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時候,聶痕在村口徘徊,望着鎮子上的方向等着藤輕染回來。
一直到最後一抹夕陽消失,藤輕染跟幾名夥計的影子還沒出現在視野裡。
聶痕有點着急,腳步就顯得有點煩亂,盯着鎮子上的方向,目光就多了幾分擔憂。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對藤輕染總是牽腸掛肚的,看着她不要自己做好的乾糧,雖然被拒絕的心情很不舒服,但還是偷偷幫她綁在了驢子身上。
東方升起第一顆星的時候,藤輕染的身影還沒出現,聶痕等不住了,正要打算去叫村子裡的人往鎮子的方向找找,就看到遠方出現了一片二三十人組成的隊伍,吵吵鬧鬧的朝村子裡走來。
聶痕一愣,等那波人走進,仔細一看,發現有幾個是山寨的土匪,正要回去村子裡報警,突然看到藤輕染也在裡面。
他頓時呆了,接着趕緊回村去通知村民,讓他們準備跟他一塊去營救藤輕染。
這個該死的臭丫頭,怎麼就那麼不小心,他就知道沒好事,都怪他,不該讓她只帶幾個人去鎮子上……
回去找村民的路上,聶痕不停的在心裡自責,想到之前那些天對藤輕染的“刻薄”,他有種恨不得把自己狠狠打一巴掌的念頭,當然,這種念頭全被他的着急掩飾住了。
聶痕很快到了村子裡,動員了整座村子裡的人,大家一聽藤輕染又被劫匪給劫持了,全都抄起傢伙出了門,跟着聶痕一同往村外衝。
可是等到了村外,大家都愣了!
只見藤輕染帶着一羣劫匪回來,是她是被一羣劫匪圍着沒錯,但怎麼看着,有點不一樣呢?
藤輕染帶着幾個夥計跟一羣山寨裡的弟兄們往回走,剛進村就看到村子裡的男女老幼都拿着傢伙站在那,臉上表情各異的看着她的歸來,藤輕染一愣。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藤輕染不解的問。
“姑娘,我們這是來救你啊,?你不是……”孫阿婆舉着柺棍,虧得她那麼大年紀了還能拿出花木蘭的氣勢,看到藤輕染安然無恙,而且跟在她身後的一羣土匪好似都很聽話,孫阿婆也愣住了,要問的話下面的一下子卡在那。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藤輕染聽孫阿婆一說,頓時明白了,大笑一聲回頭看着還帶着酒氣的一幫山寨人對村子裡的人說道:“他們都是我的弟兄,從今天開始,就是鹽坊的人了,你們誤會了,都回去吧。”藤輕染如此做了一番解釋。
一番話,頓時讓村子裡的人愣住了,包括聶痕,但馬上他們就記起,藤輕染之前已經做了山寨了老大……
聶痕的臉抽動了幾下,又恢復沉默,雖然對藤輕染帶回來的這羣兄弟有點不滿,但聽她說要擴大鹽坊,最後還是默認了。
等村子裡的人明白了,知道這是虛驚一場,藤輕染帶着剛剛從鎮子上酒樓回來的一幫兄弟回了鹽坊,她爲了擴大自己的實力籠絡這幫兄弟,就自作主張用今天賣鹽賺的錢請客在鎮子上的酒樓,讓這羣餓了幾天的弟兄們報餐了一頓。
哼哼!聶變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動不動就把我賣到麗春院怡紅院去!
因爲高興,藤輕染今天也喝了二兩,看着村子裡的人目瞪口呆,帶着一大堆疑惑不解轉身回去的空檔,藤輕染沒忘了藉着酒勁給站在那傻愣着的聶痕一個得意的白眼。
藉着她帶着兄弟們回鹽坊安排他們的住處去了。
可是誰想,聶痕也悄悄跟着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把藤輕染很強勢的關了起來,理由是,藤輕染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喝酒,浪費了他之前辛苦從山上纔來的草藥,因爲治好她那麼不容易,她竟然開始不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罪加一等,罰銀子二十兩!
一說罰銀子,藤輕染頓時酒勁就醒了,剛要反抗,聶痕已經一關門出去了!
藤輕染被關閉門思過三天。
聶痕天天保證她的一日三餐,而且餐餐都做得很可口。
但是藤輕然這次一點都沒消極,而且三天後,她被放出來就開始帶領從山寨投靠過來的兄弟大幹了起來,沒用了一個月,就讓聶痕看到了驚人的效果。
“拿着!這是一千兩,再過一個月,再給你一千兩,到時候我們的帳就一筆勾銷了!”一個月後,已經成爲了當地有名鹽坊老闆的藤輕染,把一袋子沉甸甸的銀子扔到正在廚房做飯的聶痕手上。
藤輕染得意的看着聶痕,一臉的翻身農奴把歌唱的闊氣樣兒!
聶痕一愣,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銀子,臉上竟然沒有意料之中的高興,反而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失落感。
“幹嘛不笑啊,你不就是喜歡銀子嗎,放心,就算你再加上一千兩,我本姑娘也還得起!”看着聶痕沉默不語,藤輕染以爲他是在嫌棄自己只還了一千兩,便沒好氣的諷刺了他幾句,說完轉身出去查看鹽坊兄弟們幹活了。
聶痕看着她出去,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把銀子收起來後,表情更加陰沉的去繼續做飯,但眼中的失落顯得加重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就是有種不舒服還有點難過的感覺,好像,看到這些銀子,就會害怕,至於害怕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天空陰沉,下起了濛濛的小雨。
整座皇宮浸泡在陰雨當中,淒冷中多了一份寂寥。
承乾殿裡,宮女忙碌在太子的榻前,太子靠在榻上,棱角分明的臉上被一層灰白色籠罩,少了生機,只有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眸裡,可以讓人看到那份堅毅跟不屈。
“殿下,該喝藥了。”宮女把藥碗端到太子面前,小聲的道。
太子的目光盯着外面的細雨,好似沒聽到。
“殿下……”宮女又提醒了一聲,太子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卻沒有去接宮女手中的藥碗。
“拿下去,孤王不喝了。”
“可是殿下,這是國師囑咐奴婢的,國師要您一定要喝……”宮女看着手中的藥碗有些爲難,正要再說,國師帶着平兒走進來。
“可有消息?”國師的腳剛踏進來,太子就有些亟不可待的問。
國師先查看了一下太子的臉色,發現他的臉色變得比前幾日更灰暗後,嘆了一口氣,接着道出了太子想要的消息。
聽了之後,太子的眸子裡突然亮出了一道消失多日的光芒,帶着隱約的興奮,但轉瞬即逝。
“消息準確嗎?”聽到藤輕染還活着的消息,太子心中既高興又難過,這種複雜的心情讓他無法把內心的想法表達出來,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準確,殿下可以放心了。”國師自然明白,太子這是爲藤輕染高興,同時又爲自己當初推她入火海造成的誤會而痛苦,但眼下,這些都不是應該去想的問題,梵印樓的把兵馬在城外已經多日了。
“是,可以放心了。”聽了國師的話,太子沉吟良久,幽暗的黑眸中剛剛翻涌起來的波浪沉寂下去,恢復了往日的沉靜。
“那殿下,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國師坐在榻前,望着太子的目光除了擔憂再無其它,此刻他能爲太子做的,就是每日耗費近八個時辰爲他煉製一顆可以保命的丹藥,梵雪謙跟梵印樓帶兵包圍了皇宮,但他們遲遲不攻進來,一方面是害怕太子在宮中佈置的兵力,一方面,似乎是在等待太子毒發身亡。
可是他們都沒料到,太子一直堅持到了今天。
“打開宮門!”面對國師的問題,太子沉思片刻,說出一個決定。
“您真的打算這麼做?”國師聽了一愣,雖然意外,但也早就想到了,只是他實在覺得惋惜,他覺得太子走到今天,實在是老天弄人。
“染兒她,現在生活的好嗎?”太子避開國師的問話,轉移話題到了藤輕染身上,他等到今天就是爲了得到藤輕染的消息,除此之外,這個世上的一切都已經讓他沒了念想。
“很好,那裡很安靜,與世隔絕,聽說她還做起了生意……”國師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把藤輕染近況詳細的告訴了太子,之後便沉默不再作聲。
聽了國師的回答,太子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寧靜祥和,還有一份溫情,他就知道,她一定會生活的很好,因爲她是那麼樂觀,開朗,而且堅強,比其他……真的好很多。
“咳咳——”太子在心中想着藤輕染無憂無慮生活的樣子,不知怎地,心口一痛,咳嗽了幾聲又是一口烏黑的毒血吐出來。
國師看了趕緊運氣幫他調整氣息,讓他身體裡的毒被抑制,但卻被太子阻攔了。
“傳令下去,打開宮門!”阻攔了國師之後,太子對外面的侍衛下令。
國師表情微微有了些異樣,但並未阻止。
“國師,你跟着孤王這麼久,孤王沒給你什麼,現在孤王做了這個決定,就請國師……先退去吧。”等侍衛下去傳令,太子看着國師,表情有些僵硬的說道,他是在讓國師先走。
國師面色一凝,知道太子的意思,沉默了一會什麼都沒說,起身給太子深深行了一禮,“您保重。”國師說完,轉身邁着沉重的步子帶着門外的平兒退下了。
宮門打開。
梵雪謙帶着兵馬衝進來!
梵雪謙氣質昂揚,渾身帶着殺氣,騎在一匹白馬上首當其中衝進皇宮,他就知道,太子終於還是撐不住了,但是他一定要親眼看着他死,這才痛快!
十幾萬兵馬衝入皇宮,喊聲震天!
宮中一片寂靜,除了有些逃竄的宮女太監之外,連一個士兵都看不到!
梵雪謙覺得奇怪,正當他要派人去承乾殿搜索太子的時候,突然,整座皇宮燃起了大火,火勢撲天,很快就將梵雪謙跟他的兵馬都包圍!
“衝進去,一定要給本王找到太子!”面對大火,梵雪謙一點都不怕,他覺得這是太子的陰謀,而且他們包圍了皇宮多日,太子始終都只守不攻,顯然是已經沒能力反抗了!
梵雪謙命下面的士兵在整座皇宮之中搜索,他則是帶着一隊人馬直接到了正殿之上,歷代皇帝上朝的地方,一旦被攻破,就代表他的帝位已經被人奪走了!
梵雪謙剛進入正殿,正殿的大門就被從外面關上,緊接着,一個只穿着月色長袍的人影緩緩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