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097

就在雲輕打算揚袖準備向百里爵京射銀針之時,百里爵京手掌一拍,後邊的兩個侍百里拖了一個老婦進來,一把劍橫在她的脖子上。

“放開她!”雲輕想不到百里爵京真是大逆不道,連尊貴的安老太妃都敢挾持。

“雲輕,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本王爲妻!否則本王就殺了這個老太婆!她是你的老姑婆對不對?她是你安家唯一的親人了吧。哈哈哈…”

百里爵京桀桀狂笑,好像一頭惡魔。

“百里爵京,你敢!”百里連城護住雲輕,不讓雲輕走過去。

“不敢?百里連城?那你試試?”

猙獰一笑的百里爵京,後退幾步,走到挾持安老太妃身側,彈了彈指,讓利刃碰觸老人家的頸脖,瞬時間刻劃出一道血痕。

百里爵京向來是無恥卑賤的,只是靳雲輕沒有想過他竟然如此滅絕人性!

“你瘋了!姑婆都這麼大歲數了!你還是不人!要殺你就殺我!”

伸出脖子來,雲輕瞪向百里爵京,瞳孔說不出的決絕。

“傻瓜,本王怎麼捨得,你可是要做二王妃的人,等本王三日後登基,這一宮主位總有云輕你的一席之地。讓我們再續前緣吧。”

嗤嗤啓脣一笑,雲輕眸子無比玉離和冰冷,“再續前緣?放你孃的狗屁!”

“你…”

腦門一黑,百里爵京想不到以前那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竟爆出這樣的粗口,自打大婚那夜開始,靳雲輕脫胎換骨,好像徹頭徹尾得改變成另外一個人。

可百里爵京不正是喜歡徹底改變之後的靳雲輕麼?

所以他也喜歡爆粗口的靳雲輕。

“哈哈,不過可惜,本王就是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百里爵京加持那一把利劍在安老太妃脖子上躍躍欲試,威脅着靳雲輕,“靳雲輕,你到底答應不答應做本王的妻?不答應,那麼只能犧牲這個老不死的!”

“百里爵京,你腦袋是不是有坑?

當初不是休棄我了嗎?現在跑回來跪舔做什麼?

你還不如一條走地犬!至少走地犬也比你有尊嚴,不是麼?”

女人的眸子劃過無情冰冷的味道,叫百里爵京的心很不舒服。

“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再續前緣!”

無論怎麼說,百里爵京都不想要放棄靳雲輕。

看來百里爵京的腦袋不僅僅有坑,還是天坑,秀逗了!

“雲輕,別管我這個老不死的!你舅舅安思邈如今在哪裡,哀家都不知道?如今安家唯獨你一根血脈,雲輕,別管姑婆了,讓哀家下黃泉下陪先帝和你孃親思瀾吧…”

老淚縱橫的安老太妃,不顧利劍磕碰她的頸項,斑斑鮮血漫開,宛如一小團血花,看上去無不駭人。

是了,安老太妃說的對,舅舅失蹤了,母舅安家就安老太妃與雲輕她自己,所以無論發生事情,雲輕都一定要保護她老人家周全。

“百里爵京,警告你,別傷害她!她是我的姑婆!是我唯一的姑婆!”

眸子深深帶淚,聲音悲悲悽悽,百里連城可以看穿雲輕眼中的淚痕,那是一種最爲偉大的親情,而親情是百里氏皇族最最缺乏的東西。

“哦?”百里爵京帶着佔有慾得凝視向靳雲輕,“雲輕,你又不是本王的女人?又有何資格命令本王?除非…”

“是不是隻要我答應,你就可以放了我姑婆!”

靳雲輕似乎在做一個極爲痛苦的決定。

身後的百里連城連忙拉住雲輕的衣袖,想要阻止女人向百里爵京走過去,“雲輕,不要,不要,別,別,別離開本王,求求你。”

她深深凝望了百里連城一眼,旋兒掙脫開他,“爺,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姑婆有難,我不能夠眼睜睜看着她老人家死。她已經那麼老了,不能夠再受這些了。”

“雲輕,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的活下去,知道嗎?答應哀家,一定要找到你舅舅思邈,這樣哀家就能夠徹底閉眼了,可惜哀家看不見哀家的侄孫女的孩兒出生了……”

話音剛落,安老太妃兩隻手抓住劍刃狠狠往自己的脖子刮上去。

鮮血如水柱般噴泄而出,眼裡帶有萬般的不甘、怨恨、悲哀、憐憫。

“不!姑婆!”雲輕想要飛奔過去,兩隻手在空氣中抓空。

百里連城從後護住雲輕的腰身,眼眶紅紅的,“雲輕,別過去,皇祖母已經死了…”

“這個老不死的,竟然自己尋短見?真是豈有此理!”

狠狠踢了一腳死去的安老太妃的腹中一把,堅硬的屍體重重嘭了一聲摔在地上,從脖子流出的血凝結成一團猩紅,好生恐怖。

“姑婆…姑婆…”

“你死了!”

“以…以後還有誰來疼愛雲輕!”

“爲什麼所有疼愛雲輕的人,都一個一個要狠心離開我!”

雙目狂瞪着,如果可以,雲輕撲上去,啃噬着百里爵京身上的每一塊血肉。

跌坐在地上的靳雲輕,兩隻粉拳狠狠砸在乾坤殿的白玉磚上,熒光白白的白玉磚上凝結出雲輕拳掌破皮的血污,森然白骨可見,可是靳雲輕一點兒也不在意。

“爲什麼要這麼殘忍!要殺死我的姑婆!啊啊啊啊!”

大滴大滴的眼淚灌冒而出,此刻的雲輕心如刀絞,她不願意不願意看到這些。

“雲輕別這樣。”百里連城緊緊抱住她,親吻她的耳垂,“雲輕,別這樣。”

無力癱軟在百里連城懷中,雲輕涕淚不止,“爺,你說上蒼爲何對我如此殘忍!奪走我一個孩子,現在還要來奪走我的姑婆!”

“雲輕,本王發誓,一定會爲你報仇的!”百里連城銀牙狠咬。額頭上的青筋狂冒。

看見靳雲輕與百里連城如此恩愛,更是叫百里爵京心中窩火不已。

從來只有百里爵京不要的,哪裡是百里爵京得不到的。

那邊,百里爵京眼底更顯陰鶩,“靳雲輕,可別以爲安老太妃死了,你們就可以放鬆一把,本王這邊還有大把大把的人質呢。”

緊跟着,百里爵京大手一拍。

靳如泌懷裡抱着六歲孩子,朝着這邊走過來,“喲,雲輕長姐,別來無恙嘛。靳青弟弟,快見過咱們的雲輕長姐呀。”

手裡頭拿着一把冰糖葫蘆吃着的靳青,看見雲輕趴在那頭,高興不已,“雲輕長姐,雲輕長姐回來噢,嘻嘻,青兒好高興啊。”

當六歲的小靳青看見地上橫臥的老太妃的屍體,滿地血污,頓時間嚇得嚎哭不已,“啊!好可怕!好可怕呀!”

“靳如泌你不是人!怎麼能夠讓靳青弟弟看到這樣慘絕人寰的場面!快抱走他!”

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雲輕發誓也一定要保靳青弟弟周全。

“呵呵,靳雲輕,還不知道本王讓如泌抱來靳青是做什麼的吧。”

咧嘴一笑,百里爵京讓侍百里們從靳如泌手裡接過靳青,將靳青舉得高高的,而百里爵京拿着一把劍要頂住靳青屁股的樣子,“靳雲輕,你答應不答應先前之事?否則你的弟弟靳青就跟你的姑婆下場一樣!”

“百里爵京!你膽敢傷害靳青的話!那麼你得到的將會是我的一具冰冷的死屍!”

雲輕眼眸中那一抹堅韌的決絕,雲輕知道百里爵京生性殘忍,他一定會做到,恨不得將百里爵京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聽着靳青小弟弟傷心啼哭,聲聲催人魂魄一般,雲輕想要掙脫開百里連城的懷抱,怎奈百里連城道,“雲輕,你這樣衝動,不僅救不到靳青,還會馬上害死靳青的!”

“那怎麼辦?我到底應該要怎麼做?”

任憑眼淚傾瀉而出,雲輕看着倒在血泊裡的安老太妃,太妃曾經是那樣對她好的人,卻是不再了,這個世界上,對雲輕好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她無法接受,根本無從接受!

那邊百里爵京更猶如惡魔一般,陰狠瞳孔彷彿銳芒般,毒箭般,無形的羽箭彷彿可以穿透人的心,叫人的心沉淪死亡,“靳雲輕,你這個賤人!不答應是吧,好,那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話音剛落,雲輕與三王爺眼睜睜得看着二王爺揮舞起長劍,要往上一捅,將狹長利劍刺入靳青小弟弟的屁股之中。

這樣由屁股貫穿到嘴上,最是讓一個人痛苦不已了的,更何況靳青還是一個六歲孩子。

可想而知,百里爵京有多麼恐怖有多麼惡魔!

就在百里爵京想要這麼做的時候,數發銳利的銀針嗖嗖竄入空氣之中,抵達百里爵京持劍之所在,手心受重挫,百里爵京咿呀一聲喊疼,丟棄那劍,血水不停往外冒騰。

“雲輕,難道是你,不對,好像不是你?”百里連城不可思議得凝望着雲輕,百里爵京如今遭受了銀針的扼住,很明顯,那銀針不是出於雲輕之手。

就連雲輕也說,“這是九鶴神針。”

九鶴神針是一種極爲高超的施針之法,瞬時間,掐準人的穴位,對人的某個穴位進行飛快放血,而被此法第一時間扎入肌膚內裡,會產生極大的痛楚,這也正是百里爵京爲何會喊疼丟棄那把利劍。

此九鶴神針,哪怕是大周宮廷御醫也沒有幾個人懂得,是雲輕從千金丹方上看得一點點皮毛得來的結果,九鶴神針的針法玄妙,非等閒之輩能夠掌控自如的。

當初雲輕只是得到一半的千金丹方,另外一半的千金丹方不翼而飛。

而更爲高深的就鶴神針,就是記載在另外一半千金丹方之上,是雲輕看不見的。

所以,今天施展如此玄妙就鶴神針之人,應該就是另外半本千金丹方的持有者。

那麼他到底是誰呢?

思來想去,靳雲輕想不到是誰人。

三王爺百里連城第一次聽到所謂的九鶴神針,眉宇深處染起一片驚瀾。

“誰,誰來害本王!”

看着手心被扎出九道血孔,上面依舊流血不停,百里爵京護着一隻手,狂瞪着來人。

“是,我,安,思,邈。”

來人聲音淡淡,卻有一股無比的沉穩味道,叫人突生敬畏之感,他一句一句得說着,聲音響徹乾坤殿,“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外甥女!”

“舅舅!”

自雲輕繼承原主記憶那一日開始,她就把舅舅安思邈的聲音記在腦海深處。

“是,是舅舅的聲音。”雲輕緊緊抓着百里連城的手。

連百里連城也爲之錯愕不已,這安老太妃的嫡親侄子的安思邈竟然還活在世上,世人都道安家沒落了,誰能想到,安家唯一的男性後人安思邈竟然還活着。

循着聲音發出的方向凝望而去,雲輕看到了一位中年老者,身着淡青儒雅緞袍,腰間攜帶一小小箱子,面帶怒容,狠狠瞪着百里爵京,恨不得允其血,噬其肉。

“舅舅…”靳雲輕啞然失聲。

“雲輕。”中年老者

眼眶通紅。

對於靳雲輕來說,舅舅安思邈那一張酷似母親的面孔,無疑是刺痛了雲輕的心痛之所在。

“姑姑…侄兒不孝…侄兒來晚一步了。”安思邈跪倒在安老太妃跟前,手橫在安老太妃的眼球上,因爲老人家她死不瞑目,這是極爲不瞑目的一件事。

出於親人之間的那種真實感應,雲輕抱着安思邈,伏泣不已,“對不起,對不起,舅舅,雲輕救不了姑婆她老人家。”

“雲輕,別擔心,皇上一定要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安思邈忍不住淚水狂涌而下。

“沒錯!朕一定是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

甩袖步入的百里無極是真真正正的百里無極,腳狠狠一踢百里爵京的下腹,百里爵京咳出幾兩血,揮舞着衆位御林軍,將他帶下去打入死牢,靳如泌如是。

“皇上——”雲輕還想要說什麼。

而此刻,靳雲輕發現大周帝身邊還多了一個人,宇文灝!

大周帝指了指宇文灝,肯定讚許得看着雲輕,“雲輕,你果然是非同尋常之女子,朕向來沒有看錯你。你在烏木關蒸骨驗屍一事,朕已經全然知曉,朕知道宇文九將軍是被冤枉。當年朕以爲安家跟宇文九將軍勾結,所以讓安家同罪,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舅舅安思邈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朕已經封你舅舅安思邈爲一品太醫。位比太醫院院判年一針還要高一級。”

“雲輕謝謝皇上。”

雲輕知道,太醫院院判的職位已經在所有宮廷御醫之中是最高,皇上這般給予舅舅安思邈更高一級的一品太醫,無疑是要給安家恢復榮譽!

看着恩人宇文灝、舅舅安思邈恢復了榮譽,爲家族雪了恥辱,雲輕無比高興,只是眼下的安老太妃。

大周帝痛惜得看着躺在血泊裡的安老太妃,不能自已得痛苦垂淚,“母后,是兒臣來遲一步,叫百里爵京那個逆子…”

大周帝決定追封安老太妃爲太后,以太后規制下葬,這讓雲輕與安思邈兩個人的心情找尋了一絲絲的安慰。

“端兒,你隨朕來!”無極帝將百里連城叫到他的御書房去。

御書房內,燈影幢幢,其中壓抑氣氛讓人難以忍受。

“父皇…”百里連城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無極帝手一擺,“端兒,你大皇兄歿了,你二皇兄被囚禁在死牢等死,朕放眼這未來大周帝位後繼人選,你該怎麼看?”

“兒臣不敢妄言。”百里連城偷偷瞥了一眼父皇的臉色,難道到了此時此刻,父皇仍然還要猜忌自己麼?

怕他步入大皇兄二皇兄之後塵?

想到這裡,百里連城嘴角勾起了一抹幽幽的自嘲。

而這樣的一抹自嘲之色,師父被無極帝捕捉入眼,無極帝黃眸微沉,嘆息了一聲,“端兒,朕希望你能夠說出你的心裡話,這樣好讓父皇放心。”

“兒臣聽不到父皇想要說什麼?”既然父皇選擇裝傻充愣,那麼他這個當兒子的,乾脆也來一個裝傻充愣。反正是誰都別想從對方的嘴裡探知一點什麼。

無極帝眸色變得相當複雜,“端兒,你我是父子,難道有什麼話都不能說麼?有時候,朕真的希望,朕和你們能夠像平民家的父子兄弟們一般,有什麼話都說出來,不用藏着掖着。”

“兒臣何時有過藏着掖着,倒是父皇多了些,難道不是麼?”

悄然一笑,百里連城看着他的父皇,“有時候,父皇心裡頭藏的事比我這個當兒臣的多的要多,難道不是麼?”

哈哈大笑了一把,無極帝的笑容滿是蒼悲的神色,“父皇知道,端兒你還在怪父皇,當日沒有順從你,處置賢妃,不過朕始終相信,賢妃她不會作出那樣的事情?”

“不會?”反正這件事百里連城已經忍耐了很久,所以他無須再忍耐了,“兒臣可是知道,自己被下了生死蠱和情蠱,而滿數整個大周后宮,唯獨賢妃娘娘宮裡頭種植的情蠱花是可以提煉情蠱的,難道沒有人告訴父皇您嗎?”

“什麼,真是如此?”無極帝想不到百里連城竟然會這麼說。

嘴角繼續氾濫起一抹自嘲,百里連城對視着他,“父皇如斯寵愛賢妃娘娘,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了。就算父皇知道,父皇爲了保護賢妃,也會說不知道的。”

“朕相信賢妃不會害端兒你的。算了,這件事暫且擱置不談。”

無極帝抿了一口茶,眉宇森森凝視着他,“端兒,你想要做大周帝君嗎?如果想要做,朕現在就想把大周帝位讓出來,給你做。朕老了,也想做個太上皇,享受一下盛世沉浮。”

“父皇,您屢次三番考驗兒臣,到底是何意?”百里連城真的不明白,“再說,父皇您千秋鼎盛,您這樣說,叫兒臣如何面對天下臣民,父皇您這是…”

百里無極擺擺手,“朕累了,真的很累了,你俘虜了曹威叛逆,洗刷宇文九將軍二十年來的冤屈,俘虜了東漠長公主,斷了東漠太子一隻臂膀,種種大功勞,應該得到獎賞,所以朕要將大周帝位託付給你。這,不僅是朕的心願,只怕也是天下臣們的心願。你可知道你這麼多年來,朕讓你東征西伐,就是爲了要考驗你!你連天沐山斷龍室之危,你都擺脫出來,正說明端兒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日後必定能夠給大周謀更大更好的福祉,這一點,朕相信的人,只有你。”

說完,無極帝老目微微沉,暗地裡目光掠過百里連城的俊臉,身爲父皇的,此番是試探、觀察百里連城的心裡想法。

“兒臣還是那一句話,父皇您千秋鼎盛,此事急不得。”

他何嘗不知道父皇這是在試探自己呢,百里連城明白,父皇久居帝位,身體又康健,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當一個甩手掌櫃。

“父皇,沒其他事的話,兒臣先行告退。”

不等無極帝作出反應,百里連城退出御書房。

安老太妃薨,大周舉行全所未有的國孝,緊次於先皇駕崩,整個上京城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溫相國因叛亂被擒,溫氏一族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溫貴妃娘娘自然被連累,囚禁在冷宮。

溫氏一族,這下子被連根拔起,倒了。

宇文灝與安思邈冤屈了這麼多年,終於得到大周帝爲他們正名的機會,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三日後。

雲輕拉着靳青弟弟的手,下了車輦,與舅舅安思邈一同走進安府大院。

斑駁蒙塵的府前牌匾換了一個全新的,還是當今聖上親自提筆批註上去的,以彰顯安府的尊脩和聖上的仁德。

“姐姐,弟弟回來了!若你還在,看到弟弟回來,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鬍鬚微微顫了顫,安思邈眼眶糯溼。

“舅舅莫思念母親了,若是舅舅思念母親,雲輕也要哭了。”

免不了,雲輕又是一陣子悲慟。

虧得懂事的小靳青胖乎乎的小手掌擦拭着雲輕眼畔上的淚痕。

雲輕凝望着舅舅下巴上蒼勁的黑鬚,“雖然失去了姑婆,但,老天好歹把舅舅還給我,也算是一種恩賜。我應該感激不哭的。”

聽到這番話,安思邈若有所悟得點點頭,眉宇之中驚喜又帶着無比訝異,“雲輕,舅舅的好外甥女,你終於長大了。”

“經歷了太多事情,如果還不長大,豈不是比豬還要笨?”

撲哧一笑的雲輕,惹得安思邈和靳青弟弟都笑了,特別是小靳青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個好看的月牙形,雲輕可以預見,長大後的靳青必然是一枚大帥鍋。

待雲輕與安思邈步入長長的廊院之中,安思邈目光如炬一般看向雲輕,“煉丹閣另外一半的千金丹方,如今在你手裡吧?”

“舅舅怎麼會知道?”雲輕愣了一下。

“當我施展九鶴神針之針法對付百里爵京之時,雲輕你眼裡透出的詫異,就已經表明了一切。雲輕你可知道,千金丹方的另外一半,可在舅舅的身上。”

安思瀾從懷中掏出一本小摘抄本,遞給雲輕,“這,原本就是姐姐的東西,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若不是它,舅舅根本不會知曉九鶴神針,更別提及相救於你。”

看着舅舅如斯沉穩篤定,雲輕很好奇,“舅舅,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裡?還有,你怎麼會預料得那麼準確我和三王爺有難,而你又那麼的恰到時候救了我們?”

“說來話長,以後舅舅有機會會告訴你的。”安思邈頓了頓,瞅着雲輕手心緊握的另外一半千金丹方,“如今,一部完整的千金丹方在你手上,你要好好將它發揚光大吧,我想你母親要是知道了,她一定會開心的。”

另外一半的千金丹方還殘留舅舅的餘溫,雲輕並不懂得舅舅爲何這麼做,“舅舅,你我同是安家之後,不論放在誰的身上都是一樣的麼?”

“雲輕,你一定要聽我的,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嘆息了一口氣,安思邈無奈道,“雲輕,你自己好好在府內逛逛,舅舅要去書房了。”

瞧着舅舅煞有心事的樣子,靳雲輕也不忍再問下去,只好牽着靳青弟弟的手,在安家府院裡閒庭信步。

姐弟兩坐在後花園中心的一座鞦韆上。

雲輕站在靳青小弟弟的後邊,一邊輕輕推搡着,一邊笑着說,“靳青弟弟想不想要再高一些?”

“高,高,再高一些。青兒要高。青兒要高。”

兩隻肉呼呼的小手掌緊緊抓着攬繩,他真的希望雲輕長姐推得高高的,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看到庭院外邊更爲廣闊的天空。

“長姐,你知道嗎?外面的天空好美好美哦!”

嘻嘻一笑,靳青小弟弟歡聲笑語撒滿了整個庭院。

蹦躂一聲,似有攬繩一類的東西斷裂。

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什麼事情的雲輕,想要阻止一切,卻發現來不及了,因爲靳青小弟弟已經盪到了最高處,再落下之時,非把屁股摔成兩瓣不可。

那樣高的地方,若是不死,也定然重傷。

“啊!長姐救我!”

驚慌失措的靳青小少爺大叫起來,聲音宛如被冰塊鎮住一般,好不慘烈。

雲輕倒是有那個心去救靳青,可他飛得那麼遠,她總不能飛上去吧,除非她的後背立馬長出一雙翅膀來。

“謝謝你。”靳青奶聲奶氣的聲音帶着一絲依賴。

張開雙手欲要撲入空中的雲輕,看見靳青弟弟一點事都沒有,他是被人給抱住了。

至於那人,雲輕知道他是誰。

“灝,你怎麼來了。”

雲輕欣喜過望,如果不是宇文灝及時出現,靳青弟弟可就危險了,屆時她如何跟靳青弟弟的生母方姨娘交代?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雲輕對自己都無法交代。

“靳青弟弟,大哥哥這裡有串冰糖葫蘆,拿去吃吧。”

宇文灝彷彿變戲法一般,將冰糖葫蘆放在靳青的手心裡。

懵懵懂懂的靳青瞥了雲輕一眼,

意思是說要得到長姐的同意才行,雲輕點點頭,靳青這才放心得把冰糖葫蘆放在嘴裡舔着吃着,“長姐好甜喔,青兒可以自己玩。”

“小心點。”雲輕不敢讓靳青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宇文灝眉宇深處夾雜着一絲詭異的神色,“雲輕,跟我走吧,好嗎?”

“如果三王爺在這裡,你還敢說這樣的話麼?”靳雲輕皺着娥眉凝向他,“如今,你宇文滿門的冤屈已經洗刷清了,皇上也承認你是宇文九將軍的後人,封侯封爵,世襲罔替,你還不知足麼?”

“得不到你,我今生今世也不會有知足的那一天。”

男人臉上掛着惆悵的笑容。

這話令她好生厭惡,靳雲輕嘴角勾起一抹冷冽,“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東西是不能夠強求的。強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如此?”

“你未嘗被我嘗過,怎麼知道我不甜,或許,我比百里連城還要甜。”

一雙朗月星眸凝望着女人,宇文灝就這麼癡癡呆呆的,彷彿雲輕是他必需的空氣和水源,沒有了她就會馬上死掉一樣。

好一個無恥的人,瓜是用來比喻她一個女人的,而此刻,宇文灝是用來比喻自己。

“你今天能夠恢復宇文滿門的名譽,實屬難得,可別因爲一點點的行差踏錯而自毀前程。”

冰冷的話語從雲輕嘴裡說出來,算是對於宇文灝的警告。

可宇文灝這個小子,也不知是不是真得吃了一車子的雄心豹子膽之後來見雲輕,“前程?我的前程無非是一輩子留守在東陵國當個小小的東陵王,此生若是失去你,那纔是自毀前程。”

“你如此不珍惜前程,看來本王可以向父皇稟告,收回你對東陵小國的統治權,如何?”

綿長又森然的聲音叫人聽起來,心中打了一個寒顫。

落落太陽光輝射下來,罩在來人的身上,使得他看起來宛如仙童一般。

宇文灝心底發憷,聽着聲音,分明是三王爺百里連城無疑,轉身,雙手一拱,“三王爺?”

“看來你還懂得本王的身份。”百里連城眼底勾起一抹辣意,恨不得心中吐出烈火將宇文灝燃燒殆盡,剛剛,百里連城可是全部聽到了,宇文灝是如何妄圖雲輕的。今生今世雲輕只能屬於他百里連城的女人,是他百里連城的王妃。

百里連城越過宇文灝,攔住雲輕細細腰肢,兩個人的雙手緊緊抓握着,說不出的柔情和甜蜜。

如此秀恩愛之下,宇文灝的心真的好痛好痛,聲音幾乎沙啞了,“我當然懂得王爺您的身份了。我也是該回去了,不打擾三王爺之雅興了,對了,雲輕,我的話,好望你好生思量思量,他朝若三王爺傷了你的心,你大可以來東陵國找我,東陵雖是小國,但是我宇文灝會發誓用自己的性命來呵護你!直到我老死!我這一輩子就等着你了。雲輕,我喜歡你會來。”

“豈有此理…!”

當着百里連城他的面,宇文灝還如此膽大妄爲挑逗他的王妃與其私奔,恨得百里連城牙牙癢,可恨他不能夠對宇文灝怎麼樣,父皇多次向百里連城私密議話,說一定不要追究宇文灝之前傷害過大周帝的事情,否則,天下百姓們會說,當今聖生不顧念忠臣遺孤,刻薄寡恩,這乃是爲皇之道的禁忌。

若不是因爲無極帝這一番話,說不定百里連城現在就緊追着宇文灝的步伐,要拿下他的性命。

“好了,爺,不與宇文灝計較了,到底他救過你我, 得人恩果千年記不是?”

硃紅的脣瓣微微勾起,雲輕的妍媚神態落入連城的眼中,那樣的清麗可人。

百里連城這邊輕笑笑,“得人恩果千年記,難道因爲這個,本王就要將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麼?沒門!哪怕本王耗盡大周的一兵一卒也要踏平他的東陵國。決不輕饒!他以爲他有一支暗中待發的屠漠軍隊,就可以所向披靡了,哼,本王的雲影百里也不盡然是飯桶。”

在雲輕的印象中,三王爺很少會像此刻這般失去理智,說了一股子憤恨的話。

而云輕又明白,百里連城如此失去理智,只是因爲他的女人,也就是自己。

但凡威脅到他身邊的女人,百里連城就會暴躁,就會抓狂,誰也無法預測百里連城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

“爺,以後爲人處世,你要冷靜一些。我的心一直會在爺這,爺還在擔心什麼?”

嬌弱的身子涌入男人懷中,靳雲輕享受着百里連城帶給他的安寧。

大手輕輕摸擡着雲輕的下巴,百里連城深情張口,將舌頭沒入女人的嘴中,脣舌吞吐着,絲絲綿綿的,火火辣辣,甜甜潤潤,每一分每一秒彷彿快要把雲輕的心給融化了。

更加的,雲輕就迎合着男人了,偏偏百里連城個頭很高,所以雲輕不能不踮起小腳丫子,擠盡吃奶力氣一般,舔吻着男人的薄脣,男人的嘴脣很薄很細潤,彷彿每一個吻都是爲雲輕精心打造一般。

廊中寂寂,不時有秋蟲輕輕躍過鞦韆,天上的白雲飄飄遙遙,給人一份難得閒適的心情。

“哎呀,長姐和姐夫在親親,好羞羞哦。”

吃完了冰糖葫蘆的靳青小少爺,連嘴巴都沒有忘記擦拭,走過來,撞到雲輕與百里連城這般,忍不住用手蒙着眼睛。

霎時間,雲輕與百里連城彷彿銳箭一般迅猛得鬆開各自的身子。

誰知,此刻早已背過身子去的靳青小弟弟嘻嘻笑着說,“你們繼續,你們繼續,青兒什麼都沒有看見哦,什麼都沒有看見哦,以前父親和姨娘這般的時候,青兒也是裝作沒有看見哦。”

清脆散漫的孩童嗓音在寂寂的庭院中漾開,雲輕抿了抿嘴脣,笑着衝靳青走過來,“小討厭鬼,你又知道什麼了?”

“青兒當然知道啦。”靳青一本正經得,睜着萌萌的大眼睛凝望着他的雲輕長姐,嘻嘻笑了笑,“長姐,難道你不知道麼?大人們之所以親嘴,那是因爲有愛,他們深愛着對方,所以纔會親嘴,難道不是麼?”

負手而立,臉色恢復平靜,又夾雜一絲森冷的百里連城,靜默點了點頭,摸着靳青的頭皮兒,“嗯,說的還挺有幾分道理。”

“當然了,青兒可是長姐的親弟弟呢。長姐那麼聰明,青兒可不能夠落後呢。青兒發誓,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好好保護長姐,不讓任何人來傷害她,哪怕是姐夫你也不行。”

突然之間,靳青無比認真得瞄着眼睛遞視着百里連城,“青兒不管你未來是王爺還是皇上,青兒都不管,青兒只要長姐開開心心,若是你讓長姐傷心,青兒不會放過你的。青兒以後要當個將軍,手握好多好多的兵馬,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將軍?你想要當將軍?你想擁兵自重?以後還想反本王?”

說到這裡,百里連城悵然大笑,“才六歲耳。如斯小小年靳已經想着如何反本王了!”

雲輕蹲下來,抱住靳青小少爺,忙用帕子擦拭他嘴上宛如塗抹了一層淡淡胭脂似的糖漿,對一旁的百里連城道,“靳青弟弟還小,童言無忌,你放心,靳青弟弟以後是不會反的,而且以後還能幫助他的姐夫呢。靳青弟弟你說是不是呀?”

最後一句話是在問靳青,靳青點點頭,虎頭虎腦的樣子很是可愛,“長姐說什麼就是什麼,青兒會一輩子聽長姐的話的。”

“靳青,你的嘴巴上的紅色,可是剛剛吃了冰糖葫蘆?”

皺着劍眉,百里連城想要知道這冰糖葫蘆是誰給他吃的呢,之前,宇文灝可是來過一趟。

靳青萌萌得可以擰出水來的大眼珠子,凝視着百里連城,“嗯嗯,是剛剛那個大哥哥給我吃的冰糖葫蘆,他的冰糖葫蘆好棒哦,好好吃哦,青兒好想再吃。”

“以後不準吃別人給的冰糖葫蘆,聽見沒有?”突然,百里連城板着一張冷冷的臉,這張臉平時已經叫一個正常的成年人感到一股子的毛骨悚然,更何況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哇的一聲,靳青弟弟就哭泣了。

重重拍了一下百里連城的手臂,靳雲輕斥責道,“你做什麼?你生氣的樣子應該要用來對付東漠國那邊的人,怎麼對付起我的弟弟來了?爺,這是你向來一貫的作風麼?欺負孩子,也不知道羞恥。”

“……”

面色很黑,黑如無數顆大棗搗爛了,然後一起貼在他的臉上一樣。

抽吸了一口氣,百里連城拿出袖中的嘉應子,遞給靳青,“給。靳青!你給本王記得!以後你只能跟你長姐一樣,接受本王的饋贈,不許接受其他男人的饋贈,聽見沒有?”

“啊?你說的是什麼呀,青兒怎麼聽不明白?”靳青一頓兒搖頭晃腦的,還真是沒法聽明白的呢。

只有靳雲輕苦頭婆心得點了一下靳青的額,“靳青弟弟,這個人他說,以後你只准他一個人是長姐的姐夫,認別的男人做姐夫,他是會生氣的。他是大周的三王爺,名字呢叫百里連城,靳青弟弟你可記住了?”

“喔喔,原來是這樣啊,青兒明白了。”靳青頭點如搗蒜一般,卻惹得雲輕好笑不已。

百里連城瞅着這一對極品姐弟,敢情兒這兩個人在打官腔呢,要不然,她們說的話,百里連城怎麼就聽不懂了呢。

靳青情緒好了很多,雲輕讓他自己一個人玩耍。

恢復一本正經面色的百里連城,對雲輕道,“你知道嗎?飛流隨燕祁風將軍在嘉應關破了百里爵京與溫相所集結的三軍,聽說,飛流這一次,大立軍功了!父皇甚是高興,我大周又多了一位潛在的悍將!”

“飛流…”雲輕也真是沒有想到飛流如此有大將之才!

“雲輕,謝謝你。”

男人饒有深意得緊握雲輕的手,瀲灩的明眸生出璀璨華光,他的話更是讓雲輕的心頭深深一滯。

“謝我?謝我什麼。”

聲音淡定自若,就好似天邊的一朵幽幽雲,叫人聽不出內中動盪,就好比此刻的百里連城聽不出來雲輕心內的漣漪。

大手甜溺籠住女人的手,百里連城借勢,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本王當好好謝你,你爲本王撫立了一個悍將,飛流將會爲本王所用!”

“爲你所用?”雲輕嗤嗤一笑,“爺,日後真正爲誰還言之過早。我早已說過,飛流他是一個人格獨立的人,他不是我的奴才,更不是我的奴隸,他怎麼做,我無權干涉。”

饒是百里連城活了十九歲,可眼下他這是第一次聽到此間無狀之言,緊緊抓着雲輕的手,他不解得問,“雲輕,你救了飛流綠嫵二人姐弟之性命,就相當於他們的性命屬於你的不是?你是他們的主人?何來的人格獨立?”

“爺,以後別說這樣的話,我不喜歡聽。”雲輕淡淡得說,聲音不夾雜着任何感情。

百里連城不是傻瓜,他當然明白女人話中含義,“好了,好了,雲輕,別生氣了,隨本王回王府吧。青兒、綠嫵她們,本王已經讓她們在府中等候你,叫她們服侍你,還有飛流,此刻與燕將軍在父皇跟前受封呢,等會兒,也會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