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痕從屋裡走出來,站在門口望着院子裡的張大嫂,一臉的不高興。
“哎呦,是聶大夫,我正好要找你呢。”張大嫂看到聶痕,臉上的笑容就像一朵花似的,一邊朝聶痕走過去,一邊招呼他。
不料,聶痕不但不理會張大嫂,反而徑直走向了傻愣愣站在那,還在回味張大嫂話裡意思的藤輕染那。
“天天就知道吃飯,不知道幹活,這麼懶誰能養活得起你?”聶痕直接走過去抓住藤輕染的手,一邊唸叨一邊就把她拉回了屋裡。
等藤輕染回過神,纔看到確實到了晚飯時間了,她想要掙脫,但又害怕聶痕當着張大嫂的面讓她難堪,自己欠聶痕銀子的事情要是被村子裡的人知道了,這可丟人了。
“哎……聶大夫,我找姑娘有事……這……”,看慣了聶痕一張冷臉的張大嫂看着藤輕染被抓進去,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院子裡,聶痕之前就爲村子裡的人看過很多次病,都知道他性格有些呆板不愛笑,但從來沒見過這麼不禮貌的時候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藤輕染心裡也鬱悶的要死,看着張大嫂欲言又止的,想跟她說改日再來,又害怕聶痕,她不像因爲聶痕得罪村子裡的人,因爲除了聶痕,就只有村子裡的人正常對待她了。
心裡擔心這個問題,等跟聶痕進了門後,藤輕染忍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看到張大嫂一臉疑惑糾結的站了一會後,轉身要出門,她趕緊趁聶痕不注意的空檔溜出去。
“大嫂,您先回去,今天不方便,有事改天再說……”藤輕染飛快的到了張大嫂身板,笑着說道,算是給聶痕剛纔的拉臉打了一個圓場。
張大嫂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似的,趕緊點頭說:“好!好!那我改日再來,改日再來……”
張大嫂說完身上曖昧的走了,藤輕染目送她出門後,害怕聶痕追出來,趕緊轉身進了屋。
只要跟村子裡的人搞好關係,她日後想在村子裡落戶安身就不成問題了,等再出上幾批鹽賺了足夠的錢,她就可以擺脫……
藤輕染進屋的時候心裡想着這件滿懷期望的事,剛想到聶痕,一進門就看到聶痕黑着一張臉,正堵在門口。
“你剛纔出去跟她說了什麼?”聶痕沉着臉問,樣子看起來很生氣。
藤輕染一愣,本想頂回去說你管我那麼多幹嘛,但看聶痕黑着一張臉,就趕緊改口說:“就是送送人家嗎,你這個人也真是,村子裡的人對我們這麼好,你看到人家一點禮貌都沒有,把人都得罪光了,看人家以後還找不找你看病!”
藤輕染白了聶痕一眼,說完趕緊鑽進廚房去幫他做飯。
聶痕沒吭聲,站在原地盯着藤輕染的背影想了半天,最後也跟着進了廚房。
自從醒了之後,一日三餐都是聶痕打理,藤輕染也不知道自己從前有沒有學過做飯,可是現在聶大債主要求她不能天天吃不用幹活的飯,爲了省點銀子,她只好應他的要求了。
想着,藤輕染拿起廚房簡單的竈具,開始琢磨做什麼飯,聶痕進來都沒察覺。
聶痕邁進廚房,看着她兩手端着鍋兩眼盯着竈臺冥思苦想的樣子,不禁皺了一下眉頭,上前從她手裡搶過鍋,重重的放在了竈臺上,然後對藤輕染命令一聲:“過去拿柴,燒火!”
這是會做飯的樣兒嗎?根本就不會!弄不好會把廚房燒了……
“哦!知道了!”藤輕染聽到後趕緊反應過來,麻利的過去拿柴火幫聶痕燒火,不讓她做飯正合了她的心意,她還不知道做什麼呢。
藤輕染跑過去拿來柴火,小丫鬟似的聽聶痕的話,幫他燒火打下手。
一會聶痕又要她去剝蔥,剝完蔥之後又讓她去幫忙舀水,藤輕染被支使得跑前跑後團團轉,可是不知道是因爲不熟練,還是心有不滿,她剝蔥能把蔥剝得只剩下一根蔥心,舀水能灑聶痕一身,或者把柴火弄得滿地都是,一番折騰下來,飯還沒做熟,廚房裡已經是一片狼藉了……
當聶痕把兩碗費勁千辛萬苦弄出來的麪條放在桌子上的時候,藤輕染謝天謝地端起碗就開始吃,讓她幫忙做飯,她寧可選擇讓聶痕賣到怡紅院……
不過聶痕這貨的手藝還真是不用吹的。
吃着滿嘴香的麪條,藤輕染第一次在心裡對聶痕的廚藝進行了一番真心實意的稱讚。
但是聶痕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嫌棄她剛纔幫忙出了太多亂子,吃飯的時候臉板的好像是一塊剛從冰山上鑿下來的大冰磚,差點沒把人凍僵。
不過,看在一碗香噴噴的麪條份上,藤輕染打算不跟聶痕計較,所以吃飯的時候故意當沒看見。
鹽坊開始之後,聶痕就監管似的把看病用的那兩間臨時找的房子退給了村民,搬來鹽坊,牛二跟幫幫工的夥計忙完了一天的活收工回家,聽到藤輕染被聶痕呵斥着去廚房洗碗,看到這一幕,牛二跟幾個夥計都十分不解,藤輕染現在使他們村子裡的大功臣啊,怎麼還要受這般對待?
幾個人想不通,因爲藤輕染不管飯,他們收工之後就回家吃飯了。
回去的路上,牛二跟幾個夥計在路上忍不住議論這件事,當晚回到家後,牛二又跟自己老婆把聶痕呵斥藤輕染的事說了一遍,牛二老婆聽了,就把聶痕的呵斥當成是虐待藤輕染了。
“自己妹子都這麼大了,他一個大男人,長得模樣也不差,怎麼就不找一方媳婦呢,整日跟妹妹過生活,也不是回事。”牛二老婆把聶痕看成是腦筋不正常的大夫了。
“要不你去跟村子裡的王大娘說一聲,讓她給姑娘找個合適的人家,咱們村子裡那麼多年輕小夥子,要是成全了這好事,咱們也算是幫了姑娘一把。”牛二對藤輕染是發自肺腑的感激,上次賣了鹽後,藤輕染又給他跟幾個夥計一些份子錢,從那之後牛二就不做豆腐了,還給家裡添置了很多從前買不起的傢俱,給老婆扯了幾尺鎮上賣的綢子,老婆抱着那些綢子一夜都沒睡着。
“對!我看這是個好事,等天一亮我就去跟王大娘說說,北頭王老爹家的二小子不今年剛滿十八,還有東頭老李家的兒子,都還沒成親呢。”先到那幾尺光溜溜的綢子,牛二老婆當下就同意了牛二的提議。
兩口子又把村子裡沒成親的小夥子都點了一遍,還沒去說,就開始爲藤輕染物色對象了。
藤輕染這頭當然不知道牛二跟老婆爲她打算的事,被聶痕欺負着把碗洗了,收拾了弄得亂糟糟的廚房,已經是明月當空了。
出了廚房,藤輕染打了一個哈欠,走到外面看着滿院子的月光,放眼看去是鄉村寂靜空幽的夜色,幾聲蟲鳴聲偶爾傳來,爲靜謐的夜色增添了幾分神秘喧囂。
聶痕正在最邊上的小房子裡鼓搗草藥,自從搬過來後,他每天除了拉臉就是鼓搗那些破爛藥草。
藤輕染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自己的屋裡打算早早睡下,再過幾天就要出第二批鹽了,她要好好計劃一下,這次去鎮子上再打聽一下其它的鹽坊,上次的鹽坊老闆給她的價格,她總覺得不滿意,總感覺被那長着山羊鬍子滿眼精光的小老頭給忽悠了……
帶着一大堆念想計劃,藤輕染很快就倒在了屋裡簡陋的牀上,矇頭大睡……
不知不覺的就進入了夢鄉,夢裡,眼前出現了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滿天的白雪,雪山之上,兩隻長着血盆大口的白熊寵她跑過來,她想要逃,去怎麼也邁不動不,一個高大的人影及時出現,擋在她面前,兩隻白熊消失了,她擡頭去看眼前的人,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
緊接着,畫面變了,草原上,奔馳的兩匹駿馬,她騎在其中一匹馬上在草原上奔跑,旁邊一匹馬上,坐着兩外一個人,笑聲不斷,如風鈴聲飄蕩在四野……
一隻可愛的小動物,雪白的好似棉花團,繞在她身邊不停的跑,她笑着,逗着那隻可愛的小東西,不遠處,站着那個面孔模糊的人,揹着手,靜靜的望着她,雖然他的臉看不清楚,可是她可以感覺到,他那道專注深情令人心裡發燙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
聶痕收拾了藥草進屋,剛要回去睡覺,突然聽到藤輕染在牀上發出的聲音,走進去一看,就看到她在牀上輾轉反側,皺着眉頭,緊閉着一雙眼睛,嘴裡不停喃喃自語的唸叨這句話……
聶痕一愣,看着牀上的人一臉痛苦,汗水浸溼了頭髮,眼神不禁沉了幾分,最近他總是會在半夜被藤輕染吵醒,而且總是聽到她夢裡叫喊這句話。
看着藤輕染痛苦的模樣,聶痕考慮半天,正想進屋叫醒她,藤輕染停止了叫喊,又沉沉睡去。
看到她重新睡踏實,聶痕站在門口凝視片刻,這才轉身出去,最近他一直在努力研究一種藥,不知道可不可以治好她……
等聶痕出去後,藤輕染進入了短暫的安寧睡眠,可是夢境還是不斷變化,她也沒意識到自己在夢中叫出了什麼,快到天亮的時候,她的夢境又回到了從前的那個夢魘。
大火燒化了雕樑柱上的金漆,人影晃動,嘶喊聲不斷,一名身穿紫衣的窈窕人影,絕色的臉上,自信的笑容,面帶嘲諷的看着她……
會發出鳴叫聲的箭頭從她身後射過來,扎進了她的後背……
啊——
藤輕染驚叫一聲從夢裡醒來,一睜眼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她正愣這,就聽到張大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姑娘,我又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