機,被別人利用,還沒有自知自明。
老七則是過於狠辣,不留餘地,但凡有什麼阻礙他的人,就會謀算着一個一個拔出。
老十更是好玩成性,不務正業,從江州傳來的消息,看他平日裡邊的性子,沒有一點穩重之氣。
其他兒子過於稚嫩年幼,這麼多兒子之中,沒想到曾經這個被拋棄的兒子,恰恰具備着一個帝王該有的樣子,可惜不良於行。
“如今,兒臣只知道,她是兒臣的醜師妹,不過如此。”雖然兩人的關係,早已不止於師兄妹的關係。
一個醜字,提醒着鍾彥廷,秦挽依臉上的傷疤還在,這輩子,想必都成不了太子妃,成不了皇后。
然而,鍾九唯一一次失算,就是錯算了秦挽依。
只是,這個時刻,即便秦挽依絕美歸來,也無濟於事,太子之事,必定不會那麼快解決,而等一切穩定的時候,怕已經是數月以後了。
所以,鍾彥廷也不急於一時了。
而且,秦徵搖擺不定,是不是所託之人,也成了最大的問題,他還能將太子妃之位留給秦挽依嗎?
“就算是醜,她也是揹負宿命之人,她永遠也擺脫不了帝后的命運,她註定要成爲皇家之人,你休想打她的主意。”鍾彥廷的固執,讓鍾九微微側目,說到這個份上,居然還不死心,倒是看出他的用意來。
“父皇,所謂的宿命,不是天說不是神說,而是人說的,兒臣聽聞秦相最寵次女秦靜姝,如今秦靜姝已經成了太子側妃,而當太子有難之時,秦相似乎不聞不問,即便秦挽依成了太子妃,就能改變秦相的態度,就能抗衡其他人的力量?兒臣以爲太子二哥需要的不是搖擺不定的秦相,而是能夠與黃統領手中的禁衛軍並駕齊驅的兵力。”鍾九直言不諱,勸說着鍾彥廷打消對秦挽依命途一說的禁錮。
倘有了兵力,自然不懼於任何威脅,在皇家之中,誰掌握着兵權,誰纔有可能勝利。
鍾彥廷不是不知,只是對範家存在忌憚,範家向來沒有明確立場,不支持太子,就是不支持他,卻也沒有支持鍾定奚,似乎也並沒有與其他人有交集。
“這後宮,不止一個皇后,但需要命定之人統轄。”鍾彥廷的意思再明確不過,秦挽依必定是皇后人選,至於範家也好,其他人也罷,除去後位,還有四妃等等,“你事事與她作對,不希望她成爲皇后,怕是還沒有消除恨意吧。”
“父皇爲何如此以爲,兒臣只知道,與其寄希望於不確定的人,不如寄希望於對大興朝江山忠心耿耿的人。”
範家對大興朝忠心,對先皇忠心,對持有玉扳指的人忠心,因而範家的立場,也是危險的立場。
範家有義務聽他號令,他也有責任令範家名正言順,他離開京都,是時候讓一切迴歸了。
當時的玉扳指,雖然是對皇上的一個牽制,但說到底,不過是保全鍾彥凡性命的象徵。
是太子能夠與將軍府結親,那麼,無論對於皇家還是範家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鍾彥廷寧可相信黃統領,也不願意相信範家,由此可見,早已根深蒂固。
“今天你已經逾越了。”鍾彥廷事事知道的鐘九晚,事事知道的不如鍾九詳盡,讓他無法掌控全局,“朕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來教。”
鍾九微微無奈,也不想在挑戰帝王的威嚴,有些話,點到即止,說多了,反而可疑。
“那兒臣先行告退了。”鍾九欠了欠身,轉動輪椅的那刻,一扶額頭,失笑道,“父皇,兒臣忘記一件事情了,聽聞九指快刀向來沒有失手的時候,唯一的例外,就是兒臣的小師妹,也就是揹負宿命的秦挽依。對於失手的對象,他會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要取她性命。”
鍾彥廷眼眸一沉。
“如今兒臣也是不知小師妹的行蹤,大師姐和三師弟與兒臣一同入了宮給皇奶奶賀壽,四師妹和五師弟又跟隨韓太醫回了京都探親,只剩下師父與她,而師父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兒臣也實在難以保證她的安全。”
“你到底還是恨她的吧?”鍾彥廷已然聽出了什麼。
就讓鍾彥廷如此認爲吧,至少不會洞悉他真正的意圖,讓秦挽依提早回到京都。
“有兒臣在的地方,必定護她安然無恙,父皇大可放心,只是眼下既然殺手如此猖獗,不如父皇還是派人治治,也能給黎民百姓一個交代,也能守護所謂的宿命。”
“到底誰給你膽子,竟然在朕面前大放厥詞。”鍾彥廷一拍桌子,滕然站起,“信不信朕……”
“秘密處決兒臣,像十多年前一樣?兒臣自然相信父皇爲了大興朝江山,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只是,兒臣賤命一條,死不足惜,父皇隨時都能取兒臣性命,只是,父皇是否該擔心擔心七哥,父皇如此冷漠,難保他不會恨上所有的人,對所恨之人趕盡殺絕。”
說完,鍾九頭也不回地走了,鍾彥廷說不出半個阻攔的字。
這麼一來,即便秦挽依失蹤,鍾彥廷也奈何不了所謂的宿命了。
章節目錄 第442章 算無遺
日已漸漸偏斜,將皇宮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也把養心殿前所有所站所跪之人人的影子拉長。
大臣們靜跪着,紋絲不動,侍衛們靜站着,一動不動,唯有鍾流朔的身影,踱來踱去,晃來晃去,沒個停歇。
他要麼像八爪魚一樣趴在門上偷聽,居然還沒有掉下來,簡直神功難測,看得跪着的大臣和站着的侍衛目瞪口呆,可裡邊靜悄悄的,似乎並沒有茶杯碎裂的聲音,這說明談話順利進行。
滑下後,百無聊賴之際,他又像猴子一樣蹲在門口仰望,跪着的大臣他還無聊,他只能一個人自娛自樂,別人看他怪異,他看別人也不見得多正常,這種傷己傷人的方法,實在不可取,但那也要看父皇的意思,父皇有意促成某件事,他們全是忠臣良官,冒死諫言,父皇是無意某件事,他們全是違抗聖命,成爲父皇的眼中釘,這次儼然在冒險,不過那都不是他該關心的問題。
“怎麼還沒有出來呢?”鍾流朔負手在後,喃喃自語,在任飛前邊來回走過,煩躁不安,看着就令人眼煩。
可惜任飛的定力太好,並不厭煩,彷彿眼中看不到他的存在。
忽然間,鴉雀無聲的等候中,身後傳來一道開門的聲音,露出鍾九那張靜默的臉,與進去前,似乎沒有半分差異。
直到看見鍾九安然無恙地出來走出養心殿,鍾流朔這才徹徹底底鬆了一口氣。
“九哥,你終於出來了。”鍾流朔差點喜極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快要出來了。
如此兄友弟恭的一幕,在這皇宮之中,早已絕跡,哪怕鍾定奚和鍾濟潮站在一起,都未必像兩人那麼自然。
“不過一會兒而已,別小題大做地像是望穿秋水一樣。”鍾九挑了挑眉,並不覺得漫長,最漫長的黑夜已經過去了,連這點面對鍾彥廷的勇氣都沒有,他就不會回到京都,不會重新入宮。無彈窗廣告)
“我等得太陽都快落山了,還不久啊,就算下一盤棋也該結束了吧,你與父皇都談了什麼呢,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怪嚇人的,我現在總算明白此時無聲勝有聲了。”鍾流朔滔滔不絕,沒完沒了地說着。
“有什麼好嚇人的,不過給父皇請個安敘敘舊而已,需要驚天動地嗎?”鍾九可有可無地道,不似鍾流朔坐立不安,不忘糾正道,“而且,與你下棋,一會兒還結束的早,倒是與六皇叔下棋,短則幾個時辰,長則數日。”
鍾流朔一臉尷尬,避重就輕,把醜事直接忽略掉,不再提及也不讓鍾九再提及。
“呵呵,這請安敘舊的半點動靜都沒有,我還以爲發生什麼事情了呢,至少吱個聲也好,這樣才知道你們在好好對話呢。”
知道鍾流朔擔心他,畢竟面對的是掌控生殺大權的人,可即便鍾彥廷下了死令,當年無權無勢的他,尚且可以全身而退,更何況現在的他,豈會沒有給自己留條後路。
“即便不能好好地對話,也不見得紅脖子粗嗓子,唯恐旁人聽不到吧,你該知道,父皇身體有恙的。”鍾九別有所指。
身體有恙,就不能大聲說話,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做做樣子,也是必須的。
鍾流朔呵呵一笑,一臉瞭然:“我懂……”
“啪”的一聲,鍾流朔只聽得一聲久違的茶杯碎裂的聲音驟然在養心殿內響起,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
“九哥,這是……”
鍾九在養心殿內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動靜,如今出來了,倒是發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知道是不是觸怒皇上了。
“無礙,興許是父皇身體有恙,端不穩茶盞的緣故。”鍾九睜着眼睛說瞎話,這兒的人,誰不知道皇上龍體無恙啊。
可能嗎?
鍾流朔儼然不信,直覺鍾九與皇上說了什麼,氣難平,纔會這樣,但是問了,鍾九也絕對不會告訴他真正原因。
“任侍衛,不該進去看看嗎,劉公公似乎不在呢?”鍾九對着還立在門口的任飛道,似乎有催促的意思。
任飛一聽,猛然間明白過來,想必這是皇上想要召見他,裡邊劉公公不在,無人傳話。
“卑職告辭。”
鍾流朔也不想久留,總覺得不是好事,龍顏大怒啊,龍顏又不是常常大怒,不然威嚴何在。
他生怕皇上讓任飛進去就是爲了下達對鍾九的殺令,想着越早離開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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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任飛轉身離開,鍾流朔正欲上前親自推動輪椅,身影擋在鍾九身側的那刻,鍾九夾在任飛和鍾流朔當中,低語幾聲,繼而三人錯身分開,掩盡眉間的震驚悲哀之色,風平浪靜。
入得養心殿,任飛的腳步,顯得異常沉重,彷彿並不相信鍾九所說的話。
行了禮,任飛恭候在御案前。
“眼下有件急事,只有你才能替朕辦到,而且越快越好,今日就辦成。”鍾彥廷開門見山,讓任飛心中一沉,他已然知道是什麼了。
“皇上請吩咐。”任飛一字一頓,顯得倍感吃力。
“你看望皇后的時候,替朕帶一句話,這次事情,必須有人出來頂罪,往後朕定會幫太子鋪平通往帝王的路,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皇后是任飛的姑姑,是衆人皆知的事,由他探望被禁足的皇后,顯得順理成章,然而,帶的話,卻像是一把匕首,將皇后送上絕路,而這把匕首,是他親手帶去的。
兩人被禁足,如果只有一人頂罪,那麼就只能是皇后。
最是無情帝王家,哪怕髮妻,也是能夠犧牲的。
雖然他知道,這次的事情,必須有人承擔,必須有人犧牲,可當鍾彥廷把這事交給他的時候,他還是無法相信。
“卑職……遵命。”任飛硬的很是艱難。
“朕知道,這件事讓你去辦,會很爲難,但朕相信的人,只有你,而且,這次是皇后和太子咎由自取,朕不是讓你大義滅親,而是讓你救下太子。”鍾彥廷的口吻,像是在託付一樣。
皇后一事,已成定局,倘知曉皇上還會維護太子,皇后想必會從容赴死吧。
可即便鍾彥廷解釋了,也驅散不了任飛的陰霾,這不是爲難,而是殘忍,他懂得大局是一回事,可付諸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
“卑職……遵命。”任飛垂下了頭,彷彿覺得渾身無力一樣,雖然他與皇后的關係並非表面上那般親近,但到底還是親人。
“你不用有後顧之憂,皇后和太子,會明白朕意的。”鍾彥廷語重心長地道,“還有一事,朕之前讓你護送秦相嫡女前往藥王谷的時候,是否遇到過九指快刀的追殺?”
任飛一怔,沒想到鍾九連這個都猜到了,還是說,這是鍾九提起的。
“卑職離開藥王谷之前,秦大小姐並未遭遇九指快刀追殺,至於離開之後發生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但卑職在離開藥王谷之時,曾發現有人暗中跟蹤秦大小姐,興許是九指快刀,而且,卑職聽聞,秦大小姐在離開京都之前,曾在錯緣亭遭遇九指快刀刺殺,後來是被圍捕九指快刀的範少將軍所救。”任飛回道。
當初範燁風圍捕九指快刀不利,曾遭皇上當衆怒斥,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道出是因爲秦挽依而壞了事。
如今,鍾彥廷還是初次聽聞此事,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既然鍾九這麼提了,任飛這麼說了,不是空穴來風。
“既然如此,那你立刻傳召範燁風入宮,朕想讓他圍捕九指快刀,這次必定不能再有任何閃失。”鍾彥廷道出意圖,而真正的意圖,卻只是爲了讓秦挽依沒有性命之憂。
九指快刀一事,較棘手,這個時刻,鍾九並不希望範燁風明裡參與此事,想必料到鍾彥廷最終會選定範燁風,纔會令他推脫過去。
“回皇上,範少將軍此時有事,恐怕無法勝任。”任飛回道。
“什麼意思?”鍾彥廷不知道範燁風還能有什麼事情,自從橫州回來之後,並無交代任何事情。
“方纔卑職聽十王爺提起,十王爺的一名護衛,纏上了範少將軍。”任飛稟告道。
鍾彥廷微微一想,忽然覺得那麼耳熟:“莫非是……”
任飛頷首:“正是潘老將軍的曾孫女,想必是那晚不打不相識。”
鍾九不希望範燁風明裡插手九指快刀一事,卻是打算讓範燁風暗裡跟進,一有機會,殺了九指快刀。
“也罷,朕知道潘老將軍不是好應付之輩,先皇曾經也畏懼幾分,恐怕他的曾孫女青出於藍,此事就交給……”鍾彥廷略微一想,有些挫敗,“想必能與範燁風不相上下的,也只有黃統領了,着刑部配合,一同追捕九指快刀吧。”
“卑職遵命。”
皇家雖然無情,但鍾彥廷對於潘家,果然還是禮讓三分,知曉潘曉的心思後,並沒有讓範燁風插手追捕九指快刀一事,彷彿還有促成的意思。
得有多深的城府,才能步步爲營,將別人算計在內。
那麼,關於紫煙宮的事情,是否真如鍾九所言呢?
章節目錄 第443章 拿不定
鍾九和鍾流朔離開養心殿後,徑自返回頤寧宮,沒有片刻停留,不去管鍾彥廷的決斷如何,任飛是否又能辦妥。
挑了一條寬敞的走廊,鍾流朔見前後四通八達的,無人經過,這才問道。
“九哥,紫煙宮的事情,你確定嗎?”對於皇后和太子的事情,他沒有能力干涉,對於範燁風的事情,他沒有理由插手,而對於鍾九所說的第三件事事情,到底還是與他息息相關。
“我收到消息,前幾日紫煙宮改建池塘,之後改建之人全部失蹤,必定有異,我猜鍾濟潮就在紫煙宮內,想必就是從那個時候進去的。”鍾九回道,十有八九確定了。
“七哥一來,本來已經夠凝重了,現在真是令人窒息啊。”鍾流朔搓了搓手,重新推着輪椅。
“等會兒你去打聽打聽,看看近日是否有人出入紫煙宮,看看黃貴妃是否以什麼名義召見過什麼人,哪怕一次,哪怕是黃貴妃的人,只要知道鍾濟潮的事情,就不怕問不出什麼。”鍾九坦然而坐,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自信,彷彿不管對誰,都能有辦法讓他如實招來。
“好,等從皇奶奶那兒出來再說。”鍾流朔應道,繼而想起此行的目的,好地問道,“九哥,你向皇奶奶請什麼罪啊,你有什麼罪可請的,我覺得六皇叔六皇嬸他們請罪還差不多?”
鍾流朔的口吻,顯得異常輕鬆,最大的難關已經過了,父皇也沒有舉動,這說明九哥的處境不是一般的安全,就算七哥回來了,也不愁什麼,大不了魚死網破,讓父皇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就算父皇處罰,總不會趕盡殺絕,他們是自保而已,就算下了死令,到時候就兵行險招,反正有範家的兵馬和莊家的兵馬,逼急了,當然要反抗,被捨棄過一次的人,還會乖乖等着被捨棄第二次嗎?
只是,鍾九的話,卻未必那麼輕鬆,給鍾流朔的打擊不小。
“我明日離開京都,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明日?”鍾流朔剛開始還有點不明白,等腦袋轉過彎來,隨即吼道,“皇奶奶的壽宴,你想缺席嗎?”
怎麼曾經的那種年少輕狂,意氣風發,一夕之間都消失了,在他眼中,以前的鐘九,即便安安靜靜坐着,眼底卻也在閃動着什麼,如今倒是好,更加深沉了。
“皇奶奶並不在乎那些虛禮。”鍾九像是在爲自己開脫一樣。
“什麼虛禮,這事關孝順不孝順,在乎不在乎,道德不道德,是缺席,就是罪不容赦了,還能覺得怎麼樣。”鍾流朔異常堅持,把鍾九數落一通,這個時候離開,感覺遭到背棄一樣。
好不容易治癒雙腿了,居然還坐輪椅,好不容易回到京都了,居然想着離開,好不容易從父皇那兒名正言順地路面了,居然馬上逃了,這像話嗎?
數落之後,鍾流朔忽然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敢跟鍾九拍板,一陣氣虛。無彈窗廣告)
鍾九背對着鍾流朔,並沒有看到鍾流朔心裡的氣短,不過也絕對不會任由鍾流朔亂吼亂叫。
“何必這麼激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沒有參加你的婚宴,是不是想讓我給你撮合一門婚事?”
婚事?
鍾流朔頓時泄氣了,這才從太皇太后那裡逃過一劫,鍾九又跟他念叨,千萬別又把莊楚楚塞給他,他替鍾九受了多少罪了。
“九哥……”
“我只是忽然想帶她離開而已。”這一次,鍾九並沒有調侃,而是望向前方,顯得那麼淡泊,彷彿看破紅塵俗世一般,連帶着那點恨意,都似有無,看不清了。
“原來是爲了無緣的嫂子。”鍾流朔撓了撓頭,卻不似白書轍那般整成雞窩頭,反而還是如貴公子一般,攤上秦挽依,什麼都說不準,“那也情有可原,無緣的嫂子這事一出,她不在旁邊呆着,不是親眼看着,也不知道會有什麼舉動,有點擔心她會想不開,雖然可能性很小。”
“有些時候,她在想什麼,我一眼能夠看穿,有些時候,她要做什麼,我卻觸不到深處。”
明白鍾九的意思,想必他也想早點回去看着秦挽依,鍾流朔不能埋怨什麼。
“只是,九哥,不管七哥了嗎,不管貴妃了嗎,不管明日是否會發生什麼了嗎?”
此次回到京都,不正是爲了解決隱患嗎?
“其實,有六皇叔在,想必也會風平浪靜地度過的,即便真的有事,也能有驚無險地度過。”鍾九對鍾彥凡自然存着相信,畢竟,先皇第一個器重的人是鍾彥凡而不是鍾彥廷。
“六皇叔的確可以相信,但六皇嬸絕對不能相信,所以事事以六皇嬸爲先的六皇叔也不可相信,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關鍵時刻玩失蹤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相信他們,我還不如相信白教書的,哪怕小堂弟都他們靠得住。”鍾流朔不加掩飾地道,反正孫雯不在,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誰也管不着,可憐的他,也只有沒有她們的時候,才能囂張一下。
鍾九明白鍾流朔的顧慮,這也不是不可能。
“六皇叔靠不住,不是還有你嗎,你……”
“九哥,我沒聽錯吧,全靠我一個人,我擔當的起嗎?”鍾九還沒有說完,鍾流朔已經激動地叫囂道,“向來都是你指哪裡我衝哪裡的,什麼時候變成我指哪裡就是哪裡了,撞牆了怎麼辦?”
見鍾流朔這麼激動,鍾九搖了搖頭:“我只是說如果而已。”
“九哥,你向來不做沒有打算的假設。”鍾流朔很肯定地道。
鍾九稍稍避開鍾流朔的大嗓門,什麼人不學,偏偏學賀升。
“凡事都有第一次。”
“別人的第一次,倒是無所謂,你的第一次,可不好說。”鍾流朔下意識覺得鍾九的話也靠不住了,“皇奶奶那兒,我看你也別去了,省得說出什麼例外的話,惹皇奶奶傷心。”
“那我現在就出宮?”鍾九帶着疑問的口吻,彷彿確信鍾流朔真的要這麼做。
“不對,你最好呆在皇奶奶那兒,寸步不離才行,這樣就能萬無一失。”鍾流朔果然開口。
“那我現在去皇奶奶哪裡?”鍾九再度反問,想要探探鍾流朔到底會有什麼打算。
“也不行,你還是出宮吧,反正你想走,也沒人攔得住你,省得你半夜消失,把皇奶奶嚇着。”鍾流朔立刻又改了話,將輪椅推來推去,沒個消停,不知道何去何從。
鍾九不得不扶額嘆息。
章節目錄 第444章 誰謀誰
夕陽西下,天色漸晚。
籌備壽宴的福祥宮內,眼看着餘暉漸漸收盡,孫雯高興得差點上跳下躥,仰天長嘯。
“和親王妃,你怎麼了,別哭啊,哭泣容易傷身,爲了腹中小王爺,一定要笑。”隨行的宮女,看到孫雯嘴巴彎彎扁扁一副隱忍的表情,忙關心地安慰了一句。
她難道笑得哭得還難看嗎?
她們哪知眼睛看出她這是哭?
“弟妹,怎麼想哭了?”德妃柔聲詢問了一句。
這邊的動靜,瞬間把貴妃也引了過來。
“弟妹,怎麼了,哭什麼,本宮爲難你了嗎?”貴妃的聲音,顯得很是冷硬。
“沒有,哪裡是哭了,瞧她們幾個,明明有着一雙雪亮的眼睛,偏偏老是看走眼。”孫雯睨了隨行的宮女一眼,她的眼眶之中,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有,可能剛纔打哈欠的時候,泛着淚花而已。
“那就好,你現在一顰一笑,都跟本宮有着深切的聯繫,是哭了,旁人會以爲是本宮欺負你的。”貴妃話裡透着冰冷,不似在太皇太后面前那麼恭順。
“這兒又不止貴妃一人,真要是哭了,不見得就是貴妃啊。”何必不打自招這麼直白地承認自己呢。
“這麼說來,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欺負弟妹了?”貴妃透着鄙夷之色。
孫雯面上僵持的笑意,頓時消散了。
“貴妃畢竟也是生過孩子的人,怎麼對孕婦如此不瞭解呢,孕婦喜怒無常,怎麼只以欺負二字來形容呢。而且,我這麼寬容大度,誰會忍心欺負我呢。”
孫雯雖然說得無心,但這話卻刺激着貴妃,提醒着她暗室中的鐘濟潮如今只能暗無天日的活着。
貴妃強忍住殺意,脣邊漾開一抹笑意:“也對,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真是出了點事,想必也是弟妹因着懷孕之故自尋煩惱。”
自尋煩惱?
孫雯氣得不輕,胸口憋着一股氣,忍耐力,她根本不是貴妃的對手,有仇報仇,有恩再算,向來是她的個性,就算懷孕了也一樣。
手腕翻轉間,孫雯的指尖,已經捏着一粒珠子。
“貴妃說的是,是我自尋煩惱了,是給幾位添了什麼麻煩,還望幾位多多包涵。”孫雯上前一步,正要給貴妃行禮賠罪的時候,忽然身形一個搖擺,似乎踩到了什麼,猛然向前撲去。
這麼一撲,別說把衆人嚇壞了,連貴妃,都被嚇着了。
孫雯一個踉蹌,直接對貴妃投懷送抱,不過是頭頂上的髮飾撞在貴妃的胸口,好在又及時抓住了貴妃的衣袖,才能堪堪站穩。
貴妃想要推開,卻礙於衆人在場,不得不忍耐着,然而看到嚇得呆愣在那裡的宮女,吼道:“廢物,你們還愣着幹什麼!”
隨行的宮女,立刻一左一右,攙扶着孫雯,急忙詢問:“和親王妃,有沒有傷到哪裡?”
孫雯是故意的,非沒有把握,她絕對不會拿腹中胎兒開玩笑,不過,還是捂着肚子:“沒事沒事,好在有貴妃扶了一把,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反觀貴妃,胸口被撞得生疼,肯定會有淤青的,加上衣服被扯的不整,非有這麼多人爲她作證,貴妃就算有百張口,都說不清楚。
貴妃氣得面色鐵青,卻並不能數落孫雯的不是,只能乾瞪眼。
瞪就瞪吧,又傷不到她一根毫毛,而且,好戲纔開始呢,那顆珠子裡邊,藏了一條小蜈蚣,雖然沒毒,但是喜暖,要麼寄居在珠子中,要麼在人體表皮寄生。
“好在大家都安然無恙,是這個時候出點事情,真是不得了。”德妃餘驚未歇地道,“姐姐,時辰也不早了,壽宴已經準備就緒,我看弟妹也有些累了,不如大家都早些回去,明日早些起來,想必還得忙上一整天呢。”
德妃也被嚇得不輕,好在貴妃和孫雯兩人都好好的,不然真要出亂子了,眼下還是各自散去爲好。
這道聲音,猶如天籟,太符合孫雯的心意了。
終於熬到頭了,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離開皇宮,終於不用再****向貴妃請安,天天面對貴妃那張冷臉了。
爲了鍾彥凡,她忍受了多少,下回一定要連本帶利要回來。
孫雯心中的火焰,在看到算計到貴妃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微弱的一點光芒,如今一聽德妃的話,頓時熄滅。
“德妃說的極是呢,還是德妃考慮周全,可能正是因爲累了,所以才精神不集中,一不小心就踩差了。”孫雯應道。
貴妃鄙視了一眼,整天遊手好閒,能累到哪裡去。
孫雯眉眼彎彎:“貴妃,你覺得呢?”
貴妃幾不可查地冷哼一聲,也不想再呆下去:“走吧。”
走出福祥宮,貴妃、德妃和孫雯三人並肩而行,後邊跟着一羣宮女。
“貴妃、德妃,臣妾還要向母后請辭,這就先行一步了。”孫雯說得委婉,然而卻是片刻也不想多留地想要告辭。
“走吧。”貴妃也沒有挽留,賞賜一般地道。
然而,話音才落,孫雯的身影,早已遠離。
“弟妹還真是念家。”德妃莞爾一笑,對孫雯的失禮並不在意。
貴妃冷冷地望了一眼孫雯離開時的背影,道:“妹妹,你忙了一日,也該乏了,早點回去吧,本宮也累了,直接回紫煙宮了。”
說完,貴妃一拂袖,徑自離開,德妃也沒有說什麼,三人在福祥宮外,分道揚鑣。
貴妃走了幾步,待身旁沒有其他外人的時候,讓隨行的宮女遠遠地跟着,只留了貼身宮女夏荷在旁邊。
貴妃一邊慢慢行走,一邊從袖中取出一條手帕,上邊似乎繡着什麼,像是一塊玉佩的模樣,玉佩有些精緻,上邊隱隱有着龍紋,一看就是宮中之物,而且不像是尋常妃子能夠佩戴的。
“你去跟着孫雯,偷偷把這手帕交給她,她會乖乖跟你走的。”貴妃勾起脣角,“記住,一定不要讓其他人看見,至於巡衛那邊,本宮已經交代,你不用有後顧之憂。”
夏荷將手帕收了起來,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章節目錄 第445章 受脅迫
夕陽落山,將今日最後一道光芒斂盡。
孫雯從頤寧宮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暗,夜幕降臨,卻是無星無月,這天色也怪人壓抑的,而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子侄陪同她,只有隨行的兩名宮女護送她出宮。
“這幾個兔崽子。”孫雯暗罵了一聲。
“和親王妃,你說什麼呢?”
這兩名宮女,也是這幾日一直照顧她的四個宮女中的兩人,一人叫春兒,一人叫冬兒,長得皆是小家碧玉的樣子,說話的正是春兒。
“沒……什麼,就是覺得天色太暗了,連星月都沒有,今天真是怪了。”孫雯隨口含糊了一句。
鍾九最終沒有過來請罪,直接被鍾流朔送出了皇宮,倒是讓一名宮女帶了話,自作主張地明日會與鍾九兩人早點來。
至於鐘樂軒,自從鍾流朔推着鍾九離開頤寧宮的時候,一早就溜出宮了,也不想想還有一個親孃在深宮之中飽受欺負,只顧自己一個人逍遙快活,什麼人不好學,偏偏學孫遙,學孫遙也罷了,什麼東西不好學,偏偏學了這麼一個暴躁冷冽變化不定的性子,好歹學一身醫術,也能拿出來說是孫遙的外孫。
“這幾個兔崽子。”孫雯又暗罵了一聲。
“和親王妃,你要養兔子嗎?”冬兒隱約聽到兔子,隨即問了一聲。
這什麼耳力啊,孫雯汗顏,難怪連眼力都沒有,不過就這麼被誤會吧,總讓她們真聽見她說了什麼好,不然,好不容易維持了幾天的形象,就要毀於一旦了。
“是啊,考慮中。”孫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沒想到春兒和冬兒聽後,反應倒是挺大了。
“和親王妃,使不得啊,兔子雖然溫順,但奴婢聽織絡姑姑說起過,陳美人曾經養了一隻兔子,還是什麼珍貴品種,寶貝的很,那時候她還懷着龍子呢,只是一日兔子失蹤了,陳美人帶着宮女出去尋找,未果,最後卻在寢殿之內發現兔子被殺死在牀上,血粼粼的,肚子還被剖開,什麼內臟啊,就這麼放在牀上,陳美人被嚇得不輕,當即昏死過去,孩子就這樣沒了。”春兒道,提起來,還是有些畏懼。
“是啊,和親王妃,萬萬使不得。”冬兒也勸了一聲。
“真是可惜了。”孫雯護着肚子,對血腥之事,早已見怪不怪,忍不住詢問了一句,“最後是誰殺了兔子?”
“聽說是一名被陳美人責罰的宮女,挾怨報復,最後被杖責而死呢。”春兒初次聽聞之時,被嚇了一整晚沒有睡着,如今已隔多年,重新提起,還是一陣寒顫。
又是一個替死鬼,尋常的宮女,雖然有怨,但又怎麼可能做得出這種殘忍的事情。
孫雯嘆息一聲,在這皇宮之中,也不止那名宮女一縷冤魂。
“陳美人後來如何了?”孫雯雖然並未見過陳美人,但曾經回宮看望太皇太后的時候,偶然聽得宮女說起,陳美人風頭正盛。
“聽說陳美人遭受接二連三的打擊後,整個人就變得疑神疑鬼,皇上過來看望她的時候,她一點兒也認不出來,甚至還撕扯皇上的龍袍,後來似乎被打入冷宮,聽聞已經死了。”春兒道。
“她原本已經瘋瘋癲癲,到了冷宮,無人照顧她,也就這麼去了。”冬兒接口解釋了一句。
這兩名宮女,年紀織絡小了不少,卻也是織絡一手培訓的,什麼都好,就是話多,嗦,也沒有避諱,肯定是把這兒當頤寧宮,真是什麼話也敢說,好在她不是尋常的妃子王妃,不然,早把她們問罪了。
她正懷着孕,說這些不吉利的事情,真是不知分寸。
不過,皇宮的陰謀,不勝枚舉,尤其是後宮,什麼手段都一一用上,數見不鮮,孫雯也沒有覺得什麼怪,只是可惜了陳美人,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走吧,不養了。”說多了,都是些無辜之人,可既然到了皇宮,就該熟悉權謀之道,否則,只有被別人算計。
忽然之間,孫雯想起了鍾九和秦挽依,不知道兩人是否會走向那一步,她不是信不過鍾九,只是不希望秦挽依走入這個充斥着陰魂的地方,想必秦挽依也是不樂意的吧。
正當春兒和冬兒提着燈籠在前方引路,孫雯思索着鍾九和秦挽依的事情,三人一同往宮外走去之時,黑夜裡,迎面走來一人,身姿倩豔。
孫雯認得此人,正是貴妃的貼身宮女夏荷。
“奴婢給和親王妃請安。”夏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又與春兒和冬兒寒暄了一句,在品級上,春兒和冬兒還低了一級。
直面向她走來,目無斜視,又給她行禮,想必是找她有事。
這個時候找她,孫雯下意識覺得肯定不會是好事。
“夏荷,這大晚上的要去哪裡,想必是奉了貴妃的吩咐去辦事吧,我也就不打擾你了,正好我要準備出宮。”說着,孫雯下意識想走。
“和親王妃稍等,奴婢正是尋你而來。”夏荷阻撓了一句,果然是找她有事。
“何事?”
夏荷從袖中取出一方手絹,雙手呈遞:“和親王妃,這是奴婢在福祥宮找到的,不知是不是和親王妃的手絹?”
手絹這東西,吸鼻涕太薄了,擦手又太小了,髒了還要洗,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像她這種大手大腳的人,會有嗎?
會有,纔怪。
“這肯定不是我的。”孫雯直接否決,一條手絹,至於興師動衆歸還原主嗎,找不到就丟了,皇宮還差這麼一條嗎?
“和親王妃,不如你看一眼,興許忘了也未可知。”夏荷沒有收回手,而是僵持着想要讓孫雯強硬地收下。
“不用看也知道絕對不是我的。”孫雯壓根不知道貴妃有什麼打算,對於明確地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地看一眼,證實什麼呢,而且,一塊破手絹,就算是她的,收回來還不是丟掉,何必白費功夫呢。
夏荷一聽,頓時有了幾分急色。
“和親王妃,可能是你的手絹多了,記不得了,你就看一眼,奴婢也好回去跟貴妃交代,即便不知道,看一眼,可能也有印象知道是誰的。”夏荷沒有退卻,依舊擋在孫雯回去的路上。
不知道主僕兩人打着什麼鬼主意,跟她耗上了是吧。
很好。
“好,我看,我看總行了吧。”孫雯咬牙切齒地劈手奪過手絹,原本打算隨意掃上一眼,丟回去就行了,卻在看到那上邊的圖案之時,愣住了。
上邊繡着一塊玉佩,正面雕刻着龍紋,因爲只有單面繡,所以反面並無其他紋樣,然而,即便沒有繡,孫雯卻也清楚地知道,這塊玉佩,反面雕刻着鳳凰的圖樣,這塊玉佩,她再熟悉不過,大興朝一共也就只有兩枚,正是太皇太后給她的,也在沽州宋王府的時候弄丟了。
後來她翻遍整個宋王府,都沒有發現,此事她跟鍾九提過一次,只是至今還來不及告知鍾彥凡而已。
如今,貴妃讓人拿着這塊手絹找她,莫非已經知道玉佩的下落了?
或者更應該說,玉佩在貴妃的手中,所以她才能繡着這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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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鍾濟潮真的回到京都了,甚至已經在皇宮之中了,那麼,衆人聯合將鍾濟潮打下懸崖的事情,貴妃也該知道了吧。
忽然間,孫雯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這麼一來,夏荷攜帶這條手絹找她的意思很明確了,多半不是什麼善意,但倘玉佩真的落在貴妃的手中,她卻奈何不了貴妃,畢竟遺失玉佩,就是一重罪,貴妃是在威脅她了。
“和親王妃,這是你的手絹吧?”夏荷見孫雯沒有回答,重新問了一句,“是,奴婢也好回去跟貴妃交代,不是,奴婢只能再去問問其他人了?”
明擺着衝她而來,都逼到這份上,已經找上門來了,還會找別人?
這也太能演戲了。
皇宮果然像個戲園子,不僅主子的演技惟妙惟肖,就連宮女的演技也不遜色。
孫雯也想任性地扭頭就走,但這是她闖下的禍,不能給鍾彥凡惹下麻煩。
“是我的。”孫雯不得不承認道,平日裡僞裝的賢良,煙消雲散,眼中閃着冷意。
“果然是和親王妃的,奴婢真怕不是,又得沒有任何頭緒地尋人了。”夏荷微微一笑,彷彿對實情一無所知一樣。
“有勞夏荷姑娘了。”孫雯知道貴妃想要威脅她,籌碼就是一塊玉佩,但她不知道貴妃究竟想要怎麼樣?
這幾日隻字不提,方纔在福祥宮的時候也是隻字未提,這個時候卻暗暗遣人過來,明擺着這是要掩人耳目,要是打發了後邊春兒和冬兒,那就真的人不知鬼不覺了。
但是,夏荷絕對不會當面開這個口。
果然,夏荷還等在那裡,想必有事要說,卻又礙於隨行的兩名宮女,無法輕易開口。
正當孫雯想要裝傻充愣看看夏荷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的時候,只聽得她開口道:“和親王妃,方纔貴妃交代奴婢交還手絹之後,去御花園採些花瓣回去,奴婢這就先行告辭了。”
說着,夏荷當真轉身離開,卻給了她一個眼神。
那一眼,孫雯明白的很。
好一個聰明的宮女,做事滴水不漏。
夏荷已經如此難纏,更何況貴妃呢,孫雯猛然間想起沽州之時,人人對貴妃都諱莫如深。
章節目錄 第446章 落圈套
夏荷離開之後,孫雯攥緊手絹,在‘春’兒和冬兒的引路下,若無其事地慢走着。
一路行來,孫雯很想遇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哪怕神不知鬼不覺人不曉地捎上一個消息也是好的,但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她又不能向‘春’兒和冬兒傳遞消息,否則,夏荷一定知道她在泄‘露’消息。
孫雯不得不死心,知道夏荷還在御‘花’園等她,她只能放棄希望。
“哎呀……”
“和親王妃,怎麼了?”才聽得孫雯開了個口,‘春’兒和冬兒焦急地異口同聲地問道。
“瞧我這記‘性’,就會丟三落四,這才丟了手絹,又忽然想起,我的手鐲不見了,可能落在福祥宮了,我去看看,你們就別跟着了,找到之後,我直接回去了。”孫雯藉口道。
“那怎麼能行呢,若是沒有親自護送和親王妃上轎,奴婢怎麼回去跟太皇太后‘交’代呢。”‘春’兒立刻否決。
“是啊,這天黑風大的,奴婢怎麼放心和親王妃一個人夜行呢,太皇太后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奴婢們務必護送和親王妃上轎後,才能回去。”冬兒也附和道,態度異常堅決。
孫雯頓感無力,若是此刻陪同她的是織絡,早就看出夏荷的意圖了,何至於現在處處受制。
正因爲如此,想必夏荷也是特意等到現在纔出現的吧。
這麼一想,難道夏荷一直在監視她?
還是真的去了御‘花’園?
剛纔真是被衝昏頭腦了,此刻,孫雯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的確有人在暗中觀察她。
孫雯頓時覺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沒有對任何人透‘露’‘玉’佩的半個字,眼下當務之急,就是遣開‘春’兒和冬兒。
眨眼間,孫雯突然站在原地,一手捂着肚子,微微彎着身體,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
“和親王妃,你怎麼了,不要嚇奴婢。”‘春’兒和冬兒被孫雯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肚子有些疼,走不動了。”孫雯靠在冬兒的肩膀上,彷彿全身無力,面容有些痛苦。
“那……怎麼辦?”‘春’兒問向冬兒。
冬兒‘抽’不開身,只能道:“‘春’兒,你快去請太醫,我扶着和親王妃在這裡等着。”
說完,‘春’兒匆匆忙忙小跑着離開,的確是往太醫院的方向。
孫雯當然不能真讓‘春’兒去把太醫請來,否則,要引起大‘亂’了。
見已經打發了一個,孫雯緩了緩,一鼓作氣,她站直身體道:“冬兒,我忽然覺得好些了。”
“真的嗎?”冬兒不放心地道,被嚇得神魂還沒有歸位。
“當然真的了,你看,我現在能走能跑了。”孫雯說着活動了一下筋骨。
“和親王妃,你還是仔細一點,‘春’兒已經去請太醫了,不如等看過太醫之後再走吧?”冬兒勸了一聲,這說風是雨的,真是經不起再一次的刺‘激’了。
“冬兒,你不提我還忘記了,你趕緊去告訴‘春’兒,就說我好了,千萬別興師動衆,萬一驚動母后就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日是什麼日子。”孫雯催促道。
冬兒雖然覺得在理:“可是奴婢……”
“沒有什麼可是,我是王妃還是你是王妃,別把我氣着,否則……”孫雯捂着肚子。
冬兒一驚:“和親王妃……”
孫雯站直身體:“騙你的,還不快去。”
冬兒驚出一身冷汗:“是是是,奴婢這就去,你在這裡等着奴婢。”
“好好好,快去快回,萬一等不了,我就先走了。”孫雯不忘提醒一句,回來之後,看到她不在此處,千萬不要大驚小怪。
等冬兒跑得有些遠的時候,孫雯這才收斂起嬉笑的樣子,眼神直接望向某處,帶着‘精’銳的光芒,像毒刺一樣。
“看了這麼久的戲,也該出來了吧?”
話音剛落,黑暗中,一棵茂密的大樹後,走出一道人影,看眉目,果然是夏荷無疑,只是,此刻的夏荷,少了幾分恭敬,多了幾分凌厲,像極了貴妃。
“和親王妃辛苦了。”夏荷說着居然還行了一禮。
孫雯冷哼一聲,犯不着在這裡與夏荷‘浪’費時間,還不如留着力氣對付貴妃。
“說吧,貴妃到底想要怎麼樣?”
“和親王妃果然是明白人,還請和親王妃跟隨奴婢走一趟。”
只是,夏荷並未說去哪裡,孫雯也懶得問,問了也不會告訴她,何必自討沒趣。
“帶路吧。”孫雯也算痛快,並沒有糾纏,因爲她知道,跟夏荷糾纏,沒有任何意義,她不過是個傳話的而已。
“多謝和親王妃配合,在這之前,還請和親王妃先做一件事。”
孫雯心中一凜,不知道她們究竟想要怎麼樣,她捂緊肚子,安撫着腹中的孩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孫雯跟了上去。
夏荷走了沒有多遠,將她引到附近一處假山後邊,假山掩映,最是能夠進行秘密‘交’易。
假山後邊,並無其他人在,只是放着一個包裹,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套宮‘女’的服飾,跟夏荷身上穿的並無異常。
“還請和親王妃將衣服換上。”見孫雯還愣着,夏荷道明瞭意圖。
看來是有備而來了,果然心思縝密,若是她換上宮‘女’的衣服,又是天‘色’昏暗,而且跟在夏荷的身後,誰還能認得出她是孫雯呢,最重要的是,她鮮少在宮中路面,認識她的人,少得可憐。
“和親王妃,還請不要爲難奴婢。”夏荷得體地說了一句,捧起宮‘女’的衣服,遞在孫雯眼前。
誰爲難誰啊!
一個宮‘女’,比主子還囂張。
在夏荷的再三催促下,孫雯只能換上宮‘女’的衣服,衣服還‘挺’合身的,有些人的高貴,果然是靠衣服襯托出來的,孫雯感覺自己就是那一類人,脫了華服,穿上布衣,她就是一個紮紮實實的農‘婦’。
換好衣服,夏荷將孫雯換下的衣服打包,卻仍舊擱置在原地,彷彿有人會過來收拾一樣,她徑自帶着孫雯走出假山。
才走出,兩人就遇上一隊巡邏的‘侍’衛,夏荷垂首避讓,孫雯只能照辦,‘侍’衛沒有盤問什麼,徑自走了過去。
果然,這下沒人認得她了。
夏荷專‘門’挑揀僻靜的小路行走,七拐八繞,即便對道路有着強大的記憶力的孫雯,都被繞得暈頭轉向,她只依稀覺得,這不是在往宮外走去,反而是深入宮裡。
仔細一看,兜兜轉轉,竟然返回後宮了。
夏荷肯定是帶她去見貴妃,這麼一來,莫非是到紫煙宮?
孫雯如是想着,想要確認什麼,但又打消念頭,夏荷不是‘春’兒和冬兒,嘴巴嚴實的很。
到了後宮,夏荷越發謹慎,低頭前行,孫雯跟在身後,眼神四處遊走間,突然發覺迎面走來三人,皆是穿着一身黑‘色’的服飾,衣袖和小‘腿’‘褲’管爲紅‘色’束緊,但與巡邏的‘侍’衛有些不同,而且三人的話,顯然不是巡邏。
若不是巡邏的‘侍’衛卻又出現在後宮,罪名不小,可是,他們身上的佩飾,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了,御前‘侍’衛,這三人是御前‘侍’衛。
御前‘侍’衛在後宮出現,那又再尋常不過。
再仔細打量,當先一人,神‘色’嚴謹,面帶沉思之‘色’,看着有些面熟,好像在宮中遇上過幾面,叫什麼來着。
孫雯一拍腦袋,好像聽鍾流朔提起過,叫……任飛。
對,是任飛。
萬一有事,可以找任飛。
等任飛等人走近的時候,夏荷低垂着頭,想要徑自走過,哪知孫雯突然捂着肚子,咿咿呀呀,發出聲音。
夏荷回頭一瞪,孫雯硬是‘露’出一副難受的樣子。
“怎麼回事?”任飛等人顯然被吸引了注意,隨口問了一聲。
夏荷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好在她在皇宮之中‘摸’爬打滾過,又是一直‘侍’奉貴妃的,怎能連一點本事都沒有。
當下,她靈機一動,立刻返回,攙扶着孫雯,一邊有意無意地遮擋在孫雯的臉,一邊口裡罵道:“叫你不禁口,隔了兩天的東西還能吃下去嗎,現在好了,鬧肚子了!”
繼而,夏荷回頭,朝着任飛道:“大人,奴婢是紫煙宮服‘侍’貴妃娘娘的,這個丫頭,不懂規矩,適才嘴饞,偷吃東西,正鬧肚子呢。”
任飛聞言,看了一眼被夏荷半擋着的孫雯,孫雯不能在夏荷盯視下擡起頭,他只能看到一個側面。
任飛又看了一眼,感覺哪裡有點奇怪。
“任‘侍’衛,這個時辰,你怎麼在後宮行走?”正當此事,夏荷的身後,響起一道身影,帶着粗獷。
孫雯偷偷一瞥。
來人是一名四十來歲的男子,有着一張剛毅略黑的臉,身體有些魁梧,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服,領口和肩膀繡着黃‘色’紋路。
“黃統領,卑職前去探望皇后娘娘了。”
任飛的官職比黃統領要低,見了面,還得向黃統領行禮。
黃統領瞭然,皇后這次在劫難逃,他也沒有爲難什麼,一個御前‘侍’衛,還能翻騰出什麼不成。
“原來如此,若是已經探望了,就離開後宮吧,被人瞧見了,不好‘交’代。”
黃統領的話語間,帶着警告之‘色’。
“卑職告辭。”任飛向黃統領一點頭,就此離開,顯然正被皇后之事煩擾,並沒有對一個宮‘女’的事情上心。
孫雯咬了咬牙,忍住了呼叫的衝動,真真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全被他毀了。
黃統領走到夏荷身側,不輕不重地道:“把人看好一點,這個時候惹出一丁點的‘亂’子,你的腦袋是承擔不起的。”
說完,黃統領揚長而去。
孫雯心中一凜,猛然間擡頭,原來是有禁衛軍統領照應,難怪這一路暢行無阻,還以爲這麼湊巧被他趕上了,原來一直在監視着她,讓她半點泄‘露’消息的機會都沒有,她這是徹底落入圈套了,而且還不能反抗。
章節目錄 第447章 遭綁架
甫一進入紫煙宮,紫煙宮的大‘門’就在身後合上,彷彿專‘門’等她而來。
孫雯神‘色’一凜,現在纔是開始面對一切的時候,不知道豎着進來,會怎麼出去?
擡頭望天,除了黑暗,找不到一絲光芒。
紫煙宮大堂,一片悄靜,只有宮燈散發着光芒,卻是不見任何守夜的宮‘女’。
“貴妃呢?”進了紫煙宮,孫雯不用再低頭做人,直截了當地問道。
“貴妃娘娘在裡邊等着,和親王妃稍安勿躁,隨奴婢過來就是。”夏荷取了一盞燈籠,提在手中,在前邊引路。
所過之處,並無一人,這個時辰,不應該都歇下了,萬一皇上駕臨,誰出去迎接,還是早就斷定皇上不會過來,所以遣散了所有的人。
沒走多久,夏荷提着燈籠,站在一扇‘精’致雕琢的木‘門’前,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
“娘娘,奴婢把人請來了。”
原本昏暗的屋子,突然亮堂了起來,這彷彿是一個信號一樣,夏荷徑自推‘門’進去,孫雯跟在身後。
寢殿之中,黃貴妃已經褪去白日裡穿着的宮裝,然而此刻並非穿着裡衣,而是同樣一身華麗明‘豔’的宮裝,榮華冷‘豔’,富貴非凡。
她端坐在椅子上,似乎並沒有歇下,而是一直等着的樣子,只是,哪怕坐着的時候,孫雯能感覺的出來,她似乎在忍耐着不適。
猛然間,孫雯纔想起來,寄養在貴妃身上的蜈蚣,還沒有離開,就算換了衣服也沒用,蜈蚣很有可能寄居在頭髮內,怎麼也不可能輕易除去。無彈窗廣告)
“弟妹來了。”黃貴妃微微勾起‘脣’角,琉璃宮燈映着她的眼眸,顯得無比的‘陰’森。
還是不笑的時候好些,至少看着只有些嚴厲罷了。
孫雯在黃貴妃對面坐下,彷彿談判的樣子。
“明人不說暗話,貴妃大費周章派人請我過來,究竟想談什麼?”
“想談什麼?手絹上的圖樣,還不夠明白嗎?”貴妃皺了皺眉,想要維持的冷笑,剎那間破滅。
想必是蜈蚣在作祟,孫雯當做沒有看到。
“手絹不過是手絹而已,代表不了實物,我想看看‘玉’佩是否真的在貴妃的手中,貴妃不會連一點商談的誠意都沒有吧?”孫雯到此的目的,就是爲了能夠奪回‘玉’佩,‘玉’佩落在貴妃的手中,誰知道貴妃會怎麼利用,大做文章,還是早點搶回早點好。
而奪回的第一步,就要看看,‘玉’佩現在是在鍾濟‘潮’的手中,還是在貴妃的手中。
“信不信在你,本宮沒有必要向你證明什麼,若是信了,還有說下去的可能,若是不信,那就不送了。”黃貴妃揮了揮衣袖,一點的餘地都沒有。
倘若‘玉’佩真的在黃貴妃手上,那麼,必定會拿出來,只是一眼而已的舉手之勞。
這麼說來,‘玉’佩並不在黃貴妃的手中。
然而,孫雯相信,‘玉’佩一定在這對母子手中,不然,除了鍾九,沒人知道她的‘玉’佩丟了,而鍾九根本不可能泄密。
“當然信了,只是沒想到貴妃這麼小氣,也有可能‘玉’佩不在你的手上,我都不去計較了。”孫雯大度地道,“說吧,要怎麼樣,貴妃才能把‘玉’佩還給我?”
“到了該還給你的時候就會還給你。”
貴妃這番話,明擺着有什麼計謀,她豈會輕易把‘玉’佩還回來而什麼也不做,越是如此,越能說明貴妃正在謀劃着什麼。
“既然如此,貴妃又何必請我過來,‘浪’費彼此的時間。”說着,孫雯站起身,作勢要走。
哪知夏荷一早堵在‘門’口,攔住了她的去路。
“就憑你,也想攔我的路。”孫雯握緊雙手,正想出手,只聽得貴妃傳來一句冷冽的話。
“本宮知道你有不小的能耐,憑她當然攔不住你,但是,既然把你請來了,你以爲本宮會讓你輕易離開嗎?”
孫雯這才意識到,整個紫煙宮中,透着古怪。
“今日就算你出得了寢殿的‘門’,還能出得了紫煙宮的‘門’嗎,真以爲紫煙宮無人?”黃貴妃站起身,冷眼而視。
紫煙宮有埋伏了。
“本宮既然讓你來了,就是已經做了完全之策,你以爲能逃得掉,本宮還是勸你束手就擒,否則,傷了你腹中的胎兒,那就不要怪本宮了。”
孫雯護着腹部,真要廝殺起來,未必鬥不過他們,但是刀劍無眼,萬一傷着了,她一定後悔今日的魯莽。而且,就算動靜再大,巡邏的‘侍’衛是由黃統領掌控,他一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可能進來幫忙,最終吃虧的一定會是她。
既然黃貴妃還有顧忌,那麼至少現在她還是安全的,只要她還沒有離開皇宮,黃貴妃就必須對她腹中的孩兒負責。
“不知貴妃留我下來,到底意‘欲’何爲?”孫雯收起凜然的殺氣,猜不透黃貴妃究竟是什麼意思,不是殺了她,卻又不放她走,唯一的可能,就是拿她當做人質。
莫非黃貴妃要對付的人,不是她,而是鍾彥凡。
“對付你,簡直輕而易舉。”黃貴妃冷笑一聲。
孫雯暗自咬了咬牙,不待這樣鄙視人的,她就那麼好對付嗎,真要好對付,就不會連身上的蜈蚣都還沒有發現吧。
“對付鍾彥凡,才需要本宮多‘花’費點心思,等本宮除去鍾彥凡之後,就會‘花’費更大的心思,鍾容、秦挽依、鍾流朔、範燁風、韓承續……一個都別想逃。”
果然沽州懸崖發生的一切,貴妃都知道了,而且,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參與者,黃貴妃並未出宮,那麼,鍾濟‘潮’一定葬身皇宮之中。
“貴妃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點吧,一個都難以對付,想要對付全部,不覺得癡心妄想嗎?”孫雯也沒有掩飾,反正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底細,再裝糊塗,根本沒有必要,而且顯得虛僞的不能再虛僞,她向來不是虛以委蛇的人。
“這人一旦有了弱點,就不是無懈可擊的,鍾彥凡的弱點,鍾流朔的弱點,甚至鍾容的弱點,本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說本宮能不能對付?”
章節目錄 第448章 對付誰
不知道黃貴妃何以肯定掌握了衆人的弱點,但報仇的‘女’人最可怕,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尤其是爲了孩子而要報仇的‘女’人,若有人像對待鍾濟‘潮’對待鐘樂軒,孫雯自覺一定比黃貴妃更狠。
“就算知道了弱點又能怎樣,
“本宮會留着你的命,見證本宮如何一個一個對付,到時候,你就會覺得是不是本宮在癡心妄想了。”黃貴妃的眼中,充斥着嗜血的光芒,濃濃的恨意,令人見了,心中發寒,瘋狂的‘女’人,當真沒有什麼弱點。
“鍾濟‘潮’的所作所爲,根本就是喪心病狂……”
“你給本宮閉嘴。”黃貴妃立刻截斷孫雯的話,“什麼喪心病狂,皇兒是尊貴的王爺,只不過是殺幾個低賤的人而已,你們居然狠心將他推入懸崖,置他於死地。”
現代都還有貴賤之分,更何況古代。
聽得黃貴妃令人血脈噴張的話,孫雯也豁出去了:“賤命也是命,豈能容他主宰,大家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撇開賤命不說,論尊貴,難道王爺的命,阿九的命,他們所有人的命,還比不上一個鍾濟‘潮’嗎?他們也姓鍾,難道就鍾濟‘潮’的血液留着皇家的血液,他們都不是嗎?”
“你給本宮閉嘴。”黃貴妃歇斯底里地罵道,“他們的命,怎麼跟本宮皇兒相提並論。鍾彥凡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廢物王爺,皇上仁慈,纔給他留着一個和親王的位置,讓他遊手好閒,卻還能食國家俸祿,也只有母后寵着他。至於鍾容,不過是個殘廢,就算他站起來又如何,廢太子永遠是廢太子,永遠只能是笑柄,怎麼,還想染指皇宮帝位嗎,他只能遊走在京都之外,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他這個九王爺,比鍾彥凡還沒用,連一點價值都沒有,被皇上拋棄的人,能有多大出息,妄想真的站得起來。而鍾流朔,雖然也是一個享有封地的王爺,但他與本宮皇兒唯一的不同是,他的母妃早已死了,而且品級沒有本宮高,本宮貴爲貴妃,就能成爲皇兒的仰仗,他鐘流朔能仰仗誰?母后嗎?母后已經老了,真能護得住誰?”
這話聽得孫雯憋着一肚子的火氣,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沒聽過母親眼裡出皇帝的,真是相當皇帝想瘋了。
“鍾濟‘潮’也不過只是個享有封地的王爺,但凡逐出京都的皇子,真能高貴到哪裡去,別說阿九被皇上放棄了,就連鍾濟‘潮’和鍾流朔也是被皇上放棄的,你以爲皇上什麼都不知道嗎,他一早就知道鍾濟‘潮’的所作所爲,所以即便知道鍾濟‘潮’‘死’了,也無動於衷,皇上的眼底,除了太子是金子,其他人都是渣滓。”孫雯也不是吃素的,哪裡輪到貴妃把火氣往她身上撒。”
“你給本宮閉嘴。”黃貴妃一副孫雯只要再說一句,就會上去撕爛孫雯的嘴,“太子算什麼東西,他現在自身難保,若是沒有皇上護着,他連渣滓都不是,論出身,本宮比皇后還高貴,本宮當初若是比皇后還‘陰’險,還怕得不到後位嗎?”
“真是瘋子,兒子瘋,母親也瘋,一個比一個瘋,想當皇帝皇后想瘋了嗎?”孫雯實在聽不下去了,怎麼就會有這種人呢,沒有權位的時候,人模人樣,一提到權位,全都羣魔‘亂’舞。
“你懂什麼,你給本宮閉嘴,你跟着一個窩囊男人,是永遠都不會知道本宮的感受的。”
“你才該閉嘴了,聽都聽膩了,麻煩一句話不要重複說可以嗎,一遍叫創意,二遍叫模仿,三遍就是復讀。”孫雯提高了聲音,立刻掩蓋了貴妃的聲音,“你覺得你最尊貴那就最尊貴,你覺得你兒子最尊貴那就最尊貴,尊貴不是說出來的,是別人是不是這麼覺得的。”
“你……”
“你什麼你,阿九坐着都是高貴的,你兒子站着都低人一等,別拿你的那套尊貴低賤跟我理論,說死了也沒用。”孫雯立刻打斷黃貴妃的話,壓根兒把‘玉’佩一事忘得一乾二淨,忘了自己的把柄還掌握在對方的手中,就如此囂張,一點顧慮都沒有。
“你……”
“你這種報復,不合情理,不合律法,沽州百姓的死暫且不追究,你一個皇兒的命,這輩子都無法償還的,現在先別說鍾濟‘潮’沒死,就算死了,殺人償命,一個人抵命已經夠了,你還想讓所有人陪葬嗎?犯得着趕盡殺絕嗎。”孫雯想了想,何必讓人抵命呢,鍾濟‘潮’就是死有餘辜。
“沒死?哈哈哈……”黃貴妃笑得瘋狂,笑得淒厲,尖銳的聲音,刺‘激’地孫雯渾身不適,孫雯能看得出黃貴妃的狂怒,“本宮一定會殺光他們所有人,爲皇兒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
鍾濟‘潮’難道死了嗎?
若是死了,又是誰告訴黃貴妃一切的?
鬼魂嗎?
孫雯忽然覺得這個寢殿有一陣‘陰’冷的風,籠罩着周身,肯定冤死鬼太多了。
“鍾濟‘潮’怎麼了?”
黃貴妃兇殘的視線落在孫雯的身上,令孫雯不寒而慄:“本宮現在就送你下去見他。”
下去?
該不會真的死了?
難道黃貴妃會通靈嗎?
絕對不可能。
黃貴妃既然留她見證一切,就絕對不會現在了結她。
正當孫雯胡思‘亂’想的時候,黃貴妃已經走到‘牀’邊按下機關,轟然間,‘牀’前的地板,漸漸滑動,孫雯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輕微震動。
看到‘露’出的暗道時,孫雯對於黃貴妃所說的下去,頓時鬆了一口氣,卻又不得不提心吊膽,這若是下去了,還能上的來嗎?
如今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在本宮推你下去前,你最好馬上給本宮下去。”黃貴妃威脅道。
孫雯站在暗道上,暗罵一聲後,取來一盞琉璃宮燈,照着前邊的道路,走了下去。
下到密室,甫一看到‘牀’上的男子,孫雯被嚇了一跳,‘牀’上的男子,並沒有休息,彷彿是聽到動靜,那雙眼睛,‘逼’視而來,尖銳地似能劃開一個人的‘胸’口,刺入心臟。
待看清‘牀’上的人究竟是誰的時候,孫雯徹底被嚇到了。
那面目,竟然是鍾濟‘潮’。
鍾濟‘潮’雖然活着躺在眼前,卻是生不如死,難怪黃貴妃會恨成那樣,好像想把所有人都剝皮拆骨。
“皇兒的確活着,你看看,他活得有多好。”孫雯當然聽得出來黃貴妃在說反話,“本宮答應皇兒,皇兒所受的痛苦,本宮會雙倍奉還給他們。”
“六皇嬸,沒想到你是第一個過來看我的人。”鍾濟‘潮’的聲音,比之前聽來,少了輕狂高傲,多了沉重嘶啞。
初次看到鍾濟‘潮’的時候,孫雯是有些微害怕的。
“你……”
“我半身不遂,你們該滿意了吧?”鍾濟‘潮’的話,聽着就很毒,彷彿聽到他的話,就會中毒一樣。
面對此刻的鐘濟‘潮’,孫雯有些口拙,那句是你自找的話,怎麼也無法說出話,但是,大家絕對沒有對不起他,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害了多少人命,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找醫聖或者挽依看看,興許他們還有辦法。”孫雯勉爲其難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同爲人母產生的共鳴,她說不出狠絕殘忍的話,但按照鍾濟‘潮’的傷殘程度,恐怕連秦挽依都沒有辦法了,所以,她說不出口,若秦挽依能夠治癒鍾濟‘潮’,大家的恩怨是否可以一筆勾銷。
“一個鐘容,醫治了十多年,我還有多少個十多年可以等。”真要是等到了,皇位早已屬於別人,別人都已經坐穩了。
“總比一輩子躺着好吧,我也不瞞着你,阿九的雙‘腿’,是挽依治癒的,不需要十多年,只需要一個月不到。”孫雯輕易說出秦挽依,並不是想把她捲入,其他人她並不擔心,至少身手不凡,唯有秦挽依,連‘花’拳繡‘腿’都不會,很難自保,只希望貴妃想要殺人的時候,能夠考慮考慮秦挽依的用處,哪怕抓活的也是保命,“沽州的瘟疫,也是挽依想出的‘藥’方,你該知道的。”
“不錯,秦挽依到‘藥’王谷的時間並不長,而鍾容的雙‘腿’,就是在她到了‘藥’王谷後治癒的。”被孫雯這麼一提,鍾濟‘潮’頓時有了希望,死寂的雙眼,不再一直沉淪。
“說,秦挽依現在在哪裡?”貴妃‘逼’問道,但凡有一線生機,她都不會放棄,再難,她都會辦到。
“這我就不知道了。”孫雯聳了聳肩,“她是被皇上下令送到‘藥’王谷的人,只有皇上的聖命才能回得來,至於皇上爲何送走她,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會揣測聖意,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皇上的人,不是你們能動的,除非你們有抗衡皇上的力量,我能告訴你們的最大極限是,我們在沽州就分道揚鑣了,她可能回了‘藥’王谷,可能周遊去了,反正沒有與我們同行回到京都。”
“母妃,一定要找到秦挽依,留着秦挽依的命,其他人,一個都不留。”鍾濟‘潮’道。
“你放心,本宮一定會把她抓到你的面前,讓其他人永遠消失在大興朝。”貴妃掃向孫雯,“今夜,就從鍾彥凡開始。”
“你們要對阿凡做什麼?”孫雯冷聲問道。
貴妃不冷不熱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章節目錄 第449章 遭陷害
夜深人靜,黑暗的大街上,兩旁的店鋪房屋,已經熄了燈,只有秋風,飄‘蕩’在每條大街小巷。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深巷中,走出一名更夫,提着燈籠,敲打着梆子,巡遊而過。
忽然之間,大街盡頭的暗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猶如猛獸一般,飛馳而來。
更夫緊急避讓,退回深巷中,眨眼間,等他回望的時候,但見一匹駿馬,絕塵而去,馬背之上的男子,穿着一身錦服。
鍾彥凡在皇宮‘門’前勒緊繮繩,翻身下馬,腳步略顯匆忙地走到宮‘門’口。
“屬下見過和親王。”守‘門’的‘侍’衛齊齊行禮。
鍾彥凡正要進去,忽然想到什麼,微微駐足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本王王妃出宮?”
這麼多天,今日還是初次晚歸而沒有半點消息,鍾彥凡實在等不住。
“回和親王,屬下等人守‘門’的這段期間,並未看到和親王妃出宮,但‘交’班前是否已經出宮,就不得而知了。”守‘門’的‘侍’衛回道。
算算時辰,的確已經換班了。
“本王知道了,本王去頤寧宮問問。”說着,鍾彥凡徑自入宮,沒有再盤問什麼,守‘門’的‘侍’衛,也不敢幹涉。
進入宮‘門’,鍾彥凡熟‘門’熟路地前往頤寧宮。
頤寧宮在後宮,這個時辰探訪後宮,於禮不合,不過鍾彥凡顧及不了什麼,而且,他探訪的是頤寧宮,又另當別論。
遠遠地就能看到後宮宮‘門’,鍾彥凡快走了幾步,整個皇宮太過安靜,安靜的讓人有些不安。
鍾彥凡心神不寧地前行,沒有留意到另外一條走廊上邊,轉出一名宮‘女’,低頭行走,手中似乎捧着什麼,也是匆匆忙忙,她彷彿並沒有看到鍾彥凡,兩人隨即撞在一起,宮‘女’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
宮‘女’擡頭,有着一張平凡的清秀的臉蛋,放在衆多宮‘女’中,一定過目就忘認不出來。
鍾彥凡不認識宮‘女’,不代表宮‘女’不認識鍾彥凡,看清對方是誰時,宮‘女’慌忙跪在地上,求饒道:“王爺饒命。”
“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往後在宮裡做事,切記不要如此魯莽。”鍾彥凡提醒了一句,心中掛念着孫雯的事情,正要離開,忽然瞥到宮‘女’落地的包袱中,隱隱約約‘露’出一片衣角。
鍾彥凡定睛一看,正是孫雯今早穿的衣服。
宮‘女’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急急忙忙收拾,彷彿怕被人看見一樣,還不忘回頭看了鍾彥凡一眼,見鍾彥凡若有所思打量的模樣,當下抱着包袱跑了。
鍾彥凡覺得有異,當下跟了上去。
後宮宮‘門’之外,緩緩走出一行人,行動整齊,爲首之人,看面容,竟然是黃統領。
“時辰快到了,也該行動了。”黃統領話音才落,身後穿着暗紫‘色’‘侍’衛服的‘侍’衛,魚貫而出,投入黑夜之中。
鍾彥凡小心翼翼地跟着宮‘女’,宮‘女’緊緊地捧着包袱,彷彿怕被別人發現一樣,一直都很謹慎。
若是遇上巡邏的‘侍’衛,要麼低頭避讓,要麼挑揀小路。
而宮‘女’前往的方向,似乎是東宮。
太子被禁足在東宮之中,近日並無任何舉動。
這個宮‘女’,會是太子的人嗎?
太子的人,爲何手中會有孫雯的衣服?
太子爲何與孫雯有牽扯?
一切的謎團,還得繼續跟蹤宮‘女’,找到幕後之人才行。
爲了不被宮‘女’發現,鍾彥凡也是躲避着巡邏的‘侍’衛。
一直跟蹤宮‘女’,抵達的目的地,果然是東宮。
鍾彥凡略微沉‘吟’,神‘色’嚴肅,東宮現在是是非之地,外邊有禁衛軍看守,這個時辰拜訪,很容易招惹誤會,若是擅闖,更是有理說不清。
只是,爲了知道孫雯的去處,查清這身衣服的來龍去脈,非進不可。
鍾彥凡騰然一躍,悄無聲息地翻進東宮,無聲地落在地上,他很快就看到那名捧着包袱的宮‘女’。
只是,宮‘女’自從進入東宮之後,神‘色’正常,不似在路上所見,然而,她好像並未前往太子的寢殿,而是準備回到屋子,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幕後之人。
鍾彥凡已經失去耐‘性’,瞬間出手,將宮‘女’帶離下人的房間,走到一片安靜的地方。
“和……親王,你……要做什麼,奴……婢……”
宮‘女’被嚇得不輕,鍾彥凡卻是冷聲問道:“說,本王王妃的衣服,怎麼會在你的手中?”
“和親王,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宮‘女’卻是矢口否認。
鍾彥凡不知道宮‘女’是明知故問,還是其他什麼,重複道:“包袱中的衣服,怎麼會在你這裡?”
“這是奴婢的衣服,當然在奴婢這裡。”宮‘女’的眼神,微微帶着閃躲之‘色’。
“你是真不明白本王在說……”
“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啊”
正當鍾彥凡‘逼’問宮‘女’的時候,東宮之中,忽然傳來一聲喊叫,繼而,守衛東宮的‘侍’衛,緊鑼密鼓地調動起來,紛紛跑向一個地方。
鍾彥凡心中一凜,直覺哪裡不對,凝視宮‘女’的時候,卻見宮‘女’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錯覺。
聽得腳步聲往這邊而來,鍾彥凡劈手奪過宮‘女’手中的包袱,打開一看,裡邊的衣服,並不是孫雯的,只是有一片比較像,這跟之前在走廊上看到的有些不同,走廊上那件,肯定是孫雯的無疑,這可件,似是而非。
“說,你到底是誰的人?爲什麼要引本王而來?”
哪知宮‘女’沒有回答,反而扯開喉嚨喊叫起來:“快來人吶,搶東西啊”
宮‘女’的嘶叫乍然響起,鍾彥凡想要阻止之時,已經晚了。
知道上當了,繼續呆在這裡,被趕來的‘侍’衛發現,一定會被認爲是刺客,必定被懷疑圖謀不軌。
當下,鍾彥凡只能施展身形,逃離而去。
東宮寢殿,一片狼藉,像是搏鬥過的樣子。
鍾麒煜穿着黃‘色’睡袍,衣衫凌‘亂’,他一手捂着手臂,上邊赫然一道血痕,鮮血滴落。
‘牀’上隱約也有血跡,此刻,秦靜姝躺在‘牀’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袍,上邊血跡斑斑,尤其是肩膀,血流不止,若是一劍刺偏,很有可能已經一命嗚呼,她的眼中,滿是死寂,傷心‘欲’絕地望着鍾麒煜。
危難關頭,鍾麒煜拿她作了擋箭牌。
眨眼間,一隊穿着統一的‘侍’衛,跑進寢殿。
“抓到刺客了嗎?”鍾麒煜當先問道。
“回太子殿下,刺客逃走了。”守衛東宮的一名回道。
“廢物,這麼多人,還抓不到一個刺客,你們怎麼辦事的。”鍾麒煜吼道,一動怒,牽了動手臂上的傷口,嘶嘶作響,臉‘色’煞白。
“太子息怒,屬下等人雖然未曾抓到刺客,但屬下發現了一樣從刺客身上丟落的東西。”說着,‘侍’衛上前,遞上一塊‘玉’佩。
鍾麒煜拿着‘玉’佩一看,大吃一驚,滕然站起。
“快,本宮要見父皇。”
章節目錄 第450章 被入獄
黑夜無邊,衆人早已安歇。
然而,別院的樹幹上,躺着一人,一腳藉着樹幹,翹得比頭高,一腳垂掛而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
“好無聊啊好無聊,如此夜,如此景,竟然沒有一起喝酒的人,冷冷清清,悽悽慘慘,難怪這酒味也淡了,跟兌了水似的,喝酒像喝水,還不如不喝。”
白書轍無病呻‘吟’,指尖敲打着酒瓶,哼哼哈哈,唧唧歪歪,念念叨叨,沒個消停,卻是沒有一個人理會他,連半點回音都沒有。
“嘎……”
半空之中,一隻烏鴉,尖叫幾聲,撲騰着翅膀飛過。
“烏鴉出動,莫非今日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白書轍低喃出聲,自言自語。
“咻……”
樹叢底下,一隻耗子,哧溜一聲,鑽到矮叢裡邊,頓時沒了聲音。
“連耗子都出動了,難道不好的事情成雙,禍不單行?”白書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哎,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個一個都去哪裡了,難道今日是飛禽走獸出沒的日子,所以所有人全部躲避起來了?沒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沒月沒星,想賞賞月看看星打發這漫漫長夜都不行,算了算了,睡覺去吧。”
白書轍一個翻身,輕鬆地躍了下來,仰頭喝了一口酒,眼眸忽然瞥到一個黑影竄動,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鐘樂軒閃到眼前:“二師兄在哪裡?”
白書轍仔細一瞧,是鐘樂軒沒錯啊,可他的臉,怎麼慌‘亂’成這樣,聲音還帶着顫抖之‘色’,即便孫雯入宮,都沒這麼六神無主過。
“二師兄在哪裡,快說!”
鐘樂軒的聲音,隱約帶着哭泣的腔調,雖然像平日那般沒有任何耐‘性’,但不似平日那般冷冷酷酷,害得白書轍怪不安的。
“怎麼了這是?”白書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纖細敏感多愁善感了,讓人只想打寒戰。
“二師兄在哪裡!”鐘樂軒吼叫道,眼眶中,居然還帶着淚意,只是強忍着,想要維持原本酷酷的模樣。
都這樣了,白書轍哪裡還敢問什麼。
“阿九應該是入宮之後,一直沒有回來,至少在我回來之後並沒有出現,不是你送他進去的嗎?”白書轍忐忑地說了一句,生怕又刺‘激’到鐘樂軒一樣,他是真的不知道神出鬼沒的鐘九此刻在什麼地方。
鐘樂軒是自己先行出宮,把鍾九一人留在宮中,至於鍾九何時出宮,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在哪裡,當真不知道,鐘樂軒頓時有些懊惱與後悔。
一看鐘樂軒那模樣,就知道什麼都不清楚,比他可能還不如,好在白書轍自認比鐘樂軒多瞭解一些鍾九,猜測道:“宮裡還有阿朔在,既然阿九已經表明身份了,肯定不會回來這裡暴‘露’別院,但又不可能回到自己的王府或者隨隨便便的客棧,指不定會在阿朔的王府。”
鐘樂軒想了想,白書轍可能說的不錯,當下轉身要走。
“喂,小鬼,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人多好想辦法啊,別像個悶油瓶一樣都憋在心裡,這世上雖然可能只有阿九真正幫得上忙,但也少不了我們的協助。”
最重要的是,白書轍現在很無聊,雖然是深更半夜,但沒有任何睡意的他,在空‘蕩’‘蕩’的別院,孤枕難眠啊,而且又被鐘樂軒這麼一鬧,睡得着就是天才了。
鐘樂軒駐足,略微沉‘吟’,好像掙扎了一會兒,白書轍也沒有催。
“已經沒時間了,我們分頭行動。”鐘樂軒難得妥協,對稱呼也沒有抗議,“你去找二師兄,告訴他,他們出事了。”
“他們?”白書轍短路了瞬間,知道鐘樂軒在說誰了,都告訴過他多少次了,在他們面前,就不能痛快直白的解釋嗎?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白書轍心底的話,鐘樂軒解釋道:“我娘失蹤了,我爹被入獄了,讓二師兄快想辦法,我去找老頭子商量。”
“什麼?”白書轍以爲聽錯了,該不會真被他烏鴉嘴說中了吧,這真出事了,出事了還是一雙。
這纔多大功夫,怎麼一個失蹤,一個入獄了,孫雯是誰,撇開醫聖的‘女’兒不說,還是和親王妃,能說不見就不見嗎,或許是她故意藏起來也說不定,可以先不管。但鍾彥凡是誰,堂堂大興朝和親王,皇上的兄弟,有誰能有那個能耐讓他入獄,而且又不是殺人放火,能有多大的罪啊,除非是皇上下令抓人,否則絕對沒有可能。
真要是皇上,那就棘手了。
“我娘本該出宮回王府的,但並沒有人看到她出宮,就在皇宮之中消失了,我爹入宮找她,本來找頤寧宮的,不知道怎麼到了東宮,正好碰上太子遇刺之事,因爲人證物證俱在,所以被捕入獄,你快去告訴二師兄,讓他儘快想辦法找人救人。”說完,鐘樂軒匆匆離開。
白書轍一聽,這事不得了,當下扔了酒瓶子,身影一閃,已經不在別院中了。
“開‘門’,快開‘門’,老頭子,瘋‘女’人,快開……”鐘樂軒直接翻牆飛入何家醫館的院子,熟‘門’熟路地找着秦挽依住着的屋子,拍‘門’就吼叫,憑他的記憶,孫遙和秦挽依應該同在一個屋裡,而他們若在房間,房‘門’就會鎖上,不受任何人打擾,然而,才拍到一半,房間就被拍開了,想必孫遙出去了。
“臭小子,你吵什麼?”
正當疑‘惑’間,隔壁的房間,被人打開,走出一名白髮老者,吹鬍子瞪眼睛,劈頭就罵,想必已經入睡,被鐘樂軒硬生生吵醒卻不得不起來。
植皮術已經過去數日了,孫遙一早就住在隔壁了,是何大夫大徒弟的房間,本該離開回到別院了,但看秦挽依的樣子,還需要照顧幾日,即便回到別院也無事,又不能直接把秦挽依送回別院,索‘性’留下來了。
“老頭子……”
鐘樂軒正要開口,在‘門’口就把事情的始末給說了,只是沒想到房子的主人何大夫也被他吵醒了,正一邊穿着衣服一邊出來探視。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有人喊‘門’嗎?”
何大夫以爲有人半夜求醫,急急忙忙起來,但看到鐘樂軒的時候,似乎不是。
“沒事,你繼續睡你的。”鐘樂軒顯得急不可耐,對何大夫的口‘吻’算不上友善,這完全不是一個晚輩對長輩說的話。
不過何大夫是什麼人,豈會與鐘樂軒一般計較,更何況還是孫遙的外孫,當然多多包容了。
“臭小子,你半夜不睡覺,過來吵老子……”
鐘樂軒已經沒有時間與任何人解釋什麼,他推了一把孫遙,直接將孫遙直接推到房間:“老頭子,進去說話。”
看來鐘樂軒是動真格,沒想到居然能把孫遙推動。
房間裡邊,瞬間點起了燈,照亮房間的一切,也照亮躺在‘牀’上的人。
秦挽依已然被吵醒,她臉上的傷口,還在慢慢癒合,雖然血管已經通了,皮膚也已經活了,但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癒合,才能真正不會留下傷疤,所以即便聽的動靜,她也不便起身不便開口,臉上還‘蒙’着紗布。
撞見秦挽依這副模樣,鐘樂軒微微瑟縮了一下。
“臭小子,有屁快放,老子要睡了。”孫遙不客氣地道,連坐都省得坐了。
聽得孫遙的話,鐘樂軒正‘色’道:“老頭子,他們出事了。”
“那兩個兔崽子能出什麼事?”孫遙與鐘樂軒兩人之間的對話,彼此通透,不用思考,都知道在說誰,顯得尤其順其自然,不用解釋多餘的廢話。
“我娘在宮裡失蹤,我爹刺殺太子未果被入獄。”鐘樂軒言簡意賅的不能再簡單了,可這與孫雯和鍾彥凡的反差太大,令人猝不及防。
“怎麼可能?”秦挽依原本不想出口,只靜靜聽着就好,但這消息實在太震撼了。
“沒有可能,就不會找你們了。”鐘樂軒說話像帶着刺,秦挽依忍了,其一也是擔心孫雯和鍾彥凡,其二目前根本無法與鐘樂軒鬥嘴。
見鐘樂軒對爹孃的稱呼都沒有避諱了,想必事情真到了萬分緊急的地步。
“說清楚點。”孫遙坐了下來,面帶凝重之‘色’。
鐘樂軒把打聽的消息給孫遙和秦挽依兩人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鍾彥凡會不會殺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況還是刺殺被禁衛軍看守的太子,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裡‘逼’嗎,他活得好好的,犯得着尋短見嗎?
“這一切,太巧合,太可疑。”完全就是衝着陷害鍾彥凡而來。
秦挽依的嘴巴,只能微微張開一定範圍,說的話,像木頭人一樣死板。
“誰不知道是巧合,誰不知道是陷害,但是人證物證都在,我爹想要否認也沒人相信。”若是其他,還需要找他們商量嗎?
“別吵了,鍾九那個小子怎麼說?”孫遙問道,這種事情,找鍾九和鍾流朔商量最有用,皇宮裡邊,他們‘插’不上手。
“不知道,他現在應該在安王府,我已經讓白書轍去通知他們了,我現在正準備馬上趕去匯合。”鐘樂軒道。
“老子跟你去安王府看看。”
畢竟是他的‘女’兒,孫遙做不到坐視不管,雖然那兩個兔崽子做的事情,沒一件讓他滿意。
章節目錄 第451章 攔不住
亥時將過,街上的更夫也已經回家入睡,黑暗的天‘色’下,是整片黑暗的街巷。
然而,安王府書房,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白衣男子一手把玩着白‘玉’扳指,一手握拳抵在‘脣’上,眼眸時而輕微撼動,彷彿在沉思。
紫衣男子雙手撐在書案上,眉間緊蹙。
兩道身影投下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九哥,你說……”
“砰”的一聲,閉合的窗戶,咻然打開,飛進一道頎長的身影,看到書案邊上的兩人,‘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一笑。
“果然都在這裡,看來還是我比較瞭解你們,一看這裡亮着燈,準是你們沒錯,我跟你們說……”
白書轍還沒有說完,書房‘門’外,頓時響起一陣陣的腳步聲,眨眼間,‘門’上立刻響起一陣敲‘門’聲。
“王爺,方纔有人闖進王府,好像是往這邊來了,你沒事吧?”
“你把我王府當成什麼了?還嫌不夠‘亂’嗎?”鍾流朔瞪了一眼白書轍。
“沒有‘亂’啊,‘挺’乾淨整潔的,還是你有心事啊,怎麼沒有看到扛着大刀的姑娘。”白書轍彷彿聽不懂鍾流朔在說什麼,“這都不重要,趕緊回答外邊的人,否則真要闖進來捉拿我了。”
鍾流朔對着白書轍齜牙咧嘴,妥協道:“本王沒事,方纔那個小偷小‘摸’之人是自己人,不過記住,要是再出現什麼人,不管是一個還是一雙,都給本王攔着。”
小偷小‘摸’?
“是,王爺。無彈窗廣告)”‘門’外的護衛,應聲後,齊齊離開。
“果然有王爺的派頭,架勢真不是蓋的,這人啊,果然不可貌相啊,出了王府一副痞樣,進了王府就是主子樣,真真是……”
“你有完沒完呢,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我的王府說廢話,太閒了是吧?”鍾流朔直接打斷白書轍的話。
“哎呀,看到你們太‘激’動,差點把正事給忘了。”白書轍這才彙報道,“阿九,鐘樂軒那個小鬼剛纔急急忙忙找你,跟天塌下來似的,說他爹和他娘出事了,好像是和親王……”
“我們已經知道了。”鍾流朔不耐煩地道,實在不想聽白書轍的長篇大論,一句話能說清的事情,非得修飾解釋,何必呢。
“你們知道了?”白書轍訝然,聽到消息之後,他是立刻趕來,片刻沒有耽擱,這麼說來,鐘樂軒知道消息的同時,鍾九和鍾流朔也已經知道了,這消息,還真是靈通,不過不靈通就不是鍾九。
“不然你以爲我們大半夜不睡覺,像你一樣無聊嗎”鍾流朔不屑地道,“等你過來通知,六皇叔都快被定罪了。”
“三師弟呢?”久未開口的鐘九,聽完了他們的‘脣’槍舌劍,不緊不慢地詢問了一句。
“他去通知醫聖了,想必過會兒應該會趕來。”白書轍不太肯定,那個小鬼說完之後扭頭就走,沒有多說一個字。
“按照三師弟的‘性’子,通知老頭子的時候,勢必會驚擾到依依。”鍾九想了想,不過也來不及阻止。
“砰”的一聲,書房的大‘門’,被猛然推開,“哐”的一聲,房‘門’狠狠地撞在兩邊的‘門’上。
“誰啊,這麼沒大沒小,進‘門’前不會……”鍾流朔回頭訓斥的時候,餘下的話,咽在喉嚨之中。
但見孫遙負手而立,面如寒霜,大步跨了進去,後邊鐘樂軒雙手環‘胸’,冷若冰霜,也是大步跨進。
“原來是醫聖和小堂弟啊。”鍾流朔一頭黑線,也不看看這兒是什麼地方,現在是什麼時辰,就不怕驚動旁人嗎?
旁人?
鍾流朔如此想着,猛然間想到什麼,熟悉的腳步聲重新想起:“王爺,有刺……”
看到站在書房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護衛啞口無言,今晚怎麼總有小偷小‘摸’的人出沒,而且迅捷異常,老人和小孩的動作如此快速,實在令人望塵莫及,護衛們汗顏。
鍾流朔扶額嘆息,不知道是嘆自己不幸認識了白書轍這幫人,而是嘆自己的護衛遲鈍總是遲一步。
走到‘門’口,鍾流朔對着趕來的‘侍’衛道:“沒事,自己人,喜歡晚上出沒,尤其是暗無星月的晚上。”
護衛們半信半疑。
“潘曉呢?”鍾流朔覺得總得找一個靠譜一點的人守‘門’才行,否則隔三差五被打斷,不是件愉快的時間。
“屬下不知。”護衛們慚愧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又去纏範燁風了,沒個消停,半夜三更還不回來,還沒嫁出去呢,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真要真嫁出去,連滴水都不留了。
“算了,回去守好自己的位置。”
他已經無力解釋,也無法預料還會有人光顧,懶得說了,隨即關上‘門’。
衆人圍坐了下來,這兒全都是知情人士。
孫遙當即開‘門’見山問道:“這事你有什麼眉目嗎?”
孫遙問的自然是鍾九,鍾九神‘色’雖然如常,但似乎仍舊有些困‘惑’。
“這事發生的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我一直以爲他們會在明日下手,沒想到是在我們認爲最不可能的時候。”鍾九原本有了離開之意,想把一切託付在鍾彥凡身上,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非得‘逼’他留下才行嗎?
“你覺得會是貴妃和七王爺?”孫遙問道。
“本來我也懷疑過會是鍾麒煜的‘陰’謀,他想假借他人之手對自己行刺繼而污衊鍾定奚想來個苦‘肉’計從而避過一劫,父皇也就有了藉口網開一面,幫他東山再起,但他畢竟被禁足在東宮,無法掌控內外全局,算得如此‘精’準,而且他未必能想到此計,唯有貴妃和鍾濟‘潮’能夠辦得到。”鍾九解釋道。
衆人雖然一直小心翼翼警惕着貴妃和鍾濟‘潮’如何出手,想着或許會在太皇太后一網打盡,哪知會先挑選孫雯,從鍾彥凡開始,是想一個一個擊潰嗎?
“貴妃和七哥不是一直想要置太子於死地嗎,如果是他們,這次爲何要幫太子,這說不通啊。”鍾流朔縱觀幾派恩怨,他也覺得只有貴妃和鍾濟‘潮’的可能‘性’最大,但又如何解釋這點呢?
章節目錄 第452章 商對策
雖然孫遙和白書轍並非皇族之人,但對宮中派別之爭,並非全然不知,相反,
聽得鍾流朔之言,他們點了點頭,鍾濟‘潮’對皇位的炙熱,無人能及,如果鍾定奚是與鍾麒煜明着爲敵,那麼鍾濟‘潮’就是與鍾麒煜暗中爲敵,鍾濟‘潮’不可能在明知太子即將獲罪的情況下,還會救太子於水火,喪失如此置太子於死地的大好機會。
“十弟,忘了早上父皇宣召任飛的目的了?”鍾九對此事似乎沒有任何疑慮,反問道。
“是了,若是皇后攬罪,太子就安然無恙,這也就無關七哥此舉是否會救下太子了。”鍾流朔恍然大悟。
“還有,你們站在鍾濟‘潮’的處境,試想一下,對付六皇叔容易,還是對付鍾麒煜容易?”鍾九再度問道。
“依我說呢,六皇叔原本睿智無雙,不輸九哥你,對付太子綽綽有餘,但自從有了六皇嬸之後,就未必了,今天就是一個例子,有了六皇嬸的六皇叔,與有了父皇的太子較量,這就難說了。”鍾流朔如實道,絲毫沒有因爲孫遙和鐘樂軒有任何顧忌,想了想,覺得不妥,怕鐘樂軒找他拼命,補充了一句,“不過個人而言,還是六皇叔厲害。”
這句話顯得特別牽強。
“你小子怎麼回事,也不想想,和親王背後還有一個阿九,一個範燁風,還有我們,你說對付誰容易?”白書轍完全不認同鍾流朔。
“你這麼說,那太子背後還有皇后,朝中大臣呢。”鍾流朔頂了一句。
“你怎麼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也不想想朝中大臣的腦子,有我們好使嗎?”白書轍狠狠地鄙視了一番鍾流朔,“那一個一個,多半離心的,多半又是牆頭草,剩下的只考慮怎麼保全自己,真正有幾個是幫助太子的,這人一旦有了起落,就不會有人把全部的輸贏壓在他的身上了。”
鍾流朔想了想,好像的確是他太過侷限了,可又不想承認白書轍的話對,當下不說話了。
知道鍾流朔不服氣,白書轍繼續道:“而且,我看皇上也未必馬上能夠網開一面,不是說太子傷得不嚴重嗎,只不過是皮外傷的話,這事是不是這麼帶過,還是個未知數呢。”
“書轍說的不錯,貴妃和鍾濟‘潮’也不見得是在幫助鍾麒煜。”鍾九認同道,“要知道,若非秦靜姝替鍾麒煜擋了一劍,鍾麒煜早已命喪黃泉,若是他聰明的話,第一要務,不是拿着‘玉’佩到父皇那裡告狀,而是裝病示弱等着父皇探望,如此良機,他卻告狀爲先,顯然不是他在策劃一切。”
“如此看來,他們這是想一箭雙鵰了,既能殺了太子,又能嫁禍給和親王,簡直天衣無縫,即便沒殺成太子,只要能陷害和親王也算成功了。”在鍾九指點下,白書轍恍然大悟,對貴妃和鍾濟‘潮’又有了新的認識,“你們說這次行刺之人是誰?會是九指快刀嗎,若是九指快刀出手,會有失誤嗎?”
“絕對不可能是九指快刀,今日父皇已經把追捕九指快刀一事‘交’給黃統領和刑部,他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若非今日與鍾彥廷對話,鍾九也不敢如此斷定,“而且,從貴妃和鍾濟‘潮’重六皇叔一事輕鍾麒煜一事,我在想,鍾濟‘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所以他們才寧願放棄這次對付鍾麒煜的機會也絕不漏過對付六皇叔的機會?”
“那麼高的懸崖都摔不死他,還活着回到皇宮,如今還能想出如此‘奸’計,他還能出什麼事情。”白書轍直接否決。
鍾九卻還存着疑慮,總覺得這事不會那麼簡單。
“現在究竟要怎麼做?”鐘樂軒不想知道是誰設計陷害,也不想知道鍾麒煜怎麼樣,只想知道怎麼救人,救人之後再慢慢揪出始作俑者。
“小堂弟,你別急,九哥已經在想辦法了,而且明白事情始末,才能更好救人。”
鍾流朔難得耐心勸道,衆人也能夠體會鐘樂軒的心情,沒有計較。
鐘樂軒雙手環‘胸’,繃着冷臉,像是在忍受着什麼。
“救援六皇叔之前,我們必須先清楚目前我們手中掌握的三個不利消息。”沒等衆人提問,鍾九已經先行解釋,“第一個消息就是所謂的人證,鍾麒煜被行刺受傷,卻並未看到行刺之人面目,倒是東宮宮‘女’親眼目睹了六皇叔面容。據守‘門’的禁衛軍‘侍’衛說過,六皇叔的確在那個時間進了宮,是爲尋找六皇嬸,但據巡邏的‘侍’衛說,六皇叔並未到過頤寧宮甚至沒有進過後宮。鍾麒煜遇刺之時,正是六皇叔行蹤不定之時,時間正好‘吻’合。”
“要救和親王,這事必須得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只可惜偏偏他進宮之時被人看見。”白書轍凝重地搖了搖頭。
“我們畢竟在宮外,對當時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的並不詳細,這事的切入點,只能從六皇叔或者那名宮‘女’身上入手,才能尋得蛛絲馬跡來證明六皇叔。”鍾九道。
“你的意思是,要先見我爹或那名宮‘女’問清經過?”鍾九的意思,鐘樂軒是聽明白了。
“九哥,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哪能這麼容易見到六皇叔和那名宮‘女’啊。”鍾流朔也不是想潑冷水。
“的確不容易,但並不是我們一定非見不可,我已經讓人去詢問六皇叔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對從鍾彥凡那兒打聽消息,鍾九並不覺得有多麼棘手。
“誰有這麼大的能耐還能在這個時刻探聽得如此高難度的消息?”鍾流朔思前想後,忽然想到一人,“難道是……”
鍾九頷首道:“不錯,就是他,他是最能接近六皇叔但不會被任何人懷疑的人。”
“也對,畢竟他不在沽州懸崖,現在他是我們最大的希望了。”鍾流朔嘆了一口氣。
果然找鍾九是正確的選擇,人多好商量是沒錯,但鐵定商量不出一個好方法,而鍾九掌握的消息,遠比鐘樂軒詳細。
章節目錄 第453章 疑心重
時間緊迫,在鐘樂軒的催促下,鍾九繼續說明眼下的不利消息。)
“至於第二個消息就是物證。”
“到底是什麼物證?”白書轍只聽鐘樂軒說人證物證俱全,想要抵賴都不成,人證已經清楚了,至於物證,還沒有聽聞。
“就是‘玉’佩,我聽六皇嬸提過,皇‘奶’‘奶’‘交’給她的龍鳳‘玉’佩,曾在沽州宋王府丟失,一直沒有找到,當時懷疑被鍾濟‘潮’撿走,只是隨着鍾濟‘潮’失蹤之後‘玉’佩也沒有任何消息,如今出現在東宮,既然要陷害,必定是真實的,如今掌握在父皇手中的那塊‘玉’佩,一定就是六皇嬸丟失的那塊,所以鍾麒煜看到那塊‘玉’佩,纔會面見父皇爲先,而父皇看到那塊‘玉’佩,纔會當即下令抓捕六皇叔。”
“這還真是棘手了。”白書轍摩拳擦掌,覺得此次鍾彥凡怕是難逃一劫,“種種消息,都是對和親王不利,那‘玉’佩就一塊嗎?上邊寫着和親王嗎?”
“世上雖有兩塊,卻相當於只有一塊,若出現第三塊,那麼就是僞造的。”鍾流朔解釋道。
“什麼叫兩塊等於一塊?”白書轍頓時覺得思維凌‘亂’了。
鍾流朔望了一眼鍾九,見他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就開口說道:“還有一塊在皇陵莊皇后陵墓中。”
皇陵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裡邊埋葬的,都是皇室先祖,但凡皇家墓地,都有大量珠寶瓷器古董陪葬,肯定是重兵把守,想要闖入皇陵盜取‘玉’佩,絕不是易事,更何況還是開啓鍾九生母的陵墓呢,可別到時候沒把鍾彥凡救出來先把自己搭進去。
“這還真不是一般的有挑戰‘性’呢。”白書轍搖頭道,“所以說,‘玉’佩、扳指、令牌什麼的,還是不要爲好。”
鍾九微微轉動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這個‘玉’扳指代表着什麼,只有三個人清楚。
“馬後炮。”鐘樂軒冷冷地鄙視了一聲。
嘶……
白書轍也不與鐘樂軒一般見識。
“龍鳳‘玉’佩,是一種特殊的象徵,既是身份的象徵,又喻示着龍鳳呈祥之意,這是皇爺爺和皇‘奶’‘奶’對皇家兒媳的期待,也是希望父皇和六皇叔兄弟和睦,所以哪怕沒有那個宮‘女’做人證,只要‘玉’佩落在東宮,那麼肯定與六皇叔脫不了干係,即便證明不是六皇叔,那也一定會指向六皇嬸的。”鍾九解釋道。
“這麼說來,物證比人證還重要了。”白書轍‘摸’着下巴,下巴隱隱有些鬍渣子,不是那麼光滑。
“其實這些都是其次,所謂的人證物證,都是敵不過父皇的想法,父皇若認定不是六皇叔所爲,那麼此事會順利許多,反之,則會非常棘手。”鍾九道。
“這明眼人都清楚,皇上還能有什麼想法?”白書轍不以爲意。
“皇爺爺看重六皇叔,以父皇的敏銳,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他原本就忌憚六皇叔,六皇叔才遠離避世,甚少回到京都,爲的就是逃開一切,如今還是避免不了。”鍾九之前也曾想像鍾彥凡一樣,放開一切,帶着秦挽依離開京都,只是,事與願違,越是想逃,越是把他往危險的境地‘逼’。
“都這麼多年了,父皇還忌憚嗎?”鍾流朔想不明白了,鍾彥凡已經閒雲野鶴的不能再遊手好閒了,構不成任何危險。
“在鍾濟‘潮’生死未卜的前提下,在鍾定奚被人利用的情況下,在你遊手好閒的情境下,在我雙‘腿’有疾的困境下,若是父皇器重一心想要提拔的鐘麒煜一出事,那麼其他人必定不是六皇叔的對手,皇位對六皇叔而言就是囊中之物,父皇生‘性’多疑,而且六皇叔畢竟年輕又有三師弟這個子嗣,纔會揣測出六皇叔所謂的動機,就是爲了奪取皇位。”鍾九猜測道。
“皇位?”鍾流朔嘖嘖出聲,“六皇叔真要皇位的話,還需要等到現在嗎?”
“這話別在父皇面前提及,會雪上加霜害死六皇叔的。”鍾九警告道,別說對鍾彥凡不利,對戴着‘玉’扳指的他也不利。
鐘樂軒斜睨鍾流朔一眼。
鍾流朔趕緊捂緊嘴巴,拼命點頭。
“孫雯呢?”久未開口的孫遙,一直聽着幾人的對話,既然提到孫雯了,他順帶問了一句,他對其他事情並不關心,想必鍾九已經在想辦法,證據是死的,怎麼利用,全看人爲,但孫雯是活得,一個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
“這就是我想說的第三個消息。”鍾九接口道,“六皇嬸既然還未出宮,那麼必定還在皇宮,否則貴妃和鍾濟‘潮’不可能把六皇叔引入宮中,我猜可能正是因爲‘玉’佩一事,六皇嬸纔會受制於貴妃,繼而貴妃才能陷害六皇叔。”
“九哥,你的意思是,六皇叔被貴妃和七哥控制了?”鍾流朔問道。
鍾九將手放回桌上,指尖輕巧着桌面:“你覺得六皇嬸的身手如何?”
“身手的話,若說絕頂有些太過了,若說一般又不是‘花’拳繡‘腿’,怎麼說好呢。”鍾流朔撓了撓頭,“六皇嬸厲害的不是身手,而是暗器。”
“不錯,就是暗器,但皇宮之中,並沒有暗器留下的痕跡,只能說明六皇嬸並沒有與任何人‘交’手,相反可能是束手就擒,所以六皇嬸必定在貴妃和鍾濟‘潮’手中,否則不可能遲遲不肯‘露’面,肯定是……”
“身不由己。”白書轍贊同道。
“聽到六皇叔出事,六皇嬸一定是第一個衝上去理論的人。”雖然鍾流朔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但是,“皇‘奶’‘奶’將六皇嬸託付給貴妃,貴妃這麼做,不怕惹禍上身嗎?”
“別忘了,六皇嬸已經離開福祥宮了,準備返回王爺,至於之後去了哪裡,這已經與貴妃無關了。”鍾九提醒了一句。
“就當六皇嬸被貴妃和七哥控制,可皇宮之大,怎麼才能找到六皇嬸呢?”鍾流朔想問的,正是鐘樂軒想說的。
鍾九略微沉‘吟’,沒有疑‘色’地回道:“貴妃在哪裡,六皇嬸就最有可能在哪裡。”
章節目錄 第454章 好消息
“貴妃能在哪裡呢?”
鍾流朔回憶着貴妃在皇宮之中久待之地,宮中妃嬪,除了後宮,別無可去之處,而後宮之中,就是冊封賞賜的宮殿最爲長久。
“難道是紫煙宮?可能嗎?若是被人發現,豈不是不打自招?”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白書轍倒是認同鍾九的猜測。
“貴妃既然有把握控制六皇嬸,豈能藏不住一個人?我想,既然鍾濟‘潮’同樣藏身皇宮,那麼,六皇嬸興許跟他在一起,而且,外邊有黃統領的眼線盯梢的話,那麼紫煙宮就是最佳之地。”鍾九斷定道。
“那我們下一步要夜探紫煙……”
“撲騰”一聲,一道小巧的白‘色’身影拍打着翅膀,穿過被白書轍撞開的窗戶,飛入書房,落在衆人圍坐的書案上,站在鍾九手邊跳動。
鍾九手腕微微一轉,已然抓住信鴿,解下信筒,從中取出一小卷信紙。
他展開一看,眉‘毛’微蹙。
“九哥,什麼消息?”鍾流朔追問道,衆人也是翹首張望。
鍾九一邊將信紙‘交’給鍾流朔傳閱,一邊解釋:“任飛傳來六皇叔的最新消息。”
“什麼情況?”鐘樂軒已然不耐,從鍾流朔手中奪走信紙。
“喂,你……”鍾流朔怒瞪一眼。
“此事鍾麒煜太過張揚,已經驚動後宮及衆臣,皇‘奶’‘奶’已經知道此事了。眼下父皇親自審問六皇叔,六皇叔自然否認,父皇已經把此事‘交’由刑部,下令刑部儘快給出一個結果,如今六皇叔被關押在天牢,若任由此事如此發展下去,刑部勢必會在父皇的默許下動用‘私’刑‘逼’供。”
“‘逼’供?”白書轍一驚,沒想到皇帝對自己兄弟竟然如此狠辣,當真不擇手段啊,他看了一眼鍾流朔和鍾九,也覺得沒有那麼奇怪了。
“九哥,皇‘奶’‘奶’這次壽宴,必定會不歡而散了。”鍾流朔擔心道,“我猜皇‘奶’‘奶’一定很傷心。”
“事發經過,我已經大致明白,所以,我們必須在壽宴之前,救出六皇叔,讓壽宴如期舉行。”鍾九的眼眸,深邃幽靜,衆人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打算,但看他毫無慌‘亂’之‘色’,想必已經有辦法了,不過即便沒有辦法,鍾九也是這副模樣。
“九哥,我們要怎麼做?”
“要怎麼做?”
鍾流朔和鐘樂軒異口同聲催問道。
“這事……”
“砰”的一聲,書房大‘門’在關鍵時刻轟然而開,繼而立刻響起一道清麗‘激’揚的聲音。
“王爺,這麼晚還沒有休息,是不是知道我給你帶了……咦,怎麼大家都在啊,難怪別院一個人都沒有,害得我白跑一趟,怎麼不見秦姑娘呢?”
‘門’口,潘曉擡腳踹‘門’,一手扛着大刀一手拎着一個油紙包進來,本以爲最多也只有鍾九和鍾流朔在,哪裡坐着不少人啊。
鍾流朔額頭青筋隱隱跳動着,鍾九的話都敢打斷,活膩了,而且誰不能提,偏偏提到秦挽依,現在秦挽依就是鍾九心底的隱痛,不提已經隱隱作痛了,居然還這麼口無遮攔大聲宣揚,這不是往鍾九身上刺劍嗎?
“怎麼大家都這麼嚴肅,是不是困了,也對,丑時都過了,還不休息,肯定是困得不行了。”
然而看潘曉眉飛‘色’舞的樣子,絲毫不見任何疲乏之‘色’。
“你也知道丑時都過了,一個姑娘家,玩到現在纔回來,像話嗎?”鍾流朔板着面孔訓斥了一句。
“王爺,你纔多大啊,別像我娘一樣一天叨嘮,而且你真把我當姑娘嗎?”潘曉一點都沒有把鍾流朔這個王爺放在眼中,反而像是哥兒們一樣,什麼話都能敞開心扉說。
此刻她正心‘花’怒放,絲毫沒有看到幾人‘陰’沉的臉‘色’,一點眼力都沒有。
鍾流朔被噎了一句,黑着一張臉,好心幫她,還遭誤解,他這個王爺當得容易嗎?
“別笑了。”鍾流朔最後訓斥了一句,對着潘曉擠眉‘弄’眼。
“王爺,你的眼睛怎麼了,不舒服的話找醫聖啊,正好醫聖也在。”潘曉不解地問道。
“你眼睛纔有問題呢,你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笑得像個傻子一樣。”鍾流朔已經盡力了,都這麼明顯地提醒了,一點腦子都沒有,再不收斂,他就真的無能爲力了,沒看到鐘樂軒都握緊拳頭了嗎?
“當然得高興了,你們知道嗎,範將軍回來了,聽說是太皇太后七十壽宴特意趕回來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呢。”潘曉壓根兒沒有明白鍾流朔真正的意思,兩人沒有一點心有靈犀可言。
鍾九聞言,動了動眼眸,開口道:“這倒是至今爲止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九王爺,這當然是好消息了,你知道嗎,我無意間提到了我的曾爺爺,哪知我的曾爺爺竟然與燁風的曾‘奶’‘奶’是同‘門’師兄妹,我們真是太巧了,太有緣了。”潘曉雙手仰頭望天,一臉‘激’動難耐。
鍾九一早就知道兩家的關係了,在潘曉自我陶醉之時,對坐在對面的爺孫倆道:“師父、三師弟,你們兩人身份特殊,不宜出面,否則只會提醒父皇六皇叔的勢力是否遍佈大興朝,你們就安心留在安王府待命。”
潘曉一聽,立刻一凜,側耳傾聽。
然而鍾九卻對潘曉視而不見,徑自下令:“我與十弟進宮一趟救人,書轍,你與我們同行,有件事情,必須你去辦。”
“九王爺,那我呢?”潘曉雖然錯過了最重要的事情,但命令辦事什麼的正好趕上,自然不會錯過。
“你……”鍾九斜睨一眼潘曉手中的油紙包,道,“留在這裡,先吃完糕點再說。”
說着,鍾九白衣拂動間,已經走遠,鍾流朔對着潘曉齜牙咧嘴,跟隨而去,白書轍聳了聳肩,緊隨步伐,孫遙和鐘樂軒一左一右,繞過潘曉,冷冰冰地走了。
這都怎麼了?
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潘曉一臉莫名其妙,猛然之間,她想到什麼,呼喊道:“九王爺,白天我好像看到莊楚楚了。”
然而,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章節目錄 455.第455章 選立場
皇宮宮‘門’,戌時末關閉,寅時初開啓。
鍾彥凡正好在宮‘門’關閉之前入宮,又在宮‘門’關閉後被入獄,當衆人得知消息之時,已經是子時,宮‘門’正值閉合之時,無人能進。
寅時和卯時‘交’替之際,天空初旭,微光散落。
宮‘門’已經打開,排了一列的禁衛軍‘侍’衛。
宮‘門’外,停着不少馬車和轎子,車伕、轎伕、家丁以及小廝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着是非,而朝中官員,已經入宮早朝了。
今日是太皇太后七十壽宴之日,也是皇上自身體有恙以來第一次出面,今日,無人敢缺席。
正當衆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輕聲議論之時,通往宮‘門’的大街上,兩匹駿馬風馳電掣般而來。
當先一人,白衣翩翩,身姿‘挺’拔,俊容出塵,眸‘色’深沉,落後之人,紫衣錦服,面白俊俏,疏朗不凡,面‘色’嚴肅。
一看兩人,就知尊貴不凡。
當鍾九和鍾流朔抵達皇宮‘門’口的時候,頓時引起了閒聊之人的側目,其中不少人是認識鍾流朔的,卻沒有一個人見過鍾九的。
這些等候之人,皆是經常跟隨自己老爺經常走動之人,消息靈通,對於鍾彥凡一事,早有耳聞,對於鍾九一事,也有聽聞,只是無法將不良於行的人與策馬飛馳的人對號入座而已。
所以,當鍾九翻身下馬的時候,各府的下人無動於衷,然而守‘門’的禁衛軍‘侍’衛徹底驚呆了。
昨日還端坐輪椅之人,怎麼今日居然站在眼前。
“看什麼看,本王要進宮。”鍾流朔丟了令牌給守‘門’的禁衛軍‘侍’衛隊長,一臉不耐。
禁衛軍‘侍’衛隊長自然不敢阻攔,立刻放行,只是眼神一直盯視着鍾九,哪怕鍾九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了,他還是一副呆愣的樣子。
這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呢?
等禁衛軍‘侍’衛隊長想到忘了盤查鍾九的身份之時,鍾九早已走遠。
“九哥,爲何這次不坐輪椅?”等離了衆人的視線,鍾流朔這才問道,“若是被父皇看見,不是欺瞞嗎,不是會增加危險嗎?”
“來不及計較這些了,若非事發突然,還能慢慢解決,但留給我們的時間太少,而且,如今真正對皇位構成威脅的是我不是六皇叔,真正能與父皇對抗的也是我而非六皇叔。”
鍾九說完,未再開口。
鍾流朔望着鍾九的背影,感覺鍾九又回到了未曾遇見秦挽依前的樣子,已經分不清哪個鍾九纔是真正的鐘九了。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昨日的鐘九,一定救不了鍾彥凡,而如今的鐘九,一定可以。
朝堂之上,鍾彥廷身着九龍皇袍,獨坐明黃‘色’的龍椅,俯視着底下的衆臣,大殿中央,站着一人,雙目下垂,雙手‘交’疊於‘胸’前。
“皇上,微臣昨日一夜審訊和親王,但和親王依舊拒不認罪。”姜楷上奏道,很是爲難。
衆人一聽,人人面‘色’有異,卻無人敢說話,甚至大氣也不敢出。
隔着流蘇,鍾彥廷的眼神幽深難測。
“姜愛卿平日裡的行事作風,朕還是頗爲欣賞的,無論面對任何犯人,都有辦法讓犯人認罪,朕這才放心把刑部‘交’到姜愛卿的手中,怎麼今次如此讓朕失望呢。”鍾彥廷的口‘吻’,不輕不重,雖然沒有大怒,但聽着這聲質疑,居然隱隱有問責之意,姜楷很是難辦。
“微臣惶恐。”姜楷當即跪了下來,“皇上,和親王尊貴之軀,微臣不敢造次,而且今日是太皇太后壽宴,微臣擔心……”
“和親王乃朕的手足,若非人證物證皆在,太子和太子側妃受傷嚴重,朕豈會冤枉他?”鍾彥廷打斷姜楷的話,掩蓋了過去,彷彿此次想要忽略太皇太后的立場一樣,也不管吉利不吉利,“衆愛卿覺得朕該怎麼做?”
衆人聽後,屏息靜氣,紋絲不動,生怕有什麼響動,被鍾彥廷點名回話。
“父皇,兒臣覺得六皇叔一定是一時糊塗,纔會刺殺太子,既然太子和太子側妃沒事,不如從輕處罰,想必六皇叔一定會認罪的。”鍾定奚自以爲替鍾彥凡說了情,但凡與太子作對的人,他一定會幫忙。
衆人一聽,鴉雀無聲。
和親王的身份特殊,刺殺太子一事更是微妙,皇上的意思再明確不過,要麼站在皇上的立場,置和親王於死地,要麼替和親王說情,被皇上歸入同黨行列。
但鍾定奚卻一點兒也不會察言觀‘色’。
鍾彥廷把鍾定奚的話當空氣,仿若沒有聽到,繼而點名道:“丞相有何看法?”
鍾定奚自討沒趣,站在一邊不說話。
秦徵走出行列,行禮回道:“回皇上,和親王此事,實在難辦,和親王向來閒雲野鶴,如今卻又做出此等傷害國體之事,微臣不知,他是真的逍遙閒散還是韜光養晦或者另有隱情?”
秦徵這話,看似說了等於沒說,只是細究起來,卻並能聽出些弦外之音。
雖然秦徵沒有給出一個完整的答覆,但似乎已然承認鍾彥廷的話沒錯,刺殺太子一事,就是鍾彥凡做的,而且還給鍾彥廷敲醒了一個警鐘,韜光養晦可是鍾彥廷最忌諱之事。如今只是要不要動用‘私’刑‘逼’供沒有說出來而已,而鍾彥廷的意思則是,讓他們承認的確是鍾彥凡有罪,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地授命姜楷‘逼’供,無論任何手段,只要‘逼’鍾彥凡認罪就行。
秦徵已經暗中聽聞皇上有意放過太子一事,所以,繼續追隨太子,纔是最明智的事情,一個是大興朝的帝王,一個只是大興朝的王爺而已,怎麼選擇,一目瞭然。
另有隱情四個字,讓衆人面面相覷,倘若誰要是在這個時刻幫鍾彥凡說話,那麼就是同黨,有謀逆之嫌。
“燁風,朕聽聞範將軍回來了,怎麼未上早朝?”
“回皇上,家父爲趕上太皇太后壽宴,星夜兼程趕回京都,如今疲憊不堪,匆忙上朝,唯恐在皇上面前失禮,望皇上恕罪。”範燁風單膝跪地,“待家父整理妥當,再向皇上請罪。”
“範將軍守家衛國,勞苦功高,朕又怎麼會怪責呢,你起來吧。”鍾彥廷微微擡手。
“謝皇上體諒。”範燁風站起身,正要歸位,卻被鍾彥廷阻攔了。
鍾彥廷話鋒一轉:“燁風,朕知道虎父無犬子,既然範將軍不在,不如由你回答也是一樣,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解決?”
秦徵是文官,範燁風是武官,倘若範計廣在,這話自然由範計廣回答,如今範計廣不在,難題自然落在範燁風的身上。
章節目錄 第456章 生死局
衆人聞言,所有的視線,在剎那間全都投注在範燁風的身上。
範燁風緊繃着一張臉,不知道鍾彥廷是不是起了疑,所以纔會有此一問,他無法坐視鍾彥凡被誤會,可一旦說情,是不是又會暴‘露’鍾九?
“燁風?”
鍾彥廷催問一句,範燁風自知難以逃避,當下回道:“皇上,末將……”
正當範燁風陷入兩難,猶豫着是否該說情之時,殿‘門’外進來一名御前‘侍’衛,跪地稟報。
“皇上,九王爺說有要事面聖。”
鍾彥廷一聽,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回到京都不止,進入皇宮不止,居然還敢得寸進尺來到朝堂。
“宣!”
這一個字,含着凌厲之氣,仿如一把匕首,鋒利冰寒,還未靠近,連皮膚都已經感到寒冷。
御前‘侍’衛聞言,‘抽’身離開宣召。
片刻之間,鍾九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
鍾九一身白衣,如雪般不染纖塵,孑然而立,有着睥睨之姿,渾身縈繞着一種清冷之氣,卻又不乏優雅高貴,隱約間又透着傲然之‘色’。
此時,天空破曉,天邊一道光芒衝破雲層乍現,染上絢麗的紅霞。
朝霞彷彿濃墨化開,盤繞成一條巨龍,藏在鍾九身後,像是他的守護之神一樣,他的背後,映着朝霞,彷彿鍍上一層光芒,顯得聖潔而又飄逸。
鍾彥廷豁然站起,面‘色’微變。
衆人被這一幕驚動,瞬間回頭,看到了鍾彥廷所看到的一切,大驚失‘色’。
然而,天邊瞬息萬變,紅‘色’的巨龍,瞬間散開,彷彿煙消雲散,從未出現過。
這一幕,神秘而又短暫,卻在衆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衆人紛紛在揣測,這是不是要變天了。
這一幕太過震撼,以至於他們忘記了鍾九原本不該站着的。
當鍾九一步一步沉穩有序猶如閒庭信步一樣,有條不紊地走到御座前,衆人才如夢方醒。
秦徵凝視着鍾九的身影,恍然間,腦海中浮現一道帶着面具的身影,竟然有些相似。
見過鍾九坐在輪椅之上的官員,無不‘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鍾九站在大堂,集所有視線於一身,對着已經落座的鐘彥廷,他拂動衣襬,微微屈膝,跪了下來,這是自他離開京都之後,第一次下跪,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下跪。
“兒臣參加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鍾九一字一頓,慢條斯理,不急不躁,只是沒有任何感情,像是一杯清水一樣,無味,而且入口冰涼。
鍾九哪怕跪着,身形卻是‘挺’直的,哪怕低着頭,卻沒有絲毫卑微之態。
鍾彥廷半響沒有反應,只是手掌按在龍頭之上,指節泛着青筋,在衆人凝氣中,才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平身。”
“多謝父皇。”鍾九施施然起身,並無任何困難。
“你的雙‘腿’究竟怎麼回事?”鍾彥廷絕對沒有關心之意,而是帶着怒意,彷彿鍾九就該坐在輪椅之上,永遠都不能站起。
“多謝父皇關心,兒臣的雙‘腿’,日前經過一番治療,正在癒合,已經有些好轉,只是昨日仍舊不敢嘗試,今日聽聞了六皇叔一事,兒臣心有牽掛,這纔不得不嘗試着站起,趕來面見父皇,託父皇的福,兒臣已經能夠正常行走。”鍾九四兩撥千斤,把所有的原因,彈回給鍾彥廷。
“你……果然是九弟。”鍾定奚抖着手指頭,一臉難以置信。
“五哥。”鍾九含笑回了一句,氣度雍容。
鍾定奚顯然也想到了接連倒黴的一晚,立刻把鍾九和那個帶着面具的男子聯繫在一起。
“那晚是不是你……”
“五哥若想敘舊,不如等小弟辦完正事再說。”鍾九豈能不知道鍾定奚在想些什麼,鍾彥凡才扯出行刺一事,他若又被誣陷,那可就沒人能救鍾彥凡了。
鍾彥廷鐵青着臉‘色’:“怎麼,你來是爲了給鍾彥凡說情?”
連名帶姓,果然連人都不認了。
鍾九暗自冷笑一聲。
“回父皇,兒臣不是爲了給六皇叔說情而來,而是爲了證明六皇叔無罪而來。”鍾九輕輕地說話,然而站在朝堂之上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心底尋思着這個無權無勢的九王爺究竟有什麼本事。
“證明無罪?”鍾彥廷冷哼一聲,“人證物證確鑿,你要怎麼證明?”
“兒臣自然不會替六皇叔頂罪。”鍾九在暗中提醒鍾彥廷,皇后想要替太子頂罪一事,他既然說得出,也能毀得掉。
“你……”
養心殿的談話,只有兩人在場,兩人對彼此心知肚明,然而,鍾彥廷始終低估了鍾九。
“父皇,雖然人證物證皆在,但兒臣依然能夠證明六皇叔無罪。”鍾九不卑不亢,從容應對,沒有任何焦灼退縮的樣子。
“若能證明如何,不能證明又如何?”鍾彥廷自然不會任由這個兒子在朝堂放肆。
鍾九微微擡頭,仰望着龍椅之上的皇帝。
“兒臣願以‘性’命擔保,倘若不能證明六皇叔無罪,兒臣自刎謝罪。”倘若救不下鍾彥凡,他又有何面目面對孫遙、孫雯、鐘樂軒等人呢。
衆人聞言,一片譁然。
範燁風驚聞消息,陡然一震,這是拿‘性’命做賭注。
而鍾彥廷,沒有想到鍾彥凡和鍾九的關係,已經到了生死相護的地步,不得不說,鍾彥廷沒有任何觸動是不可能的。
放眼那麼多兒子,有幾個能做到這個份上,就連太子,都未必能做到。
然而,越是如此,只能更加說明鍾彥凡和鍾九兩人有着什麼‘陰’謀,當年鍾彥凡爲了救下鍾九東奔西走,動用不少關係,如今鍾九爲了鍾彥凡,又能做到什麼地步。
“好,朕準了。”
“父皇,兒臣還未說完呢。”鍾九知道鍾彥廷一早斷定他無法推翻所有證據,所以聽到這話,就迫不及待地答應,但是,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既然是賭注,就該有賭注,他失敗的賭注已經有了,他贏的賭注,還沒有規定呢。
“說。”鍾彥廷雙手撐在龍頭之上,顯得穩‘操’勝券,任由鍾九如何翻騰,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倘若兒臣能夠證明六皇叔無罪,那麼父皇當場釋放六皇叔,並保證在六皇嬸臨盆前,六皇叔一家‘性’命無憂,任何人都不得進犯。”
他沒有辦法再延長時限,否則,鍾彥廷很有可能駁回。
這是一場賭注,輸則死,贏則生。
章節目錄 第457章 反其道
鍾定奚恨極了鍾九,自從九指快刀鎩羽而歸,帶回警告的話開始,就憎恨着鍾九。
“九弟,你好大的膽子,敢向父皇提要求。”鍾定奚抓住機會,尖酸地諷刺了一句。
鍾彥廷對鍾定奚實在無言,直接無視。
他相信擺在眼前的證據,尤其是‘玉’佩,所以,任何人都無法推翻,這一次,勝券早已在握,賭一局,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看向鍾九,堅定地道:“朕準了。”
“父皇……”
“那麼,還請父皇下令,宣見那名宮‘女’,兒臣有幾個問題,想與她探討探討。”鍾九直接將鍾定奚的話忽略,委婉地道,眼眸卻閃動着一絲無人察覺的光芒。
既然已經答應了賭約,鍾彥廷自然要配合鍾九,隨即點頭允諾:“來人。”
一聲宣喝,‘門’口通傳的御前‘侍’衛上前候命。
“去把那名宮‘女’帶來。”
皇命一下,自然無人違抗。
御前‘侍’衛領命,正要奉命前去傳人,然而,才退到大殿‘門’口,就碰上兩道人影,一怔。
他不是看到紫衣錦服的鐘流朔怔然,而是看到跟隨在鍾流朔身後的宮‘女’發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帶宮‘女’過來面聖的,哪知竟然自己跑來了。
“發什麼愣,沒見過本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樣子嗎,還不快去通報,本王有要事面見父皇,算了算了,本王直接進去得了,通來報去,麻煩,到了最後還不是要進去,多此一舉。”
說着,還沒有等御前‘侍’衛進去通報,鍾流朔已經揮開擋在面前的人,徑自帶着宮‘女’闖了進去。
“十王爺……”
御前‘侍’衛想要阻攔的時候,鍾流朔早已進去,徑自站在鍾九身旁,低頭垂眸的時候,朝着鍾九暗暗拋了一個眼神,隨即跪地請安。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女’尾隨其後,雙‘腿’一軟,當即跪了下來,低頭行禮。
鍾彥廷不覺皺了皺眉頭,對於這個兒子,已然無法管教,他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則鬧到頤寧宮那邊,還是被他逃脫了。
“老十,你來幹什麼?”
離開京都的皇子,不得參與京都早朝政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鍾流朔一聽,徑自站了起來,泫然‘欲’泣:“父皇,兒臣今日差點就命喪黃泉了。”
“怎麼說?”鍾流朔向來沒有一句正經的,鍾彥廷並無聽出什麼,隨口問了一句。
“父皇,兒臣原本是要去給皇‘奶’‘奶’請安的,但覺得皇‘奶’‘奶’應該還未起身,就算起身了,一定還在梳妝,就打算先在宮裡溜達溜達,過會兒再去。可哪知看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而且對皇宮熟‘門’熟路,兒臣一見,如此形跡可疑之人,必定有鬼,便一路跟蹤,差點還跟丟了。”
鍾流朔洋洋灑灑解釋了長篇,在衆人不耐的時候,才說到重點。
“兒臣跟蹤那人來到東宮,正‘欲’對一名宮‘女’行兇,兒臣隨即出手,哪知那人身手太過了得,飛檐走壁,樣樣了得,兒臣差點命喪對方劍下,若不是引來巡邏的‘侍’衛,救下那名宮‘女’,兒臣今日就無緣得見父皇了。兒臣這才聽得原來那名宮‘女’居然是見證六皇叔行刺之人,覺得此事另有蹊蹺,這才趕來這裡,想要問個清楚。”
“竟有此事。”鍾彥廷掃了衆臣一眼,神‘色’未明,最終的眼神,卻落在鍾九的身上。
然而,鍾九的模樣,彷彿全然不知,令人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東宮的‘侍’衛,他們都可以替兒臣作證,而且,還有幾個人負了傷呢。”鍾流朔道,心中早已是尋常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必定關心爲先,而不是像鍾彥廷一樣,先是懷疑。
“不必了,何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擅闖皇宮,意‘欲’行刺?”鍾彥廷質問道。
“那人‘蒙’着面,兒臣實在不知。”鍾流朔說着違心的話,面上卻毫無破綻,氣憤地道,“父皇,那人着實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目張膽地行兇,視皇宮的禁衛軍如無物,來去自如,一定要抓起來,嚴刑拷打,大卸八塊。”
鍾彥廷聽着鍾流朔的話,一臉‘陰’沉,這不是在諷刺皇宮的戒備,不堪一擊嗎?
這昨日行刺,今日又有行刺,‘弄’得人心惶惶,這麼一來,隱約證明,行刺太子之人,是否另有其人。
不管是不是鍾九的‘陰’謀,鍾彥廷絕對不會讓此事不了了之,如果就這麼點能耐,還想與他打賭,實在愚昧至極。
鍾九自然清楚鍾彥廷在想些什麼,他絕對不會順了鍾彥廷的意。
“父皇,既然有人意‘欲’行刺這名小小的宮‘女’,所謂空‘穴’來風,未必沒有緣由,這名宮‘女’想必與行刺之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否則,無緣無故,行刺之人何必冒此危險,也要殺人滅口呢?”鍾九不溫不火地疑問道。
“皇上,奴婢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與人無冤無仇,望皇上明察。”宮‘女’跪在地上,頭抵着冰涼的地面,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一張小臉煞白煞白。
“就是啊,九弟,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是把‘亂’七八糟的人‘弄’來,像話嗎?”鍾定奚譏笑了一句。
鍾彥廷對宮‘女’的‘私’事,也沒有任何興趣,他日理萬機,哪有閒暇時間管理這些,若非是見證鍾彥凡行刺太子的宮‘女’,他連正眼都不會賞賜。
“父皇,五哥,無冤無仇,都是這名宮‘女’的一片之詞,有些理由,是可以揣測出來的。”鍾九在含沙‘射’影鍾彥凡的事情,鍾彥廷豈會聽不出來,他隱忍不發,維持着帝王的風度。
“你知道些什麼?”
鍾九並不在意鍾彥廷的臉‘色’,即便在意,也無濟於事。
“不知父皇是否允許兒臣向她詢問幾個問題。”鍾九請示了一句。
鍾彥廷隱隱帶着一些不耐,末了,纔回了兩個字:“準了。”
衆人尋思着,不知道這個九王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能靜觀其變。
鍾九一手負後,一手握拳在腹前,走到宮‘女’面前,紆尊降貴地蹲了下來。
“把頭擡起來。”
鍾九的聲音,清潤溫柔,聽來像是‘春’風拂過,暖意融融。
“奴……婢不敢。”宮‘女’仍舊低垂着頭。
“若要證明自己無辜,當真與行刺之人無冤無仇,就要把頭堂堂正正地擡起來,否則,旁人見了,會誤解你心虛的。”鍾九不疾不徐地開口,彷彿在設身處地爲她說話一樣,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方纔這麼說,也是‘逼’不得已,你是受害之人,不能受了委屈,放心把頭擡起來吧。”
宮‘女’聞言,緩緩擡起頭,卻乍然撞見近在眼前的俊容,恍若天邊仙人,雅然不凡,令人移不開視線,以至於分辨不清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章節目錄 第458章 露破綻
鍾九的嘴角,慢慢漾開一個弧度,‘脣’畔仿若曇‘花’一現,看着令人沉醉。無彈窗廣告)
“今日之事,父皇和各位大人,都是相信你的。”鍾九的聲音,帶着一種令人沉溺的語氣,無法自拔,像是着魔一樣。
宮‘女’一聽,眼眶中立刻氤氳起水霧,‘迷’‘蒙’了雙眼。
“方纔發生的事情,暫且不提,是非自有公論,父皇自然也會替你做主,緝拿殺手,只要你真的本本分分就好。”鍾九這話一點,宮‘女’頓時有些驚慌之‘色’,卻還力持鎮定。
“謝……皇上。”
宮‘女’俯首謝恩,然而,她的面前蹲着鍾九,這聲謝恩,彷彿對鍾九一樣,衆人沒有留意,鍾彥廷本也不會在意,可因爲方纔天邊的巨龍給了他太大的震撼,以至於不得不起疑。
“今天把你請到這裡,是因爲父皇和各位大人對昨日之事尚且有些疑問,接下來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就好,大家不會爲難你的。”鍾九再度壓低了聲音,“你不要有任何顧慮,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宮‘女’顫顫抖抖,卻是點了點頭。
“昨日刺殺發生之前,你是一直呆在東宮,還是曾經出‘門’後又回來?”鍾九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隨口問了一句,那模樣,彷彿有意放水。
“奴婢曾經出過‘門’,去了一趟浣衣局,取了一件太子側妃遺落在那兒未曾送還的衣服回來。”宮‘女’回道,很是順溜,彷彿一早已經倒背如流。
“原來如此。”鍾九也沒有在此事上繼續追問,輕鬆地問道,“平日在東宮,你都做些什麼?”
見鍾九的確並未詢問尖銳的問題,宮‘女’漸漸放鬆警惕。
“奴婢負責整理主子的衣服,主子換下的衣服,奴婢會送到浣衣局,浣衣局送來的衣服,奴婢整理之後會送到主子寢殿。”宮‘女’對答如流。
“果然盡心盡責,只是這浣衣局辦事之人,實在懈怠,丟三落四,竟然把太子側妃的衣物都能忘記。”鍾九數落浣衣局的不是時,已然清楚,浣衣局裡定然有人串通好口供,所以此人才敢道出實情,隨即隨口問了一句,“不知是什麼衣服?可是今日太皇太后壽宴要穿的衣服?”
衆人不知道鍾九打得什麼算盤,看似在審問,卻竟是在東扯西拉,沒有點到關鍵處,衆人隱隱不耐,心中鄙夷,大神看來九王爺也沒有什麼本事,只有鍾流朔和範燁風,什麼也不想,只是觀察着一切。
宮‘女’微微一滯,從未有人問過這個問題,而且爲何揪着衣服不放。
“不是,只是一件太子側妃平日裡穿的普通衣服。”
“普通衣服?”鍾九‘露’出疑‘惑’的神‘色’,“我聽聞和親王刺殺太子之事,正當戌時將過亥時將至,你從浣衣局回到東宮的時辰也差不多此時,這個時辰,衆人早已休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普通的衣物,這麼晚了,太子側妃還要你非去取來不可?”
“這……”宮‘女’覺得有些接不上話,一臉侷促。
“太子側妃的衣服,又怎麼能是普通的,想必是其中一件太子側妃比較喜歡的衣服,對不對?”鍾九的話,聽來完全在爲宮‘女’解圍一樣,宮‘女’忙不迭點頭。
“是是是。”
鍾九莞爾一笑:“那不知這件衣服,還在你的房間,還是已經送到太子側妃寢殿了?”
“因爲天‘色’已晚,奴婢還未送到太子側妃寢殿,加上又出了這件事,衣服尚在奴婢房間。”宮‘女’怕回答慢一樣,這次答得很及時。
鍾九優雅地起身,走到鍾流朔旁邊,低語了幾聲,鍾流朔點頭之後,一個晃身,已經沒了人影,衆人不知道他究竟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
“父皇,不知可否請浣衣局昨日當值的宮‘女’過來對質,這樣是真是假,就能一清二楚了。”鍾九請示道。
“九弟,沒有用的,若是對質有用,早把這個宮‘女’抓起來了。”鍾定奚好心提醒了一句。
鍾彥廷輕哼了一聲,這次倒是認同鍾定奚的話,這種對質,完全沒有必要,這名宮‘女’的確是從外邊回來,想借此來證明宮‘女’在說謊,那就大錯特錯。
然而,爲了讓鍾九死個明白,鍾彥廷道:“準了。”
“多謝父皇,在等人的時候,請允許兒臣再向這名宮‘女’詢問幾個問題。”鍾九絲毫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眼神,在鍾彥廷頷首下,這一次,並未蹲身,而是負手而立,頓時顯得高不可攀,“昨日你看到和親王的時候,他穿着什麼衣服?”
又是衣服?
宮‘女’頓時‘摸’不着頭腦,爲何這個九王爺字字不離衣服呢?
“和親王穿着黑衣,‘蒙’着黑巾。”宮‘女’斷定道。
“你是如何發現和親王的?”鍾九即便早已知道說辭,但還是重新想要聽一遍。
“昨夜奴婢內急,起身要去茅房,便看到一道黑影行‘色’匆匆,撞上奴婢,那人的黑巾掉落,奴婢這才認出是和親王。”宮‘女’回道,這是她說過的話,這番話,說的沒有任何困難。
“昨夜你是提着燈籠出‘門’還是端着燭燈出‘門’?”
宮‘女’不知道爲何鍾九總是會問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問題,雖然簡單,但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準備。
“是燭燈。”
燈籠是爲主子引路用的,她去茅房的話,必定是用房間的燭燈,果然是個機靈的宮‘女’。
鍾九可有可無地頷首:“方纔你說和親王撞了你,那麼和親王逃離之時,必定亟不可待,撞擊的力道,必定也是大力的,那麼你手中的燭燈是否脫手而去?”
“燭燈落在地上了。”宮‘女’順着鍾九的話回答。
“燭燈落地肯定熄滅了,只是昨日無星無月,即便憑藉範少將軍的眼力,都未必能夠看清行刺之人的臉,你又是如何看出的?”鍾九不解地問道。
宮‘女’心中一驚,顫抖着回道:“因爲和親王離得近,所以奴婢看清楚了。”
鍾九依舊沒有深究,算是默許了宮‘女’真的看到鍾彥凡的臉。
“既然和親王被你認出,爲何沒有殺你?”鍾九按照常理推問了一句,衆人一聽,的確,但凡被人看到真面目,哪有留着活口的道理。
章節目錄 459.第459章 藏衣服
衆人的餘光,瞥向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宮‘女’。
“奴……婢不知,興……許是當時和親王被東宮巡邏‘侍’衛追趕的緣故。”宮‘女’慌忙回了一句。
“也對,即便被你認出,倘若無憑無據,也不能證明什麼,卻獨獨丟落了一塊‘玉’佩,難以辯解。”鍾九的話,仿似間接已經相信了宮‘女’的話,可隱隱又在謀算着什麼,令人捉‘摸’不透,卻又更像是在拖延時間。
鍾彥廷儼然沒有時間再聽鍾九閒扯什麼,正當他要說話的時候,大殿外邊,跑進來一道身影,一路喊叫。
“九哥,我回來了。”
鍾流朔大步跑來,上氣不接下氣,他的肩上,還扛着一個大包袱,待鍾九的示意下,他隨即將大包袱丟落在地上,大包袱瞬間散開,裡邊全是‘女’人的衣服,紅紅綠綠,多種多樣,面料皆屬上等,看樣子,像是妃嬪的衣服。
“老十,你這是做什麼?”鍾彥廷怒不可遏,把朝堂當做什麼了,居然把‘女’人的衣服往這兒擺。
“是啊,十弟,你把朝堂當什麼地方了,九弟胡鬧也就罷了,你也跟着胡鬧。”鍾定奚訓斥了一句。
“父皇息怒,五哥也稍安勿躁,因爲有用,所以才搬來的。”鍾流朔嬉笑着解釋了一句。
“哪件衣服,是昨日從浣衣局取來的?”鍾九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宮‘女’,此刻,完全沒有了方纔的溫柔善語,像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而非平視的公子。
宮‘女’伸出手指,指向一條茶‘色’的長裙,長裙並無特殊之處,只是下襬處顏‘色’有些漸變,在一堆衣服中,顯得並不張揚。
“確定無疑嗎?”鍾九彷彿在給宮‘女’最後的機會。
宮‘女’肯定地點了點頭。
“還請父皇和在站諸位做個見證。”鍾九含笑道,笑容中自有一股淡定之‘色’。
正當此時,前去傳人的御前‘侍’衛進殿稟告:“浣衣局宮‘女’帶來。”
“傳。”鍾彥廷眉‘色’不耐。
“父皇,且慢。”鍾九阻斷道。
“還有什麼事?”鍾彥廷的語氣,已然瀕臨爆發邊緣。
鍾九不加理會,他朝鐘流朔微微示意。
鍾流朔瞭然,將茶‘色’長裙收了起來,他環顧一圈,立刻將視線落在葉天申的身上,葉天申頓覺不妙。
“葉大人,還希望你配合。”鍾流朔呵呵一笑,扯開葉天申官袍的‘胸’口,就把茶‘色’長裙整個塞了進去,如今是秋季,衣服還算單薄,宮中妃嬪衣服的面料又是絲質的,柔軟輕薄,塞入之後,並無異常,而且葉天申原本就胖,衣服藏在他的懷中,並無異常,繼而鍾流朔站在離葉天申不遠的地方,以防漏出端倪。
“還希望諸位靜觀一切,莫要有任何提醒,否則,只能被歸爲同黨,諸位應該能明白我這淺顯易懂的意思吧?”鍾九尤其看了一眼鍾定奚,再望了一眼葉天申,這纔回視鍾彥廷,“父皇,可以傳人了。”
鍾彥廷鐵青着臉‘色’,不知道鍾九究竟有什麼打算,他揮了揮衣袖,已經懶得開口,御前‘侍’衛聽令,即刻下去傳人。
被帶來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嬤嬤,看模樣,有些老道,進殿之後,她跪了下來,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禮之時,嬤嬤的眼神,卻是瞥向跪着的宮‘女’,然而,兩人中間擋着鍾九,不能溝通有無。
“嬤嬤這歲數,在宮中的年歲很長久了吧?”鍾九這一回也沒有請示鍾彥廷,徑自問道。
“奴婢十六歲入宮,在宮中已有三十年了。”嬤嬤回道,心中清楚這次傳見的目的。
“三十年了,必定是兢兢業業,怎麼竟然還有遺落衣服如此不小心之事呢。”鍾九的口‘吻’,冷漠無情,彷彿主子訓斥下人一樣,全然沒有方纔對待宮‘女’的溫柔樣子。
“奴婢有罪,請皇上責罰。”嬤嬤沒有想到這件事還能鬧到皇上這裡,平日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頂多被主子責怪一句,也就這麼過了。
“今日父皇傳你而來,也不是問罪的,父皇日理萬機,也不想耽誤時間,本王別無可問,就問一個問題,昨日太子側妃有一件平日裡比較喜歡的衣服落在浣衣局了,想必是與衆不同的,纔會連夜讓宮‘女’到浣衣局去取,既然是你的疏漏,應當認得那件衣服,你看看這裡,可認得是哪一件,若是認得出,說明嬤嬤也是無心之過,這事也就罷了,若是認不出,本王想要替嬤嬤求情都難啊。”
鍾九指了指擺在地上的衣服,這些全都是太子側妃的衣服,而且還是這個季節的衣服。
衆人不解,這明明把衣服都收起來了,還怎麼讓人指認啊,簡直太‘陰’險狡詐了。
衆人這麼想的同時,鍾定奚忍不住開口了:“九弟……”
鍾九斜眼望向鍾定奚,帶着警告之‘色’,那種眼神,含藏凌厲,彷彿能殺人滅口。
這眼神,太熟悉了。
七夕當晚,帶着面具的男子,就是鍾九。
“你……”鍾定奚指着鍾九,帶着恐懼之‘色’。
“五哥,小弟知道你時間寶貴,不想‘浪’費在這裡,但好歹已經等了,就再稍等片刻,嬤嬤挑選一件衣服,只是眨眼的工夫而已。”鍾九截斷道,他微微示意,鍾流朔立刻勸撫着鍾定奚,讓鍾定奚閉嘴。
嬤嬤望着滿地的衣服,一臉躊躇,想要從宮‘女’那裡得到些提示,哪知連臉都看不到。
鍾九淡定自若地看着嬤嬤的反應,這在意料之中。任飛傳來鍾彥凡的消息說,宮‘女’昨日在後宮走廊掉落的衣服的確是孫雯的,這才吸引了鍾彥凡。但到了東宮,就被掉了包,只能說有些酷似孫雯昨日所穿的。方纔那件衣服,根本沒有特殊之處,依他對秦靜姝的瞭解,這種衣服,在秦靜姝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或許連印象都沒有。所以哪怕問秦靜姝也白搭,而且她還受着傷,若是驚動,怕是會遭皇上阻攔。所以,他直接放棄秦靜姝。
而這名宮‘女’昨日得到消息後應該在太子側妃寢殿尋找類似的衣服,或準備類似的衣服,根本沒有時間去浣衣局取衣服,反而去尚衣局的可能‘性’更大,因而,浣衣局的嬤嬤根本認不出是哪一件衣服,只知道取衣服一事,這事若是問尚衣局的嬤嬤,那麼必輸無疑。
嬤嬤依着平日裡對秦靜姝的瞭解,又結合方纔鍾九的說辭,搖擺不定地指了一件紅‘色’的長裙。
鍾九方纔的話,完全是誤導。
“嬤嬤確定是這件嗎?”鍾九不動聲‘色’,“哪件衣服遺漏了,嬤嬤應該清楚纔對,如此猶豫,會讓父皇懷疑嬤嬤的辦事能力,會讓父皇質疑是否讓嬤嬤繼續留在浣衣局的?”
“是這件無疑。”嬤嬤閉着眼睛,斷定道,彷彿在賭輸贏一下。
鍾定奚立刻傻眼了。
“嬤嬤確定嗎?”鍾九又再三確認,即便想改,也還是有機會的。
嬤嬤卻又遲疑地點了點頭,然而,鍾九再沒有給任何人更改的機會。
章節目錄 460.第460章 毀人證
宮‘女’一聽,彷彿泄了氣一樣,軟塌塌地跪在地上,卻還維持着最後的鎮定,千算萬算,沒想到竟然毀在一件衣服上。
“父皇,兒臣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還望父皇明察。”
即便不用鍾九解釋,衆人也算聽明白了,宮‘女’到浣衣局取衣服一事,必定有人在說謊。
倘若嬤嬤說謊也就罷了,倘若宮‘女’說謊,那麼東宮看到鍾彥凡一事,是否也在說謊呢?
可兩人都如此肯定,又是這兩人昨日有過接觸,怎麼可能才過一夜,就截然相反呢?
“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鍾彥廷‘陰’沉着一張臉,不僅因爲她們說了謊,而是因爲她們,他與鍾九的打賭,落了下風。
“皇上,肯定是嬤嬤記錯了。”宮‘女’臨危一‘亂’,反咬一口,“十王爺藏起的那件衣服,一定是從奴婢房間找到的。”
鍾流朔從葉天申‘胸’口‘抽’出那件茶‘色’長裙,丟落在宮‘女’和嬤嬤眼前:“回父皇,這件長裙,的確是在宮‘女’房間找到的,看來是嬤嬤在說謊,父皇面前,竟然欺上瞞下,實在罪不容赦,若是任由此等‘奸’險小人繼續留在宮裡,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人到了最危險的時候,自然會選擇自保爲先,壓根沒有想到自保帶來的後果,這也是異常博弈。
嬤嬤一聽,這罪名她怎麼擔當的起,又怎麼能任由宮‘女’栽贓自己,當即磕頭道:“皇上明察啊,奴婢是無辜的,奴婢從來沒有遺漏過一件衣服,這丫頭根本沒有到過浣衣局,完全是栽贓奴婢。”
“嬤嬤,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呢。”宮‘女’怨怒道。
“死丫頭,你還敢裝無辜,我哪裡血口噴人了,是你無中生有污衊我,明明是你讓人給我遞了消息還留了銀子,只要證明你昨晚來過浣衣局取衣就行了。”嬤嬤叫囂道。
一時之間,嬤嬤和宮‘女’互相冤枉,不知道誰的話真,誰的話假。
“住嘴,聖上面前,豈容你們兩個奴才放肆。”劉賢捏着蘭‘花’指,實在看不過去,出口訓斥了一句。
宮‘女’和嬤嬤這才醒悟過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又說了什麼掉腦袋的話,兩人跪在地上,匍匐在地上,顫抖不已。
“父皇,說謊之人的口供,豈可相信,還望父皇明察。”鍾九衣袖拂動間,雙手‘交’疊於‘胸’前,微微彎腰。
倘若鍾彥廷依舊堅信這名宮‘女’的說辭,那麼,就是昏聵無能有眼無珠了。
寧可相信下人,也不願相信自己的手足,這事被人知道了,不是要貽笑大方嗎?
鍾彥廷頓覺顏面掃地,高聲喝道:“來人,將這兩個奴才拖下去……”
“父皇,且慢!”鍾九適時地阻止了一聲。
屢次被鍾九打斷,鍾彥廷眉頭深深蹙在一起,雙手握緊成拳,從來沒有人像今日這般挑戰他的忍耐力,挑戰他的威嚴。
“說。”
這一個字,短促而又蘊含力道,說明鍾彥廷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鍾九也沒有再放肆,一左一右望了一眼,繼而選擇了宮‘女’,聽方纔的話,浣衣局對此事根本一無所知,倒不如這個宮‘女’,隱藏了不少事情。
“你說父皇願意相信一個服‘侍’主子幾年的宮‘女’,還是更願意相信一個服‘侍’主子三十年的嬤嬤?”鍾九的眼眸,帶着一絲慈悲之‘色’,“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怎麼可能與常年遊歷在外的和親王有怨,若是沒有不得已的苦衷,想必做不出此等陷害皇族子嗣一事,倘若你就此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我可以向父皇求情,保你‘性’命,倘若你還覺得自己有理有據,本王也無能爲力了,只能說明你與行刺之人是共犯。”
鍾九的話,儼然在提醒衆人,一個地位卑微的宮‘女’,怎麼可能做得出陷害王爺的大事,一定有人在幕後主使。
然而,即便不用鍾九提醒,鍾彥廷也知道,此事絕非一個宮‘女’能夠策劃的。
“奴婢……”宮‘女’嘴‘脣’開開合合,哆哆嗦嗦,彷彿想要抓住最後的機會,可末了,還是緊要嘴‘脣’,隻字不提。
“來人,拖下去,打到她們說實話爲止。”
“皇上饒命。”
“皇上饒命。”
宮‘女’和嬤嬤一邊被拖下去,一邊求饒,然而,鍾彥廷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父皇,相信所謂的人證,已經不足爲據了。”鍾九侃侃而談,神情冷漠,絲毫沒有因爲宮‘女’和嬤嬤將面臨怎樣的酷刑而動容。
“是啊,父皇,這兩個奴才,不知道是自己的意圖,還是受人指使的,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情來。”鍾流朔別有所指。
兩人一唱一和,顯得默契十足。
“人證不足爲據,那麼物證呢,你又當如何解釋?”鍾彥廷將人證一事一語帶過,不想再提丟人現眼之事。
他拿出一塊‘玉’佩,捏在手中,正面雕龍反面刻鳳,正是遺落在東宮的那塊,也是孫雯的那塊。
鍾彥廷正是仗着‘玉’佩,纔敢有恃無恐拿鍾彥凡問罪,他就不信,鍾九能把物證也毀掉。
然而,鍾九的反應,一點都沒有慌‘亂’,反而成竹在‘胸’,比起方纔還要淡定。
這一次,鍾流朔並沒有參與任何事情,他也拿捏不住,鍾九會如何毀了物證。
“父皇,你確定你手中的那塊是真的嗎?”
鍾彥廷冷笑一聲:“笑話,不是真的,難道還是……”
鍾九從懷中取出一物,握住一端的紅線,輕輕一放,‘玉’佩乍然展現在衆人眼前。
‘玉’佩在鍾九的手中不停地旋轉,一面爲龍紋,一面爲鳳紋,‘玉’‘色’竟然與鍾彥廷手中的一模一樣。
鍾彥廷猛然站起身,盯視着鍾九手中的‘玉’佩,似乎不敢置信,這是他今日第二次失態了。
別說鍾彥廷失態,就連鍾流朔,以及朝堂官員無不‘露’出震驚的表情。
世上只有兩塊‘玉’佩,一塊在孫雯那裡,一塊在莊沁那裡,孫雯的那塊,正在鍾彥廷的手中,莊沁的那塊,在皇陵之中,怎麼可能出現第三塊呢。
“哈哈哈……九弟,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只有兩塊龍鳳‘玉’嗎,任憑你再怎麼巧奪天工,也休想以假‘亂’真。”鍾定奚處處受到鍾九和鍾流朔的壓制,正無處發火呢,看到這麼一幕,大笑出聲。
別說鍾流朔,鍾彥廷也認定鍾九手中的‘玉’佩就是贗品,若想使出這種手段,那麼就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了。
章節目錄 461.第461章 破物證
“父皇和五哥先不要急着下定論,不如先看看兒臣手中的這塊‘玉’佩再說。”鍾九眼眸輕輕一移,落在劉賢的身上,劉賢被看得莫名有種慌‘亂’,這個眼神,多麼像先皇令他辦事的時候。
“劉公公,有勞了。”
鍾九話落,劉賢當即走下臺階,走下之後,這才恍然醒悟過來,還沒有請示皇上呢,怎麼就鬼使神差般地聽了話,可現在退也退不得,只能厚着老臉,雙手接過龍鳳‘玉’,呈給鍾彥廷。
好在鍾彥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玉’佩上,並沒有計較這些。
鍾彥廷一把奪過‘玉’佩,將兩塊‘玉’佩放在一起,細細比較,無論大小、成‘色’、‘玉’質、刻紋等等,居然一模一樣,毫無瑕疵,竟然都是真的。
兩塊龍鳳‘玉’合在一起,似乎有所感應一樣,居然能發出一聲龍‘吟’鳳鳴。
“這怎麼可能?”
鍾彥廷並不相信世上有第三塊‘玉’佩,那麼就是皇陵之中的‘玉’佩被盜,皇陵守衛森嚴,鍾彥廷並沒有聽到皇陵傳出任何人闖入的消息,更沒有什麼失蹤的消息,而且,莊沁是鍾九的母后,鍾九不可能打開目的,從莊沁手中拿走‘玉’佩而不留下任何痕跡。
“事實正是如此。”鍾九應了一聲,臉上無‘波’無瀾,無悲無喜,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讓鍾彥廷怎麼相信,他居高臨下地問道:“你這塊‘玉’佩,是從哪裡來的?”
“這塊‘玉’佩,當然是六皇叔與六皇嬸的。”鍾九理所當然地道。
鍾彥廷下意識覺得鍾九就是在胡扯:“他們的‘玉’佩,怎麼會在你的手中?”
鍾九輕輕挑起一邊眉‘毛’,彷彿鍾彥廷應當知道事情原委纔對,他微微一笑,笑得鍾彥廷好像遺漏了什麼。
“父皇日理萬機,可能早已忘記兒臣曾經說過的話了。”鍾九又耐心地解釋了一遍,“兒臣之前在養心殿探望父皇的時候一言帶過,六皇嬸除了是和親王妃外,還是‘藥’王谷醫聖‘女’兒兼大徒弟。”
衆人聞言,除了早已知曉內情的鐘彥廷、鍾流朔和範燁風外,皆是吃驚不已,他們對和親王妃的來歷一無所知,幾番打探也是未果,便沒有再追查,反正對朝局沒有任何影響的人物,沒有必要‘花’費人力物力財力打探,沒想到竟然是醫聖的‘女’兒,衆人始料未及。
“兒臣除了是父皇的兒子外,還是醫聖的二徒弟。”
衆人一聽,一片譁然,這一次,葉天申卻並不意外,這個消息,他一早就清楚了。
“和親王與和親王妃除了是兒臣的六皇叔和六皇嬸外,還是兒臣的大師姐夫和大師姐,兩人離開‘藥’王谷趕往京都匆忙,將‘玉’佩遺落在‘藥’王谷,兒臣奉命背上探望皇‘奶’‘奶’之時,順便帶上了,正是爲了‘交’還給六皇叔和六皇嬸的。”
鍾九這麼一解釋,這個理由,簡直比刺殺鍾麒煜的理由還天衣無縫。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相信鍾彥廷還是該相信鍾九,既然人證都並不可靠,更何況物證呢?
然而,坐在龍椅上邊是鍾彥廷,身爲官員,沒有權利更沒有膽量懷疑皇上。
鍾彥廷攥緊手中的‘玉’佩,最有利的證據,在剎那間變成廢物,讓他如何接受,這還不止,他手中的‘玉’佩,反而還成了假物一樣,顯得牽強而又可笑。
看着底下一個一個不同尋常的臉‘色’,鍾彥廷豈會不知道他們在猜疑什麼。
事情不可能那麼巧合,鍾彥凡一定到過東宮,然而本來證據確鑿,如今一個一個變成誣陷鍾彥凡的證據,鍾彥廷想要繼續證明鍾彥凡有罪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塊‘玉’佩,豈是說遺落就能遺落的?”
想要顧左右而言他嗎?
再怎麼垂死掙扎也沒有用,鍾九退了一步:“父皇,這塊‘玉’佩,是皇‘奶’‘奶’賞賜給六皇嬸的,六皇嬸本該時時刻刻帶在身上,但微微推算,六皇嬸還在‘藥’王谷的時候就已經懷有身孕,懷有身孕之人,一時有些大意,丟三落四,也是情有可原的。”
即便知道這是鍾九的藉口,可藉口也顯得堂堂正正,鍾彥廷也不能反駁什麼,更不能計較什麼,聽韓太醫說過,懷孕之人,的確會有些不適症狀,他沒有追問爲何孫遙沒有早些發現孫雯懷孕一事,也沒有追問‘玉’佩爲何不‘交’到鍾彥凡手中,那樣顯得斤斤計較,而且鍾九定能找到理由,一一化解。
問題又被繞了回來,鍾彥廷的處境,非常尷尬,這麼發展下去,這場賭注,必輸無疑。
鍾九看着溫和無害,實則咄咄‘逼’人,不讓對手有任何可趁之機,當真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父皇,如今六皇嬸不知所蹤,六皇叔心裡牽掛,才入宮尋找,雖然昨日那個時辰實在不應該入宮,但事出有因,還望父皇能夠體諒六皇叔爲夫爲父的心情。”鍾九隻字不提行刺之事,儼然把兩間事情分開,彷彿已經替鍾彥凡開罪一樣,不用鍾彥廷再下什麼命令。
“既然還未出宮,朕自然會派人尋找。”鍾彥廷應承道,有多麼隱忍和盛怒,衆人感覺不到,但鍾九卻一清二楚。
“那兒臣先替六皇叔謝過父皇了。”鍾九紮紮實實地行了一禮,在衆人看來,眼前的兩人根本不像父子,倒是陌路人一樣,反倒是還在天牢的鐘彥凡,倒是與鍾九更有父子情緣。
衆人閉上嘴巴,不置一詞。
察言觀‘色’之人都知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刻,能收手就收手,一切等有了結果再說,但鍾九卻任‘性’了一回,既然已經打了賭注,就要賭個輸贏。
“不知父皇手中的‘玉’佩,是親自‘交’還給六皇叔,還是由兒臣‘交’還給六皇叔?”
這儼然在催着鍾彥廷當堂放人。
雖然已經證明兩塊都是真的‘玉’佩,鍾彥廷自然沒有再收着的必要,但他絕對不會就此罷休,如何放縱隨意進出皇陵之人。
“朕自會親手‘交’還給和親王。”鍾彥廷一字一頓。
“這自然是最好了,只是……”鍾九閒閒地問道,“兒臣好奇,父皇手中的這塊‘玉’佩,當真是六皇叔遺落的嗎?”
章節目錄 第462章 終釋放
“你什麼意思?”鍾彥廷忍住怕打龍頭的衝動,在衆官員面前維持帝王的風度。
“並無特別意思,想必父皇絕對分辨地清‘玉’佩的真假,倘若父皇覺得兒臣的爲假,大可以讓皇‘奶’‘奶’過來親自驗證,倘若兩塊‘玉’佩爲真,那麼就是有人潛入皇陵,盜走母后的‘玉’佩,陷害六皇叔,挑撥離間,此等行徑,就是藐視皇威,輕視皇權,不能縱容,還望父皇明察。”鍾九提議道,儼然暗指有人在幕後‘操’控一切,把皇上耍的團團轉。
鍾彥廷今日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明察二字,全都從鍾九口中說出,彷彿鍾九儼然知道一切,卻還故作無知,看着無知的人裝有知,顯得諷刺。
“朕再最後問你一遍,你這塊‘玉’佩,當真是和親王的?”鍾彥廷學着鍾九的樣子,像是再給鍾九翻供的機會一樣。
“無論父皇問兒臣多少遍,兒臣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這的的確確是六皇叔和六皇嬸的‘玉’佩,兒臣不知還能如何解釋?”鍾九溫雅的像一碗水,任你怎麼怒火沖天,他還是‘波’瀾不驚,“父皇既然已經抓了六皇叔,想必也應該審問過了,六皇叔如何回答的,難道不能解釋這一切嗎?”
鍾彥凡初聞‘玉’佩落在東宮的時候,的確懵了,然而,他除了說明‘玉’佩丟失之外,給不了任何原因。
無論孰是孰非,肯定有人潛入皇陵盜取‘玉’佩,不是鍾九,就是栽贓陷害鍾彥凡的人。
到底誰有這個本事?
皇宮之中,到底是誰臥虎藏龍,如果鍾九是藏龍,那麼誰是臥虎,莫非是失蹤已久的鐘濟‘潮’?
莊沁畢竟是鍾九的母后,鍾九還沒有那個膽量盜取自己母后陵墓中的‘玉’佩,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鍾九可能會對他做,但絕不可能對莊沁做。
莫非是鍾濟‘潮’?
鍾彥廷尋思不定,卻偏向後者,此時,他忽然間想起鍾九在養心殿說過,貴妃是否已然知道鍾濟‘潮’的死訊。
想必貴妃是早已知道沽州的一切,這才隱忍不發,暗中謀劃,先拉下皇后,除去太子,陷害鍾彥凡,一個一個拔除阻礙皇位之人。
想至此,鍾彥廷心中一驚,那道真如鍾九所言嗎?
如果鍾濟‘潮’沒死的話,很有可能會這麼做。
“來人,傳和親王。”
鍾九不動聲‘色’,心中並未真正安定,鍾彥廷若是如此輕易妥協之人,又怎麼可能會趕盡殺絕呢。
如此想着,只聽鍾彥廷道:“朕待會兒問什麼,你們一個字也不要開口,尤其是你。”
鍾彥廷像只獵豹一樣,盯着像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的鐘九,字含警告。
如此當衆警告,絲毫沒有顧及鍾九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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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定奚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話,他的話,鍾九當空氣,他就等着看鐘九怎麼出醜。
“兒臣謹遵父皇命令。”鍾九可有可無地應道,並不在意這一些,比起當初的殺令,這不過只是警告而已。
衆人靜默等候,連商討其他事情的興致都‘蕩’然無存,如今唯一關心的,就是鍾彥凡的結局,鍾九的結局。
如此想着,鍾彥凡已經被帶到大殿。
僅僅一夜,鍾彥凡似乎憔悴了不少,雖然還穿着蟒袍,但形容有些倦怠,眼睛佈滿血絲,然而那種貴爲王爺的氣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而且好在也沒有受到嚴刑‘逼’供,毫髮無損。
乍然看到站在大殿中央的鐘九,鍾彥凡心中隱隱明白什麼,可明白的時候,又不免替鍾九擔心起來。
“臣弟見過皇兄。”
鍾彥凡跪在地上,卻並沒有自稱罪臣,儼然在明裡暗裡否認一切,也是一種無聲的宣示。
“起來吧。”鍾彥廷擡了擡手,沒有昨天那般‘激’進,態度隱約在轉變,“昨日爲何抓你,想必你也清楚了。”
“皇兄,臣弟是……”
鍾彥廷擡手,打住鍾彥凡想要澄清自己的話。
“關於人證物證,今日朕也有了新的發現,只是尚有一事不明,關於‘玉’佩一事,你給朕解釋解釋,你的那塊‘玉’佩,如果沒有丟在東宮,那麼最後可能丟在何處?”
只要鍾彥凡能說出點什麼,鍾彥廷可以就此放過此事。
鍾彥凡根本不知道‘玉’佩會丟落在哪裡,那是孫雯一直保管的,直到昨日,他才清楚‘玉’佩一事。
昨日展示的那塊,鍾彥凡相信就是孫雯的,但卻不能承認。
而孫雯最有可能丟落的地方,鍾彥凡下意識想着會是在皇宮,孫雯失蹤之時故意留下的線索。
但是,事情想必沒有那麼簡單。
昨日強加的理由,今日突然鬆了口,鍾彥凡絕不相信鍾彥廷良心發現,又或者是太皇太后求情,一定是鍾九已經說了什麼。
既然這麼問,那麼不可能如此簡單。
但他並不清楚一切,可這儼然是最後的機會,他不能出任何差錯。
“想不起來了嗎?這是母后賞賜的‘玉’佩,怎麼如此輕易丟失?”鍾彥廷沉聲質問了一句。
鍾定奚暗自得意,他就知道鍾九一定在說謊,哪怕鍾彥凡是刺殺太子的,這次也無濟於事,誰讓鍾九出來瞎攪和。
“回皇兄……”正當鍾彥凡猶豫不定之時,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猶如蚊蚋的聲音,仔細一聽,竟然是出自鍾九的聲音,然而旁人似乎聽不到。
鍾彥凡動了動耳朵,沒有去看一旁的鐘九,兩人連眼神都沒有‘交’流。
他心下微定,當即回道:“‘玉’佩是母后賞賜之物,臣弟不敢輕易外‘露’,來京都的途中,也並未去哪裡,所以不可能丟失在路上,臣弟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遺落的地方,就是‘藥’王谷了。”
‘藥’王谷三個字一出,衆人面面相覷。
這簡直是不謀而合,與鍾九的說法完全一致。
鍾彥廷將一塊‘玉’佩‘交’到劉賢手中,附耳說了一句,劉賢捧着‘玉’佩,恭恭敬敬地走到鍾彥凡眼前奉上。
鍾彥凡拾起‘玉’佩,不知其意。
“母后爲你擔心了一夜,整理整理,過去給她請安吧,往後別再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遺失了,退朝。”
鍾彥廷起身,拂袖離開,顯得有些疲倦。
這意思,就是當堂釋放鍾彥凡了。
章節目錄 第463章 人情冷
“退朝”
在衆人還有些發愣的時候,隨着劉賢一句尖銳的聲音落下,衆人猶如醍醐灌頂。
情勢陡然逆轉,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待鍾彥廷離去比較久遠的時候,一些人直接走了,大部分人紛紛圍了上去,臉上帶着恭維的笑意,不斷恭賀鍾彥凡沉冤得雪。
鍾彥凡笑着答謝,並無不悅之‘色’。
刑部尚書姜楷見此,怎能落於人後,可又有所顧忌,等人羣散去的時候,這才上前,拱手道:“恭喜和親王,賀喜和親王。”
鍾彥廷苦笑一聲,這有什麼可以值得恭賀的,原本好端端的,卻被誣陷刺殺,然而他也沒有有多大的迴應,只能笑着應付。
“和親王,微臣昨日多有得罪,但那是卑職職責所在,迫不得已,還望和親王大人大量。”
姜楷立刻請罪,好在聽了範燁風的話,沒有對鍾彥凡做出什麼刻薄的事情,否則,往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這個外甥,還真是有那麼一點眼力,竟然能看出鍾彥凡逢凶化吉,他的餘光微微一掃,卻並沒有看到範燁風的身影,想必已經離開了。
“本王知道,姜大人有姜大人的難處,你陪了本王一夜,也辛苦了。”鍾彥凡並不追究,更何況此事這麼了了,他也不想鬧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姜楷倒是的確沒有怎麼爲難他,只是一夜審訊,苦口婆心地勸解了一個晚上,說得聲音嘶啞,並無動用任何酷刑。
“微臣實在慚愧。”姜楷‘摸’了‘摸’額頭,一片冷汗,不過看樣子他應該安全了,鍾彥凡果然不是睚眥必報之人,幸好幸好,“和親王,微臣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姜楷躬身退下,步步後退之時,偶然間瞥見秦徵還在,似乎在向鍾九行禮。
“九王爺果然睿智無雙,膽識過人。”秦徵笑着讚了一句。
“秦相謬讚了,本王只不過是雕蟲小技,說出實情而已。”鍾九含笑以對,然而卻疏遠而又淡漠,想着秦挽依和秦素月遭遇的一切,更是有些不待見,但他從來不會把這些情緒寫在臉上。
“僅僅只是雕蟲小技,就能讓逆轉生死,微臣實乃佩服,微臣近日得了一些茶葉,九王爺難得回到京都一趟,哪日若是得了空,不知是否有興趣與微臣飲一杯?”秦徵此舉,雖然客套,似有示好之意,衆人豈不明白,不過這個王爺,與衆不同,豈會隨‘波’逐流,再說了,當初可是秦徵的‘女’兒,害得這個王爺差點喪命,九王爺怎麼可能會答應。
然而,出乎衆人意料,鍾九竟然答應了。
“也好,等小師妹哪日有空,我自會與她一道前去拜訪秦相,她這個東道主,自然不會省了這一杯茶。”
這跟小師妹有什麼關係,衆人聽不明白了。
還有什麼東道主,難道這個小師妹是相府的人?
然而,這卻是秦徵心中的一根刺,他早知道秦挽依回來了,而且居然還是離開前那副鬼樣子。如今又被她逃跑了,這麼一看鐘九,秦徵立刻想到什麼,當晚與秦挽依在一起的男人,難道就是鍾九?
那種氣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模仿的。
“也好,那微臣就在相府恭候九王爺了。”說完,秦徵大步離開,不願多提秦挽依一事,可心中卻在盤算,鍾九的談吐舉止,必定不是池中物,當晚看兩人的舉動,並非尋常的師兄妹關係,興許兩人日久生情也未可知,倘若秦挽依能攀上鍾九,那麼,有皇上支持的太子,又有一定勢力的鐘定奚,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鐘九,他把三個‘女’兒壓在三人身上,這樣的籌碼,總有一個一定能賭贏,只要賭贏一個,相府就無憂無慮了。
秦徵的算盤,打得響亮,但他唯一的失誤,就是算錯了秦挽依這個籌碼。
待衆人離開只剩下四人的時候,鍾定奚這才跳到鍾九面前,豎起食指,指着鍾九。
“說,那晚是不是你指使一個‘蒙’面‘女’人殺我?七夕當晚那個‘蒙’面男子是不是你?”
“小弟不知道五哥在說什麼。”鍾九矢口否認。
“別否認了,我知道是你,你一直在裝瘸子,就是爲了讓人放鬆警惕,你裝神‘弄’鬼,就是爲了便宜行事,哪怕殺了人也不知道是誰幹的,說,昨晚行刺的人,是不是你?”鍾定奚‘逼’問道。
“五哥果然想法獨特,令小弟佩服。”鍾九依舊沒有承認。
“別諷刺我,你別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九指快刀帶話回來的時候,你是如此的不可一世,連貴妃和母妃都不放在眼裡,怎麼,現在裝縮頭烏龜嗎?”鍾定奚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五哥,你嘴巴好臭啊,還是別說了吧……”
“你……”
鍾定奚想要破口大罵,卻被鍾流朔截斷。
“你那晚在街上擾‘亂’治安,強搶少‘女’,當街行兇,別以爲父皇不知道,父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還是安安穩穩過着王爺的生活,興許好事還能落在你的頭上,你現在應該想想太子,而不是九哥。”鍾流朔諷刺道,出口沒有任何留情,這一幕,彷彿回到小時候,鍾定奚欺負鍾九之時,鍾流朔強自出頭,不過,此時的兩人,又豈是任人隨意欺負之人。
一提太子,鍾定奚果然轉移了注意。
“哼,走着瞧。”鍾定奚此刻忙活的不是對付鍾九,而是被刺殺卻未死的太子。
“等着呢。”鍾流朔好心情地應了一句,算是接招,似乎並沒有把鍾定奚放在眼中。
“何必逞一時之快呢。”鍾九雖有嗔怪的意思,但既然沒有阻止,那說明還是支持的。
“隨便樂呵樂呵,反正五哥的心思好猜。”鍾流朔不以爲意,“現在總算清靜了不少,這幫傢伙,就會錦上添‘花’,方纔沒有一個人出來說句話。”
“算了,我還不清楚他們嗎,沒有落井下石就好了。”鍾彥凡並不在意那些,當初決定離開京都,這也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他早已看開一切,因而沒有多大期待,“阿九,這‘玉’佩到底怎麼回事?”
“是啊,九哥,這‘玉’佩哪裡來的?”鍾流朔也是一臉好奇之‘色’,老早想問了,可礙於那麼多人,一直憋着。
“還能從哪裡來呢。”鍾九淡淡地回了一句,渾身籠着清冷,似乎不願多談。
“莫非是……”鍾彥凡立刻醒悟到什麼,如果這兩塊都是真的‘玉’佩,那麼就只有從皇陵盜取這一途徑,如此看來,這塊‘玉’佩,就是鍾九從皇陵莊沁的陵墓中盜取出來的。
“阿九,難爲你了。”鍾彥凡沒有再多說什麼,開棺之事,是對死者的不敬,更何況還是生母,這對鍾九有多難,鍾彥凡自然明白。
“六皇叔不必介懷,母后仙逝這麼多年了,一塊‘玉’佩倘若能救下六皇叔,想必她也是願意的,更何況,六皇叔於我也有救命之恩呢。”鍾九並不是口是心非,當初是有不敬,但活着的人總比死了的人重要,莊沁對鍾九有生育之恩不假,可真正對他的人生有着影響的不是莊沁而是鍾彥凡。
“我始終欠你太多了。”鍾彥凡面有愧‘色’。
“六皇叔,這麼多年了,你我之間,還需談欠與不欠嗎?”鍾九面‘色’淡淡,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談笑之間,一切化爲虛無。
鍾彥凡淡淡一笑,卻已然記下了所有的一切,他們之間救人的目的,並不希望對方在有朝一日能救彼此,只因爲是所剩無幾真的在乎彼此的親人,纔會那麼做而已。
“六皇叔,九哥,你們別那麼煽情行嗎?”鍾流朔在一旁感覺這氣氛怎麼就那麼怪異呢。
“什麼煽情,只是覺得有你們兩個侄兒,真好。”鍾彥凡真心地道。
“六皇叔,你別說了,我‘雞’皮疙瘩都掉落一地了。”鍾流朔誇張地抖了抖身體,繼而望向鍾九,“九哥,你什麼時候留得這一手啊?”
“‘玉’佩之事,我聽六皇嬸提過,我猜他們總會拿‘玉’佩一事做文章的,所以一到京都,就打算去取‘玉’佩了。”鍾九這會兒也沒有隱瞞什麼。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去取的呢?”鍾流朔有點鬱悶,虧他還經常跟着鍾九呢,“你怎麼都不透‘露’一下呢,害得我多‘操’心啊。”
“那日正好在街上碰上依依被鍾定奚追殺,初到別院,我不放心,便讓你們照看她了,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啊。”鍾九解釋道。
“什麼,就那天,你真是白擔心了,那天無緣的嫂子不知道睡得有多沉!”那天鍾九還向秦挽依告白了,雖然看着像是秦挽依告白一樣,只是等不到結果,次日還被嚇得不輕,鍾流朔不覺埋怨道,“九哥,你怎麼也不叫上我呢。”
“你真當皇陵是來去自如的地方嗎,我也是潛伏許久,才能找到機會的。”鍾九道。
“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還能盜取‘玉’佩,九哥,佩服佩服,六皇嬸的技術都不如你呢。”鍾流朔真心實意地誇獎一句。
鍾九搖了搖頭,不作理會。
提到孫雯,鍾彥凡關心地問了一句。
“阿九,有阿雯的消息了嗎?”
“父皇已經下令尋找了,但我想希望不大,畢竟是黃統領領頭,他怎麼會搜查紫煙宮呢,不過,六皇叔也不必擔心,我已經讓書轍做好準備,等壽宴開始,就潛入紫煙宮尋找六皇嬸,到時候,你們與我只要拖延時間就行了。”
鍾彥凡和鍾流朔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章節目錄 第464章 人比人
酉時將至,皇宮‘門’外,早已停滿了華麗的馬車和軟轎。
今日爲太皇太后七十壽宴,皇上特意恩准五品以上的官員,可以攜帶家眷出席,一來圖個熱鬧,能陪太皇太后說說話,二來也是藉此時機,看看是否有結親的機會。
原本鍾彥廷並沒有第二點打算,不過經過鍾九的提醒後,興許該考慮考慮範家。
通往福祥宮的途中,除了清一‘色’的官服外,摻雜着五顏六‘色’的華裳,皆是貴‘婦’與妙齡‘女’子,尤其是未婚的妙齡‘女’子,身材曼妙,婀娜多姿,或是淡掃蛾眉,或許輕描眉眼,各各臉上‘蒙’着一塊薄紗,遮掩着‘花’容月貌,只是薄紗掩映下的容貌,若隱若現,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此次壽宴,朝廷官員並非將所有子‘女’帶來,而是挑選了最出衆的子‘女’,炫耀的同時,也想謀一‘門’親事,拉幫結派,節節攀升。
衆人抵達福祥宮時,福祥宮通火通明,亮如白晝,琉璃宮燈,掛滿了一圈,宮殿上邊,鑲嵌着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整個宮殿,籠罩在光芒之中。
紅‘色’地毯自福祥宮外臺階之下,一路綿延至福祥宮內首座之下,首座之後,張貼着一個大大的金漆壽字。
宮殿之內,一左一右,兩邊各自整齊地擺放着兩排規模相仿的長桌,每張長桌之間,隔着僅容兩人通過的距離。
最前邊相對的兩排,一排爲皇族皇子公主以及四妃等人準備,一排爲朝中官員及其兒子準備,靠後兩排,一排爲其他品級較低的妃嬪準備,一排爲朝中官員家眷準備。
長桌上邊,擱置着幾個果盤,一壺白‘色’瓷瓶裝着的美酒,幾個茶杯,放置的一絲不苟。
官員中,文官多武官少,武官不是在邊關守衛就是在巡邏守護。
因而當範計廣父子往人羣中一站,立刻引來不少官員寒暄。
“範大將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戶部尚書葉茂遜上前寒暄一句。
“葉尚書。”範計廣抱拳拱了拱手,沒有太過親近,但也不會疏遠,他向來不喜這些客套,更喜歡軍營中直來直往,不過既然身在皇宮,避免不了。
“範大將軍,令郎一表人才,英偉不凡啊,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令千金也是亭亭‘玉’立,秀外慧中,範大將軍有一雙好兒‘女’啊,不似老弟的,一個一個,難登大雅之堂。”葉茂遜雖然說得是謙辭,但也是實事求是。
他的兒子,雖然面白圓潤,但身材‘肥’大,體型‘肥’胖,他的‘女’兒,雖然五官‘精’致,然而即便面紗遮面,仍舊難掩微黑的膚‘色’,而且早有傳聞聽說其貌不揚,一個一個還真是搬不上臺面,不似範燁風和範歆桐,兩人的確將在場所有官員子‘女’的氣焰全部壓了下去。
話雖如此,但範計廣鐵定不能實話實說,客套地謙讓了一聲:“葉尚書謬讚了,犬子和小‘女’還得多多向令郎和令千金學學纔是。”
葉天申長得雖然有些龐大,但行事圓滑,懂得變通,不似範燁風,官場上的拐彎抹角,他什麼也不會,應付這些場面,比範計廣還不如,若論這爲官之道,範燁風的確不如葉天申。
至於範歆桐,美貌早已被人熟知,不管舉止禮儀,還是談吐待人,實在沒有向葉天纖學習什麼的必要。
“秦相來了,讓衆人好等啊,這是貴府大小姐嗎?”
這邊範計廣和葉茂遜還在寒暄,那邊早有官員眼尖地看到秦徵攜帶着一名‘女’子而來,只是‘蒙’着面,衆人無法辨別是誰,當下誤以爲是秦挽依,這樣的場面,正好可以藉着面紗遮擋醜顏。
衆人對秦挽依上‘藥’王谷求醫一事並不知情,只是對於被太子退婚之後彷彿銷聲匿跡的秦挽依感到好奇,但凡遇上退婚一事,不是自縊就是投湖,總歸少不了尋死覓活,但相府卻異常的安靜,並沒有什麼動靜。
如今這麼出現,不怕遭到諷刺嗎?
“這是幺‘女’,有些怕生,這才帶出來見見世面。”秦徵解釋了一句,對秦挽依一事隻字不提,別說秦挽依不在相府,即便在相府,他也絕對不會把秦挽依帶來受人冷嘲熱諷,這事關尊嚴問題。
秦徵帶着秦素月而來,不過並無看到張氏,張氏畢竟是妾氏,還沒有資格參加這等宴席。
“原來是三小姐啊。”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對秦挽依的處境更加好奇,如今太子落難,太子側妃受到牽連,就是不知道那名被太子退婚的嫡‘女’是幸還是不幸,果然禍福相依,誰能想到當日風光一時的太子會落得如此地步呢。
“正是,素月,還不給幾位大人行禮。”秦徵向衆人寒暄着,絲毫沒有因爲秦靜姝興許會被太子連累一事有任何。
秦素月規規矩矩地給幾個官員行了一禮,繼而又退回到秦徵的身邊。
秦徵‘女’兒都這麼做了,幾個官員豈能落後,當下也讓自己的子‘女’行見面禮。
“皇上駕到太皇太后駕到”
衆人紛紛寒暄吹噓彼此之際,劉賢的聲音,自臺階上響起,貫穿整個宮殿。
在衆人的矚目中,鍾彥廷攙扶着太皇太后緩緩而來。
太皇太后一身大紅‘色’宮裝,衣領和袖口爲一道兩寸來長的金邊,繡着祥雲的紋路,衣身上邊,繡着大朵金邊牡丹,‘花’開富貴。
鍾彥廷一身明黃‘色’龍袍,與早朝之時無異,只是換了一頂明黃‘色’龍紋的軟貌帶着。
在鍾彥廷的攙扶下,太皇太后登上首位坐下,而後他纔在左邊位置上坐下,右座原爲皇后的位置,如今空懸在那裡,貴妃也沒有令人撤去,不知道在期待坐上去,還是提醒着皇上皇后和太子一事。
頓時,衆人整了整神‘色’,跪在地上,黑壓壓一片。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整齊一致的聲音,氣勢恢宏,唯有此刻,才能覺得位高權重的得意之處。
“平身。”鍾彥廷‘波’瀾不驚地道了一句。
“謝皇上。”各位官員各自帶着家眷入座。
“今日是母后七十大壽,難得衆卿家共聚一堂爲母后賀壽,今晚不分君臣,各位無須拘謹,隨意暢飲就可,乘興而來就要盡興而歸。”
鍾彥廷雖然說不分君臣,但有誰真敢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各個拘禁的很。
“謝皇上。”衆人起身謝恩,“吾等恭祝太皇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有心了,都坐下吧。”太皇太后面帶微笑,望着衆人,只是看到空着的兩個位置時,笑容凝滯,兩個她最寵愛的孫子竟然不在,難免有些失落。
鍾彥廷又豈會看不出,幾個王爺的位置靠在一起,鍾彥凡之後原本爲太子,但事發突然,太子的位置只能空在那裡,沒人能夠取代。
皇子已經零落,剩下沒有幾個,太子犯事,老七生死不明,只剩下三個安然無恙,位置空懸了不少,如今倒是好,只有鍾定奚坐在那裡,其他兩個銷聲匿跡了一般,彷彿皇嗣只有那麼一個,顯得格外諷刺。
“你們有誰知道老九和老十去了哪裡?”鍾彥廷當衆問道,若是明知這個時辰開宴還敢遲到,即便數落,也能名正言順。
而且,若非有太皇太后在,鍾彥廷想必連鍾九都不會提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神秘莫測的鐘九一無所知,最終把視線投在鍾彥凡身上。
鍾九和鍾流朔一直與鍾彥凡在一起,白日裡邊,還合謀救出鍾彥凡,這兒除了鍾彥凡,想必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阿凡知道嗎?”
鍾彥廷既然當面問他了,鍾彥凡唯有起身回道:“皇兄,臣弟也不知,他們兩個,興許給母后準備賀禮了。”
“真要有這份心,怎麼不早點準備,罷了。”鍾彥廷也沒把鍾九和鍾流朔兩人放在心上,隨即朝劉賢微微示意。
劉賢上前一步,拂塵一揮,正要拉扯着嗓子宣佈開宴。
“皇‘奶’‘奶’,孫兒來遲了。”
話音才落,衆人看見一道紫‘色’人影呼嘯而來,眨眼間,鍾流朔已經在宮殿中央站定。
鍾流朔一身紫‘色’錦衣,錦衣上邊繡着銀‘色’飛龍,顯得貴氣而又疏狂,桀驁而又不羈。
少‘女’看到鍾流朔,無不低垂着頭,‘露’出嬌羞的模樣。
看到鍾流朔,太皇太后終於展演一笑。
“老十,你也太不像話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鍾彥廷數落一句。
鍾流朔扯起嘴角嬉笑一聲:“父皇息怒。”
“罷了罷了,難得也來了。”太皇太后勸和一句,她向來偏袒鍾流朔,隨即問了一句,“阿容呢?”
“皇‘奶’‘奶’,就知道你偏心,有了九哥,就冷落孫兒。”鍾流朔哀怨了一聲,像是深閨怨‘婦’一樣。
“你呀,都在這兒了,還貧嘴。”太皇太后笑着嗔怪一句。
“老十,別賣關子了,快說,老九去哪裡了?”鍾彥廷不耐煩地催問了一句。
“九哥啊,後邊呢。”鍾流朔豎起大拇指,指了指後邊。
章節目錄 第465章 賀壽禮
福祥宮外,正值黑夜。)
無盡的暗夜之中,一輪明月當空,月光籠罩處,一道白‘色’身影,慢慢踱來,身上披着月華,猶如雲端漫步,從容優雅。
白‘色’身影跨過暗處,走入明處,乍然之間,似月華般的容顏,令宮殿之內的夜明珠黯然失‘色’,令在場所有人鴉雀無聲。
鍾九一襲白‘色’高領修身華服,領口和袖口用金線各自繡着幾片竹葉,紋理顯得比往常張揚,髮絲用白‘玉’冠豎起,只留兩縷垂掛在‘胸’前,‘精’雕細琢的五官,因爲‘脣’畔含着的一抹笑意,頃刻之間,少了幾分飄逸,多了幾分尊貴。
畢竟是壽宴,若是一身素淨白衣現身,定然落人口實。
如此一來,他不再像是漫步雲端的仙人,倒更像是凡間俊美絕倫的貴公子。
鍾九一手負後,一手拖着一個柚子大小的蟠桃,掌心穩若泰山。
他一步一步走在紅‘色’地毯上,卻彷彿踏進每個妙齡少‘女’的芳心上,令人悸動。
“孫兒給皇‘奶’‘奶’請安,給父皇請安。”鍾九的嗓音,溫潤如水,聽來令人沉醉。
“真是越大越不懂規矩,不知道今日什麼場合了,這麼多人,就等你一個。”鍾彥廷訓斥了一句,絲毫沒有給鍾九留有餘地。
“罷了,皇上,難得阿容回來一趟,遲了就遲了吧。”太皇太后替鍾九說了一句,滿是維護之意,“而且,阿容這不是給哀家準備壽禮了嗎,也沒有貪玩。”
“還不快把壽禮送上。”鍾彥廷礙於太皇太后的面,也不想掃興,小題大做,只是眉‘色’好不到哪裡去,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待見這個兒子。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鍾九。
鍾九豈能不懂鍾彥廷的用心,所在官員的考慮,然而,他並不介意,這些人於他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
“孫兒恭祝皇‘奶’‘奶’福壽安康,歲月靜好。”鍾九託着蟠桃,行了一禮,談吐文雅,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令人致命的魅力。
“孫兒在這兒也恭祝皇‘奶’‘奶’笑口常開,吃好喝好什麼都好。”鍾流朔接口道。
太皇太后掩袖一笑,眉目舒展。
“九弟,今日皇‘奶’‘奶’大壽,你該不會只送上這麼一個蟠桃吧?”鍾定奚出口,就是針對鍾九。
不過也是,畢竟是太皇太后壽宴,作爲一個皇孫,竟然只送上這麼一隻蟠桃,實在太過寒磣,即便一個五品大臣,送上的壽禮,都是價值不菲的。
堆放的壽禮中,不是珠寶瓷器,就是名畫書法,任何一件,都比這隻蟠桃來得貴重。
而且,這隻蟠桃,除了個頭大點,實在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哪怕用金子打造一個蟠桃,都比這麼一隻鮮桃撐得起場面。
“五哥,這麼一個蟠桃怎麼了,京都哪裡能找得出這麼大一個蟠桃嗎,大興朝能找得出這麼大一個蟠桃嗎,這個蟠桃可是我特意從一個隱居在深山的種植高手手中連哄帶……勸才賣給我的,我容易嗎?”鍾流朔聽不過去,頂了一句,他的用心良苦,豈是鍾定奚一句話可以抹殺的。
“五哥,這的確是十弟‘花’了不少心思準備的,世外高人,總有些怪癖,若非用百年何首烏,也換不來這個蟠桃。”鍾九溫和地解釋了一句,“而且,自古蟠桃賀壽,十弟不過也是想討個吉利而已。”
這麼一聽,衆人頓時覺得有些道理,哪怕百年何首烏換的冤枉,但這個價值存在了,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蟠桃也好,珍寶也罷,都是大家的一番良苦用心,在哀家心中,大家的這番心意,纔是最重要的。”太皇太后雖然沒有偏袒任何人,但是,這麼出口,總是覺得才替鍾九和鍾流朔解圍一樣。
“母后,皇上,臣妾方纔聽和親王說,容和安王準備賀壽,這既然是安王準備的蟠桃,那麼容的賀壽禮呢,怎麼不拿出來呢?”貴妃仿若一無所知地解釋了一句。
鍾九是被皇上逐出京都的,廢除太子封號後,只依着在皇子之中的排序,成了九王爺,然而,鍾九被逐出京都後,並無封號,不似鍾流朔,是被封在江州,成了安王。
貴妃如此區別對待,顯然在諷刺鍾九,即便如何俊雅無雙,口若懸河,他依然只是個無權無勢,甚至沒名沒分的皇子。
貴妃這話,倒是觸動了不少人。
所坐的朝堂官員,經過早朝之後,對鍾九已經不敢小覷,能從皇上手中贏得賭局,扭轉乾坤的人,這世上,除了鍾九外,恐怕還沒有第二個人。
如今被貴妃這麼一提,突然又醒悟過來,沒有權勢的皇子,只靠一張嘴皮,成了不任何事。
一時之間,衆人倒是想看看,鍾九能拿得出什麼。
“九弟,該不會你來得匆忙,忘記準備,這才託着蟠桃進來,也算盡了一份心力了吧?”鍾定奚諷刺道。
“五哥,不知道可別‘亂’說哦。”鍾流朔嬉皮笑臉地道。
“那就別故‘弄’玄虛,拿出來就是了。”鍾定奚與鍾流朔兩人之間,劍拔弩張。
“五哥稍安勿躁,回貴妃,兒臣的賀壽禮,就在這蟠桃之中。”鍾九‘波’瀾不驚地回了一句。
蟠桃之中,不該是桃‘肉’嗎,還能令藏什麼玄機?
“九弟,該不會這蟠桃是你種的吧?”鍾定奚已經不是在諷刺,而是在貶低了,這話實在有些過分。
“五哥……”
鍾九擡手一攔,阻止了鍾流朔的話:“十弟,無妨,切莫因此耽誤了皇‘奶’‘奶’的壽宴。”
這話一提,儼然是大人不記小人過,鍾定奚還想說些什麼,但鍾彥廷絕對不會允許。
“把蟠桃呈上來。”鍾彥廷不知道鍾九到底在賣‘弄’什麼,直接讓劉賢去把蟠桃拿來,也省了幾個兄弟之間‘脣’槍舌劍。
劉賢得了指令,弓着身體,走下臺階。
鍾九將蟠桃一遞,讓劉賢接了過去,順帶提醒了一句:“劉公公,仔細一些。”
僅僅只是一個蟠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章節目錄 第466章 比翼鳥
劉賢已經‘侍’奉了兩代皇帝,常年陪伴在皇上身邊,即便不能擁有珍奇寶物,但他什麼沒有見過。
在他眼底,也同世俗的眼光一樣,終究有些看輕這個蟠桃,這個蟠桃,若是小皇子獻獻也就罷了,可鍾九這麼大的人了,就算在蟠桃之中藏點什麼玩意,都未免顯得有些不夠用心。
不過,劉賢畢竟是過來人,即便看輕,也沒有表現出來,而且今日任何東西,都得小心奉上,否則打碎一個酒杯,都能問罪。
劉賢不疑有他,雙手捧起蟠桃,然而,才捧起,只感覺蟠桃滑膩的很,突然自掌心滑下。
劉賢被嚇了一跳,慌忙捧緊,然而,就在這時,裡邊似乎有什麼在搖晃撞擊,他下意識驟然鬆手,捧起的蟠桃咻然掉落。
“嘶”
衆人倒吸一口氣,紛紛替劉賢捏了一把汗。
好在蟠桃還懸在鍾九的掌心上,又重新落回鍾九的手中,並未落到地上,否則,劉賢不僅得罪鍾流朔和鍾九,也拂了太皇太后的顏面。
“劉公公,小心一點,這東西,寶貝的很,摔了蟠桃事小,摔了裡邊的小心肝,就糟了,這可是九哥耗費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近日才搜尋得來的。”鍾流朔怪叫道,忙着上前,護着蟠桃。
劉賢什麼場面沒有見過,這回也出了一身冷汗,這才視蟠桃如珍寶,不敢有任何懈怠。
“十王爺說的是,奴才這回一定小心翼翼。”
然而,劉賢始終不知道里邊藏着什麼,不知該如何安然無恙地將蟠桃呈上,這還是他第一次犯了愁。
而且,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耗費五年的時間,才能搜尋得來。
“劉公公,這點小事,還是本王親自奉上吧。”鍾九勸退了劉賢,雙手捧着蟠桃,一步一步登上臺階,將蟠桃放置在太皇太后前邊的檀木桌上。
蟠桃放在檀木上,似乎還在輕微的搖擺。
“阿容,這蟠桃之中,藏着什麼呢?”太皇太后帶着些微的好奇之‘色’,衆人也是翹首以待,這纔看出的確有些‘門’道。
鍾九從臺階上走了下來,這才緩緩擡首,卻並沒有正面回答。
“皇‘奶’‘奶’,孫兒小時候曾經聽你說過,皇爺爺這輩子,但凡皇‘奶’‘奶’想要的,都會允諾送給皇‘奶’‘奶’,但惟獨一件禮物,最終依舊一無所獲?”鍾九詢問了一句,彷彿在求證這事。
太皇太后微微一想,點了點頭:“是啊,雖然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但先皇仙逝之前,都還惦記着這事,覺得有負於哀家呢,不過,哀家也沒有強求,世所難尋的稀世之寶,又豈是哀家能夠擁有的。”
如此大喜之日,竟然提及仙逝一事,實在頗不吉利。
衆人不免替鍾九擔心起來,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然而,在鍾彥廷發怒之前,鍾九微微一笑:“皇‘奶’‘奶’還記得就好,不然,孫兒這番心意,倒是白費了。”
太皇太后聞言,吃了一驚:“難道這裡邊……”
“還請皇‘奶’‘奶’親手從頂端打開蟠桃。”鍾九雖然沒有承認,但已經默認了太皇太后的想法。
方纔沒有細看,這個蟠桃的身上,有一道細痕,沿着蟠桃,環繞一圈。
太皇太后顫抖着雙手,自蟠桃頂端輕輕捧起蟠桃的上端,驟然之間,蟠桃之中,‘露’出一對潔白的翅膀,舒展開來。
原來是一隻鳥,還以爲是什麼呢,衆人大失所望。
然而,太皇太后卻是訝然不已,慌忙挪開蟠桃的頂蓋,像是急於拆解禮物的孩子一般。
待蟠桃完全打開之後,蟠桃之中,探出兩顆小小的腦袋。
原來是一雙鳥兒。
鳥兒渾身雪白,沒有一點雜‘色’,張開翅膀,跳動了幾下,突然撲騰一聲,飛了起來。
衆人仔細一看,這對鳥兒的身體連接在一起,一隻鳥兒只有一隻翅膀,竟然是傳說中的比翼鳥,而且還是純‘色’的。
太皇太后站了起來,眼眸緊緊鎖定着飛翔的比翼鳥,比翼鳥在衆人眼前飛過,徑自飛向了外邊,蹤跡難尋。
直到鳥兒不見了,太皇太后這才收回了視線,‘激’動地道:“果然是白‘色’的比翼鳥。”
比翼鳥爲愛情鳥,也是愛情忠貞的象徵。
太上皇與太皇太后成婚之時,曾經允諾這一生只有太皇太后一人,然後,太上皇后來迫於皇族的壓力,最終沒有對太皇太后履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這才承諾給太皇太后尋找比翼鳥,算是一種補償,也是另外一種承諾,只是,這一輩子,太上皇都沒有辦到,不過,這輩子的一顆心,始終‘交’給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早已知道皇宮的無奈,雖然有怨,但這一輩子,擁有太上皇的一顆心,也是於心足矣。
只是,太上皇駕崩之前,對此事還耿耿於懷,難免留下了遺憾,這種遺憾,也只有兩人知道而已。
然而,太皇太后沒有想到,時隔這麼多年,還有人記得當年的承諾。
“阿容,哀家替先皇謝謝你了。”太皇太后的眼中,帶着一絲淚‘花’,臉上滿是動容之‘色’。
“皇‘奶’‘奶’言重了,這是孫兒應該做的,只要皇‘奶’‘奶’高興就好。”鍾九對如何得到比翼鳥的過程隻字不提,然而,既然世所難尋,想必沒有那麼容易,這五年,想必並不容易。
“高興,哀家高興,只是可惜了,難爲你給哀家辛辛苦苦找來,如今卻又飛走了。”太皇太后有些遺憾,但哪怕能看到一眼,於願足矣。
“皇‘奶’‘奶’別擔心,孫兒已經在這蟠桃之中給比翼鳥安了一個家,不管比翼鳥非得多遠,總會飛回來的,只要不拆散他們就好。”
說話間,彷彿印證鍾九的話,但見飛身離開的白‘色’比翼鳥,撲騰着翅膀,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卻並非飛回到蟠桃之中,反而飛向秦徵身後的秦素月肩膀上。
見衆人紛紛看向她,秦素月慌忙低垂着下頭。
這一幕,衆人雖然沒有覺得什麼異常,但鍾九微微生疑,爲了能讓比翼鳥回來,他特意在蟠桃之中撒了一種‘藥’香,讓比翼鳥適應後,無論多遠,都能找回來。
如今怎麼會落在秦素月的身上呢?
章節目錄 第467章 亂指婚
正當鍾九懷疑之間,秦素月暗中扯了扯衣袖,比翼鳥受到驚嚇,飛了起來,重新落回到蟠桃之中,像是一對雙雙把家還的夫妻。
這一幕雖然短暫,然而鍾九卻留了意。
太皇太后卻並不在意,反而驚歎不已,簡直愛不釋手,像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一樣,還藏着曾經最純的悸動。
“真的回來了。”太皇太后看着青鳥,彷彿看到太上皇一樣,看到兩人最初最美的一段時間。
“皇‘奶’‘奶’,孫兒的分量真是越來越輕了,現在連只鳥兒都不如了,這都站了半天了,也沒有個位置可以坐,也沒有口酒水可以喝,實在好悽慘呢。”鍾流朔站在底下哀嚎道。
“你都這麼大了,還跟鳥兒吃醋,好好好,是哀家疏忽了,你去坐下吧。”太皇太后無奈地道了一句,面對鍾九之時,藏不住的寵溺和慈愛,“阿容,你也快去坐吧,酒水有些涼了,哀家讓人給你暖一壺。”
“多謝皇‘奶’‘奶’。”
鍾九俯身道謝,轉身,目不斜視地走回空置的位置,一拂衣袖,優雅落座,一舉一動,緊緊牽動着少‘女’心懷。
“雕蟲小技。”鍾定奚不屑地輕喃一句。
“可五哥連雕蟲小技想必也沒有吧,皇‘奶’‘奶’又不缺金銀珠寶,少拿那些搪塞皇‘奶’‘奶’,什麼叫心意,這才叫心意,閉着眼睛隨便準備的,我也會啊。”鍾流朔辯駁了一句,好歹他也是真的用了心的。
鍾流朔和鍾定奚之間,隔着鍾九,然而,鍾九卻是不動聲‘色’地飲茶,對兩人置之不理,這份氣度,多少人自嘆不如。
經此一事,良辰吉時也被耽擱了,但沒有人怨懟什麼,衆人看得出,太皇太后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這一晚上,除了那對比翼鳥,什麼也落不到太皇太后的心底。
劉賢回過神,心道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別出心裁的賀壽禮,往後可不敢再小看任何東西了。
得了鍾彥廷的暗示,劉賢這才扯着喉嚨喊道:“開宴”
一時之間,已經等候多時的宮‘女’魚貫而入,端着菜餚,擺放在衆人所坐的長桌上,每一道菜餚都是別具匠心。
與此同時,一隊身着水藍‘色’長裙的‘女’子,手挽軟紗,輕移蓮步,在紅毯之上,翩翩起舞。
衆人饒有興致地欣賞着歌舞絲竹,餘光卻是留意着皇上的舉動。
他們面前的酒杯之中,已經倒滿着美酒,然而皇上不喝,絕不動杯,皇上一喝,這才察言觀‘色’地舉杯淺酌。
推杯置盞之際,貴妃忽然站起身,向太皇太后道:“母后,容這孩子真是有心了,方纔臣妾誤解了他,實在不應該啊。”
“貴妃不用放在心上,不知者不罪。”太皇太后自然沒有真的怪責什麼,方纔真正誤解諷刺鍾九的是鍾定奚,而不是貴妃,貴妃只是疑問了一句而已,真要懲罰,不是連同鍾定奚也要懲罰嗎?
“多謝母后。”貴妃盈盈行了一禮,卻沒有坐下,“母后,臣妾看到這對比翼鳥,如此恩愛,形影不離,臣妾忽然想到,容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臣妾以前不曾留心,如今看到了,不得不提提,他是該成婚爲皇家開枝散葉,給母后增添曾孫了。”
此話一出,滿座皆靜。
“咚”的一聲,與此同時,就在鴉雀無聲的時刻,茶杯落在桌上的聲音驟然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衆人聞言,望向聲音來源之處,但見秦素月面前的桌上,茶杯橫倒在桌上,茶水濺了一桌。
秦徵鐵青着臉‘色’,往後掃了秦素月一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然而,秦素月的眼眸,微微眯起,狠狠地瞪着貴妃,像是要拼命一樣,與平日裡邊的嬌弱羞澀,截然相反。
這個‘女’兒,怎麼忽然之間,變得如此陌生,這個眼神,像極了秦挽依。
難道是姐妹的緣故嗎?
秦徵深深地蹙着眉頭,秦素月很快又低垂着頭,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樣。
然而,沒人能夠想到,秦素月早就換成了秦挽依。
現在坐在這裡的,就是秦挽依。
敢打鐘九的主意,真是活膩了。
“小‘女’怕生,未曾見過如此場合,從未瞻望過太后和皇上的真容,失禮之處,還望太后、皇上恕罪。”秦徵起身賠罪。
“秦相言重了,只是灑了水而已,不礙事。”太皇太后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藉此迴避了貴妃的話。
“多謝太后。”秦徵這才落座。
“臣妾覺得,秦相幺‘女’,定然也是被容的風采傾倒了,這才失態吧。”貴妃笑着又把話題轉移了回來。
這個毒舌‘婦’,秦挽依狠狠瞪着貴妃,卻發現鍾定奚在打量着,她忙挪了挪位置,藉着秦徵遮擋審度的視線。
太皇太后一聽,知道此事未必善了,眼眸微動,笑容微斂,回了一句:“難得貴妃有心,哀家自會替阿容尋一‘門’合他心意的親事。”
太皇太后早已知曉鍾九心中有人,因而沒有把這事‘交’給貴妃安排。
這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貴妃也該適可而止,然而,貴妃今日彷彿豁出去了一般,顯得得理不饒人。
“母后,容英俊不凡、龍章鳳姿,如此出衆,也該找個清秀端莊、溫雅可人的大家閨秀,如今朝中各位大人未曾出閣的‘女’兒都在這裡,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母后從中挑選一位如何?”
又不是給鍾濟‘潮’挑選,這麼積極幹什麼,壓根兒就沒安好心。
“貴妃,皇‘奶’‘奶’都說自會替九哥做主了,你又何必心急呢。”鍾流朔聽不下去,這明擺着針對鍾九的,想必知道了鍾九和秦挽依的關係,所以想要藉此報復。
還是鍾流朔靠譜,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這個無緣的嫂子,當然只有她才能當了,不對,是有緣的嫂子。
“安王,此言差矣,本宮是心急,但是替你心急,你年紀也不小了,但長幼有序,只有容成了婚,你才能成婚,本宮一番心意,你要明白纔好。”貴妃擺出了她的道理,居然還該死的無可挑剔。
章節目錄 第468章 心所屬
貴妃這話‘逼’到這個份上,太皇太后若再推諉,就是看輕朝中官員的分量,看不起他們的‘女’兒,可若隨便指婚,又實在對鍾九不負責任。
“那貴妃可有中意的人選?”太皇太后答應了貴妃的提議,卻把難題丟回到貴妃的身上。
衆目睽睽之下,說誰家的‘女’兒,都難免得罪人,而且,鍾九的身份,畢竟不同於鍾定奚和鍾流朔等人,也不見得人人都想攀上這‘門’親事。
只是,貴妃似乎並不在乎是否得罪人,當真說出了中意之人。
“母后,臣妾覺得範將軍的‘女’兒倒是端莊得體,仙姿‘玉’‘色’,與容十分般配,不知母后和皇上意下如何?”
秦挽依側首一看,範歆桐就在她的旁邊,哪裡端莊得體,仙姿‘玉’‘色’,這都是裝出來的,範歆桐能安什麼好心,秦挽依在心裡吶喊,可惜沒人聽到。
秦挽依剜了貴妃一眼,這個毒舌‘婦’,黑心‘婦’,就會給她樹情敵。
然而,衆人眼中,貴妃還真沒有虧待鍾九,範歆桐家世背景,首屈一指,而且姿容不凡,的確般配,然而,這等‘女’子,做太子妃都不遑多讓,更何況是給無權無勢的九王爺當王妃?
這完全是在陷鍾九於不利的境地,而且,當初鍾九可是向皇上提議考慮考慮範歆桐爲太子妃的,如今若是把範歆桐攬上身,就是攬禍上身。
“你也這麼想的嗎?”果然,鍾彥廷立刻將矛頭指向了鍾九。
若是與範家結親,鍾九這一路,當真能夠平步青雲了,什麼皇位,什麼權勢,還能得不到嗎?
忽然之間,秦挽依覺得鍾九的風采有些刺目。
鍾九見問,只能擱下手中的茶盞,施施然站起身:“兒臣多謝父皇和貴妃的好意,兒臣自知才疏學淺,一貫懶散,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閒雲野鶴,懸壺濟世,行醫救人。”
“容謙虛了,皇上哪能真讓你堂堂一個九王爺當一名普普通通的山野大夫,而且,你怎麼知道範家小姐對你無意呢?”貴妃既然已經說出口,又豈能‘浪’費如此大好機會,她對當年鍾容、秦挽依和範歆桐三人之人的糾葛熟悉不已,當下問道,“範家小姐,你的意思呢,若是願意,點個頭,若是不願意,就搖個頭。”
當年,範歆桐對鍾九傾心,過去這麼多年,如今乍然被提親,居然沒有反感,反而帶着竊喜之‘色’。
她想要滿口答應,然而考慮到將軍府的立場,又有些猶豫,又或許嫁給鍾容,是否就能避免猜忌呢?
衆人齊刷刷望着範歆桐,範歆桐也算鎮定,居然沒有慌‘亂’之‘色’,倒是端莊大體。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範歆桐回了一句,只是眼眸望向鍾九的時候,明明是有情的。
然而鍾九的眼眸,卻是冰冷無情。
範計廣和範燁風對突如其來的指婚一事,實在措手不及。
範家暗中效忠鍾九,倘若鍾九和範歆桐能夠結爲夫妻,這不管對鍾九還是對範家,都是更加牢固的契約。
只是,範燁風知道,即便範家答應,鍾九也未必能夠答應,而且,鍾九和秦挽依兩人之間,又豈能是自己妹妹可以‘插’足的,倘若真的嫁了,也不過是傷心一輩子,與其下半輩子痛苦,不如現在痛苦。
範燁風在範計廣之前站起身,面向太皇太后和皇上:“多謝太后、皇上和貴妃擡愛,臣妹已心有所屬。”
這儼然就是在拒絕。
“哥……”
範歆桐沒有想到,範燁風竟然會在關鍵時刻,毀了她一生的所愛,明明只要點頭而已,如此簡單。
“心有所屬啊,倒是可惜了,不知道是哪家公子,竟然比容還優秀,是否在這兒呢?”貴妃笑問一句,被大臣‘女’兒拒絕,顯得很失顏面。
範燁風完全是杜撰出來的,根本沒有想到貴妃還有此一問。
秦挽依望着範燁風的背影,知道他這一切,都是爲了她。
“貴妃何必咄咄‘逼’人呢,心有所屬就是還沒有確定關係,這麼招搖,會毀人親事的。”知道範燁風在幫鍾九,鍾流朔自然也不能讓範家獨面刁難。
“安王如此緊張,莫不是範家小姐心儀之人,就是你?”貴妃借勢而上,立刻將矛頭指向了鍾流朔。
鍾流朔一噎,指着自己。
怎麼老是把愛慕鍾九的‘女’人往他身上貼呢,莊楚楚一個,現在又來一個範歆桐,他吃得消嗎?
“安王遲遲不答,莫非真的是你?”貴妃加重了確定的口‘吻’,“放眼這裡,能比容還‘玉’樹臨風之人,怕是沒有幾個吧?”
貴妃步步相‘逼’,今日若非問出個所以然,她絕對不會罷休,不管範燁風是否因爲欺君被問罪,還是終究是否接受範歆桐而遭猜忌,哪種結果都不好。
突然,鍾流朔彷彿做了什麼決定,站起身,‘露’齒一笑:“還真被貴妃說中了,兒臣與歆桐有過一面之緣,頓時心生好感。”
此話一出,對鍾流朔傾心之人,立刻掩面默默黯然神傷。
範歆桐瞪大了雙眸,這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然而,一個王爺的話,遠比一個大臣‘女’兒的話令人信服,她若想解釋,最後的結局,只能給將軍府帶來災難。
難道,這就是她拆散範燁風和秦挽依的代價嗎?
如果真是,她認了。
鍾彥廷一聽,立刻冷眼掃向鍾九,當時鍾九的說辭,可不是這樣的。
鍾九淡定地端着茶盞,慢慢飲了一口,對鍾彥廷視而不見,對鍾流朔的話絲毫並不震驚。
當初若非硬是要冤枉鍾彥凡,想要趕盡殺絕,對秦挽依又勢在必得,鍾九的確想過退讓,然而退讓的結果,差點讓最親的人喪命,若非早些佈局,後果實在難以想象,他實在不知爲何還要相讓。
經此一事,他早已明白,如果貴妃還權傾一時,那麼,他們幾個人的‘性’命,仍然飄搖不定,倘若這帝位之上所坐之人還是鍾彥廷,那麼,他們幾個人的宿命,永遠‘操’控在鍾彥廷手中,隨時可以被鍾彥廷拋棄。
那麼,與其做一枚任人擺佈的棄子,何不做那掌控生死的執棋之人。
這一次,賭得不只是這帝位,而是他們幾個的生死,他們幾個的未來。
章節目錄 第469章 陰陽錯
秦挽依瞧瞧鑽出頭,覷了一眼鍾九,鍾九的眼神,猶如福祥宮外的黑夜,深邃而又寒冷,令人無端有種畏懼,更是陌生。
果然皇宮是能改變一個人的地方,這個地方,她不喜歡,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裡邊的人情,比外邊的破茅屋還冰冷。
“原來如此,倒是可惜了,不過也好,弟弟有了着落,哥哥也該緊張了。”貴妃嘆息了一句,又開始給鍾九指婚,甚是殷勤,“丞相千金溫雅嫺靜,溫柔可人,與容也是十分相配,不知母后和皇上意下如何?”
秦挽依一怔,這不是想把素月指給九九嗎?
太惡毒了,明明知道鍾九和她的關係,居然還敢把素月扯進來,這若是真成了,讓她們姐妹兩個往後怎麼相處。
然而,鍾彥廷倒是‘挺’贊同這‘門’親事,覺得並無不妥。
如果是秦素月,若是成了一家人,一來鍾九與秦挽依之間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二來若是有鍾九相助,太子之位,一定會穩如泰山。
這倒是甚合鍾彥廷的心意。
鍾彥廷盤算之時,鍾九卻是眼神一凜,想必鍾濟‘潮’知道他對秦挽依的情意,爲了不讓他得逞,纔有意拆散,更甚至把秦挽依的妹妹都扯上了。
或許,這纔是貴妃的目的。
而範歆桐,只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
原來,是他們落入貴妃的圈套了。
“這……”太皇太后從鍾流朔那兒早已知道鍾九的心意,想必只容得下一個秦挽依,如今若是把妹妹嫁給鍾九,實在是‘亂’套,雖然也不乏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但想必鍾九不會那麼做。
“丞相之‘女’,的確也是天生麗質,蕙質蘭心,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鍾彥廷從方纔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既然出口了,意思再明白不過,想必有促成這‘門’婚事的意思。
鍾定奚卻是憋着一股氣,秦素月可是秦徵送給他的‘女’人,只是還沒有機會享用而已,如今居然要轉手送人了,他能不氣嗎。
“只是這姑娘,似乎尚未及笄。”太皇太后找了一個藉口,顯得有些牽強。
“母后,這並不影響,有些秀‘女’,也是她這麼一個年紀,定下婚事,微微調教一番,也是時候了。”有了皇上的支持,貴妃彷彿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鍾九捏着酒杯,酒水泛開一圈一圈漣漪。
這回鍾流朔想要幫忙,卻已經分身乏術了,他可不能把全部‘女’人都收回來,只是偏偏是秦挽依的妹妹,這也太尷尬了,要不讓範燁風出馬,但潘曉怎麼辦,鍾流朔簡直左右爲難,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這……”太皇太后有意幫忙勸解,如今也是捉襟見肘。
“母后,皇上,這姑娘好不好,還得看容是什麼意思呢?”貴妃把難題拋回給鍾九,這一次,看他如何脫身,答應的話,鍾九和秦挽依就能反目成仇,若是不答應,皇上那一關,他如何過去。
“你是什麼意思?”鍾彥廷居高臨下地問道。
這是要‘逼’死鍾九嗎?
這對不安好心的男‘女’,還好她秦挽依來了,否則豈不是要讓他們的‘奸’計得逞。
鍾九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繼而擱置在桌上,重新站起身:“多謝貴妃好意,兒臣也已經心有所屬。”
“是嗎?”貴妃似乎意料不到鍾九竟然當面拒絕,不過也在預料的結果之中,可既然拒絕了,就是拂了皇上的顏面,他還能怎麼收場。
“不知是哪位姑娘,難不成比丞相‘女’兒還要優秀?”貴妃仗着有鍾彥廷撐腰,理直氣壯地問了一句。
比丞相‘女’兒的位高更高,除了公主再無其他人,可公主與九王爺是兄妹,這完全不可能啊,而與丞相‘女’兒地位相提並論的倒是有,範歆桐就是一個,無論容貌也好,家世背景也好,都能相提並論,而且似乎隱隱更高一籌。
衆人紛紛打量範歆桐,只有她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他們又忽然想起,方纔鍾流朔承認了與範歆桐的關係,這又馬上否定了他們的想法。
如此一來,衆人對鍾九心有所屬的姑娘,更加疑‘惑’。
“在兒臣眼中,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而已。”鍾九嘴上如此回話,餘光卻是瞥向秦挽依,微微拂動自己的一片衣袖。
鍾九絕對不做多餘的動作,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衣服的話,有什麼暗示嗎?
衣服,上邊的紋路,倒是有些熟悉,秦挽依猛然間想起,當晚她就是穿着一身白衣闖入吳王府救素月的,他這是在提醒素月,他心有所屬的‘女’人是秦挽依,就是她自己。
可她不是秦素月,是秦挽依。
今晚,她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普通‘女’子?莫非是莊城主的‘女’兒,容的表妹?”貴妃疑問了一句。
貴妃怎麼知道莊楚楚的?
她的情敵怎麼這麼多?
如果連最有可能的人都變成了不可能,鍾九還怎麼能夠全身而退。
想至此,秦挽依猛然竄了起來,椅子發出推動的聲音,動靜很大,氣勢囂張。
衆人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道她又有什麼洋相要出。
就連鍾九,都被攪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秦素月並非此等魯莽之人,怎麼可能屢屢失態呢?
鍾九凝眸而望,猛然之間,從那雙清麗的眼眸中窺探出了什麼,只是,他從未想過,秦挽依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裡。
此刻,他不知該說‘激’動還是該說擔心。
“貴妃娘娘,你問九……王爺的問題,臣‘女’都能回答。”秦挽依保證道。
這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凡熟知秦挽依之人,都已然聽得出,細究之下,果然如此。
鍾流朔、範燁風等人一下子有些嚴陣以待。
這是什麼地方,秦挽依都敢擅闖,他們不得不替秦挽依緊張起來。
然而,鍾彥凡、鍾流朔和範燁風等人聽得出,鍾定奚也聽得出來,他懷疑地盯視着秦挽依。
這身影,這眼神,明明與刺殺他的人那麼相近,怎麼忽然又成了秦素月了?
章節目錄 第470章 誤成全
貴妃怔怔地看向秦挽依,似乎沒有想到秦挽依會有此舉,不覺問道:“秦小姐,你難道認識容所說的那位姑娘?”
“的確認識,非常熟悉。”秦挽依不假思索地道,自己還能不認識自己嗎?
“不知那位姑娘是何身份?”貴妃可不相信真是什麼普通‘女’子,普通‘女’子能入得了鍾九的眼,只要鍾九不供出秦挽依,那麼必將與其他‘女’子指婚,任憑秦素月如何回答,鍾九都休想能全身而退。
“與臣‘女’不相上下。”秦挽依毫不猶豫地道,自己的地位當然與自己一樣了。
貴妃倒是被秦挽依攪得有些‘混’沌,她似乎沒有料到橫‘插’一個麻煩出來。
“不知那位姑娘樣貌如何?”
“與臣‘女’不相上下。”秦挽依沒有任何踟躕。
貴妃皺了皺眉:“不知那位姑娘家世如何?”
“與臣‘女’不相上下。”秦挽依依舊沒有遲疑。
無論貴妃怎麼問,秦挽依的答案都一致,原本就是她自己,還能有什麼差異嗎?
而每問一句,每答一句,秦徵的臉‘色’就暗沉了幾分,他怎麼可能分曉不出自己的兩個‘女’兒。
貴妃總算聽出了什麼,這完全是在玩‘弄’:“秦小姐,你這都是不相上下,莫不是在說你自己吧?”
“貴妃娘娘,你怎麼知道,九……王爺心有所屬之人,正是臣‘女’呢。”秦挽依坦然承認,不忘朝鐘九眨了眨眼睛,“不信你問問他。”
尋常人早已聽出鍾九方纔那番話的弦外之音,完全就是心有所屬,而心有所屬之人不是秦素月。
可這秦素月如此自作多情,實在讓人爲難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重新投在鍾九的身上。
鍾九隱隱猜到秦挽依有什麼打算,可這畢竟是皇宮,如此冒險,豈非要置她於危險境地。
而且,如今他要走的路,或許要違揹她的心願,他能答應嗎?
“容,你說說看,也好讓秦小姐明白。”貴妃道。
秦挽依看着鍾九,明顯看到他在掙扎。
怎麼會是這樣呢,不是他說在等她的回答嗎,如今爲何又猶豫呢?
鍾九的眼神,明明暗暗,卻牽動着衆人的心,尤其是秦挽依的心。
“容,怎麼不回答?”貴妃催問了一句。
今晚,他猜不到秦挽依會出現,也沒有料到會有此局面。
“九哥,你想什麼呢,快回答啊。”鍾流朔也忍不住出聲催道。
鍾九凝視着秦挽依的視線,既然她都無所畏懼,他又有什麼好怕的,無論如何,他一定會護她周全,往後若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是往後的事情了。
“兒臣心有所屬之人……”衆人側耳聆聽,鍾九輕嘆道,“的確是眼前這位秦小姐。”
鍾九大大方方地承認,與方纔的態度,大相徑庭。
秦挽依鬆了一口氣,這口氣,差點要窒息了。
“原來真是如此啊,只是剛剛聽你的話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是這個意思。”貴妃帶着疑慮,大家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如十弟一般,兒臣並不想讓大家都知道,而且,兒臣之前不良於行,一無所有,又豈能承諾一個未來,又豈能讓她跟着兒臣受苦。”鍾九退讓了一句,這番自慚形穢的話,倒是讓無知之人感觸良多,但知情人士聽了,只覺得鍾九鬼話連篇,什麼叫不想讓大家知道,那同‘牀’共枕當衆摟抱算什麼,什麼叫一無所有,‘藥’王谷的財富,多半都是他的,什麼叫受苦,他想要保護的人,只有叫別人受苦的人,除了不良於行,倒是有那麼幾分真誠。
鍾流朔撇了撇嘴,第一個聽不下去。
“阿容,你是堂堂九王爺,如今也已經站起來了,怎麼可能一無所有,有誰看輕你,有誰阻撓你,只管與哀家說,哀家替你做主。”太皇太后第一個上當受騙,不過即便知道真相,也是被騙得心甘情願。
“多謝皇‘奶’‘奶’。”鍾九俯了俯身。
“秦小姐的意思呢?”貴妃反問了一句,雖然她已經聽到了肯定的回答,但範歆桐的回答纔是正確的,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作主張的。
然而,秦挽依不是範歆桐,更不會將婚姻大事寄託在秦徵身上。
兩人兩兩相望,別院當晚的話,又乍然浮現在腦海,鍾九曾經問過她,是否愛他,他說一直等着她的答案,她相信那不是玩笑。
秦挽依的眼眸,變得清澈透亮,連眉眼,都帶着濃濃的笑意。
“我只有一顆心,裝得只是你一個人,只因爲你在我的心,所以只因你而跳動。”
“好好好,這話說的實在是好啊,哀家竟然不知你們是彼此深愛,既然你們是兩情相悅,哀家也覺得‘門’當戶對。”太皇太后眼見着鍾九突然改變想法承認,這回絲毫沒有落人後邊,當下贊同道,還不斷讚揚,“貴妃撮合的這‘門’親事,甚合哀家的心意,皇上又是極力支持,實乃天作之合,有誰想要反對的,都站出來,想必貴妃第一個會維護你的。”
這‘門’婚事是貴妃指定的,即便出現烏龍,最大的責任,也在貴妃。
“多謝皇‘奶’‘奶’,多謝父皇,多謝貴妃,多謝諸位。”鍾九順着太皇太后的話,道了謝,這‘門’親事,多半已經成了。
鍾彥廷從方纔就一直默許這‘門’婚事的,如今又有太皇太后贊同,自然沒有二話,但他並非瞎子聾子,怎麼看不出其中有貓膩,只是又無法說出哪裡不對。
得到太皇太后和皇上的默許,這一回,鍾九走出自己的位置,一步一步,向秦挽依緩緩走去,步步彷彿走在百‘花’叢中,優雅閒然。
與此同時,秦挽依似乎心有感應,也是走出自己的位置,眉目含笑。
兩人在衆人面前,名正言順地牽手,十指‘交’握。
自那晚分開之後,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面對面站着,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溫度,也不知道是誰的掌心浸溼了誰的手心。
衆人皆是視線相隨,唯有範燁風低垂着頭,望着酒杯,沉默不語。
酒面上凝聚的不是那道揮不去的幻影,只有他落寞的眼神。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範歆桐是何等玲瓏剔透之人,怎麼看不出其中的玄機。
七夕當日,秦挽依也是如此‘蒙’面,站在範燁風的身側,那雙眼眸,她絕對不會認不出來。
難怪一聽到不利鍾九的話,秦素月居然會屢屢失態,原來是秦挽依在作祟。
她最愛的人,被秦挽依奪走,她最親的人,被秦挽依搶走,範歆桐如何不恨。
可拆穿了秦挽依的身份,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對將軍府又有什麼好處呢?
到時候,想必都會憎恨她吧?
範歆桐忽然討厭自己的理智,討厭自己爲何事事以將軍府爲先,倘若當初也任‘性’一些,那麼現在,範燁風是否已經與秦挽依在一起,而她也能成了鍾容的王妃呢?
章節目錄 第471章 露真容
所有的如果,都顯得蒼白無力,這世上,沒有回頭路,或許,她毀了不止自己,還有範燁風。
範歆桐呆呆地望着範燁風的背影,‘胸’口堵堵的,令人緩不過氣。
範歆桐能夠就此作罷,但鍾定奚卻未必。
看到秦挽依,撞進那雙眼底,鍾定奚立刻想到什麼,看着兩人並肩而坐的樣子,他抖着手指頭,沒有錯,就是這兩個人,七夕那日,就是這兩個人,害得他狼狽不堪。
“父……”鍾定奚正要指證此人並非秦素月,然而,早已‘洞’察全局的鐘彥凡指尖一彈,鍾定奚只能呆坐在那裡,不能動,不能說,只有眼眸在那兒不停地轉動,鍾彥凡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鍾九優雅地扯動衣襬,雙‘腿’一曲,跪在紅‘色’地毯上邊,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心甘情願地下跪,也是最後一次下跪。
“孫兒謝過皇‘奶’‘奶’成全,兒臣謝過父皇和貴妃的成全。”
秦挽依還是第一次下跪,不過爲了鍾九和自己的未來,跪一跪,也無妨。
“臣‘女’謝過太皇太后眷顧,謝過皇上聖恩,謝過貴妃娘娘的美意。”
秦挽依給三人轟轟烈烈地行了一個大禮。
“好好好,都起來吧。”太皇太后歡喜地道。
“謝皇‘奶’‘奶’。”
“謝太皇太后。”
鍾九和秦挽依兩人異口同聲。
“往後都是一家人了,該改口了吧。”太皇太后笑眯眯地道,滿是慈和之‘色’。
“皇‘奶’‘奶’。”秦挽依甜甜地叫喚了一句。
事情一‘波’三折,衆人還沒有明白過來之時,秦挽依都已經改口叫皇‘奶’‘奶’了,實在令人如夢方醒。
這‘門’婚事,感覺就是相府這位秦小姐死皮賴臉強求過來的,而九王爺完全就是被迫無奈甚至不願秦挽依丟臉才點頭的。
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成了,衆人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姑娘都怎麼了,自家閨‘女’是不是也該大膽一點呢?
想了想,還是作罷,這可是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險才換來的,實在經不起大風大‘浪’地折騰。
然而,秦徵怎麼沒有說話,彷彿這‘門’婚事,全憑這位怕生的秦小姐做主,既然怕生,怎麼還如此大膽?
衆人越想越是不能理解,只能閉上嘴巴看着,反正已經成了,他們也‘插’不上任何的手。
只是,當他們想要‘插’手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個個悔恨不已。
鍾九站起身,微微一帶,秦挽依也站了起來,腳步有些顫抖。
“怎麼了?”
“感覺有點像做夢。”秦挽依如實回答,還以爲會困難重重,哪知就這麼成了。
然而,兩人都明白,之所以這事能夠輕易闖過,只是因爲衆人眼中,她還是相府三小姐秦素月,而不是秦挽依。
“九九,這麼一來,我是不是就不用戴着面紗了?”秦挽依詢問了一句。
她想要向世人證明,想要向這裡的人證明,秦挽依和鍾容,終於還是走到了一起,不因所謂的宿命,不因所謂的糾葛,不因所謂的恩怨,在衆人面前,正大光明地得了大興朝最尊貴之人的恩准,哪怕曾經受到皇上的迫害。
鍾九擡起修長的指尖,輕撫着秦挽依的臉頰,那裡有最深刻的傷,也有最深的痛。
“你若想戴就戴,你若不想戴就摘了吧。”或許這樣,鍾彥廷也能夠死心,不再把所謂的宿命強加在秦挽依身上。
此時此刻,就算鍾彥廷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若要被世人許可,這一步,在所難免。
“你替我摘下面紗吧。”秦挽依道,忽然覺得這就像是掀蓋頭一樣。
“好。”鍾九應承一個字,指尖輕輕一扯,‘蒙’在秦挽依臉上的薄紗緩緩飄落,白皙瑩潤的皮膚,一寸一寸,‘露’出真容。
細長微彎的眉‘毛’,像是天邊的一彎弦月,水潤的眼眸,明亮而又清麗,瓊鼻‘挺’翹,紅‘脣’抿成一個弧度,光滑白皙的臉蛋上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竟然不翼而飛了。
“咚”的一聲,似乎又有茶盞落在長桌上。
“啪”的一聲,似有酒杯碎裂在地上。
“嘶”的一聲,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氣。
一時之間,狀況百出。
“這……”人人看着秦挽依,面面相覷,他們對秦素月知之甚少,甚至素未謀面,然而對秦挽依卻是知之甚詳,早已見過。
這個隱藏數月的秦挽依,竟然會是以這副姿容出現,絕美歸來。
毀容呢?
傷疤呢?
鍾九驟然睜大雙眼,似乎並不相信眼前所見,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無論秦挽依變成什麼樣子,都會接受,可唯獨沒有想到會是恢復原來的容貌,令人完全無所適從。
“秦挽依,你敢欺君?”鍾彥廷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只是無法想到,秦挽依會以秦素月的身份出現,以假‘亂’真。
頓時,所坐衆人,屏氣凝神,不敢出氣。
“臣妾不敢。”秦挽依立刻改口,彷彿早已是鍾九的王妃一樣,沒有任何慌‘亂’,這一次,她不想成爲拖累鍾九的人,她可不是以前那個秦挽依。
“你!不敢?”鍾彥廷冷哼一聲,“你代替令妹出現在這裡,是何用意?”
“父……”
鍾九想要開口,卻被秦挽依阻止了,她擋在鍾九的身前,這次輪到她守護他。
“父皇,你肯定誤會了。”秦挽依叫得朗朗上口,“皇‘奶’‘奶’壽宴,雖然明文規定了出席的官員,但並無明文規定妹妹能來姐姐不能來,臣妾本是相府千金,又是嫡‘女’,按照長幼排序,臣妾不是更有資格出席嗎?”
正如秦挽依所言,的確沒有對家眷進行規定,她來得名正言順,只是衆人被誤導了而已,就連鍾彥廷也沒有例外。
“既然沒有明文規定,臣妾出現在皇‘奶’‘奶’的壽宴,就是理所當然了,又何來代替一說呢?”秦挽依無辜而又幽怨地道,“難道被太子退婚,臣妾就只能苟延殘喘,老死深閨嗎?難道被大火毀容,臣妾只能低頭做人,自怨自艾嗎?火災無情,又非臣妾能夠控制,爲何臣妾遭受毀容退婚後,還要承擔不容於世的後果呢?”
章節目錄 第472章 叫嫂子
秦挽依的言辭,哀怨中透着犀利,淒厲中透着哀婉,衆人一聽,唏噓不已,這要怪也只能怪秦挽依自己不幸。)
只是,既然毀了容,哪裡有毀容的跡象呢?
“倒是朕忽略你的處境了。”鍾彥廷一字一頓,今日早上被鍾九拂了顏面,晚上還要被秦挽依反駁的下不了臺面,他豈能容忍。
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須要有勇氣面對一切的刁難,秦挽依早已準備好了。
“多謝父皇關心,臣妾已經走過最艱難的時期了。”秦挽依恬不知恥地回了一句,彷彿聽不出鍾彥廷的題外話,臉皮厚的夠可以。
鍾彥廷只覺得這聲父皇給外刺耳,一個‘女’人,竟然可以無恥到如此地步。
“你這叫毀容嗎?”
“承‘蒙’九九這段時間不離不棄照顧,臣妾終於恢復原貌,臣妾感九九之恩,承九九之情,必定對他生死相依。”秦挽依又藉機表白,肺腑之言,深入人心。
“好一個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鍾彥廷搭在長桌上邊的指節泛白,“你退婚毀容不過數月,就與人不離不棄生死相依,你們兩個,該不會在退婚前就已經‘私’定終身,而毀容不過是一場苦‘肉’計吧?”
鍾彥廷這麼一揣測,還真把秦挽依嚇了一跳,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一些吧,倘若真的如他這麼猜測,她和鍾九不就成了偷‘雞’‘摸’狗了。
“父皇,此言差矣,臣妾毀容被退婚之後,終日以淚洗面,生無可戀,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輕言棄生,每日三省吾身,忽感生命可貴,只有短短數載,不想虛度與荒廢,臣妾相信**************,雖然不才,但略通醫術,想着以一技之長,懸壺濟世,這才離開相府離開京都,一路南下,偶拜醫聖爲師,才遇九九,無關苦‘肉’計一說。”秦挽依‘挺’着‘胸’膛義正言辭,末了,還不忘找人證,“臣妾絕無半句虛言,吏部‘侍’郎葉大人可以爲臣妾作證,當日前往‘藥’王谷的路途之上,可並沒有九九,只有葉大人相伴呢。”
“葉愛卿,確有其事嗎?”
葉天申不說話也躺槍,哀嘆不已,他早已凌‘亂’了,都不知道秦挽依哪句話真哪句話假,還是全部都是謊話,但回想客棧當日,陪伴秦挽依的就是任飛,任飛又是得了御命,如今皇上對此事好像一無所知,他的腦袋,一片漿糊。
“回皇上,當日微臣陪同臣妹上‘藥’王谷求醫,路途中偶然碰見表妹,以微臣所見,的確並無九王爺,但……”
葉天申把關係說的清清楚楚,以免被人誤會什麼,他猶豫着還要不要把任飛的事情提提,鍾彥凡已經開口:“皇兄,此事臣弟可以保證,阿九雙‘腿’近段時間才能站起,數月前,根本無法回到京都,他們兩人,的確是在‘藥’王谷相遇。兩人彼此之間相扶相持,這才一個能夠站起,一個能夠恢復原貌。”
“本宮好奇,容的雙‘腿’,以及你臉上的傷疤,是你自己治癒的嗎?”貴妃冷不丁出口,她派人打探秦挽依的消息,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秦挽依就在眼前。
今日此舉,爲了拆散兩人的同時,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逼’出秦挽依,沒想到秦挽依主動上‘門’了。
“貴妃,這個兒臣可以回答。”鍾流朔很想詢問秦挽依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奈何處處有人刁難,見問,當下想要早點打發貴妃,“兒臣可是親眼目睹無緣的嫂子給九哥治療雙‘腿’的,至於她臉上的傷疤,雖然是經醫聖之手,但方法確實她自己找的,從結論上來說,還得歸功於無緣的嫂子自己。”
衆人一聽,議論紛紛,小小年紀,竟然醫術了得,想必不止略通這麼簡單了。
秦挽依不覺其他,只是覺得無緣的三個字有點多餘,費時又費力。
看來孫雯說的不假,或許自己的兒子,能夠藉助秦挽依的醫術,重新站起,貴妃神‘色’不明,卻沒有再問,心中早已盤算着如何劫走秦挽依。
“皇上,貴妃,哀家知道你們這是在試探他們是否情比金堅,哀家明白你們的一片良苦用心,有哪個做父母的,會給自己子‘女’隨便指婚呢,但是啊,哀家覺得,他們經歷坎坷,克服困難,走在一起,實在不易,你們也不要再詢問什麼了,方纔都已經答應了,如今若是爲難他們,實在有**份,也是對丞相無禮,這事就這麼過了吧,往後是福是禍,就讓這對比翼鳥來見證吧。”
太皇太后也算給鍾彥廷一個臺階下。
“兒臣謹遵母后的意思。”
鍾彥廷絕對不會在如此場合拂了太皇太后的意思,然而,明面上不會,不代表暗中不會,秦挽依是鍾彥廷的一顆棋子,他絕對不會讓這顆棋子成爲他的阻礙。
“至於你們兩個,既然早已認識,方纔還形同陌路,想要隱藏不報,連哀家都‘蒙’在鼓裡,也是該罰,哀家乏了,就罰你們送哀家回頤寧宮吧。”說着,太皇太后站起身,一時之間,滿座皆站。
“是,皇‘奶’‘奶’。”
鍾九和秦挽依怎麼可能不知道太皇太后這是給他們解圍,兩人立刻上前,攙扶着太皇太后離開,織絡上前,捧着蟠桃隨後。
“吾等恭送太皇太后。”
衆人目送太皇太后離開之時,鍾流朔馬上躍起,衝了過去,一邊喊道:“皇‘奶’‘奶’,等等我,孫兒也扶着你。”
瞬間,福祥宮內,冷冷清清,衆人無心欣賞,也得有心飲酒,只因上邊的帝王,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鍾流朔追了出去,但見鍾九和秦挽依一左一右,攙扶着太皇太后,一人湛然若神,一人貌若天仙,倒真像是神仙眷侶一般,後邊織絡捧着蟠桃,緊緊相隨。
“皇‘奶’‘奶’,你們這樣站在一起,真像是參加王母娘娘蟠桃大會一樣。”鍾流朔跳到幾人面前,實話實說道。
“貧嘴。”太皇太后笑罵一聲。
“嘻嘻……”鍾流朔也不管其他,像只蒼蠅一樣,繞着秦挽依轉,看着那張光滑如絲毫無瑕疵的臉蛋,怔在那裡。
章節目錄 第473章 失敗了
“無緣的十叔子,看夠了嗎?”秦挽依穩着聲線,並沒有過度張揚表情,像張冰塊臉一樣。
“無緣的嫂子,不是失敗了嗎,怎麼會這樣呢?”鍾流朔問出口,聲音難掩顫抖,都快分辨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聲音了,這真是跟做夢一樣,他也已經做好看到秦挽依面目全非的樣子了。
“誰說的,憑着老頭子師父‘精’湛的醫術還有我‘精’心策劃的過程,怎麼可能失敗。”秦挽依眼神一掃,眼風凌厲,“是不是無緣的十叔子希望我還是那麼醜,所以詛咒我呢。”
“我哪敢啊,不是九哥說的嗎?”鍾流朔覺得自己很無辜,先前都白‘操’心了,立刻把責任都推給鍾九,也不管這是不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那晚師父一句話也沒有解釋,依依又拒我於‘門’外,我只能如此認爲了,否則又何必這樣。”鍾九也是很無辜,沒想到孫遙會戲‘弄’他。
“老頭子師父又不喜歡解釋,至於我,不是不想讓你看到我跟個包子一樣的臉嗎,你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呢。”秦挽依噘着嘴,埋怨一句,想起鍾九方纔的樣子,彎着嘴角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九九吃驚的樣子,眼睛瞪得像顆龍眼一樣,好可愛,嘿嘿。”
鍾九右邊的眉‘毛’‘抽’了‘抽’,這真是他第一次失誤。
“呵呵……”看到鍾九和秦挽依兩人像是小兩口情意綿綿,太皇太后輕笑出聲。
“無緣的嫂子,這真的是你的皮膚嗎,不是用什麼塗上遮掩的嗎?”鍾流朔說着伸手也想撫‘摸’一下。
鍾九眼神一沉。
“小子,你敢非禮我嗎?”秦挽依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齜牙咧嘴,揮手就把鍾流朔的手指頭拍開了,如此壯舉,落在太皇太后的眼中,吃驚不已。
“咳咳……”鍾九輕咳一聲,暗示兩人看看什麼場合,然而,兩人根本沒有聽到。
“嘶,無緣的嫂子,你對我也太狠了吧。”鍾流朔埋怨道。
“這已經是最溫柔的了,你難道不知道還有更狠的嗎?”秦挽依反問,有的是手段等着伺候他。
“無緣的嫂子,我不過只是想‘摸’一下,確認一下而已,誰讓你的臉,要笑不笑,跟殭屍一樣,怪讓人不安的。”鍾流朔面對秦挽依,向來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絕對沒有半句欺瞞。
殭屍!
這是韓木的外號。
很好!
居然用到她身上了。
秦挽依掀‘脣’,‘露’出一顆牙齒,閃耀着光芒。
鍾流朔突然覺得背後發涼:“無緣的嫂子,咱們好好說話,有什麼都能商量。”
“往後可以把無緣的三個字去掉了。”秦挽依賞賜般地道,看在他無論多麼艱險,都擋在鍾九的前邊,甚至於爲了鍾九,承下範歆桐會錯意的情。
鍾流朔歪着頭,去掉無緣的,不就變成:“嫂子?”
“誒,十叔子,嫂子這廂有禮了。”秦挽依還真給鍾流朔行了一禮。
鍾流朔一個哆嗦,差點沒有站穩,他是不是應該回以一禮呢。
“咳咳……”鍾九不得已又輕咳一聲。
秦挽依忽然驚醒過來,轉回頭,眯起雙眼,嘴角裂開:“呵呵,皇‘奶’‘奶’,讓你見笑了,我看到十叔子,太‘激’動了。”
“呵呵,看到你們兄友弟恭,叔嫂和睦,哀家甚是欣慰。”太皇太后倒是覺得沒有什麼不妥,這纔像是一家人,其樂融融,有說有笑。
秦挽依只能傻笑着迴應。
“你們幾個,也都別送了,回去的路,也沒有幾步,哀家知道你們還有事情要辦,也不耽誤你們,只是啊,儘快把阿雯找回來吧,哀家不想失去任何人。”太皇太后說完,就離開了。
“原來皇‘奶’‘奶’都知道。”鍾流朔驀然有些慚愧。
“這皇宮之中,沒人比皇‘奶’‘奶’更清楚一切了。”鍾九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與鍾流朔有着相同的表情。
“咻……啪……”
黑暗的天空中,一道白‘色’的光芒,猶如一隻飛箭一樣,直穿雲霄,卻又在半空中驟然爆破。
眨眼間,一道紅‘色’的光芒,跟隨而上,同樣在半空,開出一朵絢爛的‘花’。
鍾流朔眼神一凜:“九哥,那是白教書傳來的信號?”
“嗯,白‘色’意味着成功,紅‘色’意味着失敗。”
“那這又白又紅是什麼意思,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鍾流朔‘摸’不着頭腦,這白教書的果然是白教書的,連這點事情都能攪‘混’,往後還怎麼相信他。
“看來他是找到六皇嬸了,但沒有帶出去。”鍾九負手而立,蹙着眉頭,一臉沉思。
鍾流朔聞言,神情也好不到哪裡去,本來以爲白書轍‘混’入紫煙宮,憑着他的本事,應該能夠找到藏匿孫雯的地方,繼而解救下孫雯,哪知竟然還是一無所獲,看來低估貴妃了。
“什麼,沒有,九哥,那現在怎麼辦呢?”
“按照約定的地點,先在宮外匯合,再商量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鍾九說完,突然感覺掌心多了一隻手,回望之時,秦挽依已經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一起去吧,大師姐夫就是因爲放開了大師姐的手,才把大師姐‘弄’丟了,你可不要丟下我。”秦挽依抓着鍾九的手不放。
“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丟了。”鍾九回握着秦挽依的手,兩人相視一眼,裡邊藏着太多的話,卻不知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九哥,無緣的嫂子,你們索‘性’成比翼鳥得了,這麼形影不離。”鍾流朔在旁邊涼涼地說了一句。
“你這是在咒我們缺胳膊斷手臂嗎?”秦挽依狠狠地瞪向鍾流朔。
比翼鳥之所以比翼,正是因爲一隻鳥只有一隻翅膀,纔會與另外一隻只有一隻翅膀的鳥比翼。
鍾流朔‘欲’哭無淚,他完全是一片好意,絕對沒有想到這點,怎麼就被歪曲了呢。
“還有,把無緣的三個字去掉,否則,我不介意幫你回想一遍我們之前稱呼的來歷。”秦挽依威脅道
“嫂子。”鍾流朔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
秦挽依滿意地點了點頭,三人這才向皇宮走去。
章節目錄 第474章 誰合適
若是計劃失敗,按照約定,衆人會在宮外一輛繫着白‘色’絲帶的馬車上碰頭,馬車會停在靠遠的地方,以免惹人注意。
然而,等他們三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停着一輛馬車,上邊正好繫着白‘色’絲帶,彷彿爲了接應他們一樣,驅趕馬車之人,還戴着一頂斗笠。
駕車之人,微微擡起頭,‘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還有幾分靈動。
“九王爺,王爺。”潘曉一個一個揮手,‘露’出燦爛的笑容,等看到秦挽依的時候,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秦姑娘!是你嗎?沒想到你的臉居然變了!難道是易容了嗎?易容不該是這樣的啊?”
“先上馬車。”鍾九一聲令下,阻斷潘曉接二連三的問題,說話間,已經攙扶着秦挽依而上。
潘曉即刻驅趕馬車,馬車一搖一晃,離開皇宮宮‘門’。
馬車之中,白書轍已經等候在內。
三人才上馬車,鍾流朔劈頭就問:“怎麼回事……”
“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傷了?”鍾九問道。
“鼻子這麼靈,這樣都被你發現了。”白書轍此時穿着一套暗紫‘色’的‘侍’衛衣服,他拿開掩蓋在手臂上的一塊布,手臂上,破開一道口子,一片浸溼的殷紅。
“白教書的,你居然也會受傷?”鍾流朔彷彿覺得很不可思議一樣。
“我是人,又不是神,受傷很正常。”白書轍辯解了一句,“不過好在是皮外傷,無礙。”
白書轍眉頭也不蹙一下,並不在意。
秦挽依用擱置在一旁的匕首在衣服上劃開一道口子,替白書轍包紮起來:“教書的,彆嘴硬。”
白書轍突然皺着眉頭,泫然‘欲’泣,頭微微一傾,差點靠到秦挽依的肩膀上:“小姑娘,真的好痛呢,火辣辣的,皮‘肉’都翻開來了,流了好多血,這回真的要血盡而亡啊。”
秦挽依滿頭黑線,真想一掌拍在他的傷口上,想了想,今次先放過他吧:“教書的,你還是繼續裝堅強吧。”
“白教書的,別想趁機佔無……嫂子的便宜。”
“五嫂子?你什麼時候成鍾定奚的王妃了?”白書轍一臉納悶。
“不是那個五。”
“難道是吳嫂子,鍾定奚是吳王,吳嫂子,還不是鍾定奚的王妃嗎?”白書轍更加好奇。
“白教書的,你坑我呢。”鍾流朔嘶吼道,“不是五,也不是吳,而是無緣的無,現在她已經徹徹底底是九哥的王妃了,不想死的太難看,就正經一點。”
鍾流朔強調一句,不過他自己好像還無法適應新的稱呼。
“是嗎?”這一次,白書轍恍然大悟,不過沒有調侃,而是收斂了神‘色’,娓娓道來,“紫煙宮的守衛,比白日裡頭多了一倍不止,而且紫煙宮外‘侍’衛巡邏的時間間隔縮短了,我費了不少時間才能潛入紫煙宮內,在黃貴妃停留最長的幾個地方搜尋了一遍,只能確定你們的六皇嬸就藏在寢殿地板下面。”
“九哥,還是你厲害,果然在紫煙宮。”一切正如鍾九的猜測,可又不對,鍾流朔問道,“白教書的,既然找到了,怎麼沒把六皇嬸救出來?”
“我找了很多地方,還是沒有找到開啓的機關,而且寢殿經常有宮‘女’進出,沒有機會一處一處細緻地翻找。”白書轍如實道,“後來還被一名宮‘女’撞見了,引來不少‘侍’衛,就連禁衛軍統領都在,可能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交’手沒有多久,就掛彩了,想想真是慚愧。”
“你是該慚愧的。”鍾流朔冷哼一句,鍾九白日嶄‘露’頭角,晚上出席宴會,就是爲了受人指點,拖延時間,結果還是失敗,不過總算還是有些收穫。
“十弟,能從黃統領和禁衛軍圍攻之下還能全身而退,你若試試,就不止這點皮外傷了。”鍾九並不是在打擊鐘流朔,這只是事實而已。
“九哥……”鍾流朔皺着一張臉,也不用在外人面前如此打擊他吧,雖然他心裡承認白書轍的確比他厲害一點。
鍾九擡手,打斷鍾流朔想要辯解的話:“如此看來,必須得想辦法,光明正大地進入查探才行。”
“什麼辦法?”鍾流朔問道,想要進入後宮已經不易,還要進入寢殿,那就更加難行,除了夜探。可夜探的話,今日最好的時機已經‘浪’費了,可就沒有了,接下來又沒有特殊的日子能夠遣開貴妃,白日裡貴妃還會到頤寧宮行禮,只是白日潛入也不是易事,至於晚上,就更加不可能了。
鍾九略微沉‘吟’。
“九哥,不如我到貴妃的寢殿探探?”鍾流朔提議,反正他就是無所事事,他若去了,貴妃也爲難不了他,就算翻找什麼,懷疑就被懷疑唄,貴妃還能猜不出他的用意。
“你覺得合適嗎?”鍾九立刻否決,“別再把麻煩帶給皇‘奶’‘奶’了。”
鍾流朔頓時有些泄氣,他還真把太皇太后當成了避風港。
“必須得想一個合理的理由,還必須得趁貴妃無法盯梢的時候,或者尋找一個可以任意搜查的理由。”白書轍道。
鍾九點了點頭:“今晚已經打草驚蛇,必須要更加小心行事。”
“九九,不如我去吧,貴妃今日撮合我們,我若登‘門’拜訪感謝,名正言順。”秦挽依道,孫雯與她的關係,比任何人都親厚,那是穿越隔世的關係,不是任何人能夠取代。
“不行,你去,太危險了,近日就不要在父皇面前走動,否則,只會提醒着父皇今日的‘蒙’騙。”鍾九當下不同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挽依就是他的弱點,他絕對不會讓秦挽依冒險。
“是啊,嫂子,父皇現在把你當成眼中釘了,你不知道方纔你多威風凜凜,簡直把父皇的話都壓下去了。”鍾流朔好心提點了一句。
“不過這個藉口,倒是合情合理,完全可以藉機到紫煙宮溜一圈。”白書轍‘插’了一句。
“的確。”鍾九也不是全盤否定秦挽依的話,兩人有着心有靈犀的默契。
鍾九和白書轍都能有着默契,更何況秦挽依,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
章節目錄 第475章 當丫鬟
“什麼?”鍾流朔怪叫道,“九哥,你若到後宮,更不合適啊,現在的話,比起嫂子,你更加危險。”
鍾流朔並不想打擊鐘九的,但是事實正是如此。
“九九,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又不是溫柔的小綿羊,我身上的東西,多着呢。”秦挽依拍了拍藏在袖中的瓶瓶罐罐。
這些對付‘花’拳繡‘腿’也就罷了,但若要對付皇宮中的‘侍’衛,不啻於以卵擊石。
思來想去,鍾流朔喃喃道:“這事還別說嫂子比較合適。”
“你們兩個別推讓了,一起去不就行了,一個牽制貴妃的視線,一個暗中搜查機關,不是更好?”白書轍就不懂他們到底在顧慮什麼。
“不成。”鍾九又是搖頭,“依依與我不同,我若進宮,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必須見父皇爲先,別忘了,這次貴妃是撮合,父皇纔是默許的,哪怕是被迫默許的。”
“皇宮真麻煩,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活下去的,還樂此不疲。”白書轍搔了搔頭,想起這些破規矩,就一陣頭暈。
“不麻煩還叫皇宮嗎?不麻煩還要步步爲營嗎?天下最複雜的地方,就是皇宮了。”秦挽依嘆了一聲,這個龍潭虎‘穴’,今兒總算見識一回了。
鍾九聞言,眼眸帶着一抹異‘色’。
“嫂子,要是不得已,你得生活在皇宮,你會怎麼做?”鍾流朔問了一句鍾九曾經問過他的話。
“我?不可能。”秦挽依立刻否決,“我一定不會生活在皇宮的。)”
秦挽依說的果決,絲毫沒有留意到鍾九的神‘色’。
“萬一九哥不得不生活在皇宮呢?”鍾流朔試探地問了一句,這局勢萬變,一切皆有可能。
“這個啊……”秦挽依滿是爲難之‘色’,面上‘迷’糊又困擾,實則心如明鏡。
鍾流朔的話,她怎麼可能聽不懂,難怪方纔鍾九那麼爲難,或許,真的如她那時候猜測,鍾九不僅僅只是回來那麼簡單,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當晚鍾九帶她回去的話‘迷’‘惑’了她,讓她滿心以爲能夠順順利利離開。
如今,倘若鍾九真的要生活在這裡,她會陪他呢,還是離開呢?
“這個呢……”秦挽依猶猶豫豫,支支吾吾,沒有一個回答。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皇宮奢靡的生活,都回魂吧。”若非有鍾九在場,白書轍一定給秦挽依彈額頭。
鍾九也在期待秦挽依的回答,不過,正如白書轍所言,眼下最要緊的,不是他們的事。
“要我說,要不直接帶兵進去搜查好了,如今已經被發現了,不知道會不會轉移地方,趁着現在快刀斬‘亂’麻得了。”白書轍提議道。
“白教書的,你不是什麼都懂嗎,這叫什麼都懂嗎,她是貴妃,什麼是貴妃知道嗎,皇后之下,就她最大,有什麼理由搜她的寢殿,你活膩了不成。”鍾流朔打擊道。
“那這麼說,想來想去,只有小姑娘最合適了?”白書轍直截了當地問道。
“嫂子若是一人前往,那麼就無需面見父皇了。”鍾流朔偷偷瞄了秦挽依一眼,不想說的太大聲,“九哥,你若不放心,我跟着去就行了,反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叔子陪着嫂子去表達撮合之禮,合理嗎?”白書轍問了一句,不知道的人,還以爲給鍾流朔和秦挽依撮合呢。
被這麼一提,秦挽依也覺得怪怪的,雖然兩人叔嫂關係還算融洽,鍾九和鍾流朔兄弟關係也算和睦,但這種事情,還沒有到了代替的地步吧。
秦挽依盯着鍾流朔,‘摸’着下巴,盯得鍾流朔背後發涼:“嫂……子,有……什麼事情?”
“十叔子,看你俊朗非凡,機智過人,文武雙全……”在鍾流朔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情況下,秦挽依陡然一轉,“若是打扮成一個丫鬟陪我進去,怎麼樣,很考驗你的能力吧?”
“什麼?”鍾流朔大吼出聲,“想我堂堂京都十王爺,江州安王,居然要打扮成丫……鬟?”
鍾流朔的下巴都快脫臼了,他丰神俊朗的容貌,風流倜儻的形象,怎麼可以毀於一旦。
“確定不要嗎?”秦挽依蹙着眉頭,她覺得這個方法很可行啊,白書轍說的沒錯,這次需要兩個人配合,才能達到目的。
“嫂子,你饒了我吧,我這身高,打扮成丫鬟,一眼就被認出來的。”鍾流朔寧死也不從。
“想想也對,你這張臉,在後宮經常‘混’跡,不被認出也難。”秦挽依環視一圈,他們幾個,身高不相上下的,比她高出不止一個頭,打扮成小廝還差不多,但那是後宮,不是外邊的下等小廝可以進去的,而且,打扮成小廝就沒有必要了。
“一說身高,你那小堂弟不是‘挺’合適的嗎?”白書轍提議道,好在鐘樂軒不在,否則一定跟白書轍拼命。
“算了,別爲難三師弟了,貴妃見過三師弟,他也未必能演好,真要找丫鬟,也得找一張生面孔才行。”鍾九直接排除鐘樂軒。
“九九,你的意思是……答應了?”秦挽依笑眯眯地道。
確如幾人所言,秦挽依前往,比任何人都名正言順,只是,那裡是皇宮,龍潭虎‘穴’,一步踏錯,就可以毀了一個人,如果可以,他並不想秦挽依涉險。
“就算你去,也得從長計議,萬無一失才行,別說我們是父皇的眼中釘,在貴妃眼中,我們對鍾濟‘潮’的傷害想必更大,她應該更恨我們。”鍾九帶着一絲被迫的妥協。
秦挽依撲在鍾九的懷中,摟着他的腰腹,感受着他身上獨特的氣息:“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去做什麼才該擔心,知道我去做什麼,還怕脫離你的掌控嗎?”
遠在‘藥’王谷都能運籌帷幄,更何況近在京都,秦挽依一點兒也不擔心,真正該擔心的倒是孫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如今還懷着身孕,就怕貴妃對她不利。
“呦呦呦,小姑娘,你們能低調一點嗎,當我們是空氣嗎?”白書轍酸了一句。
章節目錄 476.第476章 一家子
“你倆不是空氣,是大燈泡,不過我無所謂,隨便你們照亮,要多亮就多亮。”秦挽依還是窩在鍾九的懷中。
大燈泡?
啥玩意?
白書轍看了一眼鍾流朔。
“有點熟悉,好像聽六皇嬸說過,傳說是一種發光的東西,跟夜明珠啊,燈啊之類的差不多。”鍾流朔沉吟道,“你不用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只要知道我們兩個是多餘的就行了。”
“你們兩個本來就很多餘,特別聒噪,我在馬車外邊都能聽到的,十王爺,你該收斂收斂了。”馬車外邊,探進半個頭,眨巴着眼睛,看着鍾流朔時板着面孔訓斥,看到鍾九時卻滿是期待,“九王爺,秦姑娘,你看看我能當丫鬟嗎?”
“你個小子,沒大沒……怎麼把你給忘了。”若是潘曉的話,鍾流朔倒是覺得可行,怎麼說,她也是初來乍到,生面孔一張。
“不行,鍾定奚見過你的樣子,若是碰上,無法解釋。”當晚鍾九雖然早已離開,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卻是無所不知。
“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近日貴妃和五哥倒是走得比較近,看看他們方纔一唱一搭,就知道關係匪淺。”鍾流朔只能放棄潘曉了。
“哼,該死的五王爺,被他害慘了。”潘曉恨恨地罵了一句,氣不過,一鞭抽在馬匹上,駿馬一聲嘶鳴,驟然往前衝去。
衆人一陣搖晃,秦挽依本就撲在鍾九的懷中,倒是沒有多大影響,只是可憐了白書轍和鍾流朔。
鍾流朔一個重心不穩,好巧不巧撞向白書轍,白書轍受力,受傷的手臂正好撞上車壁,痛得死去活來。
秦挽依看着,都覺得痛。
“潘曉,你發瘋嗎,穩着點,本王都快頭破血流了!”鍾流朔捂着側腦,撕心裂肺地吼道。
“十王爺,不好意思,一時手滑。”外邊,傳來潘曉歉然的聲音,繼而馬車穩妥了不少。
白書轍握緊成全,他流血的手臂,就被這樣無視了。
馬車一路暢行無阻,在安王府門口緩緩停下,幾人依次下車,正要進去的時候,安王府門口,背對着他們,站着兩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青衫,女子一身藕色長裙。
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秦挽依驚喜地喊道:“韓木頭,韻水姐姐。”
背對着他們的兩人聞聲轉身,果然是韓木和秋韻水。
“二師兄,挽依。”秋韻水快走了一步,站定在鍾九和秦挽依面前,驟然看到秦挽依的臉蛋,訝然出聲,“挽依,你的臉……”
韓木眼神一凝,彷彿猜到了什麼。
“這事以後再說,你們怎麼在這裡?”秦挽依好奇地問道,還記得七夕那夜,她向他們伸出了援手,可惜他們太過投入,根本沒有看到她。
“這些日子我都在韓太醫府中,今日聽他說起大師姐和大師姐夫的事情,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有些擔心,所以想要打聽打聽,但又不知該怎麼辦,五師弟說這兒或許能看到二師兄,這纔過來了。”秋韻水滿是憂心之色。
“都進去再說吧。”鍾九說完,已經當先步入安王府,仿若這是他的府邸一樣,鍾流朔尾隨在後,一點兒主子的架勢都沒有。
安王府書房,房門打開,衆人進入院子,遠遠地能看到裡邊已經等了不少人。
孫遙正對門口,閉幕靜坐,無所紛擾。
鐘樂軒雙手環胸,卻是盯着兩名女子,只因背對着,辨認不出。
一名女子像只乖順受驚的小兔一樣,低垂着頭,不敢回視。
另外一名女子坐在桌上,一腳在不停地晃動,留意着鐘樂軒的舉動。
“那個女人跟你真的是姐妹?”鐘樂軒皺着眉頭問道。
秦素月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鐘樂軒已經問第二遍了,只能回道:“長姐姓秦,閨名挽依。”
“一母所出嗎?”鐘樂軒再度問道。
秦素月點了點頭。
爲什麼同父同母所生的一對姐妹,性格竟然相差那麼大。
那麼,孫雯腹中,他那個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的人,會是聒噪的嗎?
“師父,三師兄。”秋韻水遠遠地看到孫遙和鐘樂軒,有些急切地跑了過去。
聽得動靜,孫遙睜開雙眼,鐘樂軒移開視線,秦素月擡頭,看到熟悉的身影,當下站起身,迎了過去。
“姐姐,你回來了,你的臉果然復原了嗎?”
衆人齊齊地看着秦挽依,即便植皮術是孫遙親自做的,但看到秦挽依的臉頰時,不免還有些吃驚,看到此刻的秦挽依,衆人忽然也有些明白,爲何她甘願冒險一試。
她與秋韻水站在一起,容貌尤勝一分,眉宇之間,盡是灑脫靈動,動與靜的完美結合。
“我還能騙你嗎?”秦挽依也不想相談,一言帶過。
“這……嫂子……這怎麼回事?”鍾流朔忽然覺得自己的王府怎麼這麼熱鬧,都快成收容所了,什麼人都有。
“哦,今晚本來想趁着皇奶奶的壽宴,我爹離開相府,一時半刻不會回來,潛入相府,把素月帶出來,沒想到素月跟着我爹出門,有了上回的經驗,我斷定不是好事,這纔在翠屏的幫助下,與素月換了身份,從今以後,她就不回去了,跟我在一起。”秦挽依解釋道。
“嫂子,你也太亂來了吧。”鍾流朔這纔想想有些後怕,好在有驚無險地過來了。
“不亂來,指不定九九就被人搶走了。”秦挽依覺得這是命中註定,鍾九就得是她的。
“我爹我娘呢?”鐘樂軒沒有時間讓他們敘舊,也不想知道其他,唯一關心的,就是鍾彥凡和孫雯。
鐘樂軒一提,衆人本想寒暄的,只能全部暫停。
“六皇叔還在皇宮之中參加壽宴,不過估摸着時間,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至於六皇嬸,雖然能夠確定她的位置,但還來不及救出。”鍾九將實情和盤托出。
“你確定我娘暫時安全的嗎?”鐘樂軒也沒有無理取鬧,問向白書轍,不是相信白書轍,而是相信鍾九。
章節目錄 第477章 兩張臉
“進入紫煙宮寢殿,我俯身敲擊過地板,下邊是空的,像是一個大空間,有迴音,但找不到機關,而後我輕聲叫過一聲孫雯的名字,底下本來安靜的,忽然傳來椅子搖擺繼而移動的聲音,過會兒就響起茶杯碎裂的聲音,我想這就是孫雯給我的提醒,茶杯碎裂之後,還伴隨着一個人的罵聲,雖然輕微,但我斷定是男子的聲音。”白書轍將所有的細節說給鐘樂軒聽。
“這樣你就確定了?你連人都沒有見到?”鐘樂軒顯得有些尖銳。
“三師弟,若是能見到人,就能把人帶出來了,這一次,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就是六皇嬸,但除了六皇嬸外,再無其他可能。”鍾九勸解了一句,畢竟白書轍爲此受傷了,“而且我問過任飛,當晚貴妃貼身宮女夏荷曾經帶着一個行爲異常的宮女進入紫煙宮,而後六皇嬸就不見了,各種行跡可以斷定,就是六皇嬸無疑。”
鐘樂軒沉着一張臉。
“如今的情況就是,六皇嬸被困在紫煙宮寢殿地下,無法自己出逃,又有人看守着,而且書轍已經暴露身份,就怕貴妃會在短時間轉移六皇嬸,所以,爲今之計,就是馬上進入紫煙宮,救出六皇嬸。”鍾九這番話不僅僅只是說給鐘樂軒一個人聽,更是說給孫遙聽的,雖然他並未開口,但相信他始終是擔心的。
鐘樂軒此刻除了相信鍾九外,別無他法。
“怎麼救?”
“如今我們已經失去最佳的時機,但並不代表不能創造,這事我跟十弟會處理,目前急需一個生面孔,作爲依依的丫鬟,陪同依依進入紫煙宮,尋找開啓地下室的機關。”鍾九道。
“二師兄,不如我去吧?”秋韻水道,她初來京都,並未入宮,應該能夠掩人耳目。
“四師姐,你忘記五王爺鍾定奚了嗎?”韓木點明瞭一句,當然遭到鍾定奚輕薄的人,除了潘曉還有就是秋韻水了,而且憑藉秋韻水這等姿色,丫鬟,說的過去嗎?
再說,偷偷摸摸這種事情,秋韻水鐵定做不來。
“五師弟說的沒錯,而且,夏荷是貴妃的貼身宮女,倘若還是無法找到機關,就從她身上下手。”
逼供的手段,秋韻水更加不會。
鍾九眼神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在翠屏的身上。
“我?”翠屏立刻停止了搖擺,“我怎麼可能是生面孔呢。”
“就是啊,她就僅僅只是一個丫鬟,這種高難度,高危險,高要求的事情,本來就是我做的嘛!”潘曉憤憤不平,壓根兒不知道翠屏的另外一個身份,若是玉面修羅的話,想必潘曉不會輕視了。
當年就是鍾九一招激將,害得她輸慘了,翠屏不知道潘曉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回沒有應承。
“你看,有人不是想要去嗎?”
“我也想啊,可恨的鐘定奚,什麼五王爺,這個色鬼,人渣,太可惡了。”潘曉一掌拍在桌上,上邊的茶杯噼裡啪啦不斷震動。
翠屏正好坐在桌上,都能感覺到強烈的震動,果然不容小覷,還以爲是個瘋子呢。
“她與我四師妹一樣,已經被鍾定奚打過照面,你有兩張臉,即便只有一張,只要沒在貴妃等人面前露臉就行,就算露過面,你原本就是依依的丫鬟,反而顯得理所當然,不會讓人懷疑,而且,憑着你的本事,即便事情有異,逃離皇宮應該不成問題。”鍾九確信道。
“什麼兩張臉?”潘曉像個好奇寶寶,什麼都要插上一腳。
鍾流朔直接將她拎到一邊角落,以免繼續囉囉嗦嗦,都是他管教不嚴,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怎麼?要我幫忙?我們的賭約,可是已經過了,我隨時可以走人的。”翠屏沒有應承,此時此刻的她,來去隨意,不受任何人控制,果然還是自由可貴。
“既然你還留在這裡,說明你無事可做,既然無所事事,不如做點刺激的,尋龍點穴的事情,不是你的最愛嗎?裡邊關着的人,可是與你志同道合的人,她的身手,雖然並不輸給你,但她身上的玩意,隨便一樣,都是鍛造高手精心設置的,而你從來沒有見過的。”鍾九循循善誘,一點也沒有求於人的樣子,“若這事成了,我還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都能答應?”翠屏已經心動了,至於附加的條件,不要白不要。
“當然。”鍾九相當有自信,彷彿無論翠屏提什麼條件,都能在他掌控之中。
“我也要了。”潘曉握緊拳頭,指節咯咯作響,可惜沒人看到她的存在。
看着秦挽依有點緊張的樣子,翠屏追問道:“若是娶我之類的也能答應嗎?”
“翠屏,你竟然跟我搶男人,我就知道會這樣!”翠屏才說完,鍾九還沒有回答,秦挽依已經吼道,威武完全不輸給潘曉。
“你若敢嫁,我就敢娶。”出乎衆人意料,沒想到鍾九會答應。
難道鍾九和這個玉面羅剎有過一段時光嗎?
“九……”秦挽依想要反抗,卻被鍾九一把納入懷中。
“算了,嫁給你,誰知道有沒有陷阱,把自己賣了,可能還渾然不知。”翠屏直言,絲毫對鍾九沒有興趣,第一次慘痛的教訓已經夠了。
鍾九微微一笑,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就知道是這樣,鍾九什麼時候吃過虧,而且,秦挽依也不是好欺負的,嫉妒的女人最可怕了。
秦挽依眉眼彎彎,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翠屏,大師姐這事若成了,你的婚姻大事,我替你包辦,除了九九,不管是誰,老的小的鮮的嫩的冷的熱的,只要你指的出,哪怕下藥綁架威脅勒索,我也給你們辦成事。”秦挽依一片豪言壯語,讓尚未成親的幾人腳底生涼。
“衝你這句話,去就去吧,畢竟主僕一場。”翠屏拍板道。
“爲什麼沒人替我包辦呢,我喜歡冷的。”潘曉咬着嘴脣,一臉哀慼,鍾流朔頓時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
章節目錄 478.第478章 有變化
次日,衆人早早起來,多數人皆是一宿未眠。
估摸着時間,秦挽依帶着鍾九隨意準備的禮盒,在翠屏的陪同下正要出門,卻有不速之客已經拜訪,令人措手不及。
看到站在門口的宮女,秦挽依怎麼也無法料到,今日會是對方主動出擊。
“九王爺,十王爺,秦小姐,奴婢夏荷,是貼身服侍貴妃娘娘的。”夏荷給三人行了一禮,禮數周到。
“原來是夏荷啊,這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麼早找到本王的府邸,爲了什麼事情啊?”鍾流朔擺出王爺的架勢,趾高氣揚的,看着就像欠揍一樣。
“奴婢過來,是……”看到秦挽依的裝束,夏荷訝然問了一句,“秦小姐這是要出門嗎,這可如何是好?”
看到夏荷的模樣,彷彿專門爲了找她一樣。
“夏荷姑娘如此焦急,不知出了什麼事情?”秦挽依隨意問了一句,掩飾了自己去皇宮的意圖。
“秦小姐,昨日貴妃身子有些不適,請了太醫看過,不見好轉,故此特來請秦小姐移步,給貴妃娘娘診脈。”夏荷憂心忡忡地道。
幾人聞言,神色各異。
他們這邊昨天才商量着該以何種理由進入紫煙宮尋找機關,今天就有紫煙宮的人請他們進去,這怎麼有種請君入甕的不好感覺呢。
“怎麼這麼突然,這可如何是好呢?”秦挽依沒有馬上應承,道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學着夏荷的模樣,一臉爲難,“我知道貴妃娘娘有恩於我,只是生我養我者皆是父母,今日我原本想和王爺一同回相府請安問候的,明日再打算到紫煙宮向貴妃娘娘道謝的,這可怎麼辦?”
秦挽依這話一出,鍾流朔嘴角僵了僵,這胡編亂造的本事,果然絕了,明明是非去不可,卻還忸怩推辭。
“秦姑娘,無論如何,還請跟奴婢走一趟,人命關天,奴婢給你跪下了。”說着,夏荷果然屈膝,就要跪下去。
“夏荷姑娘,千萬別,我去……就是了。”秦挽依扶起夏荷,露出惋惜之色,“如今只能明日再回相府了。”
“秦小姐這番心意,奴婢一定傳達給貴妃娘娘。”夏荷感激涕零,竟然還抽泣起來。
嘖嘖,這皇宮出來的人,果然都是實力派。
“九九,那我先入宮探望貴妃娘娘了,至於剩下的事情,只能讓你一個人善後了。”秦挽依原本也沒有和鍾九一道,更沒有回府探親一說。
今日本來就是她帶着翠屏入宮,稍候鍾九和鍾流朔藉着給太皇太后請安爲名入宮接應,白書轍受傷,與潘曉交換了位置,這次白書轍在宮外駕車,而潘曉可以名正言順地入宮跟隨鍾九和鍾流朔。她正愁該如何遣開貴妃,先行向鐘樂軒借了小紅,以防萬一,既然給貴妃探脈,貴妃一定就在寢殿,到時候給她們下點藥,弄暈她們,還怕沒有時間找機關嗎?
但是在夏荷面前,演技當然不能落後,死的也得說成活的。
鍾九又怎麼聽不出秦挽依的意思,頷首微笑:“好,早去早回。”
安王府外,已經停着一頂花俏的軟轎,軟轎旁邊站了四人,想必斷定一定能把她請到皇宮之中一樣。
夏荷掀開轎簾,秦挽依彎腰進入軟轎,翠屏仍舊按照原地計劃跟隨,夏荷並沒有阻攔。
“起轎吧。”夏荷一聲令下,四名轎伕穩穩地擡起軟轎。
秦挽依掀開轎口的窗簾,眉目含情地向鍾九揮了揮手,直到看不見了,才無可奈何地放下窗簾,頓時有些愁眉苦臉,不知爲何,預定的計劃被打亂,今日有種不好預感,心慌慌的,可是又不想讓鍾九發現。
秦挽依撫了撫袖中的小紅,這才安心了一點。
“九哥,他們唱得是哪出啊,竟然擾亂我們的計劃,難道我們昨日的安排泄露了?難道我們中間有貴妃的人嗎?”鍾流朔猜不準對方是何意圖,不可能這麼湊巧啊。
“除了你,其他人毫無嫌疑的可能。”鍾九清冷地回了一句。
“我?”鍾流朔被嚇得不輕,“九哥,不是,你別嚇我啊,我膽小的很,這種事情可不能亂懷疑的。”
“你知道就好。”鍾九神思不定,“昨夜肯定出了什麼變故,讓貴妃想要先發制人,依依此趟,可能比預料中還要危險。”
鍾流朔抓了抓腦袋:“昨夜風平浪靜的,沒聽說發生什麼大事啊,不然早就散播了,皇宮裡邊的大消息,我們向來沒有漏過。”
“這事並不見得人人皆知,貴妃獨獨向依依出手,除了知道她是我的弱點外,一定還有其他原因,否則,沒有必要光明正大將她請入宮中,只要伺機而動,隨時能夠找到機會。”鍾九負手望着軟轎離開的方向,“昨日依依暴露身份之時,人人抓着她的身份一事追問,唯獨貴妃詢問的是我的腿疾與依依臉上的傷疤,她更關心依依的醫術。先前我猜測鍾濟潮可能在紫煙宮,如果書轍的話無誤,那麼,看守六皇叔的人一定是鍾濟潮。”
“七哥?”鍾流朔滿臉疑惑,“九哥,倘若是七哥發現白教書的,怎麼可能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靜,無論如何,即便不想暴露行蹤,但也必定會發出動靜引人過來。”
“這正是我的懷疑,書轍是被宮女撞見的,我在想,會否鍾濟潮得了什麼病,譬如跟我先前一樣,不良於行,以至於無法覬覦帝位,需要依靠依依的醫術,孤注一擲呢?”鍾九猜測道。
“九哥,難道七哥從懸崖上邊摔落,真把腿摔瘸了?”鍾流朔之前聽鍾九說過,那麼高的懸崖摔落,不可能安然無恙的。
“我只是猜測……”
正當鍾九回答之際,忽然之間,一道玲瓏的白色身影,拍打着翅膀,落在鍾九的肩膀。
鍾九取下信紙,展開一看,眼眸深沉。
“九哥,怎麼了?”鍾流朔探頭探腦,還是沒法看到,能讓鍾九動容的,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章節目錄 479.第479章 先綢繆
“昨夜壽宴結束之後,父皇並未回到寢宮,而是夜宿紫煙宮。”鍾九一字一頓,這絕對不會是好消息。
“九哥,不是吧,侍寢這種事情,任飛也跟你彙報啊?”白鴿是誰傳來的,鍾流朔已然知曉,只是這些事情,也需要大動干戈嗎,不是有史官記錄就好了嗎?
鍾九知道鍾流朔在想什麼,絕對停留在表面。
“那也得看臨幸誰。”
“難道連太醫都看不好的病,是因爲太過私密,所以非嫂子出面不可?”鍾流朔繼續瞎猜。
鍾九微擡眉毛:“你覺得可能嗎?”
“這不下意識就這麼想了嗎?”鍾流朔說完之後,也覺得不太可能。
“貴妃昨日如此咄咄逼人,以父皇的睿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必定是生疑,到紫煙宮問話了,我怕父皇可能已經知道鍾濟潮的事情了。”鍾九憂心道,“不管真侍寢也好,假侍寢也罷,昨日結束之後,只要父皇與貴妃獨處,必定不止侍寢那麼簡單。”
鍾流朔瞪大雙眼,有些呆滯:“這麼說,豈不是……”
“如果鍾濟潮確實發生了事情,以至於無法爭奪帝位,貴妃肯定會不計任何代價報仇,哪怕同歸於盡,或許沽州懸崖發生的所有事情,父皇很有可能已經全部知道了,而……”鍾九將信紙握於掌心,“父皇也可能已經知道我在說謊了。”
沽州懸崖一事,他完全就是在欺騙皇上。
當日養心殿,他在鍾彥廷面前否認自己出現在沽州,而且,除了自己的人和鍾濟潮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蹤跡,他就能真的如同未曾現身一樣。
本以爲鍾濟潮死裡逃生,最多也只能暗中謀算,而沽州的一切,他早已乾淨善後,絕對不可能露餡。
只是怎麼也無法預料,鍾濟潮倘若將生死置之度外,抱着哪怕是死也無所謂的心態,與皇上聯手,怕是不能小覷。
“九哥,這可怎麼辦?”鍾流朔這纔有了幾分慌亂,“欺騙父皇事小,把範家,潘家,藥王谷,韓太醫,戚少棋他們拖進去,可就麻煩了。”
“當日參與沽州懸崖一事的人,除了我們的人,死的死,無知的無知,倒是不足爲慮,而且,真想如何,父皇比我們更加清楚,我們只是自衛,即便抖摟,只要沒有證據證明我們的確出現過,我就不擔心父皇拿沽州一事做文章,怕只怕,父皇會自此一個一個剷除異己,他最痛恨背叛,韓太醫和少棋怕會首當其衝。”鍾九翻轉手腕,攤開掌心,信紙已經化成碎片,秋風輕輕一吹,飛散而去,眼眸在這一刻,透着果決,“潘曉呢?”
“不知道在哪裡瞎晃盪的,沒有一刻是消停的。”鍾流朔返回院中,運氣于丹田,吼叫一聲,“潘曉——”
迴音在王府之中流傳。
眨眼間,幾個起落,一道紅色身影,乍然出現。
“王爺,你找我呢?”
潘曉的嘴中,叼着一塊糕點。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吃東西。”鍾流朔頓感無力,“九哥找你呢。”
“九王爺,什麼事情?”潘曉囫圇吞棗,隨便嚥了下去,梗着脖子,好像有些噎到。
潘曉趕來的時候,可能因爲鍾流朔的爆發力太強,迴音傳遍了整個王府,以至於大家覺得發生了什麼大事,除了毫無一點警覺的秦素月,其他人紛紛走了過來,集聚在一起。
“阿九,發生什麼大事了?”鍾彥凡自壽宴結束之後,並未回到和親王府,直接與衆人在這裡集合。
“六皇叔,這次怕是沒有那麼簡單,不能善了。”鍾九將方纔的猜測,說給了衆人聽。
其他幾人對皇宮之中的事情一知半解,想必最清楚的,也只有鍾彥凡了。
“阿九,無論如何,你放手去做吧,我都會支持你,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你能帶領大家闖過這一關。”鍾彥凡道,即便不能,倘若鍾九都沒有辦法了,他們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鍾九微微轉動玉扳指。
“十弟,你馬上追去,暗中跟隨依依,密切注視着她的行蹤,看看是否入宮,倘若真的與父皇有關,授意翠屏,與任飛取得聯繫。”鍾九下令道,“到時候我們宮中碰面,一定要保證依依安全。”
“九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保護好嫂子。”說着,鍾流朔一個口哨,一匹駿馬從側門跑了出來,他一個翻身,已經追去。
“潘曉,你去範家一趟。”
潘曉一聽範家,眼中立刻綻放着神采。
鍾九繼續道:“這個時辰,他們應該還在上早朝,你讓賀升告知燁風,暗中集結範家留在京都的所有兵馬,聽命行事,一定要記得,這次不同於以往,不得過於宣揚,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必須小心行事。”
潘曉慎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興致昂揚,扛着的大刀,都泛着光芒。
“這次難道真要見血了嗎?”鍾彥凡看到這樣的安排,無端有種沉悶的預感。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鍾九嘆了一口氣,“但不得不防,六皇叔,三師弟,你們入宮,暗中留意禁衛軍調動情況,尤其看看城門的守衛是否加強了,哪個宮門守衛最少。”
鍾彥凡頷首,沒有再說什麼。
“師父,你留在王府,看好依依的妹妹,還有,任何消息,都會在這裡匯合,若有異變,你即刻遣安王府中的護衛通知。”鍾九道。
孫遙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秋韻水一聽這話,知道會有大事發生,詢問道:“二師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四師姐,你到韓太醫府,讓五師弟家人撤離。”在韓木的疑惑中,鍾九這才道,“五師弟,你去戚府,找戚老爺子,讓他提早安頓家人,”
秋韻水對戚府不熟,又正好在韓太醫家,兩人只能交換一下。
“阿九,我呢,雖說受了點傷,但也不至於毫無用處吧?”白書轍毛遂自薦。
“你隨我先去皇宮,按照原計劃在宮外接應。”鍾九俯視着玉扳指,低喃道,“這次怕是沒有那麼容易脫身了。”
章節目錄 480.第480章 挑明瞭
紫煙宮外,巡邏的侍衛頻繁了,看守的侍衛,也增多了。
紫煙宮寢殿,華麗的大牀之上,帷幔散落,獨留一面挽起,兩名宮女侍立在兩邊。
此刻,貴妃平躺在大牀之上,黑色的長髮並未打理,散落在鋪着絲綢的四方枕上,她正閉着雙眼,少了幾分平日裡邊的凌厲冷豔,然而,未施粉黛的她,皮膚柔嫩,並未有任何皺紋,整張臉沒有任何瑕疵,還是花容月貌,果然皇宮裡邊的女人,都是天生麗質。
“秦小姐,這邊請。”夏荷延請秦挽依到牀邊,並端了一張凳子。
翠屏捧着禮盒,亦步亦趨,卻是故意走到白書轍打探的地面上。
“娘娘一直昏睡着,奴婢出去之前,還是這個樣子,不見好轉。”夏荷嘆了一口氣,問向兩邊的宮女,“娘娘這段時間可有醒來?”
“醒來過一次,喝了點水,又歇下了。”左邊站立的宮女回道。
“我知道了,翠屏,先把禮盒放下,別杵在那裡擋着光線。”秦挽依回頭朝夏荷道,“一點小小心意,還望夏荷姑娘替貴妃娘娘收下。”
“多謝秦小姐。”夏荷道了一聲謝,呵斥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收下。”
說着,右邊站立的那名宮女上前,隨手從翠屏手中接走。
然而,宮女還沒有接手,翠屏驟然一放,禮盒落在宮女的指尖,猛然墜落,哐噹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沉沉的響音。
翠屏一聽,果然如白書轍所言,底下是空的,足以藏人。
“你怎麼回事呢!”秦挽依大聲吼道,“不知道我的禮盒很珍貴嗎,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宮女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被秦挽依一吼,猛然清醒過來,立刻跪地求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我不是說你呢,我是罵我的丫鬟,你別激動啊。”秦挽依頓時放輕了語調,溫柔地像個淑女,方纔的河東獅吼,彷彿另有其人一樣。
“奴婢該死。”翠屏跪地求饒,額頭磕在地上,匍匐在地上,隱約能聽到白書轍所說的椅子在搖擺。
秦挽依這麼大聲,若是底下藏着人,必定能夠聽到。
“秦小姐,消消氣,奴婢覺得她也不是故意的。”夏荷從中勸解了一句,畢竟對方是她請來的,又是秦挽依的丫鬟,在貴妃的地盤吵架,作爲東道主,不能袖手旁觀。
“算了算了,貴妃娘娘還在休息,不能大聲喧譁,好在不是什麼玉佩瓷器,又有夏荷姑娘給你求情,否則,你有十條小命都賠不起。”秦挽依揮了揮手,一副不待見人的樣子,“還不哪兒隱蔽站哪兒去,別在我眼前礙眼。”
“謝謝大小姐,謝謝夏荷姑娘。”翠屏磕頭謝恩,站起身,往牆邊角落一站,低垂着頭。
“哎,這麼個丫鬟,笨手笨腳,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幾分勤快的份上,我早打發她了。”秦挽依搖了搖頭,望着夏荷之時,已經換了一副模樣,淑女與母夜叉的轉換,就在一瞬間。
“秦小姐,別跟下人們一般見識,還是……”
“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吵?”貴妃猶如囈語的聲音,在牀上想起,秦挽依和夏荷轉頭,但見貴妃已經睜開雙眼,猶帶幾分迷濛。
“娘娘醒了?”夏荷欣喜不已,本還想說些什麼,當下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貴妃自己。
秦挽依將手放在貴妃的掌心:“貴妃娘娘,怎麼這才過了一晚,就如此虛弱呢?”
秦挽依關心了一句,天知道她的心裡有多虛假。
“挽依來了,本宮也不知怎麼回事,許是昨夜着涼了。”貴妃徑自躺着,並未起身,熟稔的口吻,彷彿她們關係有多親密一樣。
若是宮裡的太醫連着涼都看不好,那這皇宮裡邊的人,性命堪憂啊。
而且,貴妃連着涼最基本的鼻塞頭暈頭痛都沒有,還着涼,悶熱還差不多。
“着涼啊,貴妃娘娘,那可要當心了,臣妾見過不少着涼引發的病症,着涼若是輕微,頂多身子不適,喝點草藥,修養修養,也就好了,若是照顧不當,很容易引起發熱,奴婢可見過不少發熱的人,引起肺部感染或是引發腦膜炎,真真是慘不忍睹啊,不是影響智力就是……”秦挽依喋喋不休,想說不是殘就是死,但卻在最後適可而止,有些話,不用點的太明白,“貴妃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有意嚇唬貴妃娘娘的。”
而是故意說給貴妃聽的。
“本宮明白,本宮只是有些虛弱而已,倒是沒有其他不適。”貴妃忍下所有的怒意道。
只是虛弱的話,連太醫都看不好?
明擺着夏荷在說謊,然而即便她戳破,頂多夏荷被訓斥一句,還能鬧出什麼,秦挽依也懶得追究。
“小病也不能小覷啊,臣妾略懂一些醫術,這就給貴妃探探脈。”秦挽依指尖微移,搭在貴妃皓腕,貴妃也沒有迴避。
貴妃的脈象,很平穩,哪有半點不適的症狀,別說着涼,更別提虛弱了。
“貴妃娘娘,你的脈息,平穩中時而有些急促,肝火旺盛,卻脾胃虛寒,鬱結於心,而又氣血虧損,必定是近日諸事操勞,隱忍壓抑,憂思於心,日思夜想,把身子累垮了。”秦挽依裝模作樣地道。
“近日母后壽宴,原本由皇后姐姐負責,本宮好歹也分擔一些,勉強過去,哪知皇后姐姐出了事,最後全都落在本宮的身上,本宮想要找個人分擔分擔也不成,德妃妹妹性子溫順,不忍責備辦事不利的,只得由本宮出面,和親王妃懷有身孕,別說幫忙,本宮還得着人伺候她,本宮的辛苦,也只有本宮自知啊。”貴妃說得順其自然,對孫雯的事情,竟然一點兒也不避諱,若不是有白書轍刺探的消息,秦挽依真的都快被欺瞞過去了,“好在挽依懂得本宮的辛苦,本宮也知足了。”
“貴妃娘娘,你這病,沒有大礙,就是要多多休息,不要想太多,寬心靜養纔是。”秦挽依也不知道貴妃是否在試探,裝作毫不知情,隻字不問。
“有你這位醫聖高徒的這番話,本宮也安心了。”貴妃道。
“既如此,臣妾也不打擾了,臣妾還要到頤寧宮給皇奶奶請安呢。”說着,秦挽依站起身,就要離開。
翠屏眼眸閃過一抹疑慮,計劃並不是這樣的,不過,許是秦挽依發現了什麼,想要逃離再說。
“挽依,來都來了,怎麼不看看和親王妃再走嗎?”
秦挽依和翠屏身形一顫,轉回身,但見貴妃已經慢慢坐起,沒事人一樣地走下大牀,在牀頭一處輕輕一按,方纔翠屏所站的地方,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
黑洞像是一個誘惑一樣,吸引着秦挽依。
章節目錄 481.第481章 入了局
鍾九抵達皇宮的時候,皇宮之中,白綾飛揚,昨日的紅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換下。
紅綾是喜事,白綾是喪事。
皇宮之中,有誰死了,而且地位不低。
鍾九隱隱一猜,已然猜到了什麼,只是沒有想到,那人死了之後,竟然還能享受如此風光的葬禮。
才進入宮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內侍,翹首以待,腳步左右交替着擺動,眼神時而瞟向宮門口,瞥到鍾九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奴才給九王爺請安。”內侍行了一禮。
“你是……”鍾九負手而立,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微微一想,開口道,“劉公公身邊的人?”
“九王爺好眼力,奴才正是跟隨劉公公服侍皇上的。”內侍些微訝然,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內侍,不知道鍾九怎麼知道他是服侍誰的。
“你在這裡等本王,可是父皇的意思。”鍾九雖然是猜測,但卻是斷定的口吻。
“九王爺英明,皇上宣九王爺御書房覲見。”內侍傳話道。
居然特意在宮門口迎接,彷彿斷定他一定會來一樣,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依依已經深入虎穴,他還能置身事外嗎?
看來自己的父皇,已經摸清了他的弱點了。
然而,昨日既然當面露出自己的弱點,今日就不懼一切。
原本鍾九打算到頤寧宮爲先,如今看來,這一趟御書房,不得不先行了。
“前邊帶路吧。”
內侍見過鍾九在朝堂之上不溫不火卻扭轉乾坤的樣子,本以爲會是一番盤問,哪知竟然這麼痛快,當下躬身應道。
鍾九跟隨內侍才離開不久,另一個方向,一道嫩綠色的身影,腳步匆匆,東張西望,彷彿在尋找什麼人,臉上帶着焦急之色。
一路找到宮門,彷彿並未找到什麼人,正當翠屏猶豫着是否該出宮之時,她遠遠地看到一行人緩緩而來,其中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顯得鶴立雞羣,她微微思忖,小跑着過去。
一行人皆是穿着光鮮的官服,談吐之間,帶着積年累月的架勢,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退朝之後,彷彿還在商談着什麼,個個神色嚴峻。
範燁風向來沉默寡言,不與任何人接觸,有範計廣在,更是緘口沉默,只是尾隨在衆人之後,不遠不近地跟着,並不參與任何事情。
臨近了,翠屏並未直衝上去,而是環顧四周,看到一棵大樹之後,直接藏身樹後。
待衆人從眼前走過之時,翠屏附身拾起一枚石子,指尖一彈,石子徑自朝着範燁風的衣襬而去。
範燁風眉峰一蹙,微微閃躲,石子落在地上,彈跳到一邊。
範燁風的眼神,瞬間迸射出一抹冷光,渾身散發着一種力道,他望向石子飛來之處,但見一個綠色身影,藏身樹後,探頭探腦,然而又並未刻意隱藏身形,而是直直望着他。
看到翠屏,範燁風眼眸一滯,對於翠屏,他並不陌生,當初就是她跟隨秦挽依上將軍府探望,一曲小調,雖然難聽,但也掩飾了他受傷的事情。
範燁風隱約察覺翠屏有事,眼見着前方衆人漸行漸遠,他直接落後,轉身朝翠屏走去。
“你是挽依的丫鬟?”範燁風雖然有印象,但仍然詢問了一句。
翠屏點頭。
“你找我?”範燁風不確信地問道。
翠屏復又點頭,見四周無人,一把拉住範燁風,擋住她的身體,此刻才發現,範燁風的眼中,佈滿血絲,身上還有一些未曾散去的酒氣,不覺皺了皺眉:“你宿夜喝酒了?”
範燁風一聽,臉上有些微不自在的神色:“你找我什麼事情?”
翠屏一聽,這才正色道:“大小姐被抓了。”
翠屏口中的大小姐,當然是秦挽依。
只是翠屏沒頭沒腦地忽然蹦出一句,令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秦挽依不該由鍾九保護着嗎?怎麼可能被抓?有誰會抓她呢?
範燁風蹙着眉頭:“什麼意思?”
“昨日九王爺他們商量,今日大小姐原本應該進入紫煙宮打探和親王妃的消息,但是貴妃娘娘今早卻派夏荷以看病爲由接走大小姐,我跟隨大小姐進了紫煙宮,十王爺會暗中保護,只是……”翠屏說到這裡,帶着一抹不甘之色,“沒想到貴妃娘娘好像洞察我們的目的,竟然主動打開地下機關。”
範燁風沒有想到,在他宿醉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追問道:“然後呢?”
“紫煙宮外,重兵把守,即便大小姐想走也走不了,而且,眼見着地下室打開,和親王妃又是多日沒有消息,大小姐自投羅網,進去之後,就沒有出來,我猜是被扣押了,我也分不清具體情況,就趁機逃出來了,只是並沒有人追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讓我通風報信,無論如何,我都得把消息帶給九王爺。”翠屏道,一臉焦躁,“這回把大小姐丟在紫煙宮,九王爺一定不會讓我好過的。”
“現在呢,挽依如何了?”範燁風問道。
“不知道,但我猜貴妃娘娘應該不會威脅大小姐的性命,地下室還打開的時候,我隱約聽到裡邊的對話,但只有貴妃娘娘一個人上來,所以也不敢斷定大小姐的情況,只是,九王爺讓我陪同大小姐過來,就是以防出現危機,能夠帶大小姐逃離,只是被困在地下室,實在無法逃脫。”翠屏回道,“九王爺說,若是出點什麼事情,找任飛幫忙,但我找不到他。”
“今日宮裡出了事,與他有關,他並未當值。”範燁風解釋了一句。
“那十王爺呢?原本他應該在最明顯的地方,但是遍尋不着。”翠屏又問了一個。
“我好像看到,十王爺被皇上身邊的一名內侍請走了。”範燁風道。
“關鍵時刻,真是一個比一個靠不住,連後援都沒有,無論如何,少將軍,我先去救人,你想盡辦法把消息帶給九王爺他們,九王爺此刻應該也已經進宮了。”翠屏說完,就要離開。
“你一個人行嗎?”範燁風懷疑道。
“一個人當然行了,雖然隱匿了幾年,但也沒有退化。”翠屏在臉上微微一抹,露出一張不同於方纔的臉,“只是帶一個大小姐有點困難,若是再帶一個和親王妃,更加困難。”
範燁風思索再三,堅決道:“我跟你一起去。”
章節目錄 482.第482章 生死局
今日早朝,結束的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早,只因出了一件事,衆人無法藉機步步相逼,而太子,也因爲此事豁免。
鍾彥廷自早朝之後,徑自回到御書房,卻是不見任何人,唯獨鍾流朔。
鍾九抵達御書房的時候,並未看到任飛,他的心裡,更加斷定了幾分。
不用通傳,劉賢直接放鍾九入內,彷彿得了特別命令。
“父皇,你又吃兒臣的棋子,好歹給兒臣留幾個啊,不然這棋還怎麼下得去?”
還沒有進入,鍾九便聽得鍾流朔的怪叫聲,鍾流朔怎麼會在這裡?
“棋場如沙場,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我方的殘忍,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只聽啪的一聲,彷彿有棋子被打落。
“算了算了,不下了,反正兒臣下棋,從來沒有贏過一局。”話音才落,就響起一陣摩擦的聲音,彷彿棋局被打亂了,“父皇,兒臣對棋藝一竅不通,你還是另尋其他人吧,兒臣得到皇奶奶那兒請安了。”
御書房中的錦榻上,擺着一張矮几,上邊放着一個棋盤。
此時,鍾彥廷並未坐在御座後邊,正是坐在錦榻上邊,棋盤對面,鍾流朔盤膝而坐,打亂整個棋盤,直接從錦榻上邊下來。
“真是一點耐性都沒有。”鍾彥廷可有可無地道。
“父皇,你又不是不知道兒臣向來如此,還找兒臣下棋。”鍾流朔理了理衣服,想要離開,一擡頭,就看到負手而立的鐘九,瞪大眼睛,“九哥,你怎麼來了?”
“父皇宣見。”鍾九的眼眸,帶着無聲的詢問。
都這麼多年了,鍾流朔豈能不明白什麼意思。
“趕巧了,也是父皇讓我過來陪他下棋。”
鍾九特意讓鍾流朔暗中保護秦挽依,如今鍾流朔在這裡,那麼依依呢?
“父皇,既然九哥來了,那兒臣先走了,兒臣突然覺得有點內急。”說完,也沒等鍾彥廷說什麼,他已經徑自跑了,與鍾九擦身而過之時,給了一個眼神。
鍾九已經隱隱聽出,鍾流朔也是被突然宣見,只是希望不要橫生枝節纔好。
鍾九正視鍾彥廷的時候,鍾彥廷已經重新擺棋,顯得氣定神閒。
棋子爲玉質的,棋盤上邊,已經擺着三十一顆棋子。
鍾彥廷的手中拿着一顆棋子,上邊寫着帥字,靠近鍾彥廷這邊的,是紅色的棋子,而對面是黑子。
自古紅色是正色,黑色是暗色,紅色代表正義光明,黑色代表黑暗邪惡。
“兒臣參見父皇。”鍾九雙手交疊行禮。
“看到外邊的白綾了嗎?”鍾彥廷斜靠着錦榻,把玩着帥棋,隨意地問道。
“看到了,如此陣仗,想必並非尋常之人。”鍾九答的也是隨意。
“以你的睿智,應該不難猜到這是給誰掛的白綾吧。”鍾彥廷豎指指向鍾九,平淡無瀾地道,“這還是你一手促成的。”
“沒想到母后真的這麼做了,看來她對父皇深信不疑,對太子至死守護。”對於皇后的死亡,鍾九比鍾彥廷還冷淡,情緒根本沒有起伏,當初皇后也曾置他於死地,只是這一次,她咎由自取,以他的手段,若在當初,必定非置皇后和太子於死地不可,如今放過一人,已經算是他的仁慈了。
“沒想到?”鍾彥廷冷笑一聲,猜不出究竟在想什麼,“好一個沒想到啊!”
“兒臣確實沒有想到。”鍾九不以爲意,當時他只不過給鍾彥廷一個意見而已,又不是強硬地讓鍾彥廷採納,他又有什麼本事讓鍾彥廷採納呢。
若說此事與他毫不相關,也不是,他最多隻是一個幫兇而已,真正的兇手,就是鍾彥廷自己,若非他親自授意,給皇后保證,皇后能爲了太子畏罪自殺嗎?
鍾彥廷握緊掌心的帥棋,指節泛白。
皇后在鍾彥廷的手中,也不過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如今死了,鍾彥廷不聞不問,不理一切,連哪怕一點的念想都沒有,還能期望什麼。
而今太子無罪釋放,鍾彥廷根本沒有任何顧忌,因爲皇后是畏罪自殺,鍾彥廷最多念在她的一片心意上,還是給她按照皇后的封號舉行隆重的葬禮而已,但是想要以一介罪人之身葬在皇陵,根本不可能。
然而,誰也無法預料,倘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爲帝,是否會重新給皇后安葬,在太子得知皇后的死因與他有所牽連之下,是否會摧毀先皇后的陵墓呢?
鍾九忽然有些後悔幫太子脫罪,無端給自己樹敵,只是,這一切都在他下定決心之前。
“皇后一事,已經無法挽回,朕也不責怪任何人,後宮不得干政,這事也只能怪皇后自己越界了。”鍾彥廷鬆開掌心,將帥棋落在兩顆仕棋的中央,“過來陪朕下盤棋吧。”
鍾九不知道鍾彥廷哪來的心思下棋,但既然鍾彥廷開了口,他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有些心機,往往能從棋盤上窺探出來。
“兒臣遵旨。”
鍾九坐在鍾彥廷對面,姿態閒雅,他掌黑子,一方爲帥,一方爲將,而他指揮的,是黑子。
“朕讓你,你先行。”鍾彥廷道。
鍾九也沒有推辭,推右卒上前,穩步而行,小試一番。
鍾彥廷點右炮,平移至中間的兵後。
鍾九推右炮上移,至右二卒邊。
鍾彥廷推中間兵棋上前。
兩人你來我往,皆是緩步而行,並無看出殺機,然而,在佈局之中,卻是步步藏着殺意。
半個時辰之後,棋盤之上,紅子黑子交叉,星羅密佈,蓄勢待發。
“朕一直都小看你了。”鍾彥廷望着棋盤,推子之間,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鍾九眉目冷淡,鍾彥廷並非一直小看他,只是一直無視他而已,倘若真的落在鍾彥廷的眼中,還能是小看嗎?
“父皇言重了。”鍾九可有可無地謙讓了一句。
鍾彥廷提起炮棋,越過兵棋,打掉了鍾九的黑卒,將了一軍。
“沽州的事情,朕已經聽老七說了。”
鍾彥廷說得平淡,卻在鍾九心中掀起不小的風浪。
鍾九落在棋子上邊的指尖一僵,本以爲昨日會是貴妃對鍾彥廷和盤托出,哪知竟然是鍾濟潮。
如此看來,鍾濟潮就藏在紫煙宮了。
這一次,果然賭上性命,也要毀了所有人。
倘若是鍾濟潮說的話,那麼,鍾彥廷對沽州懸崖發生的事情,必定是確信無疑。
隱在暗處的所有人,全部都浮出了水面。
只是,知道真相的鐘彥廷,會先對付誰呢?
章節目錄 第483章 中計了
站在鍾彥廷的角度,誰的威脅最大,他必定先剷除誰,至於蝦兵蟹將,雖然有威脅,但並不影響,往後可以一一收拾。
而這麼多人中間,也是他最仰仗的,且對鍾彥廷威脅最大的,就是範燁風。
範燁風是個謹慎之人,行事不會魯莽,他倒是不擔心。
“沽州的事情,你做的滴水不漏,若非老七還活着,你就可以瞞天過海,朕差點也被你騙了。”鍾彥廷移車吃象。
鍾九馬走日,‘逼’鍾彥廷移車。
的確,若非鍾濟‘潮’出現,養心殿那次,鍾彥廷相信他並未出面。
“七哥爲了將此事鬧大,藉以回到京都,不惜剷草除根,毀了整個沽州,兒臣也是‘逼’不得已,兒臣的師父,兒臣的師弟師妹們,全在那裡,兒臣又豈能坐視不管。”
“是嗎?”鍾彥廷冷笑一聲,“既然名正言順,那爲何又要欺瞞朕?”
“兒臣並不想把此事鬧大而已,而且七哥是死是活,兒臣也並不清楚,無論如何,既然七哥選擇跳崖,想必也是覺得有愧衆人,既如此,又何必讓他承受罵名呢。”鍾九話中的真與假,想必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倒是替老七考慮的周全。”鍾彥廷帶着諷刺的口‘吻’,“你是真的考慮老七,還是顧慮貴妃對付你們,別以爲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既然父皇認定後者,兒臣還有什麼好辯解的。”雖然鍾彥廷猜的都是正確的,鍾九卻不能承認。
“你既然能順利掩埋一切,能夠不走漏任何消息,欺瞞朕,欺騙世人,想必封了不少口,殺了不少人吧?”鍾彥廷戳穿鍾九的話,他這種手段,與鍾濟‘潮’又有什麼分別。
“的確,但凡參與殘害百姓之人,謀害‘藥’王谷衆人的人,兒臣一個也沒有放過。”鍾九承認道,也沒有再隱瞞什麼,淡薄的口‘吻’,彷彿並不是在談及血腥之事,還能夠顧及棋盤上的棋局。
“好,真是好,你真是有出息了!”鍾彥廷自己都未曾有這份淡定,他的手上,並不是沒有染上別人的血,但是,也不及鍾九這份淡漠,淡漠到殺了人也能無動於衷,當初怎麼就看不出來呢,“之前一直否認,這次怎麼坦然承認,就不怕朕拿你問罪。”
鍾九面不改‘色’:“問罪需要罪名,沽州瘟疫餘生的百姓,沒有一個人看到兒臣出現過,而且,兒臣並無過錯,倘若七哥真的能夠出面,兒臣也想聽聽他究竟是解釋還是掩飾,就算當面對質,兒臣也是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啊,朕還是第一次聽到,殺了那麼多人,還能心安理得。”鍾彥廷平穩的氣息,瞬間被鍾九挑起。
“父皇難道良心難安過?”鍾九疑問了一句,彷彿覺得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一樣。
“你還真是有恃無恐了!”鍾彥廷一拍矮几,棋盤上邊的棋子微微跳動,好在是‘玉’質的,並無挪位,“你到底仗着什麼本事,居然敢跟朕叫囂。”
“父皇息怒,都已經下到這個地步,若是毀了,就可惜了。”鍾九至始至終,都是保持着該有的風度,不怒不躁,“兒臣並無什麼本事,也無什麼仰仗,只是,爲了某種目的,就必須不擇手段,哪怕殘害屠戮,哪怕六親不認,都無所謂,父皇應該並不陌生纔對。”
鍾彥廷握緊已經吃掉的卒子:“你這是在諷刺朕嗎?”
“兒臣不敢,兒臣只想說,哪怕父皇不想承認,但兒臣身體裡邊的血液,也是來自父皇的血液,骨子裡邊已經繼承了父皇的一切,比起母后,兒臣更像父皇,難道不是嗎?若是諷刺父皇,豈不是在諷刺兒臣自己?”鍾九的眼,沉靜猶如古井,偏偏嘴角的笑容,透着幾分刺眼。
“朕知道你有本事,你隱忍至今,非常人能比,你步步爲營,處處設下陷阱,你‘精’心策劃,想要全身而退,朕不得不承認,你是比太子和老七更有本事,更有城府,他們被你玩‘弄’在手掌心,都不曾自知,但是……”鍾彥廷話鋒一轉,直視鍾九,“你當真以爲天衣無縫嗎?當真以爲護得了所有人?你最不擔心的棋子就能萬無一失嗎?”
鍾彥廷的話,別有所指,鍾九並不是聽不出來,方纔他就懷疑,鍾彥廷最大的威脅就是範燁風,但是憑藉範燁風的能耐,不可能輕易落入圈套。
如今鍾彥廷說的這麼有把握,鍾九不得不思索,或許他真的遺漏了什麼。
“兒臣不知道父皇的意思?”鍾九道。
“你不是自詡聰明嗎?不是成竹在‘胸’嗎?還有不知道的時候?”這次輪到鍾彥廷嘲諷鍾九的自以爲是,“朕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喜歡上秦挽依。”
一旦被人知曉他的弱點,他就不再是鋒利無比的劍。
鍾九故作淡然:“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父皇若是真的懂得喜歡與不喜歡,就會明白箇中道理。”
“朕不需要懂,也不需要明白,朕只知道,除了你,範燁風也喜歡秦挽依,而且,都在秦挽依恢復容貌之前,你們兩個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錯,都是能從砂礫中找到珍珠的人,若是撇開其他,朕對你們,會寄予厚望的。”
言外之意,鍾彥廷對秦挽依還是比較看重的,而對鍾九和範燁風,就未必能夠罷休了。
只是爲何提到範燁風呢,方纔的隱憂,漸漸清晰起來。
“知道貴妃爲何讓宮‘女’去請秦挽依嗎?”鍾彥廷端起茶几上的茶盞,這杯茶,早已冷卻,但他並不避諱,還能喝下。
鍾九擡起眼眸,他一直在猜測原因,猜測會與鍾濟‘潮’有關,哪怕得了任飛的提醒,想過鍾彥廷會和貴妃聯手,只是沒想到那會是第一步。
“那是父皇授意的?”
“不錯,朕昨夜不止見了老七,還見了和親王妃。”鍾彥廷打開天窗說亮話,彷彿不想拐彎抹角。
鍾九的眼眸,不停地閃動,忽然,他收縮瞳孔。
知子莫若父,鍾九的一舉一動,還能逃得過鍾彥廷的眼。
“以你的聰明,想必不會猜不到朕打算怎麼做吧?”
鍾九垂下眼眸,終於知道爲何鍾彥廷如此有把握了。
他的弱點是秦挽依,範燁風的弱點也是秦挽依。
若是平常,範燁風的確無懈可擊,但是倘若牽扯到依依,那麼,他會失去正常的判斷。
“朕聽聞範燁風給秦挽依擋了一支毒箭,本該命喪黃泉,不過秦挽依的醫術,的確神乎其神了,沒想到還能救回一條命,這種以命相護的事情,朕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事情的。”
還需要理解嗎?
只要不是瞎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範燁風喜歡秦挽依,喜歡到可以捨棄‘性’命也會護秦挽依周全。
突然之間,鍾九不得不替範燁風擔心起來。
“父皇借貴妃之手,引依依入宮,以六皇嬸爲‘誘’餌,‘逼’依依入局,而後以依依爲幌子,透‘露’消息給燁風,讓他施救,如果他擅闖紫煙宮,那麼就是……”
“皇上,不好了。”正當鍾九猜到什麼的時候,劉賢小跑着進來,“方纔紫煙宮傳來消息,範少將軍勾結‘玉’面修羅,攜帶兵器‘私’闖紫煙宮,與‘侍’衛‘交’手,後來不知爲何又束手就擒,正押送到刑部,等皇上處置呢。”
“他倒是聰明,他若就此逃跑,朕一定會讓範家成爲衆矢之的,將軍,這一局,你輸了。”鍾彥廷推車,踢掉士棋,直‘逼’將棋,“你若把士棋回到原位吃掉車,那麼炮可以越過步兵吃掉將棋,你若移動將棋吃掉朕的車,別忘了朕的帥棋已經移位了。”
鍾九默然走下錦榻,沉默不語,臉上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看着令人有幾分忌憚。
可明明勝的是他,爲何反而有着輸了的錯覺呢。
“朕不會坐視不管,一直任由你左右朕的江山。”鍾彥廷朝着鍾九的背影道。
鍾九駐足,回望了鍾彥廷一眼:“父皇,你當真覺得你贏了嗎?”
“你還有反敗爲勝的機會嗎?”鍾彥廷也是不甘示弱。
“父皇,你一直越界,在兒臣的陣營中衝殺,步步殺機,卻沒有一點察覺危機的來臨嗎,難道真把兒臣的車馬炮卒當擺設嗎?”
鍾九說完,拂袖離開,眼眸一片冰冷,既然鍾彥廷已經出手,休怪他翻手無情,敢拿依依爲‘誘’餌挑起爭端,那麼,他必定奉陪到底。
鍾彥廷觀望整盤棋局,不知道什麼時候,鍾九剩下的黑卒和黑馬,在他的陣營成掎角之勢,而鍾九的車與炮,雖然在鍾九自己的陣營,卻早已威脅到他的帥。
隔着河界,鍾九在自己的地盤,佈下天羅地網,將整盤棋局掌控,這盤棋早已分出勝負,然而鍾九卻還在繼續下,看着他如何翻騰,卻始終在鍾九的手掌心一樣,好像在諷刺他的愚昧無知。
鍾彥廷怒不可遏,掀手一翻,棋盤上邊的‘玉’棋,全部散落在地上,咚咚咚,一片凌‘亂’。
“好,很好,這一次,看你怎麼救。”鍾彥廷的眼睛,透着決絕之‘色’,“若是這次也能把範燁風救下,朕就……”
就什麼,鍾彥廷也不知道,只知道,如果這次鍾九也能扭轉乾坤,那麼,還有什麼能夠困住他,讓他萬劫不復呢?
章節目錄 484.第484章 成全你
馬車在安王府前急剎,鍾九直接掀簾,從馬車上下來,鍾流朔腳步匆忙地跟隨,白書轍停下馬車,交給護衛之後,也跟隨進去。
“九哥,這事真怪我,怪我大意,我真的不知道父皇會算計我。”鍾流朔尾隨着鍾九跨入大門後,解釋道,悔恨不已,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向來不會找他下棋的皇上,怎麼可能沒有其他用意呢。
早上他還斬釘截鐵地保證一定保護好秦挽依,可一回頭,丟了秦挽依不說,還害得範燁風受到陷害,範燁風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對鍾九又有什麼樣的幫助,鍾流朔清楚的很。
“算了,事已至此,不是自責的時候,父皇有意算計,誰也躲不過。”鍾九並不責怪鍾流朔,今日的一切,都是一個圈套,就連他,也已然跳入鍾彥廷的圈套,“真要怪,也怪我思慮不周,親手把依依送入皇宮,讓燁風受到牽累。”
“九哥,那現在怎麼辦呢?”鍾流朔問道,這一回,鍾九是否也有辦法扭轉局面呢?
鍾九凝眉,一步一思,鍾流朔也沒有打擾。
“六皇叔那次,父皇只是袖手旁觀,最多也只是煽風點火,而這一次,父皇是參與其中,甚至主宰整個局面,他這是要置燁風於死地,這次要藉機挫挫範家的勢力,然而警告我們,不要覬覦什麼。”鍾九負手在後,握緊成拳,“想要救出燁風,怕不是件易事。”
聽得這話,鍾流朔反而鬆了一口氣:“九哥,既然不是易事,就是難事,既然是難事,說明還是有辦法的,是不是?”
“這次不止牽累燁風,也牽累玉面羅剎,好在燁風最後創造了機會,讓玉面羅剎逃走了,否則,玉面羅剎若是被擒,我就真的沒有把握了。”
鍾九言外之意,就是想到救下範燁風的辦法了。
“九哥,到底要怎麼做?”鍾流朔乾脆地問道。
“辦法不是沒有,只要找到依依,證明是貴妃囚禁她們,就能說明燁風的動機,只是爲了救人。”鍾九也沒有再掩飾。
“阿九,這次小姑娘落入圈套,只能說明當時和親王妃的確還在地下室,而範燁風和玉面羅剎返回救人,卻並沒有在地下室看到小姑娘她們,只能說明貴妃轉移了她們,皇宮之大,想要找到她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白書轍分析道。
“書轍分析的不錯,皇宮之大,的確很難找到她們,但是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貴妃很難在白日將依依和六皇嬸轉移出去,只能說明她們還在紫煙宮,既然地下室被確認並無藏人,那麼,有誰還會搜查第二次呢?”
的確,危險解除之後,就是安全之地。
鍾流朔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這麼說,嫂子她們,還在地下室了?”
“也不能完全確定,若只是貴妃,地下室是她唯一藏人的地方,可既然父皇參與了,並不是沒有辦法將依依她們轉移,而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鍾九正色道,這一次,顯得並沒有把握,反而多了一絲遲疑。
“要是靈兒在就好了,憑着它的嗅覺,應該能找到嫂子的藏身之處。”鍾流朔泄氣地道。
“即便靈兒在此,也無濟於事,連人都無法隨意走動,更何況靈兒。”鍾九倒是沒有寄希望於靈兒。
鍾流朔想了想,也是。
“阿九,那你怎麼打算的,這事可耽擱不得啊。”白書轍隱約察覺出鍾九已經失了幾分冷靜,就連口吻,都有幾分激進。
“這一次,想必只能靠……”
“九王爺,王爺,你們在哪裡,出事了,出大事了。”一道嘹亮的聲音,在整個安王府響起,好在安王府的人,都是從江州跟來的,已經習慣了來人的風風火火和陰晴不定,若是尋常之人,必定是人心惶惶。
只是,這一次,潘曉的聲音裡,帶着焦急之色,似乎還有一些哭腔,倒是令人側目。
找尋到站立的三道人影,潘曉立刻飛撲上去。
“九王爺,王爺,燁風他……”
潘曉還沒有哭訴完,鍾流朔已經打斷道:“你也聽聞燁風的事情了?”
潘曉點了點頭:“範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是瞞着將軍夫人,我一聽,就回來了,範家小姐也來了。”
“你說範歆桐?”鍾流朔驚問,自從壽宴之後,他們根本還沒有碰過面,因而對於昨晚所謂的心有所屬一事隻字不提,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範家小姐除了範歆桐,還有其他人嗎?”潘曉反問。
話音剛落,一道倩影,輕移蓮步,卻是有些倉促,長裙裙襬,不斷地晃動,顯得行步匆匆。
她走到幾人面前,盈盈行了一禮。
“九王爺,十王爺,還請救救小女子的哥哥。”範歆桐言辭懇切,眼神焦慮,滿臉憂慮。
“你放心,即便你不求情,本王也會救他的。”鍾九應承道,說話的口吻,帶着一抹疏遠,鍾九並不輕易在人前自稱本王的,這個自稱,除了自嘲,沒有什麼了。
鍾九與範燁風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契約,更是一種責任,即便範燁風不是範家少將軍,既然是爲了依依而出事,他不能有推辭的理由。
“多謝九王爺。”範歆桐行了謝禮,倘若是鍾九答應的話,應該會履行承諾的,這個世上,除了鍾九,再沒有人可以救範燁風了。
“你不必謝本王,令兄今日有此一劫,與本王也脫不了關係。”
這事完全因他而起,鍾彥廷這麼做,就是爲了折斷他的左膀右臂,讓他沒有任何妄想。
原本他想離開的,但是,卻步步逼他回來。
眼下,只有放手一搏了。
範歆桐不知道一切的糾葛,只能愣愣地凝視着鍾九,這個猶如神袛一樣的男子,原本可以唾手可得,如今卻遙遠的像是天河彼岸。
“你先回去吧,本王知道令慈的身體狀況,在這段期間,你的責任重大,務必不要讓她知道一切,本王一定會讓令兄安然無恙的。”鍾九負手在後,撫了撫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既然逼迫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即便背上一切罵名,他也要平定所有的危機,永絕後患。
衆人雖然都是站立,但不知爲何,看到這樣的鐘九,無端有種卑微的感覺,即便同爲王爺的鐘流朔也沒有例外。
“多謝九王爺。”範歆桐只能重複着一句話,有種想要下跪的錯覺。
“十弟,你親自送范小姐回到範家,讓範將軍安心……”
“什麼?”鍾流朔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如此關鍵時刻,居然遣開他,這種送人的事情,交給下人就行了。
鍾九眼風一掃:“別忘了,父皇面前,你可親自承認了。”
“我那還不是……”
鍾流朔本想解釋,這一切都是爲了替鍾九擋開亂指婚一事,然而,接受到鍾九的視線,如今範燁風已經出事,人家一個姑娘好不容易找上門求情,如果還要說風涼話,實在不應該。
“九王爺,十王爺,小女子認得回家的路。”範歆桐是聰明人,豈能聽不出話裡的意思,也不想自討沒趣,而且,她的意中人又非鍾流朔,當時無奈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往後,你必定會有一番作爲的。”鍾九道,言辭之中,透着一股斷定,只是有什麼作爲,卻並沒有點出,衆人皆是一片疑惑之色,“十弟,到了範家之後,替爲兄跟範將軍致歉,再替爲兄帶一句。”
鍾九在鍾流朔耳畔低語一句,鍾流朔一聽,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范小姐,請。”鍾流朔本來排斥着,可既然帶着任務,又覺得有愧於範歆桐,他只能欣然接受。
待鍾流朔與範歆桐離開之後,鍾九朝着一旁的白書轍道:“書轍,你先下去,我與潘曉有話要說。”
白書轍聞言,微微頷首,沉默着離開,走了幾步,他回望了一眼鍾九,總覺得此刻的鐘九,有點陌生,陌生的有些不近人情。
初見鍾九之時,就是這副模樣,好不容易改善了,沒想到又退了回去。
想必也只有帝王,纔會逼迫親生骨肉至此了。
白書轍搖了搖頭,等候着下一步該如何行事的命令。
“九王爺,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說,你一定要救燁風啊。”潘曉哀求道。
鍾九望着潘曉,帶着深深的歉然。
“當初,我還不懂依依的心,因而忌憚燁風以性命相救會侵佔依依的心,纔會有意無意促成你和燁風的事情。”
潘曉蠕動嘴脣,半響才道:“我明白,從始至終,他只喜歡秦姑娘一個,今天過去找賀升的時候,他說燁風昨夜喝了一晚的酒,練了一晚的劍,我才知道你們的事情,他一定很傷心。”
“但是這一次,實不相瞞,我救不了燁風。”鍾九坦然。
“可是,方纔你明明答應范小姐……”
“我救不了,但不代表你救不了,只有你能救得了燁風。”鍾九道,肯定的語氣,做了不假。
“我?”潘曉一臉茫然,連鍾九都救不了,憑她的本事,能有什麼作爲?
章節目錄 第485章 姻緣劫
秋夜微冷,秋葉落了一地,秋風漸起,秋楓紅如焰火。
通往前方的路,一片幽暗冰冷,盡頭是什麼,誰也無法預料。
自進入宮‘門’之時,已經命懸一線,沒有回頭之路。
御書房中,一片明亮,投‘射’在雕鏤的窗戶上,暖意融融,卻也襯得殿外的空氣,更加冰寒。
“劉公公,本王要見父皇。”鍾九稟明來意,潘曉緊隨其後。
“九王爺,此刻姜尚書正在裡邊呢。”劉賢爲難地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震怒,九王爺惹了皇上之後,竟然還有膽子前來,他真是替鍾九捏了一把汗。
姜楷是範燁風的舅舅,如今範燁風扣押在刑部,他原則上應該回避的,但沒有聽到鍾彥廷讓他不要‘插’手的消息。
這世上,有一種正義,叫大義滅親,而有一種手段,就是‘逼’着別人去大義滅親。
“無妨,通稟吧,父皇知道本王的來意。”鍾九道,望着前方的眼神,彷彿能夠透過大‘門’,看到裡邊的一切。
劉賢別無辦法,只能進去通報。
片刻之間,劉賢回來,無聲地打開大‘門’,讓他們進去。
御書房中,錦榻上邊的棋盤,已經撤去,上邊空空‘蕩’‘蕩’,早上的棋局,彷彿從未下過。
此刻,鍾彥廷端坐在御座上,俯視着下邊,刑部尚書姜楷正跪在地上,氣氛顯得有些嚴肅。
鍾九近前,站在姜楷身邊,俯了俯身,算是給鍾彥廷行了禮。
“民‘女’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潘曉跪在地上,給鍾彥廷磕了一個頭。
此刻,潘曉一身紅‘色’勁裝,勾勒玲瓏身軀,任誰看了,都不會認爲她是男子。)
鍾九絕對不會帶一個無緣無故的‘女’人覲見。
“姜尚書,你先退下,朕會考慮考慮的。”鍾彥廷彷彿並未看到兩人的存在。
“微臣替燁風謝過皇上。”姜楷站起身,弓着身體,正要退下,卻被鍾九喊住了。
“姜尚書,你且在御書房外等候,相信父皇很快會讓你帶着旨意回去的。”
姜楷一聽,不知這話是何意思,但他看向鍾九的時候,鍾九的眼眸,卻是無懼地擡頭,直視着鍾彥廷。
那種睥睨之態,即便是仰視,都有種唯我獨尊的感覺,因而對於他的話,沒有任何的懷疑。
姜楷猶豫着退下,卻並沒有離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着朕的面下令,真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嗎?”姜楷才離開,鍾彥廷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淡定,漸漸崩裂,“你真以爲一個‘女’人,就能推翻範燁風的罪名嗎?”
相對於鍾彥廷的隱怒,鍾九猶如飄渺的煙雲,令人窺探不到深處的心緒。
“兒臣並未想過推翻燁風的罪名,這一次,人證物證,皆是父皇‘精’心謀劃的,兒臣無言以對,即便燁風,也會承認自己闖了紫煙宮,但是……”鍾九話鋒一轉,“若要救出燁風,憑她一個人,夠了。”
“你是何人?”鍾彥廷問着潘曉,卻是看着鍾九,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能耐。
“民‘女’潘曉。”
潘曉?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聽說過。
鍾彥廷思忖之際,猛然醒悟過來,當初任飛提過的。
“你是潘老將軍的曾孫‘女’?”
“正是。”潘曉規規矩矩地應道,這一生,從未像此刻那麼正經過。
鍾彥廷撐在御案上邊的雙手,微微曲起。
“父皇應該想到什麼了吧?”鍾九一把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潘曉,“潘曉,把東西拿出來吧。”
潘曉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塊雕飾着金龍的金‘色’令牌,上邊雕刻着一個免字。
這是免死金牌。
好在她的孃親有先見之明,知道以她的‘性’子,在京都總會出事,讓她將免死金牌帶在身邊。
鍾彥廷恍然記得自己說過,若是老五即便死在潘曉的手中,只要憑藉免死金牌,他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先皇御賜潘家免死金牌,是因爲潘老將軍救駕有功,功勳卓著,免死金牌只能用在潘家之人身上,是對潘家的蔭庇。”鍾彥廷道,“朕念你年紀尚小,不懂分寸,還是把免死金牌收起來,朕可以既往不咎。”
這一點,鍾九在想到免死金牌的時候說過。
範燁風並非是潘家的人,只有成了潘家的人,這塊免死金牌纔能有用。
而唯一讓範燁風成爲潘家的人,就只能是讓範家和潘家結親。
只是,範燁風絕對不會同意的,而她也不想以此束縛範燁風。
但是,救人是一回事,束縛不束縛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會見死不救的。
她說過,倘若範燁風遇到危險,她也可以像他一樣,捨命相救,更何況只是一塊免死金牌。
所以,若是燁風逃過此劫,她不會強迫他的。
這是她對鍾九的承諾,更是對範燁風的承諾。
然而,潘曉畢竟不是鍾九,不會把人分析地徹徹底底。
範燁風並非無情無義之人,相反,因爲有情有義,重情重義,所以纔會落得如此地步,倘若潘家的免死金牌讓他免於一死,倘若此事讓潘曉背上有損名譽的事情,他能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
“皇上,民‘女’不是不知道,正是因爲知道,纔會這麼做的,少將軍與民‘女’有婚約在,只是尚未成親而已,民‘女’怎麼可能忍心他獲罪呢。”潘曉道,這是唯一救範燁風的方式。
“婚約?”鍾彥廷從未聽聞潘家和範傢什麼時候有過往來。
“正是。”潘曉也不是空口白話,從懷中‘抽’取一個信封,呈給鍾彥廷。
鍾彥廷半信半疑,打開信封。
信封之中,是範燁風和潘曉的八字,也有雙方長輩的簽字,的確是婚約。
這張婚約,是剛剛簽下不久的,上邊的字跡,也是烘乾的,爲了證明兩人早有婚約,書寫的紙,還是特意翻找的舊紙。
如此一來,鍾彥廷就沒有其他藉口了。
“父皇,還請下令,釋放範燁風。”鍾九面無表情地道。
“皇上,求你放了燁風吧。”潘曉懇求道。
不是說範燁風喜歡的是秦挽依嗎?
爲何潘曉會爲了範燁風做到這個份上?
鍾彥廷像是蟄伏的猛虎一樣,盯着鍾九,這一切,想必都是他‘操’控的。
“朕放不放範燁風,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一次,鍾彥廷也沒有爲難,更沒有失敗後的挫敗,“但你休想以爲這局你就這麼贏了,你在朕的地盤救人,就不想想,朕不會拿你的弱點做些什麼嗎?”
章節目錄 第486章 逼絕境
鍾九的弱點,就是秦挽依。
鍾彥廷會拿秦挽依做什麼?
“你把依依怎麼了?”鍾九的身上,渾身籠着一層寒霜,他並不擔心秦挽依的安危,就是因爲她身上的宿命,在還沒有成爲定局前,鍾彥廷絕對不會毀了秦挽依。
“朕說過,秦挽依身上揹負着宿命,她只能成爲太子妃,過了今晚,她就會是太子的人了,這一輩子,你也休想染指。”鍾彥廷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打算,甚至可以說,已經這麼做了。
鍾九心神一顫,鍾彥廷的意思,就是把秦挽依送給鍾麒煜‘侍’寢了。
“皇上,你怎麼能這樣做呢,昨天不是把秦姑娘賜婚給九王爺了嗎?”潘曉質問道,今日怎麼可以變卦,竟然把秦挽依送給太子,這不是糟蹋秦挽依嗎?
果然皇宮裡邊的人,都不是好人,難怪曾爺爺會還鄉,爺爺不願到京都,爹爹更是連官也不願意做。
“昨日你們欺瞞朕,設下陷阱,引朕入局,想要渾水‘摸’魚,‘蒙’‘混’過關,朕礙於太后的顏面,不與你們計較,但是,倘若以爲這樣就能隨心所‘欲’,那就大錯特錯了,今日,朕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鍾彥廷說得理所當然,“縱使你們兩情相悅又能如何,朕告訴你,你想娶秦挽依,休想,若非你把朕‘逼’到這一步,朕原本還想循序漸進,不想太過爲難她的。”
鍾九負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指甲嵌入掌心,毫無所覺,他的眼中,跳動着一簇火焰,彷彿嗜血的修羅一樣,他一步一步,朝着御案而去。
不知爲何,鍾彥廷竟然有些畏懼此時的鐘九,然而帝王的尊嚴,讓他穩坐如山。
鍾九雙手撐在御案之上,俯視着鍾彥廷,一字一頓:“父皇,多謝你的提醒,兒臣終於知道依依藏身何處了。”
“知道又能如何?”鍾彥廷並不擔心。
“知道了,兒臣就能找到她,帶她離開,父皇最好祈求鍾麒煜不要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否則,兒臣定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鍾九的身上,散發着臘月寒冬的冰冷,令人窒息與驚顫。
“是嗎?朕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與朕作對?”鍾彥廷帶着帝王的氣焰,勢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無人能夠逃脫。
“那父皇就拭目以待,這兩樣東西,兒臣先行收回來,以免父皇反悔,言而無信。”鍾九隨手取過御案上邊的免死金牌和婚約,“既然父皇並不在乎範燁風,那麼,兒臣就向姜尚書說明,父皇已經下令釋放範燁風了。”
說完,鍾九頭也不回地走了。
潘曉一見,追了出去:“九王爺,等等我。”
“哼,既然告訴你們秦挽依的行蹤了,真以爲朕就這麼輕易放你們離開了嗎?”鍾彥廷朝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擡手伸向御案上邊的茶盞。
“啪”的一聲,在鍾彥廷快要觸及茶盞的邊緣時,眼前的御案,發出一道斷裂的聲音。
鍾彥廷一震,御案頃刻之間,在他眼前崩塌,御案上邊的奏摺、筆架、硯臺等,全部毀於一旦,茶盞,也落在地上,驟然碎裂。
御案是紫檀木做的,紫檀木堅實厚重,卻在鍾九雙掌輕輕俯撐之下,化爲殘垣斷壁。
鍾彥廷頓時顯得有些無力,眼眸望向外邊,忽然覺得,鍾九方纔的話,既然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御書房內,一片凌‘亂’。
御書房外,鍾九和潘曉才現身,外邊已經圍了一批人,密密麻麻,個個手中握着佩刀,嚴陣以待,少說也有一百人,屋頂之上,也鑽出一排搭着弓箭之人,個個拉滿弓,蓄勢待發,也有百來人,皆穿着禁衛軍服‘侍’。
領頭之人,正是黃統領。
“父皇還真是看得起我。”鍾九卻並未將他們放在眼中,眼底深處,皆是弒殺之氣。
潘曉一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鍾九舉起回收的免死金牌,朝着一旁看傻眼的姜楷道:“姜尚書,父皇有令,放了範燁風。”
姜楷一見,沒想到鍾九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哪怕如此劣勢的局面,都能扭轉局勢,而面對禁衛軍‘侍’衛圍聚,居然還能夠面不改‘色’。
“你先離開吧,這兒已經沒你的事情了。”鍾九的口‘吻’,透着冷漠,雖然他是王爺不假,卻是無權無勢的王爺,姜楷身爲刑部尚書,掌一方權勢,卻有種唯命是從的感覺。
“只是……”
姜楷望着這個劍拔弩張的局面,他若就此離開,是否有些說不過去,然而,即便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任何幫,反而添‘亂’,倒不如儘早將範燁風放出來,接下來如何,興許範燁風還能幫上點忙。
只是,他能走的成嗎?
這個局面,怎麼看,怎麼有點要變天的感覺。
想至此,姜楷拱了拱手,想要告辭,看看是否放行。
“姜大人,得罪了,今晚誰都別想離開這裡,到了明早,末將自會放你們離開的。”黃統領微微示意,早有禁衛軍‘侍’衛形成包圍圈,將他們困在當中。
“黃統領,你這是什麼意思?”姜楷鐵青着臉‘色’。
“姜大人,末將也只是奉皇上之命辦事而已。”黃統領這話一出,姜楷啞口無言,這一會兒放人,一會兒攔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都快分辨不清,皇上真正的用意了。
“姜大人,刀劍無眼,等會兒自己尋找機會離開。”
鍾九言畢,擡頭望向對面,所有箭矢都對着他,所有佩刀都指向他。
今日夜黑風高,正是大開殺戒之時。
“九王爺,別跟他們耗費時間,你先去救秦姑娘,我來對付他們。”面對整齊一致揮刀霍霍的禁衛軍‘侍’衛,潘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露’出興奮的光芒,靈動的眼眸,冰冷而又沉着。
“你,對付不了黃統領。”言外之意,潘曉並不能招架所有人,對付黃統領已經是難事,更何況還有兩百多名的禁衛軍士兵,而且,潘曉的兵器,被擱置在宮外的馬車之中,如今她兩手空空,更加處於劣勢。
“可是,跟他們耗上,就來不及救秦姑娘了。”潘曉提醒着鍾九。
“那麼,只有殺了他們,才能開闢一條通往東宮的路。”說話之間,鍾九的腳步,右移半步,衣袂無風自動。
“阿九,我們來了。”
忽然,一道輕叱,兩道身影,從包圍圈外,縱身一躍,落入包圍圈中,嚴陣以待。
“和親王,你們怎麼來了?”潘曉‘露’出驚喜的表情,鍾彥凡和鐘樂軒一來,簡直如虎添翼。
“這麼大的兵力調動,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鍾彥凡負手而立,與鍾九一樣,有着與身居來的貴氣,偏生鐘樂軒站在那裡,並不能看出他出身皇族。
“阿九,我們也來幫忙了。”
話音才落,這一次,三道人影齊齊現身。
白書轍直接站立在人羣中央,一邊肩上扛着大刀,一邊一撩散‘亂’的碎髮。
他的身後,翠屏攙扶着孫雯。
“這刀還真不是一般的礙事,笨重死了,差點壞事,還是還給你。”白書轍一改方纔的瀟灑姿態,立刻嫌棄了一聲,把大刀丟回給潘曉,人小還扛着大刀,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平日裡居然還來去自如。
潘曉一見,卻是如獲至寶,揮舞着大刀,徐徐如風,獵獵作響。
這邊揮刀熱身,那邊鍾彥凡差點潸然淚下。
“阿雯?”
“阿凡……”孫雯撲在鍾彥凡的懷中,泣不成聲,“阿凡,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貴妃太沒有人‘性’了,簡直是瘋子,她這個兄弟也不是好東西,他們兄妹兩個,竟然合謀算計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一定要讓他們嚐嚐我的厲害,不吭聲,真把我當病貓了嗎?”
孫雯脫離鍾彥凡的懷抱,狠狠地瞪向黃統領。
黃統領眼見着如此嚴密的包圍之下,竟然任人進入,簡直把他們當成兒戲,怒不可遏。
“九王爺,大小姐被黃統領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們返回地下室,找不到她,只發現被綁在椅子上邊的和親王妃和半身不遂的七王爺。”翠屏上前彙報道,她已經恢復成‘玉’面修羅原來的容貌,眉宇之間,清新與英氣並存。
“我知道她在哪裡,六皇叔,這兒就‘交’由你們了。”說完,鍾九再無其他顧及,身影晃動之間,白‘色’身影,猶如一隻無形之箭,已然遊離在包圍圈之外,踏着夜‘色’遠去。
“哪裡走!”黃統領大喝一聲,“還不快放箭。”
屋頂上邊的禁衛軍‘侍’衛,正要鬆手放箭。
“有蛇!”然而,不知是誰驚吼了一聲,彷彿不止一人,他們手中的箭矢,驟然一鬆,不慎‘射’出,不分敵友,不分方向,頓時,屋頂之上,一片‘混’‘亂’。
“真當我們放過暗算的機會,出來讓他們明算嗎?”鐘樂軒不屑地看着屋頂上邊的動靜。
黃統領一見,今日可以攔不住他們,卻不能攔不住鍾九,當下正要追趕,潘曉已經揮舞着大刀,毫無畏懼地衝了上去。
兵器‘交’接,擦出火‘花’,黃統領只覺得虎口生疼,潘曉甩了甩手,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再來!”潘曉初生牛犢不怕虎,越戰越勇,越是困難,越是無畏。
“和親王,這兒‘交’給你們了,我和翠屏跟過去看看阿九。”白書轍見情勢陡然逆轉,不放心獨自一人離開的鐘九。
“你們放心去吧,一定要找回依依,今晚,我饒不了這幫兔崽子,好戲還在後頭呢。”鍾彥凡還未開口,孫雯已經接口,想必這口氣憋了太久。
“去吧,照看好他,解決這裡的事情,我們趕過去匯合。”
章節目錄 487.第487章 逼吃藥
星夜冷寂,明月也籠着一層薄霜。
一道白色身影,猶如鬼魅一般,落在東宮之內,並未驚動門外把守的禁衛軍侍衛。
太子寢殿之外,並無一人守衛。
感覺着空氣之中流動的不尋常氣息,鍾九一步一步靠近,隱藏在暗夜之中的殺意,蠢蠢欲動。
他正欲上前,黑暗之中,驟然飛出一道身影,銀白色的刀刃,泛着寒芒,映着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眸,直刺而來。
鍾九側身一避,然而,對方手中的刀刃,一個翻轉,快得時隱時現,令人分辨不清,已經逼迫他而來。
鍾九一個翩躚,猶如驚鴻一般,後退一步。
擡眸,只見黑衣之人,額前有着兩縷灰白的髮絲,迎風而立,並未蒙面。
“九指快刀。”鍾九的口中,蹦出四個字。
“九王爺,又見面了。”九指快刀並不輕易出刀,能讓他出刀的人,屈指可數,如今,這一次,還未交手,就已經出刀,只能說明,是勁敵。
“沒想到這次是父皇僱傭你殺我。”
當初,在仙泉山,他應該殺了九指快刀,永絕後患,如今,也就不會有人擋着他的去路了。
“九王爺,我也想知道,這一次是你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你。”九指快刀橫刀在胸前,“我想看看,一百萬兩黃金,值不值得拿命來賭。”
“你殺人不過求財,今日,你若讓開,本王可以給你一百萬兩黃金,否則,本王讓你命喪於此,連一文都得不到。”鍾九不想拿秦挽依冒險,若是這點身外之物能夠換回尋找秦挽依的時間,別說一百萬兩黃金,一千萬兩也無所謂。
“我已經拿了錢,就得替人消災。”九指快刀的意思很明確,今晚,他要守住這道門。
“阿九,你去找小姑娘,我們替你擋開他。”白書轍趕到後,與翠屏一起,一左一右站在鍾九兩邊。
“別說你已經受傷,就算沒有受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鍾九與九指快刀交過手,也是唯一一個交手之後能夠活下來的人,秦挽依又另當別論,“書轍,翠屏,依依就拜託你們了,一定要找到,一定要阻止。”
話落,鍾九的周身,颳起一陣無名之風,髮絲與衣袂齊齊飛揚。
白書轍和翠屏相視一眼,如今,這是唯一的辦法,他們兩個都未必是九指快刀的對手,萬一被九指快刀要挾,到時候真給鍾九添麻煩了。
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回望之時,此刻,半空之中,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已經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鍾九哪個是九指快刀。
白書轍和翠屏收回視線,徑自奔向寢殿。
寢殿之中,寬敞的大牀之上,鋪着明黃色的絲綢被墊,此刻,上邊平躺着一人,有着勝雪的肌膚,絕色的容顏,只是紋絲不動,只有一雙明眸,咕嚕嚕地轉動着。
牀邊,站着一名二十來歲的男子,穿着一件明黃色錦服,上邊繡有飛騰的龍紋。
“秦挽依,真是沒有想到,你還有重新奪回太子妃之位的本事。”鍾麒煜俯身,指尖撫摸過秦挽依的臉頰。
“滾遠一點,拿開你的髒手,誰稀罕什麼破太子妃之位,你重新奪回太子之位倒是稀奇了,老天一定瞎了眼。”秦挽依呸了一聲,一副市井刁民的樣子,要不是該死的不能動彈,早給他顏色看看了。
鍾麒煜掐了掐秦挽依的臉蛋,觸手柔滑,細膩潤澤。
“嘖嘖,性子倒是一樣潑辣,沒有半點改變,不過無所謂了,成了本宮的女人,本宮還怕馴服不了你嗎?”鍾麒煜解開秦挽依腰間的帶子。
“慢着,有話好說。”秦挽依立刻服軟,“我是你弟媳,你不能碰我,不怕世人恥笑嗎?”
“弟媳?哈哈……”鍾麒煜大笑出聲,“你原本就是本宮不要的女人,本宮不過重新要回來而已,九弟想趁虛而入,沒門,你永遠只能是他嫂子,懂嗎?”
哪有想要就要不要就扔的道理,她秦挽依可不是衣服。
“皇后剛死,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去守靈,反而在這裡做苟且之事,不怕世人非議嗎?”秦挽依質問道。
“這是父皇讓本宮做的事,本宮哪有不從的道理,違抗父母之命,是爲不孝,而且,這種能夠穩固太子之位的事情,想必母后也會同意的。”
提到皇后,鍾麒煜原本的耐性全無,他粗魯地撕開秦挽依的外套,只剩一件單薄的裡衣。
“我知道你不是五王爺,不要跟他一樣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秦挽依吼道。
“禽獸不如?哈哈……”鍾麒煜笑得瘋狂,“本宮就是因爲太心慈手軟了,纔會讓他陷害本宮,害得母后自縊,從今日起,本宮會不擇手段,害死本宮母后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說着,鍾麒煜毫無****地扯開秦挽依的裡衣,只剩下一件遮體的肚兜。
秦挽依氣得要噴火:“鍾麒煜,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敢得寸進尺,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本宮倒是要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說着,鍾麒煜伸手,微帶挑逗地掀起秦挽依的肚兜,“啊,本宮還忘了一件事,你這穴位也快要解開了,你這麼冷冷冰冰,實在太沒有情趣,不如來點刺激的。”
鍾麒煜的指尖,捏着一枚紅色的藥丸。
“這是什麼?”秦挽依帶着警惕之色。
“吃了你就知道了。”鍾麒煜強硬地打開秦挽依的嘴巴,強行將紅色藥丸塞了進去,一手捂着她的嘴巴,逼着她嚥了下去,這才鬆手。
“咳咳……”秦挽依想要摳出來,奈何半點不能動彈。
須臾之間,秦挽依頓時覺得全身燥熱,雪白的皮膚,漸漸泛着紅色的光澤,臉上醞釀起潮紅之色,即便全身能夠動彈了,卻是絲毫沒有半點氣力。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方纔吃下去的是什麼東西,該死的鐘麒煜,竟然逼她吃春藥。
“你……竟然……”纔出口,秦挽依發覺自己的聲音,嬌弱低嫩,像是在呻吟一般,她立刻閉嘴。
章節目錄 第488章 瘋女人
鍾麒煜一見,滿意地點了點頭。
“現在,看你還能如何囂張,若是求我,我會讓你很舒服的。”望着秦挽依多情的姿態,鍾麒煜忍不住伸手,在她腰間摩挲。
秦挽依一陣驚顫,蜷縮着身體,咬緊牙關,愣是不發出任何聲音。
然而,因着翻轉,她身前的肚兜,微微褶皺傾滑,‘春’光半隱半現。
鍾麒煜的眼睛,立刻晶亮了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撕扯她的肚兜。
“小紅,咬他。”
秦挽依衣袖一揮,大叫一聲,正當鍾麒煜愣怔之際,秦挽依的肩膀處,猛然飛出一條火紅‘色’的眼鏡蛇,張口對着鍾麒煜的手腕就是狠狠地一咬。
鍾麒煜吃痛,跌坐在地上,不停地甩手。
然而,他越是甩手,被小紅咬過的地方,黑得越是快,片刻之間,整隻手掌,黑成一片。
“你……竟然毒害本宮,快把解‘藥’‘交’出來。”鍾麒煜想要站起,然而,‘腿’腳虛軟無力,腦袋有些暈眩。
“都……警告過你了,還……不死心,自……作孽不可活。”秦挽依恨恨地道,聲音卻帶着催情的蠱‘惑’,瞪視的眼眸,都帶着綿綿****。
“好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啊。”
“啪啪啪。”
一道尖銳淒厲的聲音,伴隨着鼓掌的聲音,在寢殿驟然響起。
一道紅‘色’明‘豔’的身影,步步走來,帶着冷酷而又殘忍的笑意。
“靜姝,你來的正好,快讓她把解‘藥’‘交’出來。”鍾麒煜坐在地上,身子搖晃,看到秦靜姝,像是抓住浮木一樣。
“臣妾遵命。”
秦靜姝冷漠地應着,並無半點尊敬之態,與往常的刻意討好,大相徑庭。
她走到‘牀’邊,俯視着‘牀’上嬌弱無力的秦挽依。
此刻的秦挽依,髮絲散‘亂’,糾纏着枕頭,衣衫散開,掛在手臂上,‘露’出欺霜賽雪的雙肩,不盈一握的纖腰,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斜斜的肚兜,‘胸’口起起伏伏,雙峰也沉沉浮浮,毫無瑕疵的絕美容顏上,‘潮’紅暈開,嬌喘連連,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不會無動於衷。
這張臉,實在令人嫉妒的發狂。
“原來你也有狐媚子的姿態!”
秦靜姝拔出手中鋒利的匕首,冰冷的刀刃,貼着秦挽依的臉龐。
“你……‘逼’我也沒有用,我……的身上沒有解‘藥’,放……了我,自……會給你解‘藥’。”秦挽依虛弱地道,身體難受的很,像是乾涸皸裂的土地被大火烘烤着一樣,渴望雨水滋潤解救。
“誰‘逼’你要解‘藥’了,他的生死,管我什麼事情。”秦靜姝一反常態。
鍾麒煜無法相信這話會是從秦靜姝口中說出的,吼道:“秦靜姝,你瘋了!”
“你才瘋了,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拿我當擋箭牌,你真是不配當男人,我的孩子,就是因爲你才流掉了,都是因爲你。”秦靜姝的臉龐,有些蒼白,她的髮絲,有些凌‘亂’,並不像當初生機勃勃明‘豔’動人,反而透着瘋癲。
“你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孕,本宮怎麼知道。”鍾麒煜辯解道,而且,他對子嗣並不在乎,反正往後有許許多多的‘女’人爲他開枝散葉,犧牲一個,換來現在的安全,也值得了,“本宮已經向你賠罪了,你還不知足嗎?”
“賠罪?就一對‘玉’鐲,一對耳環,能換回我們的孩子嗎?”秦靜姝輕蔑地看着漸漸躺在地上的鐘麒煜,一點兒也沒有顧忌對方的身份,“你就是一個廢物,一點擔當都沒有的廢物。”
鍾麒煜抖着手指頭:“秦靜姝,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辱罵本宮。”
“我連命都不要了,辱罵你怎麼了,你以爲自己還是以前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太子嗎?”秦靜姝的言辭,透着狠辣之‘色’,“清醒一點吧,你現在什麼都不是,皇上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就死,你連螻蟻都不如,只是一個任人驅使的廢物而已。”
“你……”鍾麒煜氣急攻心,毒液瞬間在身體中蔓延。
“既然你不知道我懷了孩子,那麼,你中毒不中毒,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也不知道正在行房的太子會中了毒。”秦靜姝儼然是見死不救,甚至想看着鍾麒煜如何死的。
若是在這裡死了,也與她無關。
“你……”
秦靜姝不曾理會瀕臨死亡的鐘麒煜,而是直視着秦挽依:“沒想到你命夠硬的,居然能活着回來。”
秦挽依渡過一劫,沒想到還有一劫,秦靜姝已經有了防範,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她絲毫不懷疑,在她呼叫小紅的時候,秦靜姝已經下手,她也不敢刺‘激’秦靜姝。
“二……妹,你想做什麼?”秦挽依嚶嚀出聲,身體燥熱難抑。
“做什麼?”秦靜姝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你這副姿態,想必缺少男人的疼愛吧,不過你放心,我不是男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但是念在姐妹一場的份上,等會兒我就找幾個人‘侍’衛過來,好好伺候你。”
“你……敢!”
“我敢不敢,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賜,在那之前,不對你做點什麼,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秦靜姝雖然瘋狂,但握着匕首的手,卻穩的很。
“當……日是你自己想要嫁給太子的,我……不過是幫了你而已,你……沒有拒絕,不是嗎?”秦挽依艱難地解釋道。
“是啊,你是幫了我,成了太子側妃。”秦靜姝加重了側字,“所以,無論我如何討好他們這對母子,都沒有任何改變,現在才落得如此地步,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秦靜姝是真的瘋了,不然絕對不會這麼詛咒自己。
“二……妹,你……失去孩子,我……很痛心,往……後你們還有機會,現……在冷靜一點,別……把自己往絕路上‘逼’。”秦挽依勸了一句,說出的話,字字帶着熱氣,眼神‘迷’離。
“別假仁假義,我還不知道你骨子裡的卑鄙‘陰’險嗎,我出嫁當日,你就陷我於不義,今日,沒有人有什麼機會。”秦靜姝已然失去理智,“看着你的臉,我就覺得很礙眼,不如我再幫你回到從前吧,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說着,秦靜姝握緊匕首,劃了下去。
章節目錄 第489章 手染血
秦挽依下意識擡起無力的雙手,握住匕首的鋒刃。
匕首‘逼’近一分,雙手被割深一分。
頓時,血珠順着匕首,一點一點滴下,落在秦挽依的臉頰上。
然而,她卻感覺不到掌心的痛處,反而被身體中一‘波’又一‘波’的燥熱‘逼’得要發瘋。
“看你還能死撐到什麼時候,毀不了你的臉,我也要廢了你的雙手。”秦靜姝眼神一凜,雙手握住匕首,正要往下刺去。
“小姑娘,在嗎?”
“大小姐,在哪裡?”
‘門’外,同時響起兩道詢問的聲音,繼而立刻想起一陣打鬥的聲音。
秦挽依一聽,是白書轍和翠屏,想要呼喊,卻是沒有力氣,更是沒有機會,她怕自己一泄氣,秦靜姝就能毀了她的臉。
“砰”的一聲,寢殿大‘門’被轟然撞開。
“咚”的一聲,寢殿地上,躺着兩名東宮護衛,捂着肚子,咿咿呀呀地哀嚎,縮在一起。
“小姑娘,在這裡嗎?”白書轍高吼一聲,闖了進去,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鐘麒煜,立刻將視線移到‘牀’上。
此刻,秦靜姝的匕首,還懸在秦挽依的臉頰上邊,鮮紅的血跡,還在源源不斷地滴落。
秦靜姝見此,‘抽’回匕首,一轉方向,嘶啦一聲,劃開秦挽依‘胸’口的肚兜。
頓時,秦挽依身上遮體的最後一道屏障崩裂,‘露’出雪白的****。
“閉上你的眼睛,大小姐的身體是你能看的嗎,嫌命太長了嗎?”翠屏推了白書轍一把,手指一彈,已經隔開秦靜姝,跑到‘牀’邊。
白書轍怔怔地反應過來,還好還好,差點要被鍾九五馬分屍了。
“大小姐,你還好嗎?”翠屏問道。
“九……九呢?”秦挽依枕着柔軟的枕頭,眼中頓時滾落一顆淚滴,灼熱地刺燙着皮膚,第一次這麼想要見到鍾九,可又不想被鍾九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
“九王爺在與九指快刀對決,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了。”翠屏一邊熟練地給秦挽依穿上衣服,一邊解釋。
“別……碰我。”秦挽依只覺得被翠屏接觸過的地方,在升溫,折磨地想要死去,她擔心着鍾九,想要幫忙,卻連自己都無法顧及。
該死的‘春’‘藥’,竟然這麼強勢,連男人和‘女’人都不分了。
翠屏只能扯過被子,蓋在秦挽依的身上。
“大小姐,你的雙手正流血呢,要趕緊包紮。”
“別……碰我。”秦挽依重複了一句,彷彿對雙手並不在意,只是不想讓人靠的太近,卻不停地蹬着被子。
“喂,大小姐這樣,現在該怎麼辦?”翠屏也沒有辦法了,不能碰秦挽依,又不能任由她這麼躺着流血。
白書轍試探‘性’地回頭,靠近了一步,打量了寢殿的情況,抓了抓蓬鬆的頭髮:“這個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要麼忍過去,要麼只能問問阿九了。”
“你倒是很清楚啊。”翠屏揶揄了一句。
“教書的,多多少少懂一些。”白書轍攤開雙手,一臉自謙。
“正經事一竅不通,歪‘門’邪道懂得的確不少。”翠屏嫌棄了一句。
白書轍倒吸一口氣:“我……”
“算了,別解釋了,我在這裡守着,你去看看九王爺。”翠屏什麼也不想聽。
“也好。”白書轍不與‘女’人一般計較,正要離開,腳上卻被什麼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他低頭一看,竟然是鍾麒煜抓着他。
“救……我。”鍾麒煜的右手,已經一片漆黑,毒液顯然已經擴散。
堂堂一個太子,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白書轍無言以對。
“我也沒有解‘藥’,救不了你,所以說,不該是你的,就不要強要,要了也該看看有沒有本事駕馭,當初只做個王爺不就好了,爲何要爭太子之位呢。”
白書轍強硬地‘抽’走腳,正要離開。
“哄”的一聲,寢殿之外,驟然發出一道巨響,好似什麼炸裂一樣,寢殿都彷彿搖晃了一下,寢殿的地面,更是傳來明顯的震動。
“發生什麼事情?”翠屏滕然站起。
白書轍凝眉思忖道:“不知道,可能是阿九,我出去看看。”
話落,白書轍並未走正‘門’,而是直接從窗戶外邊跳了出去。
寢殿之外的空地上,一片狼藉,地面崩裂,房屋傾塌,樹木截斷,彷彿強烈的地震過後一樣。
空氣之中,瀰漫着沉重的煙塵,廢墟之中,站立着兩人,一黑一白,黑衣之人的手中握着一柄薄如蟬翼的短刀,白衣之人的手中,握着一把猶如靈蛇的軟劍。
東宮‘門’口,已經聚集着爲數衆多的‘侍’衛,想必是被兩人的動靜吸引過來,卻只能站在外圍,‘插’不上手。
隔着‘迷’‘蒙’的煙霧,白書轍只看到勝雪的白衣之上,綻放着朵朵紅梅,觸目驚心。
白書轍心中一凜,正要上前:“阿九……”
“啪”的一聲,九指快刀手中的短刀猝然碎裂,碎片落在地上。
“咚”的一聲,伴隨着短刀的銷燬,九指快刀雙‘腿’一曲,跪了下去,身體一傾,撲倒在地上。
衆人面面相覷,忌憚地不敢上前。
這是天下第一殺手,九王爺連天下第一殺手都能殺死,還怎麼阻撓。
鍾九翻手一轉,軟劍迴歸於腰腹,慢慢擡頭,無‘波’無瀾的視線在衆人身上輕輕掃過,衆人只覺得如墜冰窖,被冰封凝固了一般,動彈不得。
他一步一步,向寢殿走來,走得異常艱辛,然而在‘侍’衛眼中,與平常並無不同。
“阿九,你沒事吧?”白書轍察覺出什麼,立刻上前攙扶。
鍾九搖了搖頭,兀自‘挺’拔着身軀。
白書轍只能撤回手,看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問道:“九指快刀死了嗎?”
鍾九點了點頭,他反握住白書轍的手腕,追問道:“依依呢?”
“在寢殿呢,只是……”
聽着白書轍口中的猶豫,鍾九顯得異常焦慮,追問道:“只是什麼?”
白書轍不知該如何解釋,抓了抓頭:“只是情況有些不妙。”
難道還是晚了一步?
鍾九推開白書轍,捂着‘胸’口,跑了進去,腳步有些踉蹌。
章節目錄 490.第490章 廢太子
寢殿之內,翠屏看到乍然闖進來的鐘九,愣了一下,她何曾見過鍾九如此失態的場面,不過,她還是立刻讓開牀邊的位置。]
“九王爺,你受傷了?”翠屏詢問出聲,但是鍾九無暇理會。
大牀之上,一片凌亂,混合着血跡,還有不斷升溫的空氣。
“九……九,我……好難受。”秦挽依嬌軟地低語了一聲。
秦挽依的臉上,沾染着鮮紅的血液,血液順着比翼,流入嘴角,彷彿浴血一般,更像是嗜血之後,帶着妖嬈之色。
被子遮掩之上,似乎還有血液在流動。
“依依,哪裡受傷了?”
“九王爺……”
鍾九一把掀開被子,翠屏想要阻止之時,已然來不及了。
秦挽依散開的衣服還沒有繫上,肚兜被割斷時候,直接敞開胸懷,露出雙峰,平坦的小腹起起伏伏,身體不停地蠕動,衣衫已經滑落至臂彎。
“這……”
鍾九不曾想到會是這個樣子,蒼白的面色上,立刻染上一抹動容的神色。
少了被子的束縛,她一手放在額頭,一手貼着胸口,頓時,雪白的身體,染上血紅的顏色,更添了幾分妖嬈,帶着致命的誘惑。
聽得似有腳步聲靠近,鍾九這纔回過神,放下被子。
“九王爺,太子給大小姐下了催情藥,眼下要麼忍過去,要麼你看着辦吧,不過,大小姐雙手還在流血,全是太子側妃的行爲,眼下還得先行止血才行,但大小姐又不讓任何人觸碰,我們也沒有辦法,既然你來了,就好了。”翠屏解釋了一句,雖然有點晚了,好在看到的是鍾九不是其他人。
“九……九。”秦挽依隱隱約約看到熟悉的人影,身體不受控制地靠了過去,雙臂纏上鍾九的身體。
“咳咳,九王爺,我先出去了。”翠屏輕咳一聲,正要離開,看到地上的幾人,回頭問道,“九王爺,太子和太子側妃怎麼辦?”
鍾九這纔看到幾人的存在一樣。
鍾麒煜躺在地上,合上雙眼,奄奄一息,進氣少出氣多,一隻手臂已經全黑,秦靜姝坐在地上,眼神呆滯,像個木偶一樣,只是還握着染血的匕首,證明他們對秦挽依所做的一切。
“父皇這麼看重太子,一心想要提拔,哪怕犯上作亂,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如此……”
“九王爺!”任飛驟然闖進房間,氣息凌亂,想必是匆忙趕來,他行到鍾九眼前,跪了下來,“九王爺,求你饒太子一命。”
隨同任飛進來的,不止一人,還有從御書房趕來匯合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傷。
鍾九裹緊被子,將秦挽依包在裡邊,除了一顆頭,連衣服都沒有露出來,腦袋還是背對着衆人。
他回頭俯視着跪在地上的任飛,彷彿在猶豫。
“任飛,就他今日侵犯之舉,凌遲處死也不爲過。”任飛沉默以對,他所能做的,只有求情而已。
“阿九,饒過太子吧,好歹你們是兄弟,別讓自己的手上染上手足的血,否則,這會是皇族的悲哀,況且,皇后也需要有人守着。”鍾彥凡勸了一句,當初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遠離京都的。
皇族子嗣,所剩不多,的確有些悲哀。
鍾九緩了一口氣。
“任飛,皇后一事,我也確實有愧於你,念在你們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可以饒了他的性命,但是……”鍾九絕對不會就此放過,“哪隻手碰過依依,廢了哪隻手,還有,永世不得出現在我和依依面前,明白嗎?”
廢了太子的手,等於廢了太子,讓太子一輩子與帝位無緣,這比活着更難受,然而鍾九就是這麼過來的。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任飛明白,叩首:“多謝九王爺。”
“至於太子側妃,翠屏,方纔她想要怎麼對付依依,那麼就怎麼對付她吧。”鍾九賞賜般地道,“父皇最是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方纔秦靜姝想要毀了秦挽依的容貌,然後尋找幾個侍衛玷污秦挽依的清白,然而,毀了容之後,秦靜姝還有什麼價值,一向視容貌比生命可貴的她,就是生不如死,更何況,還要遭受羞辱,這比殺了她更殘忍。
衆人知道鍾九的手段,他一般不輕易與人爲惡,可若是觸犯到他的底線,那麼,仙與魔,只在一線之間。
對兄弟尚且薄情冷淡,更何況還是欺負秦挽依的秦靜姝。
“處理之後,把這兩人給父皇送去,任飛,你再替我帶一句話給父皇。”鍾九轉動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沒有任何一絲情感,“我給他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明日早朝之前,要麼主動禪位,還能在歷史記錄裡邊有個好名聲,別等到我去取的時候,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他知道,我會不擇手段的。”
任飛默然點頭,從鐘樂軒那裡得了解藥,給鍾麒煜服下之後,隨即帶出了寢殿。
“阿九,現在依依怎麼辦?”孫雯小聲詢問,眼下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妙,若是任其這麼發展下去,一發不可收拾,而聽鍾九的意思,好像這個皇位,勢在必得。
兩人的關係,發展到如今這一步,最困難的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還能怎麼辦,服了催情藥,解了不就行了。”潘曉扛着大刀,臉上掛彩,卻不失豪爽。
衆人略帶尷尬之色,好在鍾流朔不在,否則,又得顏面無存了。
然而,白書轍卻又好死不活地加了一句,顯得一本正經:“聽說皇宮裡邊的催情藥,可不比外邊的差,但是阿九你好像受傷了。”
鍾九眼風一掃衆人,臉色僵硬。
“那個翠屏,任飛都把太子帶出去了,你是不是也該把太子側妃請出去了呢,我看你瘦胳膊瘦腿的,肯定沒有力氣,潘曉,你去幫忙好了。”說着,孫雯催促着潘曉與翠屏一起,把毫無生機的秦靜姝帶了出去。
孫雯回望秦挽依一眼,給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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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秦挽依看不到。
“和親王,這兒還有兩個,我們一起吧。”白書轍順勢道。
“也好,人多礙事。”和親王回以一個明白的眼神,說着,親自動手,將方纔被白書轍和翠屏踹進去的侍衛拎了出去。
一時之間,寢殿之內,除了牀上的兩人,散的乾乾淨淨。
頓時,一室靜謐,隱隱約約,響起秦挽依粗重急促的呻吟聲。
鍾九微微扯低被子,露出秦挽依雪白的雙肩,他小心翼翼地將秦挽依的手臂從被子中抽了出來。
然而,雙臂一旦失去束縛,哪怕只是片刻,秦挽依又如靈蛇一般,纏了上來,不停地鍾九身上蹭動,像只小貓一樣。
被子瞬間滑落,春光乍泄,也無察覺。
鍾九穩了穩心緒,扯過秦挽依外衫腰間的帶子,隨意一系,遮擋住她的身軀。
外衫清透,隱藏在裡邊的身軀,若隱若現,令人無限遐想。
鍾九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髮絲,這才任由秦挽依在他懷裡摩擦,繼而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條,一手翻開秦挽依的一隻手掌,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赫然出現,至今還在流血。
鍾九沉了沉眼睛,或許不該輕易放過兩人的。
他即刻給秦挽依包紮,好在並未傷及骨頭。
秦挽依對手上的傷口毫無所覺,只是不停地蹭着鍾九的胸口,一路往上,尋找裸露的皮膚,臉上的血跡,瞬間也染上鍾九的身體。
她不停地在他頸間摩挲,鼻尖頂着他的喉嚨,滾燙的氣息,刺激着他的神經,時不時,她的舌尖,添上他的喉結。
“嗒”的一聲,鍾九的衣領,直接被蹭開,露出溫熱的皮膚,帶着男性特有的氣息。
秦挽依立刻將臉頰貼了上去,灼熱的氣息,薰染着鍾九,他只覺得自己也在升溫。
秦挽依貼着鍾九的胸口,一路往下,劃出一道血痕。
“九……九。”秦挽依的聲音,透着喑啞迷惑,嘴脣一開一合,都是貼着鍾九,彷彿能夠刺穿胸口。
鍾九深吸一口氣,重新扯過被子,蓋在秦挽依的身上,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九……九,我……好難受。”秦挽依踢蹬着被子,幾番想要掙脫,鍾九差點招架不住。
鍾九直接將秦挽依放躺在牀上,被子橫蓋上去,他的雙手,撐在秦挽依身體兩側的被子上邊,懸空俯視。
“依依,忍忍就過去了,我……不想讓你後悔。”鍾九俯視着躁動混沌的女人,帶着深深地無奈,眼神有些黯然,“到了明日,或許你會就此離開,所以,忍……”
秦挽依不停地掙扎,體內地燥熱,逼得她發瘋,卻又無處發泄,她漸漸哭泣起來,嚶嚀伴隨着呼喊,令人不忍強行束縛她。
然而,就在鍾九於心不忍分神的時候,秦挽依一個猛烈掙扎,鍾九直接被掀翻在牀上,猛咳起來。
秦挽依翻身而上,趴在鍾九的身上,隨意繫上的帶子,瞬間鬆開,外衫從肩膀滑落。
鍾九還要說些什麼,秦挽依已經俯身,覆蓋上他的嘴脣,盡情地索取,彷彿得到大雨滋潤一般。
鍾九勉勵維持的清明瞬間崩塌。
偌大的寢殿,只剩下兩具交纏的身體,還有漸漸急促的喘息聲。
章節目錄 491.第491章 做決定
秦挽依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望了一眼天花板,感覺天色有些昏暗,又合上睡意朦朧的雙眼,正想翻個身繼續睡覺。
“啊。”她悶哼出聲,只感覺全身上下,散架了一般,牽一髮動全身,整個身體不像是她的一樣,痛得肝腸寸斷。
“大小姐醒了?”翠屏探頭,詢問了一句。
看到翠屏的臉,秦挽依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掃視一圈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昨日的事情,頓時歷歷在目,太子,太子側妃,還有……
她膽戰心驚地轉過頭,並未看到鍾九的身影。
難道昨夜是一場夢?
彷彿要驗證昨日的一切是真是假,秦挽依擡手,就看到自己的雙手,被包得嚴嚴實實,手臂之上,帶着吻痕。
秦挽依一個激靈,猛然坐起。
“啊……”驟然的痛意,襲擊全身,她無力地躺了回去。
“大小姐,你還是多休息一會兒吧,一般服了催情藥之後的次日,情況都不太好。”翠屏委婉地勸解了一句。
“你很懂嗎?你服過嗎?”秦挽依齜牙咧嘴地反問一句,身體被離斷一樣,痛不欲生啊。
“這懂不懂跟有沒有服過是兩回事,而且,我也只是聽教書的這麼說的。”翠屏慢條斯理地道。
好的不學專門學這些,都被帶壞了,秦挽依忽然覺得白書轍和翠屏有點臭味相同。
“九九呢?”
“九王爺去見皇上了。”翠屏如實回道,還特意留意了一眼秦挽依的眼神。
一提皇上,果然,秦挽依神色不妙,卻並不是因爲昨日對她做出這等有損帝王尊嚴的事情,而是忽然想到了昨日鍾九交代任飛的話。
她終於明白,爲何鍾九在壽宴上會有遲疑之色,爲何鍾九昨夜有着無奈的僵持。
恍惚間,秦挽依想起鍾流朔曾經問過她的話,如果她必須生活在皇宮,那會怎麼樣,她當即否決了,說絕無可能,如果是爲了鍾九呢,她又無話可說。
當時鍾九也在,並未阻止鍾流朔的追問,想必是默許了,或者說,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只是沒有想到,真的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如果鍾九必須留在皇宮,她是走,還是留?
“大小姐,這是九王爺讓我轉交給你的。”翠屏從肩膀上解下一個包袱,裡邊是幾套衣服,還有一疊銀票。
“這是什麼意思?”秦挽依怒瞪雙眼,昨天才佔了她的身體,雖然是她主動的沒錯,但也不至於今日就趕她走吧,拿錢打發她,當她是青樓裡邊的女子嗎,雖然她是對銀票很感冒,多多益善,但想想就覺得生氣。
“大小姐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纔對嗎?”翠屏從腰腹間取出一塊令牌,遞了過來,“還有這個。”
令牌是純金的,上邊刻着龍紋,中間只有一個九字。
這是什麼意思,秦挽依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心底就是噴涌出源源不斷的火焰。
“他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我找他算賬去。”說着,秦挽依就要起來,然而,一個抽痛,又躺了回去,翠屏看着都覺得應該很痛。
好吧,今日什麼都不用想,鍾九等會兒就會過來自投羅網的。
章節目錄 492.第492章 下聖旨
御書房內,鍾彥廷呆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燈火寂滅,已經是清晨時分。
紫檀木御案還塌陷在那裡,一地狼藉,並未清理,就連御案上邊的玉璽,還翻到在地上。
鍾九一步一步進來,像是閒庭信步,站在御書房中央,負手而立,傲然而視,原本應該睥睨的姿態,偏生因爲臉頰上邊的一個指甲印而折損了幾分,若是細看,他的領口,一個吻痕,半隱半現。
“兒臣參見父皇。”鍾九從始至終保持着應有的風度,即便知道鍾彥廷對秦挽依所做的一切,還能雲淡風輕地說話。
“少給朕來這套,你敢威脅朕,你有什麼本事,敢命令朕禪位!”
鍾彥廷端坐在御座上,一下子顯得蒼老不少,腳下一片凌亂,然而,他彷彿並沒有看到,挺直腰板坐着,維持着帝王最後的風度。
看到鍾九臉上礙眼的指甲印,還有昨日太子的模樣,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已經發生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只是沒想到,精心設計的局,便宜了最不該便宜的人。
“只憑範家軍就行了。”鍾九說得輕描淡寫,“父皇不是一直忌憚範家的嗎,曾經懷疑範家的忠心而不敢納範歆桐爲太子妃,失去了一座堅固的靠山。”
到了這個時候,既然已經挑明,鍾九也不再隱藏。
“你的依靠,就是範家軍嗎?”鍾彥廷撐在大腿上邊的雙手,微微曲起,龍袍浮起褶皺。
“只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而已,兒臣曾經說過,範家對大興朝是忠心耿耿的,範家不支持太子,不代表不忠心父皇,即便真的不忠心父皇,那也並不代表不忠心大興朝。”鍾九微微一笑,“父皇的眼光,還不如十弟看得長遠,尤其是範歆桐,沒有人比她更合適太子妃之位。”
鍾彥廷怎麼也無法料到,範家居然會投靠一個遠離京都的王爺,而且,不動聲色,沒有一點徵兆。
“既如此,你又何必推拒範家,不該與範家聯姻嗎?”鍾彥廷思索間,似乎猜到了什麼,“老十的事情,你是故意的?”
“聯姻的確是最牢固的盟約,尤其是與範家這等忠心的將門之後,至於故意不故意,父皇不用知道。”鍾九並不解釋。
“你到底在謀劃着什麼?”鍾彥廷隱隱猜到鍾九藏着事情,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兒臣謀劃什麼,昨日不是告知了嗎?”鍾九挑眉,“兒臣要的就是帝位,父皇是禪位呢,還是等着兒臣逼宮呢?”
“你敢!”鍾彥廷不知道,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鍾九是怎麼輕易說出口的。
“敢不敢,兒臣都已經做了,且不說皇宮宮外,十弟已經率領範家兵馬等候命令,單說現在,這兒只有父皇與兒臣,兒臣可以直取父皇的性命,想必會比九指快刀簡單迅速一些。”鍾九微微擡首,無懼一切,眼中連恨都沒有,只有涼薄無情。
“你要殺朕?你不怕背上弒父的罵名嗎?”鍾彥廷彷彿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居然當着他的面說這番話,而且還以這副儒雅的姿態,這張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狼子野心。
“殺人不過舉手之事,想必父皇永遠不會明白,因爲父皇殺人,從來都是借旁人之手,不是嗎?”鍾九微勾脣角,無意間,扯動了臉頰上邊的指甲印,似乎還有那麼一點痛意,“而且,父皇不是曾經下令弒殺兒臣,不是照樣能夠坐穩這錦繡江山嗎?”
“你以爲這樣,你就能名正言順嗎?”鍾彥廷被逼到這個地步,什麼風度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父皇不是應該比兒臣更清楚嗎,只有贏的人,才能扭轉歷史,改寫歷史,而且,兒臣對於罵名罪名,並不放在心上,世人明白身處皇宮之中的無奈。”鍾九走到御案邊,俯身拾起玉璽,細細端詳,“再者,玉璽不是在這裡嗎,還有什麼不能僞造的?”
“你還真是什麼都敢做?”面對這個兒子,鍾彥廷顯得心力交瘁。
“若是連這些都不敢做,兒臣何以能夠走到這一步。”鍾九玩轉着玉璽,彷彿把掌控生殺大權的玉印當成玩物,“太子已經廢了,父皇也不用再寄希望於他,七哥半身不遂,父皇也指望不上他,如果父皇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儘管可以扶持五哥,兒臣無所謂,總有名正言順的一天。”
“你……”
鍾九截斷鍾彥廷的斥責:“父皇,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若是早點對兒臣寬容一些,對六皇叔他們信任一些,對依依仁慈一些,兒臣不想如此迫切的讓你頤養天年。”
“哼,冠冕堂皇,你怎麼不說你野心勃勃,覬覦朕的皇位。”
從來想要帝位的人,無人不是因爲至高無上的權力,不可能有那麼清白的人。
“父皇若是覺得這麼說好受一些,兒臣也不介意。”鍾九平復心中的漪瀾,像是靜湖之水,不再因風皺面。
“好,朕就把皇位給你。”鍾彥廷咬牙道。
“父皇能夠這麼想,兒臣也會少了許多麻煩,還請父皇移步。”鍾九延請鍾彥廷走到錦榻邊,錦榻上邊的矮几上,雖然撤走了棋局,但此刻卻有一卷空白的聖旨攤開,“父皇是自己寫呢,還是由兒臣代勞,這很有可能是父皇最後握筆了。”
鍾彥廷執筆,龍飛鳳舞:“你以爲你就能坐穩大興朝江山嗎,別異想天開了。”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兒臣懂,不過這點父皇不用擔心,宮中這幫老臣,多多少少做過一點難以啓齒的事情,想要他們面服心不服容易,想讓他們歸心,卻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鍾九看着鍾彥廷字字違心,也不介意,“所以,一年之內,兒臣必定會肅清一切,鋪平道路,那時,還請父皇保重龍體,拭目以待。”
一年之內?
鋪平道理?
聯想到方纔範家的事情,鍾彥廷豁然明白什麼,滕然從錦榻上邊站了起來。
“你這麼做,跟朕又有何分別?”
“是沒有分別,但父皇統治江山,憂國憂民,什麼都精明睿智,唯獨在選立太子一事之上滿盤皆輸,但兒臣不會。”鍾九收回聖旨,一眼掃過,甚是滿意,離開前,反問道,“父皇對自己的兒子,真正瞭解過嗎?”
章節目錄 493.第493章 壞消息
御書房的大門,在鍾九身後,緩緩合上,彷彿掩埋一段歷史。
此時,天邊有一抹紅光,藏在白雲後邊,漸漸刺穿雲層。
站在御書房外邊,鍾九擡頭望天,卻將手中的聖旨,往旁邊一遞。
一旁靜默的任飛,雙手接過。
然而,鍾九並未對任飛交代什麼,反而朝着侍立在一旁,微微佝僂着背脊,頭髮有點斑白的劉賢道:“劉公公,進去替父皇更衣吧,早朝的時候,還請劉公公宣讀這卷聖旨。”
劉賢看着聖旨,隱隱明白什麼,躬身應是,轉身走了進去。
“禁衛軍控制了嗎?”鍾九負手在後,問着一旁的任飛,視線卻是重新投回天邊。
“黃統領昨日已經服罪,禁衛軍侍衛暫時由和親王接管。”任飛回稟道。
“那就好,縱然有範家軍相助,也不可以掉以輕心,畢竟範家軍的精兵皆在邊關,而禁衛軍是父皇的兵力,郊外還有其餘兵馬駐紮,真要廝殺,雖勝猶敗,此刻若是穩住宮內禁衛軍,必定是事半功倍。”鍾九並沒有因爲任飛的身份而有絲毫的顧忌眼前的局勢,“六皇叔在宮中的時間,不比你長,也不及你熟悉,他不會接管太久,你慢慢學着接掌吧。”
任飛擡起頭,似是沒有想到鍾九對昨日之事既往不咎。
“九王爺,卑職……”
鍾九彷彿能看出任飛的意思,回道:“因爲皇后的關係,我知道父皇並未全部信任你,反而在利用你,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你,就不會疑你,到了我這裡,我不管你的身份如何,我只知道你有多少本事,往後,這皇宮的守衛,還要靠你,這也是你能保護太子的唯一方式。”
鍾九說完,轉身離開,並未再多言什麼。
皇后一死,太子被廢,倘若這江山易主,失了皇上的庇護,太子往後若是想在宮中立足,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他了。
任飛捧着聖旨,朝着鍾九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哪怕鍾九沒有看到。
鍾九離開御書房,正要通往宮外與鍾流朔匯合,商量餘下的事情,哪知才走出,迎面匆匆忙忙走來兩人,差點撞上。
好在三人反應迅速,各自避開。
“何事如此慌張?”鍾九看到神色有異的兩人,不驚不擾地詢問了一句。
哪知才問完,潘曉立刻躲閃到白書轍的後邊。
“範燁風脫離牢獄之災,你爲何要躲着我?”看到潘曉的舉止,鍾九有些納悶。
“九王爺,不是燁風的事情。”潘曉心虛地道。
白書轍站在兩人中間,感覺像是炮灰一樣,艱難地開口道:“阿九,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鍾九挑眉,這個時候,還能發生什麼難以掌控的事情嗎?
“反正都要說,反正都要聽,你隨意。”
白書轍就知道會這樣,這才道:“好消息是,你的表妹來了。”
“楚楚?”鍾九蹙眉,彷彿覺得並不是好消息,“我倒是收到蘆州傳來的消息,提過楚楚離開蘆州,但怎麼會來京都呢?”
“九王爺,其實莊楚楚很早就來了,和親王出事當日就來了,我偶然間看到的,好像跟什麼人在一起。”潘曉弱弱地解釋了一句,腳步往後退了一步。
“你既然看到了,怎麼沒有跟我提及?”
“這個……”潘曉往白書轍身後躲了躲,“我本來想說的,但你們都走遠了,沒有聽到,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也忘記了,哪裡知道,昨天我們忙着救人的時候,她會到安王府,醫聖也沒有管太多,誰知道她會把秦姑娘的妹妹拐走了。”
“以上就是壞消息,醫聖來信,秦素月被莊楚楚帶走了,如今下落不明。”白書轍接口道。
“楚楚爲何要帶走素月?”鍾九無法理解,而且還趁着衆人無法顧及旁枝末節的時候,儼然是趁虛而入。
“莊楚楚留了信,約你今日午時在京都郊外的山頂單獨見面,你的四師妹和五師弟已經追蹤過去,我猜多半是因爲你和小姑娘的事情。”白書轍猜測道,女人要發瘋,多半是爲了男人,秦靜姝就是一個例子。
“我知道,但我和依依才被指婚不久,楚楚怎麼知道,而且,又怎麼知道素月是依依的妹妹,再者,她又怎麼知道素月會在安王府?”鍾九略微沉吟,事事透着蹊蹺,令人不想懷疑都難,而她在京都的這段期間,都做了什麼?
“你這麼一說,倒是真有點問題,你這個表妹,怎麼好像對一切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對我們的行蹤好像也瞭如指掌,知道在什麼時候到哪裡帶走人,偏偏還是最單純的秦素月,而這個秦素月,還偏偏是小姑娘特別看重的妹妹。”白書轍道,望了一眼鍾九,“阿九,這秦素月真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你夾在小姑娘和莊楚楚兩人之間,可不好辦吶。”
“嗯,不好辦。”潘曉學着白書轍深沉的模樣,點頭道。
鍾九凝眸而視,潘曉縮了縮脖子。
“依依知道這個消息嗎?”鍾九負手問道。
“昨日你們春宵一刻,而且好像不夠節制,小姑娘一定很累。”白書轍揶揄地看着鍾九臉上的指甲印,還有那隱隱約約的吻痕,“今日肯定先來找你了,小姑娘那邊還沒有通知呢。”
“你若有本事,把方纔的話拿到依依面前說說看。”鍾九斜了白書轍一眼,不過昨日的確有些過了,臉都快被抓破相了。
“那還是不要了。”白書轍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舅父一家於我有恩,至於楚楚,也該說清楚了。”鍾九思忖道,“這事你們先不要告訴依依,我去看看再說,一切等我消息。”
“也好,小姑娘若是去了,你更加爲難,都說女人的事情最麻煩了。”白書轍想想那個場面,都覺得頭痛,秦挽依不好招架,莊楚楚也不是省油的燈。
“誰說的,我的事情,就不麻煩。”潘曉爭辯了一句。
“額……”白書轍從來沒有把潘曉當做女人看過,有哪個女人整天扛着大刀走來晃去,他直接忽略潘曉的抗議,“阿九,這邊的事情怎麼辦?”
“早一天遲一天沒有分別,讓十弟看着辦吧。”說完,鍾九轉身離去。
章節目錄 494.第494章 危機伏
京都郊外山頂,建有一個涼亭。
涼亭是由石頭漆成,因爲地勢高,鮮少有人問津,年久失修,沒有修葺,已經一片斑駁,上邊還有一些裂痕。
涼亭之中,背對着深淵,坐着一名身穿勁裝的美貌女子,女子懷抱寶劍,眼神望着前方,婉約中帶着一抹冷豔。
女子的髮絲,在肅殺的秋風下,凌亂飛舞。
“五師弟,怎麼沒有看到挽依的妹妹?”秋韻水和韓木兩人藏身在樹上,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驚蛇,只能遠遠地遙望懸崖邊上的涼亭。
“應該藏起來了,如今只能等二師兄來了再說吧。”韓木並未有任何舉動,靜觀前方。
“只是,今日宮中好像有大事,二師兄會來嗎?”秋韻水並非對宮中大事不知情,尤其是近日頻發大事。
“會的。”韓木給了一個明確的答覆,先不說是誰帶走秦素月,只因秦素月是秦挽依的妹妹。
話音才落,鍾九已經在山頂現身,一身白色高領錦服,襯托着玉容更加俊逸,此刻,他不再是藥王谷鍾九,而是九王爺鍾璟容。
“九哥哥……”看到鍾九,莊楚楚的眉宇之間,立刻露出欣喜之色,彷彿愁雲散開,她即刻站起身,向鍾九跑了過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鍾九面對面站着說話,有些無所適從,只是,猛然間看到那張俊雅的容顏下出現醒目的指甲印,皺眉問道,“九哥哥,你的臉怎麼了,誰抓傷的?是不是秦挽依?”
鍾九摸了摸上邊的指甲印,想必大家能夠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秦挽依了,只是怎麼抓的,並非人人都知道。
看來一時半刻,逢人都要解釋了,誰讓他從來不曾受傷,如今卻掛着女人的指甲印呢。
“不小心抓的,無礙。”鍾九孑然而立,一言帶過,“素月呢?”
“九哥哥,這怎麼可能是不小心呢,明明……”
莊楚楚還要計較什麼,卻被鍾九打斷了:“楚楚,素月呢。”
“九哥哥,我千里迢迢過來看你,你難道只關心其他無關緊要的人嗎?”莊楚楚帶着撒嬌的口吻。
“你能來,我自然歡迎,但她是依依的妹妹,不是無關緊要的人。”鍾九解釋道。
“她的妹妹就那麼重要嗎,我可是你表妹呢,我們纔是最親的關係。”莊楚楚抗議道。
“楚楚,正因爲你是我表妹,我纔給你機會說出素月的下落,否則,你當知道我的性子。”鍾九的聲音,帶着最後的婉言相勸。
“九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麼多年,我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人,我一心想要嫁的人也是你。”莊楚楚精緻的臉龐,因着嘶吼,顯得猙獰。
“我離開蘆州,一方面因爲雙腿,一方面也是因爲你,我跟你說過,你永遠會是我的表妹,這一輩子,你若有什麼難處,我都會幫你,唯獨不會娶你。”鍾九面色冷沉,沒有半絲笑意。
“爲什麼,明明我跟秦挽依說了同樣的話,她害得你差點喪命,而我完全是爲了你能夠在蘆州立足,爲什麼到了現在,你會娶她?”莊楚楚質疑地吼道,“我哪裡比不過她了?”
“楚楚,依依是依依,你是你,無法相提並論,她是我這輩子命中註定的女人,不管是緣是劫,她就是她,比任何人都真實。”鍾九嘆了一口氣,“你別再處處模仿母后了,母后對我來說,完全是陌生的,只是畫中的一名女子而已,而那就是唯一了,或許對父皇而言,她有過存在的時候,你不必如此討好我。”
“九哥哥,你若不喜歡,我可以改,你說不模仿就不模仿,那你也別娶秦挽依,我們還像以前一樣,表兄妹就表兄妹,我不強求你,好不好?”莊楚楚帶着哀求之色。
“楚楚,我到底該怎麼說,你纔會明白呢?”鍾九已經放棄了最後的勸說,他徑自扯開領口,露出脖子,上邊吻痕猶在,“這你應該能明白了嗎?”
“你……九哥哥,你爲什麼對我這麼殘忍。”莊楚楚的眼淚,頓時從眼眶中流出,順着臉龐,在下巴凝聚,卻又在凜冽的風中消散,這無疑在她心口狠狠地劃上一刀,鮮血淋漓。
“楚楚,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我什麼也給不了你。”鍾九低嘆了一聲,正因爲知道莊楚楚並未害過他,甚至都在幫他,對於她對秦挽依的傷害,他才一忍再忍。
“你這都是藉口,當初你說沒有未來,現在呢,還不是想給秦挽依未來。”莊楚楚吼道。
“那是曾經。”鍾九從未想過會有站起來的一天,所以並沒有想過未來,可如今已經截然不同了,不過,這與莊楚楚解釋了,她也並未聽得進去,“就當是我的藉口吧,說吧,素月在哪裡?”
莊楚楚一聽,擦去臉上的淚痕,絕望的眼中,露出淒厲的眼神:“表哥,我知道秦素月是秦挽依的妹妹,秦挽依對這個妹妹又是那麼在乎,倘若她出了事,你跟秦挽依之間,還能有未來嗎?”
“楚楚,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鍾九帶着警告之色。
“後悔?”莊楚楚冷笑一聲,“這是我做過的最不後悔的一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秦素月在哪裡,這輩子,你也別想找到她。”
“楚楚,別把我的容忍當成縱容。”鍾九蹙着眉頭。
“九哥哥,沒想到你也會有着急的時候。”莊楚楚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也可以告訴你,秦素月根本不在這裡,我已經把她送人了。”
送人?
鍾九神色一凜,莊楚楚絕非單純送給什麼人。
潘曉說過,莊楚楚曾經與人接洽過,莫非是有人指使的?
“到底是誰告訴你這一切的?”鍾九逼問道。
“我不會說的,就算你們被指婚又怎麼樣,我就是要看着你們能夠走到什麼地步。”莊楚楚帶着決絕之色,“我得不到的,秦挽依也休想得到。”
鍾九握緊成拳,總覺得忽略了什麼,有誰能夠告訴莊楚楚這一切呢?
指婚這事,當日衆臣皆知,然而知道莊楚楚的人不多,若非早已謀劃這一切,不可能把莊楚楚算計在內。
不對,指婚當日,有人提過莊楚楚。
若說是誰與他有怨,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說,是不是貴妃指使的?”當初,貴妃給他一個一個指婚,卻忽然提到莊楚楚,難道是刻意的,“皇奶奶壽宴,你是不是在皇宮之中?”
莊楚楚一聽,驟然瞪大眼睛,想要掩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九哥哥……”
鍾九不再理會什麼,屈指在脣邊,一聲呼嘯,高空之中,一道黑色身影,驟然俯衝而下。
“楚楚,別把我們最後的血緣關係也給斷了。”
鍾九躍在黑鷹之上,乘風而去。
章節目錄 495.第495章 又是她
東宮內院,一片廢墟,地面破裂,宮殿損毀,花草樹木也被殃及,毀於一旦。
秦挽依起身後,從寢殿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場景,此刻,已經有不少侍衛在清理,來來回回,皆是忙碌的身影。
“翠屏,昨天地震了嗎?”秦挽依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按照這種破壞程度,怎麼宮殿其他地方沒有傾塌呢。
翠屏一頭黑線,昨天每個人都過得不好,唯獨秦挽依,別說與九王爺的好事成了,還睡得天昏地暗。
“大小姐,昨天九王爺與九指快刀一戰,九指快刀已經死了。”
“死了?”
不知爲何,聽到九指快刀死了,秦挽依有種莫名的惆悵,雖然九指快刀次次想要置她於死地,但終歸沒有得逞。
秦挽依嘆了一口氣,沒想到第一個聽到的死訊,會是九指快刀,當初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揚言非殺她不可。
只是惆悵歸惆悵,誰也無法容忍一個隨時都能取你性命的人在暗處伏擊,她可沒有本事對付九指快刀。
“其實,九王爺也受了傷……”
翠屏還沒有說完,秦挽依連珠炮地問道:“什麼,九九受傷了?傷到哪裡?嚴重嗎?太醫看過了嗎?”
“大小姐方纔不是還要找九王爺理論嗎?”翠屏抽了抽嘴角。
“那是兩碼事,一事歸一事,快說啊。”秦挽依抓着翠屏的手臂催道。
“昨夜看九王爺氣息不穩,以爲受了內傷,只是沒有想到經過一夜的翻雲覆雨之後,今早起來居然還是神清氣爽,真是神乎其神了,想必應該無礙吧。”翠屏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卻把秦挽依說得一臉汗顏。
“這種事情,就不能隱晦一點說嗎?”秦挽依黑着一張臉,咬牙切齒,她和鍾九的事情,人人皆知,這臉皮再厚,也有一定的承受限度,反觀翠屏,倒是面不改色,她咬了咬牙,都是被白書轍帶壞的,這才相處幾日,竟然就臭味相同了,果然近墨者黑。
“我說九王爺武藝非凡,這有什麼好隱晦的。”翠屏渾然不覺有什麼問題。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翠屏若只是那個平凡的翠屏,秦挽依倒是覺得沒有什麼,但翠屏還是玉面修羅謝橫波,那就有問題了,憑着這張清麗絕俗的容貌,還有那雙經歷大風大浪淬鍊後睿智的眼眸,絕對不會覺得翠屏是簡單易與之輩。
這兩個經常在江湖行走,什麼風月場所沒有見過,她就不信翠屏能無知到哪裡去。
“是,九九武藝非凡,是不用隱晦的說,但是……”秦挽依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閃動着一抹光輝,“翻雲覆雨如此曖昧的四個字,到了你的口中,竟然說的如此順溜,怎麼,與誰曾經共度過巫山雲雨?”
翠屏的眼角,微微抽動,果然,秦挽依是越挫越勇的,不能輕易得罪,她忽然覺得自己在秦挽依面前就是小巫見大巫,秦挽依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什麼事情也能做得出來。
“大小姐,這順溜不順溜是一回事,共度不共度,又是另外一回事,絕對不能混爲一談。”翠屏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這麼看來,你還是處子之身了,這樣就更好了。”秦挽依笑意盎然,顯得春風得意。
翠屏眼皮一跳,左吉右兇,右眼是爲凶兆。
“翠屏啊,我忽然記得在安王府的時候,答應過給你置辦一門親事來着。”
秦挽依纔開了口,翠屏已經否決道:“大小姐,不用了,其實我並沒有……”
“我知道你並未盡到保護周全的責任,讓我一個人深入虎穴,孤立無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差點就給我留下永不可磨滅的傷痕,若是接受這番好意,定然左立難安,寢食難安,良心不安。”秦挽依揮手打斷翠屏的話,拍了拍翠屏的肩膀,一副懂得的樣子,“所以我不會縱容你要冷的給冷的,要熱的給熱的。”
翠屏立刻感覺大難將至,馬上拒絕:“所以其實大小姐不用……”
“我知道你心裡並非這麼想的,但念在你兢兢業業守護素月的份上,出生入死地跟隨我的份上,我會親自給你選一門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的大親事。”秦挽依好脾氣地道,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竟然如此善良大度慷慨,“這人選嗎,我已經定好了,至於……”
“大小姐,真的不用的。”翠屏欲哭無淚。
“不行,怎麼說我們朝夕相對,相處了那麼多年,我怎麼能對你默然無視,毫無表示呢。”秦挽依堅決不同意。
道理說不通,翠屏只能轉移話題。
“大小姐,你不是要去找九王爺嗎,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我去前邊給你探探路。”說着,翠屏快走幾步,衝出東宮。
“小樣,看你這次能否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不管你是翠屏還是玉面修羅,敢打九九的主意,這次還調侃起我來,等着瞧吧。”秦挽依嘿嘿笑着,眼眸晶亮晶亮,璀璨璀璨。
不過,翠屏倒是說的不錯,她還要找九九算賬呢。
如是想着,秦挽依正要出去,一個禁衛軍侍衛迎面而來。
禁衛軍侍衛快要在她身邊擦肩而過之時,忽然在她身側俯身,從地上撿起什麼,向她遞了過來。
“秦小姐,你的玉鐲掉了。”
秦挽依從來沒有戴過玉鐲,當下就要否認,然而定睛一看,這隻玉鐲,好像是素月經常帶着的那隻,那晚離開相府之時,素月一直帶着這隻玉鐲。
但是,怎麼可能遺落在東宮呢?
而且,好巧不巧地遺落在她眼前。
秦挽依擡起頭,望向禁衛軍侍衛,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隻玉鐲……”
“貴妃請秦小姐到紫煙宮敘舊,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禁衛軍侍衛輕聲說完,退後一步,“屬下還有事情,先行告辭。”
是了,此人好像是黃統領身邊的人,那就是貴妃的人。
秦挽依攥緊手中的玉鐲,又是貴妃,竟然還把主意打到素月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章節目錄 496.第496章 開生門
打發了翠屏去打聽鍾九的行蹤,秦挽依獨自一人前往紫煙宮。
紫煙宮外,守着不少禁衛軍侍衛,想必是看守貴妃和鍾濟潮的,等着最後的處置。
秦挽依正愁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忽然想到了鍾九給她的通行令牌。
這些禁衛軍侍衛,並不認得她,但一定認得鍾九的令牌。
果然,看到令牌,並未盤問什麼,直接放她進入。
紫煙宮內,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冷清,而非潛藏着殺機。
一路暢行無阻至寢殿,寢殿的宮門,一推就開,裡邊似乎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像酒,又帶着黏膩。
此刻,寢殿之中,只有兩人。
貴妃端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紅色矮領寬袖的宮裝,上邊繡着百鳥朝鳳,頭髮盤成高高的髮髻,頭上戴着金色鑲着紅寶石的發冠,一串流蘇垂掛至額前,豐潤的臉龐,經過精心打扮,顯得明眸冷豔,紅脣妖冶。
這是鳳冠霞帔,皇后的服飾,即便皇后死了,但她也未必能夠成爲皇后,貴妃也未免太大膽了吧。
另外一人,就是鍾濟潮,此刻,他平躺在寬敞的大牀之上,穿着一件明黃色的衣服,上邊繡着龍紋,這竟然是太子的服飾。
這對母子究竟想要做什麼?
一個要當皇后,一個要當太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對權勢着迷。
這也就罷了,爲何綁架素月?
秦挽依狠狠地瞪向貴妃和鍾濟潮,只是,鍾濟潮雙手平放在身體兩側,閉着雙眼,紋絲不動,胸口竟然沒有一絲起伏。
怎麼可能,難道……
秦挽依快走幾步,站在牀邊,俯視着鍾濟潮,竟然沒有一點生機,她伸手,觸及他的鼻端,沒有一點氣息。
死了。
鍾濟潮竟然死了。
鍾濟潮雖然半身不遂,但還不至於危及性命,只是,墜落之時,傷及脊柱,這輩子註定只能躺在牀上,她也沒有辦法,但絕對不會死的。
莫非……
“貴妃,七王爺……”
“你都沒有辦法讓他重新站起的話,本宮也不寄希望於醫聖了,死了也好,活着還要遭罪,他這麼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可能一直躺下去。”貴妃緩緩站起身,眼神帶着飄渺之色,完全不似先前所見的咄咄逼人。
是鍾濟潮自作孽,怪得了誰。
殺人之心,絕對不能有,除非萬不得已。
貴妃坐在牀沿,俯視着鍾濟潮:“這輩子,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皇位,如果讓他親眼看到鍾璟容登上皇位,簡直生不如死,還不如不知道。”
他們想要怎麼樣,秦挽依管不了,也不想管,這個寢殿,今日處處透着古怪,空氣中彷彿還有什麼在浮動,令人有些心悸。
“貴妃娘娘,既然我來了,就把我妹妹放了。”秦挽依道。
“本宮這兒哪裡能藏人,你不該知道的嗎?”貴妃毫無隱瞞地告訴秦挽依,眼神卻不曾離開鍾濟潮片刻。
秦挽依一聽,心有餘悸,猜測着貴妃是不是想要故技重施,而她會不會重蹈覆轍。
但貴妃這裡能夠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地下室了。
秦挽依賭了一把,她直接在牀上扭開機關,頓時,地板轟然打開。
“素月,在不在下邊?”秦挽依喊了一聲。
停滯了片刻,地下室傳來一句微弱的聲音。
“姐姐……”
秦挽依聞言,沒有辦法,縱然知道有陷阱,卻也不得不跳下去。
然而,就在秦挽依走入地下室的時候,貴妃從袖中不疾不徐地取出一個火摺子,拔開輕輕一吹,一簇火苗驟然跳動起來。
“皇兒,既然鍾璟容搶走了你最愛的皇位,讓你生不如死,那麼,母妃也搶走他最愛的女人,讓他痛不欲生。”
說着,貴妃將火苗在大牀的紗帳上一點,轟然之間,大火瞬間蔓延。
火摺子自貴妃手中無力地滑落在地上,地面突然竄起幾條火龍,連帶着周圍的一切,全部處在火海之中。
火光映着她蒼白的臉龐,死寂的眼神,還有嘴角溢出的一抹黑色血液。
貴妃露出寒冷的一笑,撲倒在大牀之上,沉淪在火海之中。
滾滾濃煙,朝着下邊涌來。
秦挽依擡頭一看,心知不妙,以爲貴妃想要薰死她們。
環顧四周,皆是石牆石壁,她猛然間瞥到石桌上邊的一個水壺,搖了搖,裡邊還有些水,喜出望外。
秦挽依撕扯了衣服,浸溼,遞給秦素月:“素月,別怕,捂着口鼻,跟姐姐走。”
秦素月有些害怕,更是畏懼,但有秦挽依在,仍然在秦挽依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着。
秦挽依走上臺階,才鑽出頭,便看到大牀之上,被熊熊烈火包圍的兩人。
她心中一驚,沒想到貴妃是要同歸於盡。
猝然間,一股大火洶涌而來,秦挽依不得不退了進去。
“姐姐……”
火勢太猛,根本出不去,而且,地下室不斷涌入濃煙,更加呆不住。
倘若把地板合上,就能隔絕濃煙,至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機關在牀上,距離太遠,觸手不及,而在地板合上之前,她沒有那個本事跳入。
眼見着火勢越來越猛,秦挽依眼神一定,迴轉過身,握住秦素月的雙手:“素月,上邊着火了,姐姐現在無法帶你出去,你先躲在裡邊,姐姐去求救,好不好?”
秦素月點了點頭,身體簌簌發抖。
“是不是很害怕?”都是因爲她,才把秦素月捲入這場災難中,所有的一切厄運,不該落在秦素月身上。
秦素月眼中氤氳起淚光,咬着嘴脣道:“姐姐,你千萬不要出事,不要像上次那樣嚇我。”
因爲那一次,她差點喪身火海,所以秦素月心有餘悸。
“姐姐不會有事的。”秦挽依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縱然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夠躲過一劫。
“姐姐,我等你,千萬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秦素月噙着眼淚道。
秦挽依抱着秦素月,安撫道:“姐姐一定會讓你安然無恙的。”
秦素月嗯了一聲,仍然帶着啜泣之色。
已經沒有時間讓她猶豫了,秦挽依返身回來,取走牀上的被子,正要出去,然而,石牀之上,被子遮蓋的地方,露出一個圓形的圖案。
秦挽依眼眸一閃,身體的血液在飛騰,莫非會是生路?
她顫抖着右手,伸手一按。
石壁一側,一道石門,突然打開。
章節目錄 第497章 入火7海
整個紫煙宮,片刻之間,已經籠罩在漫天火海之中,猛烈的火勢,往天空竄去,濃煙滾滾,一發不可收拾,令人措手不及。)
一時之間,紫煙宮外,禁衛軍‘侍’衛,東奔西走,忙着救火,一片慌‘亂’。
“怎麼回事?”鍾流朔揪住一個正要跑去提水的禁衛軍‘侍’衛問道。
“十王爺,屬下也不知情,只是紫煙宮裡邊忽然走水了,而且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熊熊烈火燃燒了。”禁衛軍‘侍’衛說完,趕緊前去打水。
聞訊趕來的衆人,即刻指揮着滅火,只是,杯水車薪,幾桶水,遠遠不夠撲滅這場大火。
“六皇叔,怎麼辦,貴妃和七哥還在裡邊呢。”鍾流朔原本想向鍾九拿個主意,但是鍾九去見莊楚楚了。
“這才轉眼的工夫,已經蔓延整個紫煙宮,不像是失誤。”鍾彥凡蹙着眉頭,眼見着大火包圍整個紫煙宮,貴妃和鍾濟‘潮’卻沒有半點出逃的意思,不知道這場大火是否與他們有關。
“救還是不救?”鍾流朔‘私’心不想‘浪’費人力去救援,他還記得貴妃和鍾濟‘潮’的‘陰’謀,而且,此刻進去,必定犧牲不少人,但是,皇上今日才禪位,九哥繼位當日就傳出鍾濟‘潮’的死訊,未免落人口實。
鍾彥凡與鍾流朔有着相同的顧慮。
“你們連個別糾結了,阿九來了。”孫雯突然望着天空道。
半空之中,一隻龐大的黑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衝而下。
鷹背之上的白衣男子,眼見着茫茫火海,溫潤的眼眸,跳動着慌‘亂’的情緒。
“九哥……”
“依依呢?”看到人羣之中熟悉的面孔,卻唯獨沒有看到魂牽夢縈之人,鍾九追問道。
“嫂子不是在東宮嗎?”鍾流朔疑‘惑’地道。
衆人面面相覷,並不知道秦挽依的行蹤,最終齊齊望向翠屏。
“九王爺,大小姐本來要去找你,但半途支開我,之後失蹤了。”翠屏折回之時,並未看到秦挽依的行蹤,猛然間,她把視線定格在一個禁衛軍‘侍’衛的身上,“大小姐支開我之前,好像見過此人。”
翠屏遙指那名禁衛軍‘侍’衛,這才慢慢想到一些忽略的細節,隱隱覺得不安。
鍾九冷眼一掃,眨眼間,身形猶如鬼魅一般,‘逼’近那名禁衛軍‘侍’衛。
“說,依依在哪裡?”
禁衛軍‘侍’衛見此,既然已經被認出了,索‘性’承認道:“還用問嗎,她就在裡邊,現在一定被大火燒死了,這就是你們殺死黃統領的代價。”
“九王爺,大小姐爲何又來這裡?”翠屏實在想不通,爲何自投羅網,她下意識覺得此人在欺騙。
“秦素月也在裡邊。”鍾九擡手一揮,那名禁衛軍‘侍’衛,猶如棉‘花’一般,撞向樑柱,頓時頭破血流。
“秦素月?”白書轍和翠屏一聽,異口同聲,似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只是,兩人的想法卻並不相同,因爲翠屏並不知情。
“莊楚楚不是帶走秦素月了嗎?爲何會在這裡?”白書轍驚問,電光火石之間,潘曉的話驟然浮現,他瞬間明白了什麼,貴妃和莊楚楚怕是聯手了,而莊楚楚調虎離山,貴妃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全都呆着別動。”說完,鍾九回望鍾彥凡一眼,裡邊透着只有兩人能夠明白的囑託,隨即衣袖一揮,身影一閃,已經消失在漫天火海之中,瞬間被火龍圍抱。
遠遠地,傳來衆人聲嘶力竭的呼叫。
“怎麼辦?”鍾流朔急得直跺腳,“六皇叔,你指揮他們繼續滅火,我進去幫九哥,九哥肯定帶不出兩個人。”
“等等,你沒聽到阿九的話嗎?”出乎意料之外,鍾彥凡攔住了鍾流朔,這種大火,憑藉鍾九的本事,能不能逃出來,還是未知數,但是鍾流朔進去,就是自尋死路,鍾九的長遠打算,絕對不能沒有鍾流朔。
“可是,九哥和嫂子還在裡邊呢,我怎麼能等在這裡,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呢。”鍾流朔焦躁地道。
“什麼,九王爺和秦姑娘在裡邊?”潘曉才趕來,就聽到兩人的對話,驚叫道,猛然間,她想到什麼,回望之時,一道黑‘色’身影,半點沒有猶豫得進入紫煙宮了,“燁風,等等我,我陪你。”
潘曉立刻追了上去,身影消失在紫煙宮中。
“潘曉……”鍾流朔尖叫一聲,可惜潘曉沒有聽到。
“和親王,我也進去看看,這次是我的疏忽。”不由分說,白書轍已經鑽入紫煙宮中。
“我也進去,是我把大小姐給‘弄’丟了,也有責任。”說着,翠屏尾隨着進去,兩人毫無畏懼之‘色’。
“六皇叔……”
“以後你就會明白,我爲什麼要這麼做了。”鍾彥凡絲毫沒有讓步,“快去幫忙滅火。”
鍾彥凡回望着進去的衆人,指尖帶着微顫。
寢殿周圍的宮殿,受到‘波’及,全部籠罩在大火之中,整座華麗富貴的紫煙宮,熊熊燃燒。
鍾九闖入寢殿之時,寢殿的房樑,啪嗒一聲,墜落在地上,濺起一陣火星子,地上橫七豎八,坍塌着不少橫樑。
寢殿搖搖‘欲’墜。
“依依”
鍾九高吼一聲,揮了揮手,眼中只有火紅‘色’的火焰飛竄,沒有任何迴應。
他迎着大火進去,避開一段掉落的木樁,踩着火熱的地面,尋找間,恍然看到大‘牀’之上,有兩道人影,在靜靜燃燒。
他心神一顫,顫顫巍巍地衝到‘牀’邊。
尾隨的幾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大‘牀’,頓時覺得腳步虛浮,找不到踩着地面的感覺。
大‘牀’之上,躺着兩具屍體,臉上的‘肉’,燒了一半,身上的衣服,已經燒燬,身體在大火之中漸漸被吞噬。
看着驚怖的一幕,潘曉驚問道:“九王爺,他們……”
“是貴妃和鍾濟‘潮’。”鍾九鬆了一口氣,身體略微有些搖晃。
“那秦姑娘她們呢?”寢殿之中,再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九王爺,地下室,咳咳,大小姐會不會在地下室。”迎着令人窒息的濃煙,翠屏艱難地道。
鍾九眼神一閃,然而,大‘牀’上邊的機關,已經燒燬,地面的出入口,被一根粗實的房樑斜‘插’着進去,房樑還在燃燒,出入口完全被堵住了。
章節目錄 498.第8498章 來不及
石室密道,狹窄低矮,出口處,正好在紫煙宮內院池塘旁邊的一個六角亭中。
秦挽依攙扶着秦素月出來的時候,大火已經蔓延過來,因着池水的阻隔,火海纔不至於淹沒生路。
聽着吵吵嚷嚷的聲音,辨別了方向,秦挽依拉着秦素月,在走廊中橫衝直撞,直到看見紫煙宮的宮門,一鼓作氣,忍着渾身的痠痛,衝了出去。
“嫂子,你們出來了?”鍾流朔翹首以待,猝不及防撞來兩人,沒有想到會是秦挽依和秦素月,欣喜之餘,一把抱住秦挽依,“太好了,九哥呢,白教書,範燁風,潘曉和翠屏他們呢?”
“九九他們?”秦挽依一臉茫然,卻有着不妙的感覺在遊走,“我沒有看到他們啊。”
“什麼?”鍾流朔驚呼出聲,頓時氣血翻涌,胸口壓抑地說不出話來。
鍾彥凡沉着一張臉,解釋道:“阿九他們以爲你們兩姐妹被貴妃困在裡邊,進去救你們了。”
秦挽依聞言,頓時感覺有什麼在崩塌,她回望一眼寢殿的方向,寢殿已經燒得面目全非,搖搖欲墜。
“挽依,你們怎麼出來的,怎麼可能沒有碰到呢?”孫雯追問道。
“我從地下室密道出來的,上邊的火勢嚴峻,根本無法逃出去。”秦挽依的一顆心,頓時跌落至谷底。
“密道在哪裡,快帶我過去。”鍾彥凡催促道,或許現在趕去,還有一線生機。
“沒有用的,出來之時,地下室出口被堵住了。”秦挽依雙腿有些虛軟,本以爲上天眷顧,讓她們逃離出來,沒有想到竟然害得他們進去尋找,讓他們沒有生路。
“我去通知九哥他們,六皇叔,別再攔着我了,否則,我們都會後悔的。”鍾流朔說完,不顧鍾彥凡的阻攔,衝了進去,鍾彥凡也無力攔截,不管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都不會平靜了。
“等等我,我要進去找九九。”秦挽依放開秦素月的手,正要進去,卻被孫雯阻攔住了。
“挽依,你就別進去了,你這副樣子,幫不了任何人。”
“姐姐,不要進去。”秦素月祈求道。
“不行,我要親眼看着九九出來,他若沒有出來,我絕不回來。”秦挽依甩開孫雯的手,眼中透着決絕之色,義大神無反顧地跑了進去,猶如飛蛾撲火一般。
“九王爺,走吧,寢殿快要坍塌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翠屏眼見着天花板上不斷墜落的房樑,催道,然而鍾九沒有半點反應。
“阿九,走吧,小姑娘怕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白書轍勸道,插在地下室出入口的這根房樑,是寢殿的主要四根房樑之一,這根房樑一落,周圍的房樑紛紛落下,根本沒有機會去挪動。
鍾九的眼神,可怕的嚇人。
“九王爺,燁風,走吧,你們不要再掙扎了,秦姑娘看到你們這樣,不會安心的。”
一個是敬重的男人,一個是心愛的男人,潘曉站在那裡,欲哭無淚,這麼下去,大家只有死路一條。
“九哥,嫂子出來了,你們快出來。”
寢殿外邊,傳來一句呼喊,翠屏道:“你們快聽,好像是大小姐出來了。”
衆人靜聲一聽,寢殿外邊,又傳來重複的話。
“九哥,嫂子出來了,你們快出來。”
嘹亮的聲音,只有這麼一句,在外邊久久迴盪。
“九王爺……”
“你們快出去,看看依依是否真的出來了。”
然而,衆人明白,鍾九的意思,仍然不肯相信秦挽依真的出來了,不相信鍾流朔一遍一遍傳達的話,以爲這只是讓他放棄救援秦挽依的藉口,害怕這樣出去,就會錯過救援秦挽依的最後機會。
“九九,燁風,你們在哪裡,應我一聲。”秦挽依的聲音,帶着顫抖,帶着哭腔,五人,她一個也不能失去。
“是大小姐,九王爺,你聽,是大小姐的聲音,大小姐真的出去了。”翠屏驚喜地道,這聲音,絕對不會有錯的。
翠屏聽得出來,鍾九自然也聽到了,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原來的位置。
“咳咳……”此時,鍾九才感到胸口憋悶,令人窒息,他猛咳起來,嘴角,溢出鮮紅的血液,顯得觸目驚心。
“阿九……”
鍾九搖了搖頭,捂着胸口,揮了揮手:“無礙,別耽擱時間,快走。”
白書轍點了點頭,與範燁風相視一眼,兩人帶着一種默契,自動在前邊開路,翠屏和潘曉夾在中間,鍾九落在最後。
跨過橫七豎八的木塊,眼見着寢殿大門就在幾步之外,“啪嗒”一聲,一根懸在半空搖搖欲墜的房樑,承受不住大火的蠶食,驟然墜落。
“小心!”
後邊跟隨的翠屏和潘曉,一人眼疾手快地拉着白書轍,一人動作迅捷地拉着範燁風,各自後退了一步,避過了房樑的砸落,碎木的飛濺。
“好險啊。”白書轍呼出一口氣。
然而,白書轍一口氣還沒有呼完,隨着兩根主要房樑的墜落,剩下的兩根房樑,失去相互制衡的力量,難以支撐整個寢殿,同時往下掉落,失去房樑支撐的寢殿屋頂,整個坍塌,向下傾覆。
衆人驚愕地望着這一幕,已然無力逃離。
範燁風立刻護住身邊的潘曉,閉上了雙眼,白書轍將翠屏往懷中一帶,同時閉上了雙眼,靜靜地等候最後一刻的到來。
然而,就在此刻,四人頓時覺得身體一輕,一股大力襲來,將他們推了出去。
四人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橫飛出去。
四人驚訝地同時睜開雙眼,但見火海之中,鍾九孑然而立,一身白衣,無風自動,他緩緩收回手,蒼白的臉上,無波無瀾,不悲不喜,唯獨嘴角浮現一抹妖豔的笑意,瞬間在不斷傾塌的房樑下消失。
大火卷着殘垣,充斥着寢殿的每個角落,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
伴隨着範燁風和白書轍四人的落地,寢殿在衆人眼前毀於一旦,富麗堂皇的寢殿,立刻成爲廢墟,只剩下三面斷裂的牆壁。
旁邊相連的宮殿,接二連三地坍塌。
章節目錄 第499章 生死死依
“九九”秦挽依嘶吼出聲,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什麼,可惜什麼也抓不到,雙‘腿’再也難以支撐整個身體,猶如毀掉的寢殿一般,跌坐在地上。
“九哥”鍾流朔咆哮出聲,睚眥‘欲’裂,卻無能爲力。
範燁風、白書轍、潘曉和翠屏坐起身體,望着殘垣斷壁的寢殿,默然無語,只呆呆地坐着。
他們或許在想,若是他們沒有擅闖,那麼,鍾九現在,是否已經逃離了呢,然而,已經沒有人知道結局會如何了。
鍾彥凡等人聽得悲泣,闖入紫煙宮,衆人皆在,唯獨不見那個掌控全局的人。
“九九,你快出來啊!”秦挽依不死心地厲聲喊叫,彷彿怕鍾九隻是沒有聽到而已。可惜沒有任何人迴應。
翠屏爬起身,跪在秦挽依身邊,梗着聲音勸道:“大小姐,九王爺已經……”
死字,翠屏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九九,你快出來啊!”秦挽依仿若沒有聽到,徑自含着,一聲蓋過一聲。
白書轍走到秦挽依身邊,蹲了下來:“小姑娘,阿九已經……”
到了嘴邊,白書轍如同翠屏一樣,開了不口,告訴秦挽依死訊。
“九九,你快出來啊!”秦挽依的聲音,帶着喑啞,漸漸滴落。
“秦姑娘,別再喊了,九王爺聽不到了,你這個樣子,九王爺到了,會痛心的。”潘曉哽咽出聲。
“九九,你快出來啊!”秦挽依呆滯地望着前方,眼淚順着臉頰,一滴一滴滑落,若是她的眼淚能夠熄滅這場大火,哪怕哭瞎了,也心甘情願。
範燁風垂下眼眸,眼底是無邊的黑暗。
“挽依,九王爺先前,也像你這般執着,非救你出去不可,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犧牲你平安無事。”
“燁風,怎麼辦,我把九九‘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秦挽依大哭起來,“他趕我出宮,我還沒有找他算賬呢,他問我願不願意在宮裡生活,我還沒有告訴他答案呢,他一直等我的回答,我還沒有親口告訴他,他還沒有向我求婚,我還沒有嫁給他,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他怎麼可以消失,怎麼可以離我而去,怎麼可以!”
衆人感受着秦挽依掏空心的痛心,卻只有沉默。
忽然,秦挽依擦去眼淚,滕然站了起來。無彈窗廣告)
“大小姐……”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會把他‘交’給這場無情的大火,我不要把他留在這個骯髒的地方,我要帶他離開這裡,永永遠遠。”
秦挽依步步走向還在燃燒的寢殿,衆人圍了上去,擋在她的眼前。
“嫂子,你別衝動。”鍾流朔救不了鍾九,不能再讓秦挽依出事了。
“是我,是我害了九九。”秦挽依凝眸望着鍾流朔,“若不是我,九九就不會進去了。”
“大小姐,別做傻事。”翠屏勸道,鍾九已經死了,不能再有人出現意外了。
“在找到九九之前,我不會做任何傻事,你們幫幫我,幫我找到他,不要讓大火燒傷他,好不好?”秦挽依哀求道,沒有人能夠拒絕。
坍塌的寢殿,火勢稍稍減弱,但依然無法進入,誰也不能預料,佇立的牆壁,是否會塌陷。
“我幫你。”範燁風頷首答應,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找到那個本該高高在上睥睨大地的男子。
幾人相視一眼,眼中有着與範燁風相同的堅定眼神。
大火還在燃燒,哪怕斷裂的牆壁,隨時都會壓下,幾人卻絲毫沒有畏懼,衆志成城,只爲找到那個談笑之間,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
“九九,等着我,我來了。”
如果找不到你,那麼,我一定在餘火中陪你而去。
忽然,“咔擦”一聲,似有木塊滑落的聲音響起。
秦挽依的心,頓時漏跳一拍。
“九九,是不是你?”秦挽依小心翼翼地呼喊了一聲,然而,沒有半點動靜,只是木塊滑落而已。
秦挽依的心,沉到谷底,猶如毀去的寢殿一樣。
砰的一聲,石壁上邊的碎石,滑落至地上,濺起飛火流星。
仰望着三面高牆,隨時都能傾軋而下,平視着前邊給她開路的四人,他們是鍾九斷了生路都要親手送出的人,她又怎麼忍心讓他們進去送死。
“我……不找了。”秦挽依站在四人身後,虛無縹緲地道。
四人聞言,齊齊回身,不解地望着她,方纔即便飛蛾撲火也無怨無悔,如今怎麼又放棄了。
“嫂子,你去歇一會兒,我一定把九哥給你帶出來。”鍾流朔陪在秦挽依的身邊,堅定地道,以爲秦挽依只是受到沉重的打擊而已。
“阿朔,阿九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鍾彥凡阻止道。
“六皇叔,我再也不會聽你的了,就因爲你的阻攔,我才失去救援九哥的最佳機會。”鍾流朔賭氣地道,即便是爲了他好,然而,這種好意,讓他這一輩子,都會良心難安。
“十叔子,幫我去找師父,我難受得慌。”秦挽依皺着眉頭,緊緊揪着‘胸’口的衣領,腳步踉蹌,隨時都能跌倒,翠屏和潘曉立刻攙扶着她。
“嫂子,我馬上去請,你千萬保重,不能有事。”說着,鍾流朔匆匆忙忙離開,並未看到秦挽依俯首之時,閃過的異‘色’。
“燁風,教書的,你們去告訴外邊的禁衛軍‘侍’衛,讓他們滅火的時候,不要踩‘亂’這裡。”秦挽依囑託道。
範燁風和白書轍聞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走吧。”秦挽依朝着翠屏和潘曉道。
然而,正當翠屏和潘曉毫無防備地攙扶着秦挽依離開之時,忽然,她們感覺手臂一痛,頓時失去力道。
“抱歉,我不想讓九九一個人走。”秦挽依低語一聲,掙脫兩人的攙扶,返身衝入大火之中。
“大小姐”
“秦姑娘”
轟然一聲,兩面牆壁的碎石紛紛落下,砸向秦挽依窈窕的身軀。
“挽依”
“小姑娘”
範燁風和白書轍驚吼一聲,然而想要回身相救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砰”的一聲,火光之中,碎石飛濺,卻並未砸向秦挽依,反而四處飛‘射’。
眨眼之間,一道白‘色’身影,****而出,仔細一看,竟然是兩道身影。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猶如一支利箭,飛旋着衝破覆蓋的寢殿殘骸,更像一條火龍,飛騰翻轉,龍鳳和鳴。
兩道身影,輕飄飄地落下,墜落在衆人眼前,猶如神降臨一般,生死相依。
“九王爺!”衆人異口同聲,似是沒有想到被廢墟埋葬的人,居然還有生還的可能。
“幾位辛苦了。”好在有他們時時刻刻維護着秦挽依,哪怕再早一點,他都無法救下懷中視死如歸的‘女’人。
“九……九。”秦挽依突然覺得自己結巴的厲害,說一個字,牙齒都在打架,她擡手,捧着鍾九的臉頰,指尖感受着溫熱的肌膚,這不是做夢。
“我若不在你身邊,就知道你會做危險的事情,叫我怎麼放心呢。”鍾九擁緊秦挽依,勾‘脣’一笑,華貴無雙,歷經如此生死,依然能笑得風華無雙。
“九九……”秦挽依立刻抱住鍾九,放生痛哭起來,一張灰白相雜的臉蛋,在鍾九的衣服上摩挲,鼻涕眼淚灰塵,全部擦了上去。
“阿九,怎麼回事?”白書轍從驚恐之中,終於找回活着的感覺,驚問道。
“只能說,天無絕人之路,房樑落地後,砸斷了堵住地下室出口的房樑,我直接跳了進去,才發現裡邊的密道,本想通過密道出去,但聽到依依的喊叫,我怕來不及出去,她就已經做出什麼傻事,不得不掙扎着出去。”鍾九無奈之餘,帶着一抹寵溺之‘色’。
“也只有你知道小姑娘的‘性’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們差點又要錯過了。”白書轍心有餘悸地道。
“我就是讓你不放心,這樣,你就不會捨得離開我了,你就時時刻刻只能記着我,你就只能呆在我的身邊,我再也不要鬆開你的手。”秦挽依抓緊鍾九的衣服,恨不得想要融入他的身體,化爲一起。
“依依,給我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我們……”
“不管一天兩天,一年十年,我都能等,但我絕對不會一個人傻傻地癡等。”秦挽依仰首望着鍾九,告訴她經歷一切後的答案,“只有你在的地方,無論是宮裡宮外,都是我的家,我還能去哪裡呢?你若不得不在皇宮,那麼我陪你君臨天下,如果你不得不離開皇宮,那麼我陪你逍遙江湖。”
人生匆匆數載,能夠相依相偎的時間,又有多少,何必因爲還未發生的事情憂心忡忡,有鍾九在,她何懼一切。
“你願意?”
秦挽依踮起腳尖,揪着鍾九的衣領,在他紅‘豔’的雙‘脣’上,輕輕落下一‘吻’,她圈着他的脖子,低‘吟’道:“你在我身上落下的印記,我在你身上印下的痕跡,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愛你嗎?”
“這一輩子,你都沒有後悔的餘地了。”鍾九攬緊秦挽依,眉目含着永恆的清雅溫潤。
“這一輩子,你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了。”秦挽依回抱着鍾九,眼眸透着堅定的神‘色’。
白衣翩躚‘交’纏,青絲飄飛糾纏,纏住了就是生生世世。
章節目錄 500.第50番0章 番外 1 水木年華
秋風肅殺,落葉紛紛,風起葉飛,風停葉落。
皇宮城樓之上,兩道身影並肩而立,男子一身明黃色龍袍,尊貴不凡,女子一身紫衣紅袍,華麗端莊,兩人相依在一起,俯視着城樓之下。
皇宮外邊,一道粉色的倩影,端坐在駿馬之上,水眸瀲灩,芳華無雙,她淡淡地望着前方,充滿堅定之色,雙腿一踢馬腹,駿馬載着她飛馳而去。
大師姐懷孕,只能暫時留在京都,也信守着侍奉太皇太后的承諾。
二師兄登基爲帝,只能呆在京都,治理天下。
小師妹陪伴二師兄,不離不棄,除了京都,哪兒也不去。
三師兄爲了大師姐,暫時被逼着與大師姐好好相處。
五師弟爲了彌補曾經的任性離去,以至於這麼多年對家人不聞不問,唯有在京都滯留,照顧母親和妹妹。
如今,藥王谷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不能留在京都。
“九九,就這麼放任韻水姐姐離開京都嗎?”秦挽依靠在鍾九的肩膀,帶着嘆息之色,有些於心不忍。
“這是宿命,阻攔不了,就像你,無論如何掙扎,終究還是應驗了帝后之命。”鍾九伸手,自然而然地攬着秦挽依。
“切,誰稀罕呢,要不是你,你以爲我願意當嗎?”秦挽依齜牙咧嘴。
“知道你是被迫的,但你可以隨自己的心意,無論去留,只憑一己喜好,只是韻水不同。”鍾九道,“她不夠自私,太過善良,離不了藥王谷。”
“也是,我那麼自私,那麼惡毒,才能揪着你不放。”秦挽依涼涼地道。
鍾九輕笑一聲。
“不過,在韻水姐姐眼中,比起其他,藥王谷和老頭子師父勝過一切。”秦挽依惋惜地道。
“而且,老頭子已經負氣離開京都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我想,絕對不會回到藥王谷。”鍾九猜測道。
沒有人怨責孫遙這麼做是否會拆散韓木和秋韻水,因爲是他們沒有考慮孫遙在先。
“那韓木頭呢?”秦挽依帶着悵然之色,不知該方纔應該挽留還是該直接放手,然而,無論如何,秋韻水已經離開。
“誰知道呢,不過應該不會任由韻水輕易離開,只是,是緣是劫,我們干涉不了,該盡力的,你已經盡力了,總不能將兩人綁在一起吧?”鍾九對別人的事情,並不強求,尤其是韓木和秋韻水,兩人彼此有彼此的顧慮,“而且,我們又不是不回去了,只是暫時辛苦韻水一段時間而已,到時候,只要給某人一點危險的訊息,指不定某人先行沉不住氣,趕回去也未可知。”
秦挽依恍然大悟,頓時覺得鍾九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京都郊外,十里長亭,一名青衫男子,孑然而立,眼神呆滯,完全像根木頭矗立在那裡。
忽然,他的眼神一動,一道粉色身影,已經策馬而來。
秋韻水瞥到韓木,勒緊繮繩,停了下來,卻並未落馬,顯示着去意已決,又怕自己一旦下馬,就不想離開。
“五師弟……”
“我知道,藥王谷不能沒有人,對你而言,藥王谷和師父重過一切,我不會阻攔你。”韓木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他從袖中取出一支二月蘭玉簪,“我能給你戴上嗎?”
秋韻水最終還是下了馬,與韓木面對面而立。
韓木望着她的髮鬢,將二月蘭玉簪斜插上她的髮絲,深情凝望。
秋韻水凝着眼淚,咬着嘴脣,看見韓木眼底的希望,只能裝作沒有看到,她顫抖着雙手,第一次主動抱着韓木。
“五師弟,對不起,你要的,我什麼也給不了,保重。”秋韻水抽身離開,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駿馬絕塵而去。
韓木僵硬的臉頰,緩緩浮現一笑:“四師姐,你若不留,我便去找你,有你這番心意,我一定會回去找你,你註定只能是我的。”
章節目錄 第501章 番外 2 一章波三轍
夜黑風高,寒風陡峭,濃雲藏月。
此時正值‘蒙’頭大睡的最佳時候,卻有兩道身影,偏偏不解風情,宛如兩片輕盈的葉子,落在京都最大,看守最嚴,寶貝最多的地方。
皇宮之中的禁衛軍‘侍’衛,皆穿着厚重的棉衣,毅然堅守着崗位,紋絲不動,然而這兩人卻輕衫薄衣,矯捷靈敏,不見絲毫笨重。
兩人熟‘門’熟路地避開皇宮巡邏的禁衛軍‘侍’衛,站在皇宮收藏稀世珍寶的國庫前邊。
國庫有重兵把守,一字排開,排了兩列,至少也有五十人。
國庫是禁地,大‘門’緊閉,上邊落了枷鎖,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大‘門’外邊,還懸掛着一個大鐘,但凡有任何危機,只要鐘聲一響,附近巡邏的禁衛軍‘侍’衛立刻就能趕至。
“小丫鬟,真的要偷這裡嗎?”白書轍斜靠着紅牆,挑眉問道。
翠屏早已擺脫了丫鬟的身份,作爲了原來的‘玉’面修羅謝橫‘波’,顯得意氣風發:“白教書的,怎麼,怕了?”
“怕倒是不怕。”怎麼說兩人去了不少地方,偷了不少東西,什麼場面沒有經歷過,只是,白書轍抓了抓頭,“好歹這也是阿九和小姑娘家的,監守自盜,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偷什麼偷,盜什麼盜,虧你還教書的,這叫拿懂不懂,難怪十王爺說你白教書的,真是沒有叫錯。”謝橫‘波’三言兩語糾正道,“再說了,大興朝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的,難道都是偷盜的嗎,拿一點不算什麼,而且,又不是在皇宮沒有拿過。”
謝橫‘波’說得義正言辭,口若懸河。
“說的也對。”白書轍難得沒有反駁,“反正這兒放了太多的東西,留着也是‘蒙’塵發黴。”
“這麼想就對了,不然,哪裡有錢給你買酒。”謝橫‘波’嫌棄地道,“行俠仗義來的東西,有多少餵飽你的肚子了。”
“哈哈……”白書轍尷尬的一笑,有些慚愧。
“還知道慚愧呢。”謝橫‘波’白了一眼。
白書轍也沒有計較,只要一提到酒,什麼都好商量,隨即應道:“好好好,今晚就偷……拿這裡的東西了。”
“我打聽過,開啓國庫的鑰匙,共有兩把,分別在兩個禁衛軍‘侍’衛的身上,只有兩把鑰匙同時開啓,才能打開國庫庫‘門’,所以……”
“所以……需不需要我幫忙支開他們呢?”忽然,一道‘陰’森的聲音,斜‘插’入白書轍和謝橫‘波’兩人的對話,兩人立刻覺得背後‘陰’涼‘陰’涼,‘毛’骨悚人。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別人的地方謀劃着拿別人的東西又被撞見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兩人正打算拔‘腿’就跑,哪知前邊閃來一道白‘色’身影,含笑道:“兩位好雅興啊,寒夜漫漫,竟然來此一遊,來了就是客,不如熱壺酒,坐下來,敘敘舊?”
白書轍和謝橫‘波’哀嚎不已,前有鍾九,後有秦挽依,逃不了只能……
“皇上皇后不是更有雅興,都這個時辰了,居然還不眠不休,難得難得。”白書轍嬉皮笑臉地道。
“依依有些睡不着,正陪她隨處走走,就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就跟來看看。”鍾九回以一笑,笑得白書轍和謝橫‘波’心肝一顫。
“皇上皇后,時辰不早了,皇后得多多休息,你們也回去吧,我們這就先告退了。”謝橫‘波’宛如初時的丫鬟,躬身正要告退。
“你們兩個別想‘蒙’‘混’過關!”秦挽依雙手叉腰,‘挺’着圓滾滾的肚子吼道,“把你們兩個撮合在一起,不懂感‘激’也就算了,居然敢偷我的東西,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還想源源不斷,天長地久嗎,你們不想活了!”
白書轍和謝橫‘波’站在一起,大氣也不敢出,都說懷孕的‘女’人心‘性’大變,孫雯怎麼就能變得如此溫柔,爲何秦挽依變得像只母老虎。
“依依,算了,這麼幾件玩意,值不了幾個錢,彆氣着孩子。”鍾九溫柔地道。
“就是就是。”白書轍和謝橫‘波’連連應是。
“等孩子出生了,大不了讓他們多送一點禮金,這麼一點心意,他們不會不懂的。”鍾九‘脣’畔含笑。
秦挽依一聽,眉眼彎彎:“也對,九九,還是你想得周到。”
說完,鍾九攬着秦挽依,撇下兩個石化的人,有商有量地離開。
“腹黑、‘陰’險、狡詐、一‘毛’不拔。”謝橫‘波’揹着兩人罵道。
“小丫鬟,別生氣了,要不我們也去生一個,這樣不就把禮金賺回來了嗎?”白書轍盤算着道。
“誰會給你這個酒鬼生孩子,不生。”說完,謝橫‘波’腳步一點,已經縱身飛去。
白書轍一見,一邊追逐一邊喊道:“喂,等等我,有話好商量,不生的話,養一個也行啊,總得變出一個騙回禮金再說啊。”
章節目錄 502.第5高02章 番外 3 明月高軒
春光明媚,春風暖融,萬物復甦,花紅柳綠。
仙泉山處處綠意盎然,一片生機勃勃。
山道上邊,擠滿了各色各樣的人,皆是揹着包袱,卻並非踏青賞景,對漫山遍野的景緻視而不見,而是涌往一個地方。
藥王谷。
懸壺門是藥王谷第一重門,此刻,盤繞的兩條巨蟒,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張桌子橫放在大門中央,按照老規矩,桌子上邊擺放着一個竹筒,只是,此次的竹筒,比水桶還寬,裡邊密密麻麻全是竹籤,竹筒旁邊,翻開一本厚厚的藍皮冊子,足以與大拇指比高,桌子下邊,擺放着一個罈子,窄口大腹,比花瓶大了不知多少倍。
此刻,一名素衣溫婉臉頰粉嫩的女子,坐在桌子後邊,提筆在竹籤上寫下數字,並在藍皮冊子上登記,一名藍衣錦服面如冠玉的男子,坐在桌子上邊,雙手環胸,抖着大腿。
絡繹不絕的人羣,自動排成一隊,蜿蜒不知多長,各各翹首以待。
“姑娘,爲什麼要交一兩銀子?”一名穿着布衣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詢問道。
“這是藥王谷的規定。”秦素月的聲音,猶如山澗小溪,溫溫柔柔。
“姑娘,你菩薩心腸,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沒有這麼多的銀子。”男子哀求道。
秦素月一手拿着竹籤,一手拿着毛筆,一臉爲難之色,她擡頭望了一眼坐着的男子,帶着無聲的詢問。
“沒銀子還敢來藥王谷拜師學藝,你當藥王谷是白吃白喝白教的地方嗎,一點虔誠之心都沒有,一點孝敬之意都沒有,還怎麼想要救死扶傷,懸壺濟世,藥王谷可不是培養庸醫的地方。”鐘樂軒可沒有秦素月的半點憐惜之色,凶神惡煞地盯着男子,手中的眼鏡蛇頓時鑽出衣袖亂舞,吐着紅信子。
男子嚇得不輕:“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小子,對我這個師伯都如此無禮,往後更是要欺師滅祖了。”鐘樂軒冷哼一聲。
“師伯?”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人,竟然是師伯!
鐘樂軒不留情面地給出最後的通告:“小子,識相的話,要麼給錢報名拿籤進去,要麼轉身回走滾下山去。”
男子敢怒不敢言,完全沉浸在沉重的打擊中,只能顫顫抖抖地掏出銀子,一不小心,丟落了一張銀票,趕緊收了起來,這纔不情不願地把一兩銀子扔了進去。
後邊之人一見,頓時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色。
“這位大哥,倘若落選了,銀子會還給你的。”秦素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遞出了竹籤。
男子氣得噴火,徑自抽走竹籤,直接走了,這還沒有考試呢,已經被人詛咒落選,誰能好心情到哪裡去。
“樂軒哥哥,他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哪裡說錯了?”秦素月不解地歪頭詢問,一臉茫然,眼中清澈無比。
看着這樣的眼神,鐘樂軒一臉糾結。
秦挽依陰險狡詐,收取銀子的主意,還是她出的,怎麼同父同母所出的妹妹,居然單純的像張白紙,一無所知,害得他都不忍心如實相告。
“應該是抽風了,回頭讓人給治治,藥王谷別的不多,大夫和藥材最多。”
秦素月一聽,點了點頭,還真相信了鐘樂軒的話。
章節目錄 503.第503章 番外 4 曉風殘月
殘月當空,夜涼如水。
皇宮處處檐牙高啄,雕欄畫棟,宏偉不凡,也冰冷不凡。
御花園六角亭中,掛着六盞琉璃宮燈,照亮亭中的一切。
亭中有一張石桌,四張石凳。
石桌上邊,擺放着一個小爐,小爐上邊,放置着一個瓷器,此刻,裡邊正溫着一壺酒。
石凳上邊,鋪着一層毛毯。
秦挽依端坐在六角亭中,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撫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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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乘着夜色而來,一步一步邁上臺階,走進涼亭。
褪去一身華麗宮裝,只穿一身便衣的女子,宛如初見時一般,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範燁風有片刻的失神,繼而躬身行禮:“屬下……”
“燁風,這兒又沒有外人,你就別刺激我了,皇后兩字聽着怪彆扭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秦挽依嬉笑着即刻招呼道,“快坐吧。”
範燁風聞言,坐了下來,與秦挽依面對面而坐,仍然顯得有一分拘謹。
“不知……”範燁風開了口,不能叫皇后,不能叫名字,一臉爲難。
“我說燁風啊,就一個名字,你怎麼這麼糾結呢,我都快被你氣得生出皺紋了。”秦挽依指了指自己的眉間。
“不知挽依找我何事?”範燁風終於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沒事不能找你聊天嗎?”秦挽依從瓷器中取出酒壺,倒了兩杯酒,推了一杯給範燁風,看到範燁風要開口,她立刻截斷道,“不用跟我道謝。”
範燁風閉口不言,端着酒杯,仰首飲盡。
“燁風啊,最近我很少看到你,我記得你好像還欠我一頓大餐呢。”秦挽依微微抿了一口,並未學着範燁風豪飲。
範燁風一凝,這麼晚找他,該不會就爲了一頓大餐吧?
“我記得。”對於秦挽依的承諾,他向來沒有忘記。
“燁風,你知道的,在皇宮裡,什麼都不好,只有吃的最好,嘴巴也養刁了,所以我對大餐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所以呢,其實我今晚找你……”
“我知道。”範燁風一聽,已然猜到什麼,所爲的大餐,一爲生,二爲婚,三爲壽,四爲喪,與他相關的,也只有第二點了,該面對的,始終逃避不了,而且,也不能再逃避了,“我會娶潘曉的。”
“什麼,你要娶潘曉,這怎麼可以,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發展的?”秦挽依拍桌子驚問。
範燁風被攪得一臉莫名,訝然問道:“難道不是爲了這事嗎?”
“當然不是,我本來想着,我嫁不了你,但我女兒可以啊,放着你不要,還能要誰,所以等她長大了,我一定讓她嫁給你的,我真的不介意年齡差距的。”秦挽依豪言道。
饒是經歷各種風浪,範燁風還是被秦挽依的話嚇得不輕,這麼一來,他不是還得稱呼秦挽依一聲岳母。
“既然你都說要娶潘曉了,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你空等十來年吧,而且,我也不確定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秦挽依不甘心地妥協道,“沒有辦法了,只有讓你當乾爹了,到時候你給她舉辦生宴,這一次,可不能再食言了。”
“好。”範燁風與秦挽依相視一笑,帶着一絲釋然之色。
章節目錄 第504 章 番外 5 流芳百世
寅時將過,早朝將至。
“十王爺,醒一醒,該上早朝了。”
皇宮御書房中,鍾流朔被一陣壓低的喧鬧聲音吵醒。
他睜開雙眼,腦袋還有些昏沉。
自從鍾九登基以來,他從來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天天跟着上早朝,在江州****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爲什麼要跟着勤政愛民呢!
鍾流朔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從錦榻上邊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
昨日不知道鍾九爲何突然有了雅興,要把酒言歡,結果喝着喝着,就醉了,好像還說了什麼來着。
十弟,往後大興朝的江山社稷,就‘交’在你的手中了。
鍾流朔猛然清醒過來,追問服‘侍’鍾九的年輕內‘侍’:“九哥呢?”
年輕內‘侍’雙手捧着一卷明黃‘色’卷宗道:“回十王爺,皇上已經離開皇宮了,這會兒已經遠離京都了。”
“什麼,出宮,離京,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鍾流朔吼道。
“十王爺,昨日皇上已經跟你說過了,只是你可能有些醉了,所以皇上特意給十王爺留了一道聖旨。”內‘侍’將明黃‘色’卷宗呈了上去。
鍾流朔隱隱覺得不是好事,還是劈手奪過,展開一看,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怒火沖天。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御書房中,傳出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吼叫,整個皇宮,都爲之動搖。
“什麼叫體弱多病,這一年多來,他得過什麼病,真要體弱多病的話,昨晚還能喝那麼多的酒,把我給灌醉了,什麼叫不堪重任,這一年多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又算什麼。”鍾流朔怒不可遏,攥緊手中的聖旨,禪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不要****上早朝,批奏摺,聽嗦。
“十王爺,冷靜,息怒。”內‘侍’在旁邊勸道。
“這讓我怎麼冷靜,怎麼息怒,換做是你,你能冷靜息怒嗎?”鍾流朔絕對不能忍受,“嫂子呢,嫂子才生完孩子沒有幾個月,兩個皇子連半歲都不到,他們呢,也一起走了?”
內‘侍’點了點頭。
鍾流朔頓時覺得天快要塌下來了:“六皇叔呢,快,讓他主持大局,我去把九哥追回來,大興朝沒有我可以,但絕對不能沒有九哥,即便沒有九哥,也絕對不能沒有皇子,至少得留下一個。”
“十王爺,你難道忘記了嗎,昨日和親王與和親王妃已經當着十王爺的面向皇上請辭了,和親王妃還領着小郡主呢,那時候他們就準備離開京都了,比皇上、皇后和皇子離開得還早一步呢。”內‘侍’回道。
“什麼!”鍾流朔‘揉’着腦袋,柔順的髮絲,立刻蓬鬆散‘亂’,毫無形象可言,“我被九哥騙了,被六皇叔騙了,被你們所有人都騙了,不行,我一定要把九哥追來了,問個清楚。”
說着,鍾流朔就要趁‘亂’逃離,卻被一人堵了回來。
“王爺,該上早朝了。”範歆桐面無表情地道,她站在御書房‘門’口,大有一妃當關,萬人莫過的架勢。
“開玩笑,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情上早朝。”鍾流朔脫口而出。
“皇上,該上早朝了。”範歆桐換了一句狠的。
“你瘋了,皇上怎麼能隨便叫的。”鍾流朔吼道,吼完之後,有點氣短心虛。
範歆桐一聽,淚盈於睫,未帶哽咽,跪了下來:“如今王爺就是皇上,聖旨上邊寫得清清楚楚,即便王爺不想爲帝,那也必須遵照聖意,先爲帝,後禪位,如果皇上一意孤行,臣妾無能,無法左右皇上的心意,不能輔佐皇上成爲賢君,實在罪該萬死。”
鍾流朔仰首望天,他上輩子欠了範歆桐嗎,這輩子要聽她念經,而且,他若爲難範歆桐,太皇太后就給他念經,他上輩子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情。
“我上早朝還不行嗎?”
範歆桐施施然站起身,眼淚立刻消失不見,她對內‘侍’和宮‘女’道:“給皇上更衣上朝吧。”
章節目錄 505.第505章 番外 6 九九歸依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平靜的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百花叢中,竹樓之前,靜湖之畔,坐着兩道白色身影,放着兩雙鞋襪,兩人的雙腳落在水中,相依相偎。
秦挽依挽着鍾九的手臂,靠在鍾九的肩膀,感受着此刻的閒情,問道:“九九,後悔放棄皇位嗎?”
因着她產後修養的緣故,雖然一年之約超時,但鍾九依舊履行誓約,平定朝局,放棄帝位,遠離京都,不曾有過任何猶豫。
倘若鍾九繼續爲帝,必定成爲一代明君,記錄史冊,萬古垂青。
“當然後悔莫及了,當皇帝,硃筆一揮,生殺予奪,金口一開,支配他人人生,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所有的人,對他俯首稱臣。”眼見着秦挽依氣鼓鼓的樣子,鍾九似乎依舊能看出她的心思,含笑問道,“你想讓我這麼回答嗎?”
“可你就是這樣回答的!”秦挽依含嗔帶怒地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與其拘束謹慎,成爲史官筆下的寥寥幾字,倒不如瀟灑肆意,在書外活得繽紛精彩。”鍾九撫了撫秦挽依的髮絲,“看你心心念念,屢屢提到,是不是後悔放棄皇后的位置,後悔放棄皇宮的美食,還有國庫的寶貝。”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早知道離開之前,應該順手牽羊,帶走幾樣寶貝纔對,當皇后真的什麼都不好,那幾個老臣經常勸我要識大體,早點讓你充盈後宮,要不是我揚言來一個毒一個,來一雙毒一雙,來一批毒一批,早就讓他們得逞了,應該要點福利補償一下才行。”秦挽依炫耀着自己的豐功偉績之時,不免有些惋惜之色。
“那不如我們回宮,繼續爲帝爲後,十弟沒少飛鴿傳書抱怨呢。”鍾九提議道。
“纔不要,真要寶貝,我幹嘛不學教書的他們,偷盜……不是……拿走,多簡單啊。”秦挽依說得理直氣壯。
“你若真想要,十弟還不雙手奉上,所以往後這個問題,別再問了,重複一句話,累,倒不如說那句我喜歡聽的話,我會百聽不厭的。”鍾九笑得猶如百花盛開。
“什麼話?”秦挽依疑惑地道,她說過什麼感動天感動地感動鍾九的話嗎,莫非是……
“就是你在衆人面前吻我的時候說的話。”鍾九在秦挽依耳畔低語道,輕笑出聲的熱氣,直接鑽進她的領口,秦挽依頓時紅霞滿面。
真要讓她重新來一次,她不知道會怎麼說怎麼做,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絕對不會那麼說,絕對不會那麼做。
秦挽依直接搖頭。
“確定?”鍾九俯身而來,笑得燦若星辰。
“我……”不知爲何,對於鍾九的靠近,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忽然,她眼光一閃,“九九……我們再生一個女兒好不好?”
頓時,鍾九坐直了身體。
“怎麼?還對範燁風不死心,他現在可是已經娶了潘曉了,指不定都有他們自己的孩子了。”
“哎呦,這話酸的牙齒都快掉下來了。”秦挽依嘶了一聲。
“那是還想從書轍那裡賺禮金?”鍾九反問。
“再賺他們的禮金,他們都要喝西北風了。”秦挽依仁慈了一回。
“那是什麼?”生完孩子的女人的心思,果然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難測,尤其是扯到孩子的身上,鍾九是猜不透了。
“還不是那兩個臭小子,簡直太麻煩了,整天惹事,除了韻水姐姐,哪個人沒有吃過他們的虧,就沒有一個消停一點的,看看大師姐的女兒,多貼心啊,看看韻水姐姐的女兒,多水靈啊,我就是想要一個女兒嘛。”秦挽依眨巴着眼睛裝委屈。
“是嗎?”鍾九面不改色,不爲所動,“他們挺乖的,我倒是沒有吃過他們的虧。”
“怎麼可能!”秦挽依儼然不信,她上次還被兩個臭小子戲耍了,“我不管,我就要生女兒,你到底願不願意。”
“依依,這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而是一開始,你就說生女兒,但是,你也知道結果了,萬一還是兒子怎麼辦?萬一還是兩個怎麼辦?”鍾九倒是不怕多一個孩子,只是,孩子多了,佔用秦挽依太多的時間,他豈不是太無聊了。
“不要,都送人了。”秦挽依好爽地道,“我就不信生不出女兒。”
“爹——娘——救命啊——”
百花叢中,傳來兩道整齊統一的叫聲,兩人回頭,卻看到三道白色身影奔跑而來。
兩人一見,心道不妙,想要起身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當先奔跑的靈兒,已經縱身一跳,鑽入靜湖之中,濺起龐大的水花,掀起驚濤駭浪。
好在靈兒跳得比較遠,並未濺溼兩人,只是它跳入之後,沉入水中,不再浮出水面。
秦挽依一見,知道又闖禍了,怒火沖天,回頭惡狠狠地瞪着兩個三歲的小男孩。
兩個小男孩無論身高長相穿着動作表情等等,都是一致。兩人皆穿着一身精緻的白衣,長得粉雕玉琢的,完美的五官,無可挑剔,跟某人一模一樣,完全繼承了某人的基因,但凡認識之人,就知道他們是誰的孩子,但上門理會的時候,找的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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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男孩看到湖邊的兩人,尤其一個像火一個像水的時候,頓時心有靈犀地衝向鍾九,甜甜地叫道:“爹爹,救命啊——”
秦挽依氣不打一處來,這兩個小子,就會在鍾九面前賣乖。
“鍾九!秦挽依!最後再警告你們一次,好好管管你們的兒子,否則,丟出去喂狼!”百花叢外,傳來韓木氣急敗壞的聲音。
“怎麼了?把你們一向心平氣和的韓木叔叔氣成這樣,真是少見吶?”鍾九並無責備之色,反而一臉好奇,帶着笑意,兩個小男孩立刻招供。
“韻水姨姨好漂亮,啵了一個,香香甜甜。”
“冰兒妹妹好可愛,啵了一個,軟軟嫩嫩。”
兩個小男孩眨巴着無比清澈的眼眸道,絕無半點雜念。
“你們兩個小色鬼,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們的身上,我要是韓木頭,一定把你們兩個揍得認不清東南西北。”秦挽依吼道。
“爹爹,娘好凶兇啊。”
“爹爹,我好怕怕啦。”
兩個小男孩泫然欲泣,黑白分明的雙眼,凝結着晶瑩的淚珠,就像珍珠一樣打滾,欲落未落,萬分委屈。
兩人窩入鍾九的懷裡裝柔弱,乖順的像兩隻小綿羊,沒有半點危險性,居然還啜泣起來。
秦挽依雙手握成爪子。
“你們兩個,只此一次,下不爲例。”鍾九面帶微笑地告誡,“就算喜歡你們的韻水姨姨和冰兒妹妹,也不要在你們的韓木叔叔面前表露,知道嗎,醋罈子打翻了,爹爹也護不了你們,往後事事需要謹慎小心,步步爲營。”
“九九,你怎麼能這麼教育孩子呢,這是唆使!”秦挽依吼道。
“謝謝爹爹,我給你捶捶肩。”
“爹爹最好了,我給你揉揉腿。”
兩個小男孩完全無視秦挽依的存在,瞭然地點頭,一左一右,在鍾九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繼而一個捶肩,一個揉腿,一個很是享受,三人笑得跟三隻狐狸一樣。
秦挽依抓狂。
爲什麼鍾九是慈父,她是嚴母,什麼時候兒子成了父親的貼心小棉襖!
秦挽依仰天狂嘯:“我要生女兒——”
“爹爹,娘說,生男生女,取決於y染色體,完全是由你決定的,我知道爹爹最喜歡男孩子了,對吧。”捶肩的一個,飽含着熱烈的希望,都不忍心拒絕。
“爹爹,生多少都無所謂,一定得生弟弟,這樣出去,才威風凜凜,行動一致,如果萬一不幸,生了妹妹,也絕對不能像冰兒妹妹一樣如水溫柔,更不能像娘一樣咋咋呼呼,做手足的,就得像潘曉姨姨那樣,稱兄道弟,兩肋插刀。”揉腿的一個,滿含無奈委屈,都不忍心回絕。
秦挽依雙手的骨節,咯嘣咯嘣作響,她鼓足全力,吼道:“你們兩個臭小子,我要把你們丟到天空成爲最閃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