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九的弱點,就是秦挽依。
鍾彥廷會拿秦挽依做什麼?
“你把依依怎麼了?”鍾九的身上,渾身籠着一層寒霜,他並不擔心秦挽依的安危,就是因爲她身上的宿命,在還沒有成爲定局前,鍾彥廷絕對不會毀了秦挽依。
“朕說過,秦挽依身上揹負着宿命,她只能成爲太子妃,過了今晚,她就會是太子的人了,這一輩子,你也休想染指。”鍾彥廷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打算,甚至可以說,已經這麼做了。
鍾九心神一顫,鍾彥廷的意思,就是把秦挽依送給鍾麒煜侍寢了。
“皇上,你怎麼能這樣做呢,昨天不是把秦姑娘賜婚給九王爺了嗎?”潘曉質問道,今日怎麼可以變卦,竟然把秦挽依送給太子,這不是糟蹋秦挽依嗎?
果然皇宮裡邊的人,都不是好人,難怪曾爺爺會還鄉,爺爺不願到京都,爹爹更是連官也不願意做。
“昨日你們欺瞞朕,設下陷阱,引朕入局,想要渾水摸魚,矇混過關,朕礙於太后的顏面,不與你們計較,但是,倘若以爲這樣就能隨心所欲,那就大錯特錯了,今日,朕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鍾彥廷說得理所當然,“縱使你們兩情相悅又能如何,朕告訴你,你想娶秦挽依,休想,若非你把朕逼到這一步,朕原本還想循序漸進,不想太過爲難她的。”
鍾九負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指甲嵌入掌心,毫無所覺,他的眼中,跳動着一簇火焰,彷彿嗜血的修羅一樣,他一步一步,朝着御案而去。
不知爲何,鍾彥廷竟然有些畏懼此時的鐘九,然而帝王的尊嚴,讓他穩坐如山。
鍾九雙手撐在御案之上,俯視着鍾彥廷,一字一頓:“父皇,多謝你的提醒,兒臣終於知道依依藏身何處了。”
“知道又能如何?”鍾彥廷並不擔心。
“知道了,兒臣就能找到她,帶她離開,父皇最好祈求鍾麒煜不要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否則,兒臣定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鍾九的身上,散發着臘月寒冬的冰冷,令人窒息與驚顫。
“是嗎?朕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與朕作對?”鍾彥廷帶着帝王的氣焰,勢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無人能夠逃脫。
“那父皇就拭目以待,這兩樣東西,兒臣先行收回來,以免父皇反悔,言而無信。”鍾九隨手取過御案上邊的免死金牌和婚約,“既然父皇並不在乎範燁風,那麼,兒臣就向姜尚書說明,父皇已經下令釋放範燁風了。”
說完,鍾九頭也不回地走了。
潘曉一見,追了出去:“九王爺,等等我。”
“哼,既然告訴你們秦挽依的行蹤了,真以爲朕就這麼輕易放你們離開了嗎?”鍾彥廷朝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擡手伸向御案上邊的茶盞。
“啪”的一聲,在鍾彥廷快要觸及茶盞的邊緣時,眼前的御案,發出一道斷裂的聲音。
鍾彥廷一震,御案頃刻之間,在他眼前崩塌,御案上邊的奏摺、筆架、硯臺等,全部毀於一旦,茶盞,也落在地上,驟然碎裂。
御案是紫檀木做的,紫檀木堅實厚重,卻在鍾九雙掌輕輕俯撐之下,化爲殘垣斷壁。
鍾彥廷頓時顯得有些無力,眼眸望向外邊,忽然覺得,鍾九方纔的話,既然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御書房內,一片凌亂。
御書房外,鍾九和潘曉才現身,外邊已經圍了一批人,密密麻麻,個個手中握着佩刀,嚴陣以待,少說也有一百人,屋頂之上,也鑽出一排搭着弓箭之人,個個拉滿弓,蓄勢待發,也有百來人,皆穿着禁衛軍服侍。
領頭之人,正是黃統領。
“父皇還真是看得起我。”鍾九卻並未將他們放在眼中,眼底深處,皆是弒殺之氣。
潘曉一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鍾九舉起回收的免死金牌,朝着一旁看傻眼的姜楷道:“姜尚書,父皇有令,放了範燁風。”
姜楷一見,沒想到鍾九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哪怕如此劣勢的局面,都能扭轉局勢,而面對禁衛軍侍衛圍聚,居然還能夠面不改色。
“你先離開吧,這兒已經沒你的事情了。”鍾九的口吻,透着冷漠,雖然他是王爺不假,卻是無權無勢的王爺,姜楷身爲刑部尚書,掌一方權勢,卻有種唯命是從的感覺。
“只是……”
姜楷望着這個劍拔弩張的局面,他若就此離開,是否有些說不過去,然而,即便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任何幫,反而添亂,倒不如儘早將範燁風放出來,接下來如何,興許範燁風還能幫上點忙。
只是,他能走的成嗎?
這個局面,怎麼看,怎麼有點要變天的感覺。
想至此,姜楷拱了拱手,想要告辭,看看是否放行。
“姜大人,得罪了,今晚誰都別想離開這裡,到了明早,末將自會放你們離開的。”黃統領微微示意,早有禁衛軍侍衛形成包圍圈,將他們困在當中。
“黃統領,你這是什麼意思?”姜楷鐵青着臉色。
“姜大人,末將也只是奉皇上之命辦事而已。”黃統領這話一出,姜楷啞口無言,這一會兒放人,一會兒攔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都快分辨不清,皇上真正的用意了。
“姜大人,刀劍無眼,等會兒自己尋找機會離開。”
鍾九言畢,擡頭望向對面,所有箭矢都對着他,所有佩刀都指向他。
今日夜黑風高,正是大開殺戒之時。
“九王爺,別跟他們耗費時間,你先去救秦姑娘,我來對付他們。”面對整齊一致揮刀霍霍的禁衛軍侍衛,潘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露出興奮的光芒,靈動的眼眸,冰冷而又沉着。
“你,對付不了黃統領。”言外之意,潘曉並不能招架所有人,對付黃統領已經是難事,更何況還有兩百多名的禁衛軍士兵,而且,潘曉的兵器,被擱置在宮外的馬車之中,如今她兩手空空,更加處於劣勢。
“可是,跟他們耗上,就來不及救秦姑娘了。”潘曉提醒着鍾九。
“那麼,只有殺了他們,才能開闢一條通往東宮的路。”說話之間,鍾九的腳步,右移半步,衣袂無風自動。
“阿九,我們來了。”
忽然,一道輕叱,兩道身影,從包圍圈外,縱身一躍,落入包圍圈中,嚴陣以待。
“和親王,你們怎麼來了?”潘曉露出驚喜的表情,鍾彥凡和鐘樂軒一來,簡直如虎添翼。
“這麼大的兵力調動,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鍾彥凡負手而立,與鍾九一樣,有着與身居來的貴氣,偏生鐘樂軒站在那裡,並不能看出他出身皇族。
“阿九,我們也來幫忙了。”
話音才落,這一次,三道人影齊齊現身。
白書轍直接站立在人羣中央,一邊肩上扛着大刀,一邊一撩散亂的碎髮。
他的身後,翠屏攙扶着孫雯。
“這刀還真不是一般的礙事,笨重死了,差點壞事,還是還給你。”白書轍一改方纔的瀟灑姿態,立刻嫌棄了一聲,把大刀丟回給潘曉,人小還扛着大刀,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平日裡居然還來去自如。
潘曉一見,卻是如獲至寶,揮舞着大刀,徐徐如風,獵獵作響。
這邊揮刀熱身,那邊鍾彥凡差點潸然淚下。
“阿雯?”
“阿凡……”孫雯撲在鍾彥凡的懷中,泣不成聲,“阿凡,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貴妃太沒有人性了,簡直是瘋子,她這個兄弟也不是好東西,他們兄妹兩個,竟然合謀算計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一定要讓他們嚐嚐我的厲害,不吭聲,真把我當病貓了嗎?”
孫雯脫離鍾彥凡的懷抱,狠狠地瞪向黃統領。
黃統領眼見着如此嚴密的包圍之下,竟然任人進入,簡直把他們當成兒戲,怒不可遏。
“九王爺,大小姐被黃統領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們返回地下室,找不到她,只發現被綁在椅子上邊的和親王妃和半身不遂的七王爺。”翠屏上前彙報道,她已經恢復成玉面修羅原來的容貌,眉宇之間,清新與英氣並存。
“我知道她在哪裡,六皇叔,這兒就交由你們了。”說完,鍾九再無其他顧及,身影晃動之間,白色身影,猶如一隻無形之箭,已然遊離在包圍圈之外,踏着夜色遠去。
“哪裡走!”黃統領大喝一聲,“還不快放箭。”
屋頂上邊的禁衛軍侍衛,正要鬆手放箭。
“有蛇!”然而,不知是誰驚吼了一聲,彷彿不止一人,他們手中的箭矢,驟然一鬆,不慎射出,不分敵友,不分方向,頓時,屋頂之上,一片混亂。
“真當我們放過暗算的機會,出來讓他們明算嗎?”鐘樂軒不屑地看着屋頂上邊的動靜。
黃統領一見,今日可以攔不住他們,卻不能攔不住鍾九,當下正要追趕,潘曉已經揮舞着大刀,毫無畏懼地衝了上去。
兵器交接,擦出火花,黃統領只覺得虎口生疼,潘曉甩了甩手,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再來!”潘曉初生牛犢不怕虎,越戰越勇,越是困難,越是無畏。
“和親王,這兒交給你們了,我和翠屏跟過去看看阿九。”白書轍見情勢陡然逆轉,不放心獨自一人離開的鐘九。
“你們放心去吧,一定要找回依依,今晚,我饒不了這幫兔崽子,好戲還在後頭呢。”鍾彥凡還未開口,孫雯已經接口,想必這口氣憋了太久。
“去吧,照看好他,解決這裡的事情,我們趕過去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