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的花船上出了人命,而且死的人還是姬府的二公子!
洛河上頓時就炸開了,花船上有的人慌不擇路的狂奔了下船,有些人則是看熱鬧的跑到了紅嫣的房間,看到紅嫣被嚇得花容失色的縮在房間的角落了,將自己圈了一團,尖叫不已,像是被嚇傻了的樣子,身上的衣裳還有些凌亂,而姬二公子則是死不瞑目的仰躺在地板上,腰腹間有一個洞正噗嗤噗嗤的往外留着血,那血將他身下的地板都染紅了,流成了一條小溪,而殺人兇手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看到此種情景,有人唏噓,有人感嘆,有人在心裡暗暗呸了一聲,這姬子晟是惡人有惡報了,死得好!洛邑中將姬子晟恨之入骨的人不是沒有,姬子晟從來都是仗着自己姬府嫡公子的身份爲非作歹,得罪了不少人,以前大家是顧忌到他身後的姬府,所以只能暗恨於心,現在他竟然被人意外捅死了,對這些人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好消息。
沒有多少人同情他,倒是同情紅嫣姑娘的有不少人,見到紅嫣被嚇得失了常的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圍觀的人頓時就升起了陣陣仗義同情心,紛紛上前安慰她,還說如果官府找她麻煩的話會幫忙作證,證明姬子晟的死跟她沒有關係,讓她不用擔心什麼的。
隱娘聽到消息匆忙趕過來已經是兩刻鐘之後了,看到紅嫣房間裡糟糕的情況也是面色大變,破天荒的尖叫了一聲,眼前一陣發黑,身子搖搖欲墜,連連說着壞了懷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冷靜下來,有條不紊的吩咐了起來,讓人去報官的報官,姬子晟是姬府的公子,現在被人殺死了,肯定是要報官的。同時讓人讓崩潰的紅嫣帶了下去好好安撫,說不定還要她去官府作證問話什麼的呢。想了想又讓人去了趟姬府,給姬府的人報信。
花船上好好的一場盛會就被這間突如其來的事情給打亂了,很多人都沒有了心情,再不然就是轉到了其他的花船上,至於紅樓的人倒是真的沒有心情了。
以此同時,皇宮裡的宮宴正是進行到了熱鬧的時候,宮宴的時間已經過半了,然後就在大家正興起的時候大殿外忽然走進來了一名身形高大挺拔,貴氣逼人,俊美無儔得像是從九天月宮上走下來的仙人一樣的男子,立刻就奪去了大殿裡所有人的目光。
妘州歌看到走進來的人黛眉一挑,瑞王爺?不是沒來參加宮宴嗎?怎麼這個時候跑進來了?可真是任性!她不由得暗暗的撇了撇嘴,然後表情微微一僵,因爲走進來的人似乎若有似無的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將她撇嘴的動作捉了個正着。但是很快她又坦然了起來,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高座上的皇上看到走進來的軒轅鳳暖也是意外的怔了一下,大殿上的歌舞早就停下來了,皇上嘹亮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問道:“皇兒,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不是說身體不適所以不參加了嗎?父皇還想着宴後讓人送些膳食出去給你,沒想到你倒是自個兒進宮了。”
邊上的皇后聽到皇上的話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其他的就不然了,蘭貴妃面色極快的變了變,眼底迅速的閃過了一抹嫉恨,暗暗扯了扯手上的帕子,對皇上這麼喜愛瑞王爺很是不瞞,但是當着這麼多的人她也不敢說什麼話。
惠妃看到走進來的瑞王爺眸色就閃了閃,再聽到皇上的話眼底也露出了些許不忿,只是她垂着眸子,誰也沒有看到不愉的神色罷了。
她是四皇子的生母,現在皇上子嗣單薄,統共也就只有三位皇子健在,而且還有一個纔不過一歲多,根本不足以爲懼,如果不是這個多年前突然冒出來的三皇子,她的皇兒就是唯一一個已經成年的皇子了,可是現在被硬生生的逼得落在了下風,而且這個皇子居然還是一個低賤的民女生的孩子,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羞辱,偏偏皇上對他又異常的不同。
處處都似乎在暗示了什麼,讓人不得不防,皇上雖然還年輕,但是太子遲早是要立的,皇上不可能立蘭貴妃的那個兒子爲太子,年紀太小了,那就只能在三皇子和四皇子兩人之間挑選一個了。
所以這個瑞王爺就是自己兒子最強勁的對手!
底下的四皇子聽到皇上的話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得一緊,陰沉着臉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人,像個天生的皇者一樣氣勢磅礴,令人矚目,四皇子暗暗的咬了咬牙,對軒轅鳳暖是恨到了心裡,覺得這人真是天生是來克他的!什麼都要高自己一頭,明明自己纔是從小在宮裡長大的皇子,天生高貴,他這個在民間長大的皇子哪裡能跟自己相比了,可偏偏不是這樣,從他回宮之後就每每都是踩到自己頭上,讓人惱恨。
“父皇,兒臣原本確實是打算不進宮來的,但是在府上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是從洛河邊上傳來的,兒臣覺得甚是有趣,所以忍不住進宮來跟父皇分享一下,順便……”軒轅鳳暖話音一頓,意味深長的的目光落在了姬家的席位上,讓姬昊仁等人怔了一下,心裡忽然閃過了強烈的不安。“順便告訴姬大人一聲。”
妘州歌聽到他這話心裡立刻就明白了,相比是紅樓那邊事成了。只是這廝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還眼巴巴的趕着進宮,他想幹什麼?她有些不解的望着大殿上的人。
“哦?是什麼事這麼有趣,看來這事還和姬大人有關?”皇上很是有興致的問道。
軒轅鳳暖挑了挑眉,“可不是,這事說起來還是姬府的家事呢,不過因爲今天日子特別,又出了這樣的事,所以……”
“姬愛卿,這是怎麼回事?”皇上對着姬昊仁問道。
姬昊仁忙站了起來拱手說道:“皇上,臣也不明白瑞王爺話裡的意思。”說完又轉身對軒轅鳳暖問道:“不知道王爺所說的是何事?煩請王爺告知。”
四皇子陰陽怪氣的說道:“三哥,有話你就直說吧,何必搞得如此神秘,好像多有趣的事一樣,吊人胃口。”
軒轅鳳暖側了側身看着姬昊仁,一雙璀璨奪目的鳳眸裡閃過了一絲惡意,慢悠悠的說道:“本王在府中的時候聽到下人說洛河的花船上出了人命,那花船是洛邑最大的一個青樓的花船,聽說是有人爲了一個叫紅嫣的姑娘爭奪了起來,一開始只是動口而已,不想最後卻是動起了手,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其中一個公子就被人捅死了,血流了一地。”
呃……很多人聽了他的話都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瑞王爺爲什麼會覺得這樣的事有趣,在他們聽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瑞王爺爲了這件事還專程進宮來告訴皇上?大家的面色頓時就有些怪異了起來,摸不清這瑞王爺到底是想幹什麼。
但是姬家的人卻是面色一變,剛纔不好的預感現在更加的強烈了。
姬昊仁的心一沉,但是面上卻強作鎮定的問道:“不知道王爺所說的事與姬家有什麼關係?”
軒轅鳳暖的眼裡掠過了一道暗光,脣角一勾,薄脣一張,道:“因爲那被人捅死的人正是姬大人的嫡次子,姬二公子啊!”
軒轅鳳暖的話猶如一聲驚雷落在了地上,將在場的人都震住了,姬家的人尤甚,不說姬夫人如何的震驚,難以置信了,就連姬昊仁也是面色一變,身子微微晃了晃,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有些憤怒的沉聲道:“王爺請慎言!犬子此時正在府中,因爲身體不適所以沒有來參加宮宴,王爺所說之人絕對不會是犬子!”
“哦?姬大人真的如此確定嗎?可是這事已經傳遍整個洛邑了,姬大人要是不相信,大可馬上出宮去看看,看看那和人爭奪一個青樓女子不成反而被殺了的人是不是你的嫡次子,想來現在已經有人去報官,也有人去姬府報信了,姬大人一問便知。本王是好心進宮來通知一聲姬大人,沒想到姬大人居然不領情,白白浪費了本王的一番好心。”軒轅鳳暖裝模作樣的嘆氣道。
妘州歌看到他那樣子就不由得一陣好笑,這人慣會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嘴裡卻說着讓人吐血的話,瞧姬昊仁夫婦已經是面露慌亂之色了,姚雪漫更是面色慘白一片,雙脣顫抖着,雙手緊緊的捉着姬子臻的手,眼裡迅速的積聚了淚水和驚痛,還隱隱有些絕望,要不是這裡是宮宴,只怕是要崩潰了吧?
妘州歌冷冷的笑了一聲,姬府的人沒有親眼看到是不會這麼輕易相信的,或者說他們明知道事情是真的,但是也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抱着一絲幻想,希望是瑞王爺搞錯了,他口中所說的人不是自己的兒子,一切都是誤會。
越是這樣,到最後才越傷心絕望啊,姬子晟已經死了,到地獄裡去了!
皇上聽到這裡也是皺起了眉頭,有些責備的看着姬昊仁,這姬大人一向是個有能力的,怎麼這會兒連個兒子都管教不好,就算他在宮裡,也是聽說過這姬二公子的名號,簡直就是洛邑的一害,幹過的壞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今晚是中秋佳節,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要攜眷參加,這姬昊仁的兒子不來參加宮宴卻是去尋青樓女子了?
難道在他心裡,皇家的宮宴還比不上一個青樓女子?簡直就是混賬!
姬昊仁雖然在心裡極力的穩住自己,讓自己不要慌,這說不定就是瑞王爺故意來刺激他們的,瑞王爺一向喜歡看姬家出醜,就算子晟真的是去了洛河,這洛邑無人不認識他,又怎麼可能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殺了他?這根本就不可能!
雖然心裡是這麼安慰自己的,但是姬昊仁到底還是有些心緒不穩,先前心裡那股不詳的預感現在變成事實了。
“父皇,兒臣所說句句都是真話,不如父皇現在就讓姬大人先行出宮,看看兒臣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軒轅鳳暖似乎是看穿了姬昊仁心裡的強烈不安,很是體貼的建議道。
皇上沒有多想就擺了擺手說道:“既然如此,那姬愛卿你們就先行出宮回府吧!”
姬昊仁也沒有心思再在這上面糾纏了,匆匆拜別了皇上之後就帶着自己的家眷出宮了,姚雪漫的步伐甚至是軟的,如果不是姬子揚扶着只怕是連路都不會走了,離開的時候面上也是已經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悲痛欲絕之色,眼裡的淚水眼看就要落下來了。
姬家的人離開之後大殿上有恢復了先前的熱鬧和歌舞昇平,只是大家的心思也是已經不在這上面了,都在偷偷的議論姬家的事,姬家的是百年名門望族,名門世家講究的是規矩禮儀,仁義道德,暗地裡怎麼做是一回事,但是擺到明面上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姬家的嫡公子居然爲了和別人爭奪一名下賤的青樓女子而把命丟了,這真是要笑死人看,姬家的臉面這次是真的要丟光了。
想不到百年世家的姬家居然出了這麼一個敗類,這姬大人自己從小就是一個出色端正的人,嫡長子也是一位溫文爾雅,飽讀詩書的文人,怎麼就出了一個姬子晟這樣的敗類呢?而且這姬子晟還是姬大人現在這個姬夫人所生,這姬夫人在洛邑的名聲也是頂好的,大方得體,大度寬容,生的女兒也是個好的,怎麼生的兒子反而讓先前那個犯了錯的姬夫人生的兒子給比下去了呢?
嘖嘖,真是奇了怪了。
軒轅鳳暖坐下來之後目光一轉,正好對上了對面的妘州歌,立刻衝着她挑了挑眉,即使隔得老遠,妘州歌也看到了他眼裡的興味,眉頭頓時一皺,撇開了眼,軒轅鳳暖眼底的笑意卻是更濃了。
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在今晚來了這麼一招,直接讓姬子晟死了,死在了中秋節這個萬家團圓的日子裡,以後每逢中秋節,姬家的人心裡恐怕都不會好受了吧,特別是姬昊仁和姚雪漫這對賤男女,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在中秋節上死了,以後再過中秋節他們都會想起這個兒子,心裡會有什麼感受可想而知了。
別人舉家歡騰的日子卻是姬家人悲痛傷心的日子,光是這麼想就已經讓人高興了,真是太快人心啊,要是能把姬子揚也弄死那就好了,讓姬昊仁斷子絕孫了纔好呢。
不過……軒轅鳳暖隔着老遠,趁人沒注意的時候將視線牢牢的釘在了妘州歌身上,一手摸着自己線條完美的下巴,眼底有着困惑。
妘州歌爲什麼非要如此的折磨姬家的人呢?因爲姬氏一族和妘氏一族向來不和?算了吧,就算是這樣也輪不到她一個小丫頭這麼煞費苦心的對付姬家吧?他感覺得到她不會就此收手的,姬子晟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剛纔他可沒有錯過她聽到他的話之後臉上露出的冷嘲譏諷,還有一抹藏得很深的仇恨。
軒轅鳳暖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對面的妘州歌,腦海裡似乎閃過了什麼,但是卻快得讓他捉不住,隱隱的他覺得自己捉住了什麼,但是想要深想卻又不知道爲什麼覺得有些迷茫,好像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
難道她真的和姚姐姐有什麼關係?
這個可能是軒轅鳳暖最不願意承認的,因爲他始終覺得和姚姐姐有關係的人都已經被姬家和姚家趕盡殺絕了,不可能還會有這麼一個願意爲了姚姐姐費盡心思去對付姬家人的人。而且按照年齡來算,妘州歌是在姚姐姐死了之後纔出生的,那就更加不可能和姚姐姐有什麼關係了。
所以這裡面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呢?
軒轅鳳暖忽然想起了上次妘州歌說有個秘密要告訴他,讓他晚上去找她,但是被他拒絕了……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後悔了,說不定當時她要告訴自己的秘密就是有關姚姐姐的呢,他當日就應該去的,怎麼就拒絕了呢?
軒轅鳳暖很是後悔了起來,心裡暗道要不然還是過後再找個機會從她嘴裡套個消息出來,讓她將秘密告訴自己?他暗暗猜測了一下,妘州歌會答應的可能性有多大,畢竟這丫頭看起來是要很記仇的人,上次自己拒絕了她,誰知道她是不是一直記恨在心啊,如果她記恨在心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宮裡頭因爲這件事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大家都在悄悄的議論姬家的事。得到允許提前離席的姬家四口人坐上馬車就匆忙的往府裡趕,馬車上,姚雪漫緊緊的捉住了自己女兒的手,隱隱有些發抖,緊緊的咬着一片慘白的嘴脣,眼裡滿是恐懼擔憂,生怕瑞王爺說的是真的。
“子臻,你說、你說你二哥他……”話到嘴邊姚雪漫卻是說不出口,那個字眼光是想到都讓她心顫了。
姬子臻面色沉沉,心裡雖然知道瑞王爺說的話八成是真的,但是現在卻是萬萬不能說的,一說,娘肯定就會崩潰的,所以她嘴上安慰道:“娘,現在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還不清楚,我們先不要自亂陣腳了,一起等回府就能知道了,這洛邑里誰敢對二哥動手啊。”
姬子臻在聽到瑞王爺的話時心裡也是一下子充滿了憤怒的,雖然她跟這個二哥的感情只是一般般,甚至有些瞧不起他,因爲他總是讓姬家的人丟臉,讓姬府丟臉,她也惱恨他的不爭氣,自甘墮落,但是不管怎麼樣都是她的親大哥,還是姬府的嫡公子,如果真的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了,這分明就是在羞辱姬府!
另一輛馬車裡的姬昊仁和姬子揚面色也是十分難看,兩父子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姬子揚垂着頭,面色凝重。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會突然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自己的弟弟居然被人殺了,在這中秋之夜!到底是誰敢對姬家的人動手?
他和這個弟弟的感情一向不好,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一直瞧不起他,覺得他的存在霸佔了屬於他的嫡子位置,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一點都沒有把他當哥哥。就算他沒有把自己當哥哥,但是自己還是將他當弟弟的,現在突然說他被人殺了,他心裡自然是又難過又憤怒的。
原本從皇宮回到姬府也就是小半個時辰,但是偏偏今天是中秋節,街上倒處都是人,馬車就算想跑快一些都不行,硬是比平時多花了幾乎一半的時間才終於回到姬府了。
只是馬車纔剛停穩,姬昊仁四個着急的從馬車走了下來就看到從府裡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一個人,噗通的一聲就朝着他們跪了下來,哭嚎着道:“老爺,夫人,你們總算回來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二公子、二公子他……他被人殺死了!”
姚雪漫的腳步一頓,身子一顫,雙眼一番,登時就暈了過去,姬昊仁也是面色大變,腳步踉蹌的倒退了幾步,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人,咬着牙問:“你說二公子死了?真的被人殺死了?”
“老爺,這種事小的怎麼敢胡說,二公子的屍體已經、已經被擡回來了!就放在二公子院子的房間裡,小的不敢亂動,就等着老爺夫人回來處理!老爺,二公子死得好慘啊,老爺你要給二公子報仇啊!”
姬昊仁腳步有些不穩的朝着府裡大步走了去,連暈倒的姚雪漫都顧不上了。
“快點來人將夫人扶進去!請大夫!”
姬昊仁大步的走進了府裡,可是到了姬子晟房間的時候卻是腳步一頓,遲疑了半響才艱難的擡步走了進去,看到牀榻上平躺着一個人,走近看到那人的面目不由得狠狠的閉上了眼睛,倒退了兩步,跌坐在了椅子上,彷彿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
緊追着上來的姬子揚和姬子臻看到放在牀榻上的屍體也是狠狠的一怔,即使在宮裡聽到了這個消息,但是親眼看到還是覺得難以接受,不敢置信,明明今天早上的時候他們還一起用早飯了,可是現在人卻已經成爲了一具屍體……
到底是自己的親人,姬子臻就算之前對姬子晟這個二哥有再多的不滿現在也煙消雲散了,看到姬子晟的屍體,他的臉已經是死白的一片,雙目緊閉,嘴脣發青,腰腹處有一個紅色的窟窿,想來就是被人用刀捅傷的位置了,血已經凝固了,但是身上華貴的袍子卻是凌亂不已,到處可以見到與人撕打的痕跡,臉上,手臂上也能看到不少劃傷。
姬子臻地姬家的大小姐,從小就養尊處優,就算要懲罰奴婢,也是有大把的人代辦,遠遠的拉開去,她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事情的,現在第一次見到屍體,還是自己親大哥的,她看了一眼就嚇得躲到了姬子揚身後,微微發抖着。
“大哥,二哥、二哥真的死了……”姬子臻的聲音有些哽咽顫抖。
姬子揚愣怔的望着牀榻上的人,心裡涌上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聽到她的話,張了張嘴才艱澀的道:“子晟他……”
房間裡的人還沒有從這巨大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就聽到房間外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頭一扭就看到姚雪漫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子晟呢,子晟呢,他一定沒死對不對?都是府裡的下人騙我的是不是?子晟他——”
姚雪漫的聲音在看到牀榻上的屍體後戛然而止,呆怔的望着牀榻上躺着的人,半天沒動,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看到姬子晟身上的傷口才突然爆發了出來,往牀上撲了過去,撕心裂肺的哭喊了出來:“子晟……”
房間裡霎時間便充滿了悲愴的哭聲,讓房間外的下人聽到了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誰會想到好好的二公子就被人殺死了呢,而且今天還是中秋節。
姬府上空一下子就被悲傷的霧霾給掩蓋住了。
這一夜洛邑的百姓歡騰不已,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家家歡樂,鞭炮聲,煙花聲,各種熱鬧的聲音直到下半夜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但是姬府卻是被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填滿。
第二天整個洛邑的人都知道了姬府的二公子在昨晚被人殺死了,而原因就是因爲他要和別人搶紅樓的紅嫣姑娘,先是嘴上吵架,接着就是動手,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被人殺死了。大家唏噓一片,還有人暗地興高采烈,說要慶祝洛邑的一害死了,這樣一來大家都太平了,都不知道多少姑娘因此而免受劫難了呢。
姬府的人是一夜沒睡,不管是姬昊仁,姚雪漫,還是姬子揚和姬子臻,姚雪漫更是幾乎哭看一整夜,哭得眼睛都腫成了一個核桃。
“老爺,你一定要爲子晟報仇啊,將那兇手捉到,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姚雪漫紅着眼恨恨的說道,扭曲了一張保養得當的臉蛋,絲毫不見往日的溫婉大方氣質。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過兇手的,不管怎麼樣都是要將兇手捉住,讓他一命償一命!”
“還有那個賤蹄子!如果不是她子晟就不會死,都是她害死了子晟,那個禍水!我一定要將她賣到下等的窯子去,她既然這麼喜歡伺候男人,勾引男人,我就讓她一輩子待在那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姚雪漫咬牙切齒的說道,目光滿是駭人的恨意,要是紅嫣在她面前只怕是會立刻就將紅嫣撕成碎片了。
姬昊仁眉頭一皺,眼底露出了些許厭惡,原本想要說什麼但是看到自己狀似瘋癲的妻子,到嘴的話卻是嚥了下去。
“夫人就在家裡候着吧,我去京兆府看看,昨晚的人已經第一時間到京兆府報案了,京兆府那裡應當會有一些線索,我也會讓姬府的人出去查探的。”姬昊仁站了起來說道。
不想姚雪漫也站了起來,“我也要去!”
“夫人——”
“你不要勸我了,我看不到兇手伏法的話我是不會安心的,我怎麼對得起我的子晟,他死得這麼慘啊!”
姬昊仁輕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夫人趕緊去收拾一下吧。”
京兆府尹心裡有些發苦,才過完中秋佳節就攤上了這檔子事,不管怎麼看,這件事都是燙手的山芋啊,死的人可是姬府的嫡公子!那姬夫人一向寵愛這個兒子,現在就這麼身敗名裂的死了,她能算數?姬昊仁也不會算數啊!如果兇手捉住了的話那還好辦,可問題是……
京兆府尹愁眉苦臉的坐在衙門裡,還在想着待會兒要怎麼應付姬家的人就看到衙門的人走了進來稟報道:“大人,姬大人一家過來了!”
“什麼?這麼快?”胡大人猛的從椅子上蹦跳了起來。
“是的,大人,就在堂上了。”
胡大人連忙收拾了一番才走了出去,見到姬昊仁陰沉着的臉就心裡暗暗叫苦。
“姬大人——”
只是胡大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姬昊仁不耐煩的打斷了:“其他的不必多說了,本大人只想知道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本大人的兒子怎麼會好端端的被人殺了,你們京兆府捉到兇手了嗎?”
胡大人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閃躲了起來,想了想還是老實的說道:“姬大人,對於令公子的事下官也感覺很難過,但是也請大人節哀,皇上還需要大人繼續分憂呢。至於兇手……”
胡大人輕嘆了一聲說道:“那兇手是外地來的商人,只是途中經過洛邑,恰好鄰近中秋,所以纔在城中住了下來,昨晚殺了令公子之後已經連夜逃離洛邑了。”
“你說什麼?逃離洛邑了?”姬昊仁頓時就氣得面色鐵青。
姬子揚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眉頭一皺問道:“大人,你的意思是無法追查捕捉兇手了?”
胡大人慢慢的點了點頭:“那人是外地來的商人,並沒有人知道是哪裡的商人,也沒人知道他下一站要去哪裡,商人都是走南闖北的,華國的土地這麼大,想要在人海茫茫中找一個兇手,只怕是大海撈針。”
“我不管!我兒子是死在了城中的,這就是你京兆府的責任,你們必須找到兇手,將他送給我們姬家處理!我的兒子不能這樣白白死了!我不答應!”姚雪漫的情緒本來就極其不穩,聽到胡大人的話之後立刻就爆發了,尖聲說道,陰狠的瞪着胡大人,那駭人的目光讓胡大人也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胡大人眉頭一皺,想到對方剛死了兒子,還是好聲好氣的說道:“姬夫人,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這件事我已經盡力了,你總不能讓我京兆府爲了你姬府的一個兒子就傾巢而出的幫你姬府找一個兇手吧?你們要是真的非要找出這個兇手那可以動用姬府的勢力,想來這會比京兆府更方便。”
“胡大人,你這是想要包庇罪犯嗎?你收了對方多少銀子,要這樣爲他說話,還是說昨晚的事其實你也參與了?”姚雪漫現在是理智全失,逮着誰就咬誰。
她這麼一說,胡大人就不高興了,冷冷的說道:“姬夫人請慎言,昨晚是你的兒子自己不去參加宮宴,非要自降身價的去洛河的花船上找青樓女子,關本官什麼事?在洛邑中出了這樣的事,本官自當盡力破案,但是結果到底如何那就不是本官能控制的了。”
哼,說句不好聽的,昨晚的事根本就是姬子晟自己自尋死路!
“你!”姚雪漫被氣了個人仰馬翻。
“好了!”姬昊仁腦門上的青筋忍不住挑了挑,有些頭疼的看着理智全失的夫人,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對胡大人說道:“請大人不要跟婦人一般見識,只是這兇手雖然逃離了洛邑,但是那紅嫣姑娘,還有和犬子打鬥的人……”
聽到姬昊仁的話,胡大人的一雙狡猾的眼睛裡迅速的閃過了一道光,說道:“和令公子爭奪紅嫣姑娘的人正是靖安侯府的嫡長子,而且之所以會打起來也是因爲令公子在衆目睽睽之下揭穿了祁公子的一個天大的秘密,讓祁公子氣怒之下才和他動起了手,你們鬧到靖安侯府去的話,想來是討不了好處的。”
“至於紅嫣……昨晚出事之後便第一時間來稟報本官,將事情都說清楚了,有無數的人可以證明昨晚的事和紅嫣姑娘一點關係也沒有,而且紅嫣的事不用下官提醒大人,大人要是在這上面做文章,想要拿紅嫣出氣的話,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時候若是硬要紅嫣填命,姬府恐怕是要激起民憤了,相信大人也聽說過紅樓背景不簡單……”胡大人湊近姬昊仁低聲說道。
姬昊仁面色變了幾變,陰沉着臉沒說話。
“你們在說什麼?”姚雪漫見到姬昊仁的面色有些不對勁,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勁,追問道。
“大人,下官是看在你我是同僚的份上纔好心提醒,大人好好想想到底要怎麼做,下官的職責是維護洛邑的治安和百姓的穩定,自會好好處理這件事,該查的就查,該捉的人就會捉。”最後一句話胡大人咬了重音。
姬昊仁呼吸有些急促,猛的閉了閉眼,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該查的查,但是查到什麼,結果是什麼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該捉的人會捉,意思是不該捉的不會捉就是了,例如那位紅嫣。
靖安侯府,怎麼還扯上了靖安侯府?祁皓昌到底是有什麼大秘密被子晟揭穿了纔會惱羞成怒?不管兩人是因爲這個秘密才鬧起來的還是其他,子晟是因爲一個青樓女子而被殺的事都已經傳遍洛邑了,他身敗名裂的結局就算是權勢如姬家也改變不了,他們沒辦法堵住悠悠衆口!
姬昊仁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了如此的地步,捅死自己兒子的兇手已經連夜逃離洛邑了,就像胡大人說的那樣,人海茫茫的,想要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剩下的人卻不是殺死了他兒子的人,他們還能硬將罪名栽贓到他們身上不成?這麼多人看到了,他們姬府要是做出了什麼不理智的事那就是要激起民憤!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姬昊仁很明白在洛邑中多的是盼着自己兒子死的人,生氣那他仗着姬府公子的身份爲非作歹,壞事做盡,偏偏還留下了無數的手尾把柄被被人捏着……
越是姬昊仁心裡壓抑着的怒火就越是有控制不住要爆發的衝動。從昨晚瑞王爺當衆說出了這件事開始,他的心就一直處於暴躁憤怒的狀態中,到現在,這種憤怒暴躁已經達到了一個頂點了。
這個兒子,活着的時候不能帶給他榮耀,死了還要給姬府潑上一盆污水,白養了他十幾年!
------題外話------
姬二公子是要白死了,而姬家還不知道這件事是有心人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