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二老爺將蔣浩楠領進了前廳客廳裡,下人很快就送上了茶水,客廳裡就剩下他們兩人了。蔣浩楠一點也不擔心,還在不住的打量着妘府,頻頻點頭,很是欣賞的樣子。
“不知道蔣世子來妘府是有什麼事嗎?”妘二老爺看不慣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冷聲問道。
蔣浩楠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視線落在了妘二老爺身上,笑着說道:“我只是想過來探望一下二老爺,我一直記得上次我來洛邑的時候,二老爺一家對我的招待,在我心裡,我已經將二老爺當成是我的長輩了。今次難得來洛邑,自然是要來探望的。只是可惜前幾次一直不得其門而入,所以今天過來都沒有帶禮物,實在是失禮,還請二老爺不要計較,他日一定補上。”
第一次來妘府的時候他是備了厚禮的,都是他從岐國專門帶過來的禮物,可是妘府的人卻不讓他進,後來兩次也是一樣。他總不能每次都帶着大堆的禮物過來,而且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門,所以就沒帶了,沒想到今天運氣好,碰上了一個自作聰明的,愣是讓他進來了。
妘二老爺瞥了他一眼,並沒有被他的話迷惑,“世子太客氣了,你們是華國的客人,我們作爲東道主理應好好招待你們,所以上次的事並不需要記在心裡,世子玩得開心就好。至於送禮就更不必了,要是傳出去,老夫說不準會被御史參一本,世子也知道老夫剛調來洛邑,萬萬是不能行差踏錯半步連累家人的。”
“二老爺嚴重了,不過是晚輩送個禮給長輩,外人又能說什麼呢?如果二老爺擔心,我可以到你們陛下那裡說一聲,免得二老爺被人誤會了。”蔣浩楠半斤八兩的將二老爺拒絕的話堵了回去。
二老爺面色一沉,乾脆直白的問道:“世子,無關緊要的話我們就不要多說了,老夫知道世子來妘府的用意,無非就是想要勸服老夫答應將歌兒嫁到岐國,但是老夫可以明確的告訴世子,這件事老夫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世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自己的目的被人拆穿了,蔣浩楠也不着急,微微蹙着眉想了想才坦白的說道:“二老爺,你說的話我不能否認,我確實是打着這個主意來拜訪的,但卻不完全是這樣。這隻能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就像我方纔說的,我只是想過來探望探望舊人而已。這其實是兩碼子的事,希望二老爺不要因爲聯姻的事而誤會了我。”
蔣浩楠的態度很誠懇,說的其實也是真心話。
他是希望妘州歌能嫁去岐國,因爲他是真的很欣賞她,但不是說一定就非要如此。雖然出發前皇上說了,這件事一定要辦成,但這話是對烏大人說的,他只是要在必要的時候協助一下烏大人罷了,但具體怎麼協助他說了算,就算是烏大人也勉強不了他。
如果妘州歌當真是不願意嫁到岐國,那他也是不會強硬來的,在他心裡,妘州歌早就是他的朋友了。所以說他當然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過得不好了。
但是不到最後他還是要努力一下的。
所以現在他說的這些話倒是真心話。
“二老爺,咱們今天就先拋開聯姻的事,不說這個,只說其他的,我今天就是你一個普通的晚輩,而不是岐國的世子,可好?”
妘二老爺也不是一個硬心腸的人,本身對蔣浩楠又是有些欣賞的,現在他這麼一說,面色也終於緩了下來,語氣也溫和得多了,說道:“如果世子只是單純的來探望舊人,那老夫自然是歡迎的,但是如果世子還有其他的目的,那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蔣浩楠一聽他鬆口了,立刻就高興的說道:“二老爺放心,我一大男人,定會說得到做得到,絕對不會出爾反爾的!”
果然,接下來的時間裡,蔣浩楠並沒有提及聯姻的事,也沒有說要見妘州歌,只是和妘二老爺閒聊着,天南地北什麼都聊。然後妘二老爺發現蔣浩楠是個挺能聊的人,雖然年紀還不大,但見識倒是挺廣的,思想上也沒有說很狹隘,自信卻不自傲,身份高貴卻不沾沾自喜,瞧不起人,倒是難得。
一番下來,妘二老爺和他聊得很是愉快,大概一個時辰之後蔣浩楠適時的提出了告辭,沒有多逗留。
他這麼一派做法讓妘二老爺因爲聯姻的事而對他產生的忌憚不喜變淡了不少,在接下來的日子了,蔣浩楠再上門的時候也就沒有讓府中的下人將他攔在大門外了,這是後話。
妘二老爺雖然和蔣浩楠聊得很是愉快,但並不是說他就忘記了今天的事,府中的小姐竟然私自將外男領了進來,這簡直就是不成體統,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妘府的小姐,即使只是庶出的也不能做出如此失禮,有違禮教的事!
但是他還不確定到底是哪個庶出的小姐做出來的,所以晚上回院子之後就將這件事跟自己的夫人說了。
妘二夫人一聽立刻就皺起了眉頭,有些難以置信,“老爺,這不會是咱們二房的庶小姐做出來的事吧?”
二房就只有兩個庶出的小姐,夢琦和夢錦。
夢琦吧,以前是挺鬧騰的,可是傻了幾年,好了之後倒是安分了許多,也沒有見她做出過什麼過分的事。至於夢錦就更加不用說了,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怯弱的,膽子小得跟什麼似的,跟陌生人說話連頭都不敢擡,讓她領着一個不認識的外男進府,這根本就不可能。
“這事好辦,夫人你去問問她們兩個今天有沒有出過門就知道了。”這是內宅的事,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插手。
“老爺說得有理,妾身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只是老爺,那個蔣世子可不知道是在打着什麼壞主意,老爺你可千萬別掉以輕心了,妾身是絕對不會答應讓歌兒嫁去岐國的,歌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陪着她一塊去了!”妘二夫人對這件事的態度是非常堅決的。
妘二老爺眼一瞪,“你胡說八道什麼,歌兒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是要護着她,不讓人欺負她的,我的女兒怎麼能嫁到岐國那麼遠的地方去呢?荒唐!”
妘二夫人站了起來,輕哼了一聲,“反正我的話擱在這裡了,歌兒不能去岐國,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就不在身邊,好不容易來洛邑一家人團聚了,可不能又分開了。”
妘二老爺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要被自己的夫人給氣死了,誰說歌兒會嫁岐國了,都說了他不會答應的,可她怎麼還懷疑自己啊,他哪裡表現得像是要出賣自己的女兒了?
妘二老爺氣悶的同時不由得開始反省了起來。
“行了,我去問問今個兒夢琦和夢錦誰出過門,要真是她們兩個做的,就不要怪我這個做嫡母的心狠了。老爺,到時候你可別護着她們。”妘二夫人意有所指。
妘二老爺老臉一紅,義正辭嚴,“夫人說的什麼話,爲夫怎麼會護着她們呢?”
他平時雖然是挺護着夢琦那丫頭的,但他還是分得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不會一味的護着她,偏袒她的,如果真的是夢琦做的,那該罰的還是要罰!
“最好就是!”妘二夫人又哼了一聲才走了出去,那聲冷哼聲把妘二老爺氣得夠嗆,但是知道自己理虧,又只能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妘夢琦在自己的房間裡聽到下人的話很是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道:“我今天沒出門啊,母親怎麼會問這個?”
嫡母什麼時候還管上這個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過來問的。”妘夢琦的丫鬟搖着頭。
妘夢琦想了想說道:“你去告訴母親的人,將我今天的情況如實告訴她好了。”
反正她今天確實是沒有出過門。
“還有,你想辦法打聽一下是不是今天府裡發生什麼事了。”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只是妘夢琦的婢女才離開沒多久何姨娘就走了進來,妘夢琦奇怪的瞧了她一眼問道:“姨娘,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雖然兩母親是住在同一個院子,但是就寢的屋子離得也有一段距離,現在這個時候她怎麼會過來?
何姨娘臉上帶着一絲奇怪的笑容,像是幸災樂禍,又看像是要看誰倒黴一樣的興奮,坐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夢琦啊,你知道今天府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什麼事?”難道姨娘知道?
“姨娘打聽到了,說是岐國的那位什麼世子今天又來妘府了,可是老爺不是一直攔着不讓他進府嗎?可是誰知道今天不知道是誰讓他進來了,可把老爺夫人給氣壞了,現在正在查到底是誰帶人進來的呢。”
妘夢琦一怔,然後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原來是這樣。現在大家都知道岐國的人這次過來要聯姻,但是想要聯姻的對象卻是三姐。爹和嫡母因爲這件事正愁着呢,對岐國的人也就沒有什麼好感了。
現在妘府的人居然將人放了進來,爹知道肯定會生氣的,只是來查她們做什麼?難道爹懷疑是她們做的?爲什麼會這麼懷疑?
才這麼想着何姨娘就將自己打聽到的事說了出來,不過她關心的可不是這個,反正她知道自己的女兒今天是沒有出過院子的。
“夢琦啊,要是這次妘州歌真的被迫嫁去岐國,那你的出頭日子就到了!”何姨娘很是興奮的說道,雙眼閃着亮光。
除了妘州歌,二房就得夢琦和夢錦兩個女兒,都是庶出的,而妘夢錦那個丫頭就不用說了,一棍子打下去屁都不放一個,就是一個悶葫蘆,根本就沒辦法跟夢琦相比。老爺又一向喜歡夢琦,沒有了妘州歌,那還輪不到她的夢琦出頭?
妘夢琦眉頭一皺,“姨娘,你怎麼又說這種話?隔牆有耳!要是被爹和嫡母聽到,那後果估計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姨娘真是太大膽了,這種事也敢亂說。現在府裡的人對這件事都很是避諱,不要說議論了,就是談到都不能談到。之前府裡有個下人和別人理論這件事,說三姐這次估計是逃不過要嫁到岐國去了,結果被爹給聽到了,爹大發雷霆,大伯母知道了這件事狠狠的懲罰了一番這才了事。
何姨娘對妘夢琦的話卻是有些不以爲然,“這是咱們母女居住的院子,在這裡伺候的都是我們的人,誰會聽到啊。你就是太小心,也太緊張了。”
這丫頭自從好了之後那膽子就小得跟什麼似的,什麼話都不敢說,什麼事都不敢做,讓她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那也不能什麼話都往外說啊!小心使得萬年船,這件事又是現在最重要的事,姨娘你千萬別插一隻腳進去了!”妘夢琦嚴肅的警告道。
何姨娘瞧着她的臉色無奈的輕嘆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丫頭怎麼就一點都不爭氣,姨娘還不是爲了你。如果妘州歌嫁去岐國,老爺就得你一個女兒,那還得好好寵着,將來你的出路也會好很多的!你怎麼就不明白!唯有妘州歌去了岐國,你纔有出路!”
妘夢琦輕哼了一聲說道:“姨娘,事情哪有你想得這麼簡單?”
沒有了妘州歌就真的一切都會變好嗎?沒有了妘州歌還有其他人呢,嫡母,二哥,六哥,七哥,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對妘州歌這個妹妹是維護得很的,要是誰對妘州歌有一丁點的壞心思,他們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而且妘州歌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燈,她不在冀州這麼多年還不是牢牢的將冀州妘府的情況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她在冀州妘府的院子,即使在她來到洛邑這麼多年了還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她傻了一次可不會傻第二次。
她有預感,如果再有第二次,她的後半生估計就完蛋了。妘州歌絕對不會對她手軟的,她還記得來到洛邑的那天,她的手在自己的臉上,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渾身都打起了寒顫。還有她的目光,臉上雖然帶着笑容,可是眼底卻是冰涼一片,一點溫度都沒有,看着她就不像是在看人,把她嚇得心驚膽戰。
她現在已經快要及笄了,及笄之後就要嫁人了,她可不想將來被嫡母隨隨便便的嫁給一個老頭做填房!
除非誰有把握把妘州歌一次性的弄死了,否則的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特別是這種事萬萬不可扯上了她們,她們母女在妘府一個不過是姨娘,一個不過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庶出小姐,既沒權,也沒錢,背後也沒有大靠山,姨娘的孃家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家,沒有攀上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要指望他們能幫到他們母女。
所以她們根本就沒有條件去做什麼事,妘州歌是爹和嫡母寵愛的嫡女,又是巫靈宮的首席巫女,現在瑞王爺也當衆說非她不娶,她要是出事了,她們牽扯上的話絕對是逃不過的,到時候也是死路一條!
榮華富貴重要,可是沒命了的話還怎麼享受榮華富貴?留着命纔是最重要的!
“不是姨娘想得簡單,是你想得太複雜了!富貴險中求,不冒點險怎麼能得到潑天的富貴?”何姨娘對妘夢琦的話很是不以爲然。
妘夢琦翻了個白眼,“那你想怎麼做?將妘州歌打包送到岐國那邊去?還是你有本事說服爹?”
她要是敢跟爹說這樣的話,爹只會狠狠的修理她一番,嫡母也不會放過她的。
這麼一問倒是把何姨娘問住了,半響才吶吶的說道:“你這丫頭不是一向聰明嗎?那你就想個辦法出來啊!”
“我沒辦法!姨娘,我勸你還是別瞎想了,免得惹禍上身,這件事躲得越遠越好。”
何姨娘看到她那副不爲所動的樣子就來氣,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搶,這妘府將來哪裡還有她們母女的容身之處?
不行,她不爭她不能不爭!她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行。何姨娘是絲毫沒有將妘夢琦的話放在心上的。
------題外話------
眨眼一個月又過去了,調皮鬼也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