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燈下黑

午後,映星從房裡出來,吃了點東西,就提着花如陌給楚夫人準備的東西,往太醫署的方向走去,楚心蘭在的宮殿比較靠近外庭,離太醫署也很近,洛寒和她說好了要一同前往,她尋思着倒是不需要洛寒多往龍澤宮跑這一趟。

這大白天的,她也沒能休息好,只是在牀上眯了會兒,就爬起來了,初晴要帶兵前往衢州郡,面對的是冥煞的傀儡軍,很多藥材都要準備起來,特別是之前花如陌研製出來的那些藥粉。

自從證實了那些藥粉有效之後,花如陌就着手大量收購那些草藥,時至今日,黑捷那邊的草藥應該已經很多了,這些一直都是初晴和她一起出面辦的,這也是初晴自薦的原因之一。

她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卻絕不是莽撞和自不量力的人,很多事情都已經着手下去做了,映星也很自覺就幫着初晴分擔了起來。

洛寒就站在太醫署門口的那棵枯樹下,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什麼,等映星走近了,他恍然擡起頭,四目相對,微微點頭,沒有多少寒暄,洛寒就自動走在了映星的身側。

映星有些恍然,原來兩人已經相熟至此,默契如斯了。

“事情很多,但你也要注意休息……”

洛寒看了一眼映星的顏色,就知道她並沒有好好休息,他也知道那個女人也成爲了映星心中的一個心病,怕是一日沒有答案,便一日鬱結於心吧。

“我曉得,洛大哥也是……”映星點了點頭,轉而就說起了楚夫人的情況,“夫人的身體還多虧你了,那個方子想來也花了你不少的功夫……”

楚心蘭的四肢筋脈盡斷,在找到返華丹的方子之前,怕是難好,而對於楚心蘭來說,每日都是折磨,可是洛寒找的這個方子,並不可以讓斷去的筋脈重新長大,但可以最大程度讓楚心蘭減少痛楚,可以達到療養的目的。

“夫人的事情,我自當盡力,只是夫人最大的問題,還是心病……”說着洛寒嘆了一口氣,雖然那日面對花坤清的刺激,楚心蘭又激起了生志,可是這生志微弱得很,不過才這些時日,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映星也嘆了口氣,心病還需心藥醫,便是她和洛寒再用心,醫術再好也沒有多少用處,兩個人說話,也就到了這個比較外圍的宮殿。

“怎不見李公公?”映星看着來迎他們的小福子,卻不是平日裡的李公公,倒是問了一句,那個李公公是個宮裡難得的明白人,每次有人來,他必然出來迎的。

“李公公這兩日身體不大舒坦,說是老毛病呢,蕙兒姐姐便讓我守着了,”小福子年歲不大卻也算機靈,已經開始利落地說起楚心蘭的情況了。

“夫人近來不大愛到院子裡逛,只站在窗戶邊看着,蕙兒姐姐也不敢讓她看太久,這天越來越冷,卻是怕夫人傷了風寒,只是夫人爲此還鬧了兩次,不過蕙兒姐姐勸了幾句,夫人便沒有再堅持了。”

“你們盡心了,我會告知王妃的……”映星點了點頭,然後就踏入了堂屋,就看到了楚心蘭背對着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窗外。

“映星給夫人請安……”映星揮退了小福子,然後緩緩靠前,行了個禮,沉穩的聲音似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往日裡蕙兒說十句話,楚心蘭也未必會回一句,可是映星不過是問了句安,楚心蘭就回過頭來了。

“你是星兒?”楚心蘭略有些疑惑,然後便確定了下來,楚心蘭對映星很有印象,那也是因爲,映星她陪着她渡過了最爲艱難的那段渾噩時光。

花如陌懷着孩子,根本沒有辦法伺候楚心蘭,而映星那段時間幾乎是徹夜不眠地守着她,她的耐心遠遠超過一般的宮女,對待楚心蘭又是全部真心,這種善意讓楚心蘭記住了她。

“星兒來了,洛公子也來了,”楚心蘭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那張慘白的臉上,因爲這抹笑意產生了一種虛幻感,好像眼前的這個人是假的一般,越發地不真實起來了。

“夫人手上的藥該換了,我和星兒過來換藥,順便還請夫人賞我們頓飯吃呢,”洛寒笑着回答,說着他便打開了隨身的藥箱,開始換藥。

“你們來,我就高興……”楚心蘭點了點頭,無比配合洛寒的動作,和剛開始之時那種幾近癲狂的狀態完全不同,可是洛寒的眸光沉了沉,更加地擔心了。

“夫人主子生了兩個皇子,很可愛,過些時候就帶過來給您看看,”映星一邊配合着洛寒換藥,一邊岔開話題,給楚心蘭說一說花如陌,這是楚心蘭最愛聽的話了。

“好,真好……”楚心蘭眼睛有些溼潤,她的女兒終於爲人母,也有了孩子了,比她好,比她幸福就好。

“您也會好的,”映星看着楚心蘭的眼睛,無比確定地說,她總覺得她的話,讓楚心蘭了卻了一番心事一般,這可不好,心有掛礙,纔會走得下去,走得更遠纔對啊。

楚心蘭不置可否,沒有迴應,可是她和映星他們都知道,她這輩子算是毀了,徹徹底底,不可挽回地毀了,或許從更早的時候,她就已經成爲了棄子,不過她自己自欺欺人罷了,靠着一點少年時的情分,自欺欺人罷了。

晚膳,映星和洛寒陪着楚心蘭一起吃的,吃的很是開心,楚心蘭似乎也瞧出洛寒和映星之間的那點非同一般的默契,還出言調侃了一句。

“洛公子可要好好對我們星兒,半點委屈,我都是不肯的,”楚心蘭是真心喜歡映星,像是半個女兒一般,她從不覺得皇家貴胄有什麼好的,真心相待纔會幸福和長久,洛寒雖是太醫,卻前途無量,一點也不會委屈了映星。

“是,”洛寒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對上映星略有些驚訝的探究目光,也沒有絲毫的迴避,看着一點都不像是在安慰楚心蘭,而映星原本在口中流轉的話語,也只能嚥了下去。

“天色不早了,你們回吧,我也乏了,”楚心蘭對着映星他們揮揮手,映星幫她全身按摩,又好好規整了一番室內,舒服的她想要睡着,這話一點都不假。

“夫人好好休息,明日洗三,後日我們再過來,”映星給楚心蘭掖了掖被角,然後款身出去,其實楚心蘭是最有資格出席兩個大皇子的洗三儀式的,可惜她身體着實不好,遭遇也過於曲折,出於保護,花如陌並不希望楚心蘭來。

“我送你回宮,”洛寒走在映星的身側,如此說着,他對於自己之前的表現,其實有些忐忑,生怕映星會反對他的話,可是映星此時沒有任何的表現,他又覺得哪裡略有些不足。

映星點了點頭,瞥了洛寒一眼,看他板着臉的深沉模樣,還真沒想到是要說送她回宮的話,她本覺得不必要,可是不知爲何,又沒有出言拒絕。

“小福子,帶我們去看看李公公吧,”映星臨出門了,想起那個李公公,她和洛寒總是醫者,來了一趟知道他病了,出於醫德和習慣,總不好就這麼走了。

“哎,姑娘跟我來,”小福子福了福身子,立馬點頭哈腰地帶路,往着後院的偏僻小屋走去。

這個屋子離着楚心蘭住的地方有段距離,因爲是冬天,四周都有些荒蕪,再加上這昏暗的天空,越走近心裡就越有些毛毛的了。

“哎,那李公公就是一個倔強人,好幾次讓他搬過來,都不肯,就愛守着他老屋,說是住久了就有感情了,倒是勞映星姑娘和洛太醫了。”

小福子說着話,指着那個屋子,“就是這了,李公公也是的,天這麼黑了,也不開個燈……”

小福子還要再向前,洛寒一隻手抓住了小福子,映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燈下黑吧,居然錯漏了這樣的地方,不管心中有何猜測,都要過去一探究竟的。

“我去,”洛寒另一隻手按住映星的肩膀,語氣很堅決,他總歸是男人,不可能看着映星涉險,走在他前面的。

“一起,”映星也很堅決,她有自己的考量,而且她也不是那種遇事就畏縮的人,洛寒有心,她覺得能夠一起就很好了,不是?

洛寒推開門,一股夾雜着血腥味的異香撲面而來,果然,宮裡宮外佈置了那麼多都抓不到人,卻是因爲他們躲到了這裡。

這裡是楚心蘭住的地方,爲了避免打擾到她的休息,那日的搜查對這裡都是放鬆了警惕的,若非,映星今日善心一起,想爲李公公看病,從而發現他們的藏身之地,還會有多少的後患存在呢。

若是他們走的時候,還一起擄走了楚心蘭,那要怎麼辦,現在的楚心蘭已經遭遇不起任何的變故了,任何事情都會成爲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們通知蕭遲吧,”洛寒翻看了一下李公公的傷勢,這是一個高手下的手,利落狠絕,他和映星完全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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