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走到一旁看着窗外的天,沉默不語。
太子從榻上掙扎起來,“染兒……染兒還沒有消息嗎?”太子問國師。
聽到這話,國師轉身,重新又走到榻前,望着太子黑眸裡絕望的淒涼,想告訴他藤輕染還沒有找到又覺得不忍心,現在太子隨時都可能毒發身亡,靠着他每日苦心煉出的丹藥才勉強支撐,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他受到打擊。
看到國師的臉色,需要他說太子就已經明白了,想到當天大火中的場景,他淒涼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深深的心痛。
他害怕找不到藤輕染,又害怕找到,因爲他不知道,找到藤輕染之後,她會不會聽他的解釋,相信他那天不是真的要她死,而是要救她……
太子已經記不得是從哪天開始,他發覺自己身邊悄悄潛伏了很多不明來路的人,那時候他跟藤輕染過得的日子,是他這輩子裡最安靜最快樂的,可能是沉浸在那種幸福中,讓他忽略了,等他發現後,已經晚了……
後來才知道,那是梵印樓,謀劃了二十多年的計劃之一,在他身邊以及皇宮中暗暗編制了一張看不見的網,甚至他連自己什麼時候別下毒的都沒有察覺到,梵印樓這張網,太隱蔽了。
等到發現了一切,他的毒已經無藥可解,並且侵入心脈。
而梵印樓又緊羅密佈,篡權奪位的佈置勢不可擋,他當時權衡了一下自己的實力,若是跟梵印樓正面交鋒,最大的勝算也是兩敗俱傷,而且當時還有宮中各種事情要他應對,皇上懷疑他,被出蝶兒迷惑,他本來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藤輕染,卻不想,梵音樓竟然設下了一個陷阱,企圖在宮中殺死他,再殺了皇上。
得知事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無奈之下,纔跟國師商量了一個計策,假裝跟藤輕染決裂,把她推入大火,再讓人把她救走,這樣就算他失敗,會死在梵印樓手下,至少還可以保住藤輕染,讓她從此脫離這場鬥爭……
太子靠在榻上,想到藤輕染從前死活不肯嫁給他的過往,突然覺得,藤輕染是對的,這種殘酷的爭鬥,最後還不是讓他變成了如此的下場,坐在那個位置上,每天被那麼多人窺視,每天要絞盡腦汁去想辦法對付敵人,每天都活在不安當中……
可是他出生在帝王之家,這是他的命,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走的路會跟先帝,跟之前的所有皇子一樣,五分就是那幾個下場,他只是想讓藤輕染,想讓他心愛的人可以實現那個願望,那個他也想要,卻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願望……
“殿下,城外來報,五皇子的兵馬已經到了長安城外了!”太子正在回憶往事,一名侍衛匆匆進門來報,梵雪謙受梵印樓之命,帶兵來攻打皇宮了。
聽到這個消息,太子神色一凜,肅殺之氣頓時出現在蒼白的臉上:“傳令下去!全稱防守,不准他們踏進城門一步!”太子氣若洪鐘的對進來的人下令。
“是!”
等人出去,國師在一旁看着太子,突然神色間的擔憂加重。
果然,報信的侍衛剛走,太子又吐出一口鮮血,接着搖搖晃晃,身體竟然連坐都坐不住,剛纔他是勉強支撐,但動了氣脈,毒性又開始攻心了。
國師幾步走到榻前,“殿下,還是走吧,您現在這樣子……”國師說不下去了,他之前一直勸說太子離開皇宮,找個地方等想辦法把毒解開,等到恢復了實力再回來,但是太子死活不聽。
聽了國師的話,太子慢慢擡起頭,虛弱的目光中逐漸露出一抹堅韌:“孤王是不會走的,只懇求國師,一定要找到染兒,孤王要知道她還活着……咳咳……”太子的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咳嗽起來,國師趕緊從懷裡拿出只剩下一粒的藥丸給他服下。
稍後,太子好了一點,再次對國師重複了剛纔的話:“孤王這輩子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染兒,請國師務必想辦法找到她,孤王的命數本該如此,可是孤王要她好好活着……”太子目光決絕,眸子裡面透出的那抹深深的淒涼跟常人無法體會的痛苦令國師看了不忍,他知道太子執意要殺了梵印樓,是因爲他的母親慘死跟梵印樓有關。
當初梵印樓被封爲太子,卻喜歡了太子的母親,太子的母親當時已經嫁給了皇上,爲了她一直迴避梵印樓,卻還是傳出來許多風言風語,後來梵印樓被廢,皇上登基,太子母親被封爲皇后,一心輔佐皇上,卻因爲招來嫉妒,被後宮的嬪妃誣陷,說她跟梵印樓私通,皇上起了疑心,開始冷落太子母親,後來太子母親含冤而死,皇上竟然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太子親眼看着疼愛自己的母后淒涼痛苦的死去,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所以他發誓要報仇……
國師知道太子的苦衷,但這宮中複雜的爭鬥,報仇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他理解太子所受的苦,也明白他爲何寧可被誤解,也要把藤輕染送出宮。
那丫頭,也確實是打動了殿下的心啊……
想到藤輕染,國師忍不住再次發出長嘆。
“開門!快開門!”山寨外面,聶痕帶着村子裡一種老小敲門,一邊敲門一邊衝裡面喊。
但不管他們怎麼叫喊,裡面的人就是不開門。
山寨裡頭,一羣劫匪看着藤輕染,等着她下命令。
“老大,怎麼辦,要不我們……我們逃吧……”看藤輕染走來走去半天拿不出主意,一個瘦猴子似的劫匪戰戰兢兢的說道,他做了一年土匪,不想被人打死啊。
逃?有聽說土匪逃跑的嗎?
藤輕染聽了這話就覺得來氣,瞪了說話的那個傢伙一眼,但馬上想到聶痕那貨,又開始犯愁,不逃的話,她就得開門,這開門了,那就要被抓回去……
想到那一千兩銀子以及聶痕那張冰塊臉,藤輕染頭疼的不行,正要想辦法,突然聽到外面轟隆——,大門被撞倒了!
還不等藤輕染跟寨子裡嚇得跟老鼠似直髮抖的人馬出門,聶痕已經帶着一干村子裡的人衝進來了。
“你們來了,我正要出去……出去迎接你們呢。”看到一臉冰冷的聶痕站在門口,藤輕染笑嘻嘻過去。
“姑娘……你……你怎麼?”聶痕還沒開口,看到藤輕染沒事,村子裡的人頓時傻了。
“呵呵,我當然沒事,我跟他們……是……是朋友。”藤輕染髮虛的笑着對那名說話的老大爺說道,說完就看到聶痕臉上也出現了一抹好奇,好像看起來不是很生氣。
“那你們……”問話的村民一提醒,跟着來的人也看到了田大壯,纔想起藤輕染跟田大壯是因爲私奔才被劫匪抓了的,現在藤輕染說跟這羣土匪是朋友,那她跟田大壯……
這私奔可不是什麼好事,要是再規矩嚴的地方,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想到這是,村民們把目光對準田大壯,他們都想把自己的兒子孫子介紹給藤輕染,但不想讓這個小子佔了先,就算不浸豬籠,也要好好懲罰他一下!
田大壯早就嚇得臉色慘白了,站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藤輕染也從衆人的臉色上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跟詭異,她正要解釋一下她跟田大壯的事,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你們……你們不要帶他走,他已經跟我成了親,是我的男人了,要帶他走我也要跟着去……”大小姐看着村民們,以爲田大壯的父母也在裡面,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男人被搶走,她一着急先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正想着要懲罰田大壯的村民一愣,全都把目光對準田大壯,然後再看看藤輕染,這是怎麼回事?
聶痕也愣了,但馬上他就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過這樣正好,既然田大壯已經成親,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把藤輕染帶回去了。
“你放心,他可以給你留下,但是她,我要帶回去。”聶痕冷着臉對哭哭啼啼的大小姐說完,直奔藤輕染過去。
藤輕染一看就明白了聶痕的意思,她想反抗,但看聶痕那張臉陰沉的要命,最後,還是打消了反抗的年頭,她怎麼就這麼命苦,進了土匪窩都能被抓回去,難道這貨是他的剋星嗎……
本來很肯能爆發一張戰爭的狀況,就這麼輕鬆的結束了。
聶痕帶着女主跟一幫村民回了村子裡,因爲田大壯沒爹沒孃,沒人管,既然已經跟女土匪拜堂成親,鄉親們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自然也就不管了。
無奈的是女主,她跟田大壯這對苦命鴛鴦,最終還是被棒打了,看來她們真是的情深緣淺有緣無分啊……
回去的路上,藤輕染沉浸在這悲痛的回憶中,被聶痕緊緊看護着到了鹽坊,到了的時候,她還久久無法從這悲傷之中走出來。
“進去!”到了鹽坊,過來救護的村民因爲夜深都回家了。
聶痕把女主拉進屋,緊閉上房門,女主正要驚恐的以爲聶痕要對她用什麼家法的時候,就看到聶痕冷着一張臉,拿出賬本跟筆,在她面前算了起來。
“動員村民要花銀子,每個人的跑腿費少不了,誤工費,爲了救你又花了一大筆銀子,就算你五百兩,加上之前的一千兩,利息,一共一千八百兩!”聶痕冷麪無情的自顧自的算着帳,算的藤輕染目瞪口呆沒有反駁的餘力,可是算完之後,她心裡忍不住冒出了小火苗。
媽的,就差沒加上私奔這條要罰錢了,這貨簡直就是周扒皮在世……等一下,周扒皮是誰,她怎麼這麼熟悉……?
“從明天開始給我好好幹活,以後半個月還一百兩,要是還不上,我就叫怡紅院過來接人!”藤輕染愣神想周扒皮的時候,聶痕已經收起賬本並扔下一句冷血無情的話,轉身出去了。
砰——
聽到關門聲,藤輕染纔回過神,半個月一百兩?這……分明就是欺詐……!!
想到聶痕出門前說的話,藤輕染恨得牙癢癢,恨不得離去出去把他掐死,但,殘酷的事實提醒她,她不但身高只到人家胸口,而且力量爆發什麼的,都遠遠不如人家,想到山寨門口看到聶痕臉上的氣勢,藤輕染最後還是蔫了,接着痛定思痛的想了一晚上,既然跟田大壯已經分了,那就好好賺錢吧,因爲目前爲止,她只有這一條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