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了!”藤輕染剛把匕首藏好,菊兒在門外看到梵雪謙跟着一批隨從過來,趕緊進來通知。
藤輕染頓了一下,正在想着要不要出去迎接。梵雪謙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
“染兒。準備好了嗎,我們能走了……”梵雪謙踏進門裡,身邊跟着一名扶着他的小太監,進來後他一邊用找不到焦點的眸子四處看一邊對藤輕染說道。
“好了,那就走吧。”藤輕染看他神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一身湖綠色的長衫,素衣簡裝,看着精神不錯,便沉着的迴應了一句,接着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梵雪謙準確的抓住了她的手。似乎這動作他早就熟悉了。藤輕染一愣,想了一下沒有拒絕,就由着梵雪謙牽着自己的手被一羣隨從擁護着走了出去。
藤輕染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裙子,裙襬上有細細金絲繡出來的彩雲,藉着陽光一看,會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很耀眼,那淡雅的顏色飄逸又帶着幾分婀娜,頭上戴着的是一枚精巧的碧玉簪子。這一套行頭是梵雪謙特意吩咐人做的。
出宮的路上,又由梵雪謙牽着她的手,一路上不知道引來多少目光的注視。估鳥剛亡。
但梵雪謙似乎是有意讓宮中的人看到,又不想過分張揚。可能是考慮到藤輕染會不高興,便把馬車安排在了東門口。
藤輕染感覺到一路上那些頻頻朝她跟梵雪謙投射過來的目光,其中有很多宮女太監的,也有少數嬪妃的,那目光中羨慕嫉妒還是心酸,簡直複雜的讓人不忍回視,可是她誰都不看,一臉淡然平靜,好似那些人看得並不是她一樣。
“皇上……”走到一出遊廊轉角的時候,一聲呼喚攔住了梵雪謙跟藤輕染的去路。
一名身穿水粉色裙子的嬪妃,長得花容月貌,一雙水眸楚楚動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似乎一直在等着,看到梵雪謙帶着藤輕染走過來,便從柱子後面閃現,眼巴巴的看着梵雪謙,那一聲呼喚聽着讓人心疼。
梵雪謙聽到這聲音挺住,下意識的把空洞目光轉向那名嬪妃,一臉冷漠。
“你是何人?”他冷冷的聲音發出,那名嬪妃水汪汪的眸子頓時落出了兩行清淚……
“皇上,臣妾……臣妾也想跟你一塊去……”儘管知道說出這句話可能會遭遇到什麼後果,但是那名嬪妃哽咽了一聲之後,依舊大膽的提出了這個請求,藤輕染看到她惹人憐愛的小臉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勇氣,看着越發的讓她覺得不忍心。
梵雪謙眉頭微微一皺,臉上毫不掩飾的有了險惡,藤輕染以爲他會下令處罰那名嬪妃,不料他竟然只是決絕冷酷的轉身,絲毫不給那名嬪妃一點機會,拉着她的手徑直走了……
“皇上……”那名嬪妃看到梵雪謙這樣,上前一步,聲音哽咽在喉,臉上的倔強依舊還在,只是雙眸裡增添了更多的悲傷,卻依舊站在原地不肯離去……
藤輕染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至多不過十歲,可是那雙眼睛裡,分明透着對梵雪謙的癡情,她想起自從進宮後聽到看到的傳言,梵雪謙似乎對後宮嬪妃的冷酷無情,弄得那些女子個個對他躲避不及,卻還有這麼一個癡傻的……
“娘娘,咱們回去吧,皇上已經走了,您還是別站在這了……”藤輕染回頭之後聽到那名嬪妃身邊的宮女勸說她,接着是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她不禁開始對剛纔那個女子好奇起來,想到剛纔一路走來,那些目光中多的大部分都是嫉妒,唯獨剛纔那個女子,對她始終沒看一眼,也不曾把敵意表現出現,只是一直用癡情幽怨的目光看着梵雪謙,這倒是讓她有點意外。
“剛纔那是什麼人?”看到梵雪謙臉色無常,似乎對這種情況習以爲常,快到了東門前的時候,藤輕染忍不住問跟隨在一旁的菊兒。
“是靈妃,刑部尚書的女兒,去年才進宮的。”菊兒謹慎的看了一眼正在對隨性侍衛交代的梵雪謙,小聲的對藤輕染說道。
“叫什麼名字?”藤輕染看了梵雪謙一眼,發現他好像沒聽到,又問了菊兒一句。
“聽說閨名叫若凌,是薛大人的女兒。”
“哦……”聽了菊兒的話,藤輕染淡淡的應了一聲,看到梵雪謙朝他走過來,便打住沒有繼續問下去。
“染兒,上車吧。”梵雪謙過來重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出東門,藤輕染不言語只跟他一塊出去,卻把薛凌這個名字記下了。
出了東門後,看到隨性的馬車差不多有十幾輛,前面是她跟梵雪謙乘坐的後,後面的看似都拉着很多東西,梵雪謙這是打算在行宮住很久了。
想到這個,藤輕染不禁抓緊了袖口,裡面藏着的匕首貼着意料帶給人一陣涼意。
馬車出發後,藤輕染跟梵雪謙並肩坐在車裡,她始終很平靜,梵雪謙一直抓着她的手,就算到了車上都沒有放開,好像一放開她就會不見了一樣。
不知爲什麼,藤輕染感覺到梵雪謙似乎有點緊張,卻不知道是爲什麼……
“染兒,你喜歡什麼花?”馬車走了好一會後,梵雪謙有點忍受不了兩人之間的安靜似的,突然開口問藤輕染。
花?
藤輕染一愣,轉頭看着他,不知爲他爲何問起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對花草沒什麼喜好,但只要可以賞心悅目的美景人人都喜歡,她也不例外。
“這個季節什麼花開了?”雖然不想回答,可是看着梵雪謙謹小慎微好似專門爲了取悅她才問這個問題,藤輕染還是隨口問了一句。
果然,梵雪謙聽到她回答了立刻顯得很開心,臉上的那份緊張也減退了不少,接着興致勃勃的告訴她:“只要是你喜歡的,不管是什麼季節,我都可以讓你看到。”
這倒是不容易,這裡是長安城,雖然氣候宜人,但並不是每個季節都適合花草的生長,藤輕染看了梵雪謙一眼,知道他是爲了讓自己開心,便不置可否的勾了一下嘴角,他真是煞費心機……
“好,那我就等着看看吧。”笑過之後,藤輕染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後把目光轉了過來,透過馬車前面特意留出的窗口,看着前面的路。
梵雪謙以爲她是接受了自己的討好,空洞的目光中竟然透出了一抹異彩,看着好似一個得到了糖吃的孩子,甚至有些雀躍,跟他剛纔對靈妃的冷酷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藤輕染看着他這般的表現,心中複雜得難以形容,外面酷熱的陽光曬得隨行的宮女汗水都出來了,可是她的心卻好初冬的夜晚,半點都感覺到。
浩浩蕩蕩的車馬隊伍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藤輕染透過前面的車窗便看到了若隱若現好似長龍盤旋一樣的南山,山腳下佔地面積偌大的行宮映入眼簾,青磚紅瓦的建築在蒼翠茂密的青山環繞下,好似仙宮一般令人神往。
藤輕染冷冷的望着越來越近的行宮,暗中收緊了袖口,匕首隔着單薄的衣料貼着皮膚太久,手腕處傳來一陣緊繃的感覺,讓人有些不舒服。
到了行宮,馬車停在宮門前,裡面提前到達一天的宮女太監們早早出門來迎接,梵雪謙牽着藤輕染的手下車後,頓時感覺到山中清涼爽快的空氣迎面吹來。
“皇上……”衆人要跪拜,被梵雪謙免了,他牽着藤輕染手進入行宮,一路都有宮女兩側排開伺候,場面很氣派。
梵雪謙先帶着藤輕染到宮中的正殿休息了一陣,早有宮女準備好茶水點心小心的迎接伺候,藤輕染喝了一點茶水,並沒有動糕點,梵雪謙似乎因爲一路上太緊張了,連續喝了兩杯茶,之後他對藤輕染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藤輕染沒有拒絕,想着可能是他路上說的要給她看看這個季節的花,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跟着幾名宮女的引領,藤輕染跟梵雪謙穿過行宮東面的遊廊,而後轉了幾個彎後,還沒有到達,就聞到一股迷人心扉的花香。
香氣很雜,但撲鼻的濃郁,藤輕染正在好奇是什麼花開得這麼好的時候,腳步一轉,過了最後一個轉彎,就看到一片令人驚訝的花海出現在眼前,繁花似錦,奼紫嫣紅,偌大的行宮後院竟然被梵雪謙特意改造成了一片花田。
站在遊廊的盡頭,藤輕染看着眼前一條通往花田的青石路面,快快青磚鋪就的小路蜿蜒曲折,好似田間溪邊供人行走的小路,眼前偌大的花海後面,幾間茅草建造的房子,房前有清澈流淌的溪流,從山上引流而來,穿過花田,從行宮冬眠被打通的一處牆壁留口出蜿蜒流向山下,放眼看去,眼前的場景好似詩中描述的世外桃源一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染兒,告訴我喜歡嗎?”藤輕染正看着眼前的場景出神的時候,梵雪謙在旁邊小心的問了一句,聲音中都難掩的雀躍,他又在跟藤輕染要糖吃了。
藤輕染忍不住看着他,看到他那雙空洞的黑眸中閃亮的期待,心中竟然有點疼,而後沉默着半天無法回答他,她該怎樣回答,繼續騙他說喜歡嗎,爲何她竟然越來越不忍心,同時也越來越覺得他可憐又可恨……
感覺到藤輕染的沉默,好像也感覺到了她此刻心中的複雜,梵雪謙臉上的期待一下子僵在那裡,接着轉爲失落,但只是一瞬間他就掩飾了過去,恢復了一貫的冰冷後命身後的人退下。
“走,我陪你到前面走走。”屏退隨行的宮人侍衛後,梵雪謙提出要帶藤輕染去花田裡轉轉,他知道藤輕染一直想住到這樣一個地方,所以特意讓人花費了三個月時間建造了這裡,雖然藤輕染的反應讓他很失望,但他還是不想輕易放棄。
梵雪謙說着主動牽起了藤輕染的手,拉着她踏上了通往花田的石徑,藤輕染心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本想拒絕,但梵雪謙拉着她的時候袖口中的匕首輕輕劃了她一下,她就下意識的跟着他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