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妘府裡,妘大老爺和妘大人兩兄弟坐在大廳裡相談甚歡,兩兄弟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有很多話想要說呢。妘家嫡系的三兄弟都是一母同胞的,年紀相差不大,從小感情就好,或者可以說是當初三人的父母親教育得好,所以如今纔有了這三兄弟長久都沒有改變的感情,即使並不在同一地方任職。
邊上妘大夫人和妘夫人也坐在一旁聊着什麼,兩人臉上都帶着笑容,妘大夫人和妘夫人兩人的性格雖然不盡相同,但是同爲妘家的媳婦,話還是能說上的,而且妘夫人這個人也是好相處的,妘大夫人則是有時候面上看上去有些不容易親近,畢竟是從小就在洛邑長大的貴女,後又嫁給了妘大老爺,身份上一直都是高貴的,有些傲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好在面對家人的時候不是這樣。
說了一會兒的話妘夫人就有些忍不住了,頻頻望向門口,眼裡有着期盼,“歌兒怎麼還不回來,該不會是宮裡出了什麼事吧?”
妘大夫人抿脣笑了笑打趣的說道:“二弟妹,你就耐心的再等等吧,歌兒知道你們到了肯定會馬上出宮的,雖然那孩子嘴上沒說,但是我們也看得出來她心裡也是很想念你們的呢。只是從巫靈宮出來也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的,你這椅子都還沒有坐熱呢!”
“大嫂,瞧你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幾年沒見歌兒了,在冀州城我可是天天都念着她呢。”妘夫人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輕嘆了一聲說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見到下人匆匆跑了進來稟報道:“兩位老爺,夫人,三小姐回來了。”
妘夫人一聽立刻就站了起來,眼裡露出了些許激動之色,一眨不眨的望着門口,很快便看到一道淺藍色的身影踩着小碎步走了過來,妘夫人一眼就認出了,不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女兒又會是誰?
“歌兒!”妘夫人聲音微顫的叫了聲。
“娘!”妘州歌見到三年未見的父母心情也是有些激動,跨進大廳的時候幾個快步便走到了妘夫人身邊,伸手握住了她下意識伸出來的手,眉眼彎了彎說道:“歌兒還以爲爹孃和大哥還需要幾天才能到洛邑,沒想到這麼早就到了,讓歌兒一點準備也沒有,聽到府裡的人去傳話還嚇了一跳呢。”
妘夫人嗔聲說道:“能嚇到你,別以爲娘不知道你膽子可大了。我們原本是要走陸路的,只是陸路花的時間實在是多了些,後來到了陵城就換水路走了,這才提前了幾天到洛邑。”
妘州歌瞭然的點了點頭,這就難怪了,到洛邑的話確實是走水路比較省時間,當初她是因爲帶了不少行李,又是兩個女兒家,走水路不方便才走了陸路,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纔到了洛邑,走水路的話就能省大概三分之一的時間了。
“歌兒,過來讓爹瞧瞧,三年不見,爹看看歌兒是不是長成一個大美人了。”坐上的妘大人哈哈的笑着說道,目光也是慈愛的望着越發亭亭玉立的女兒,眼裡滿是欣慰。
妘州歌這才鬆開了妘夫人的手走了過去,福身行禮,“爹,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爹不辛苦,倒是你娘,走水路的時候有些暈船,不過也值得了,她可是一路上都念叨着你呢,念得爹都快受不了了。”
妘夫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老實不客氣的掀了丈夫的老底,說道:“光說我,好像自己沒有唸叨一樣,也不知道是誰在那裡自言自語的說個沒完。”
妘夫人的話讓妘大人一陣尷尬,讓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你們兩夫妻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既然這次來了就好好的聚一聚,有皇上的旨意在,二弟留在洛邑也是名正言順的了。可惜三弟不能來,不然咱們三兄弟倒是能趁機會聚一聚了。”妘大老爺有些可惜的說道。
“大伯,這種機會以後會有的。”妘州歌看着他安慰道。
妘大老爺輕嘆了一聲,“不說這個了,二弟,你和弟妹剛到,先休息一下吧,你們一家人也好說說話,晚上咱們再喝兩杯怎麼樣?”
妘大人爽快的應道:“喝,許久沒有在一起喝兩杯了,必須喝啊!”
妘大夫人領着他們兩夫妻到了一處院子,這處院子就在之前妘州歌住的那個院子旁,相隔並不遠,這樣安排也是爲了讓他們一家住得近些,想要說話的話出個院門走幾步就到了,也不用跑太遠。
安頓下來之後妘大人和妘夫人拉着妘州歌的手將她這幾年在洛邑的情況都問了一遍,特別是有關首席巫女的事,雖然當日收到信的時候信上已經說過了,但到底只是寥寥幾語,具體的他們還是不知道的,聽妘州歌說了一遍才覺得當時的情況真是驚險異常,差一點,差一點就和首席巫女之位擦肩而過了。
只是聽了之後妘夫人卻是有些擔心,“歌兒,那,那位姬小姐豈不是會對你,對你懷恨在心?以後你和她同在巫靈宮,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妘夫人意思妘州歌明白,她面色如常的笑了笑說道:“娘,首席巫女的事講的是能力和緣分,歌兒又不是耍了什麼手段得到首席巫女之位的,姬小姐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能怎麼辦?再說了,她是姬家的小姐,要是爲了這件事刁難與我,丟的只會是她自己的面子,她是個聰明的人,知道怎麼做的。”
“哎,歌兒,你有靈力這件事怎麼從來沒有跟家人提起過?要不是這次的事,爹都不知道你還有靈力這種東西。”妘大人面色有些古怪,靈力這種他以爲不存在的東西女兒竟然有,這真是,真是讓他有些懵了。
“爹,這個歌兒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妘州歌面不改色的說道,一臉的無辜真誠。
妘大人有些狐疑的盯着女兒看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妘州歌假裝沒有看到爹狐疑的眼神,淡然自若的陪着娘說話。有些事現在還不太適合跟家人說,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妘家的人來到洛邑沒多久就到了舉辦宮宴的時候了,首席巫女的加封在華國來說也算是一件大事了,宮裡在首席巫女選出來之後就要開始準備了,巫靈宮不插手這件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宮裡準備的,巫靈宮的人只要到時候後出席就可以了,妘州歌就更是如此了。
這段時間她主要的精力都是放在了熟悉巫靈宮的事務上,其他的事暫時還沒有心思理會,而現在妘家的人已經到了,宮宴的時間也接近了。
這天妘州歌帶着自己的父母還有幾個大哥出門了,上次妘家三兄弟過來也只是粗略的逛了逛,這次都過來了,她也有時間,便想着帶父母在洛邑里好好的逛逛了。
“歌兒,娘看這洛邑里這幾天好像多了許多外地人,看着不像華國人啊!這是怎麼回事?”妘夫人看着樓下經過的幾個人有些不解的問道。
妘州歌順着視線望了下去笑了笑說道:“娘,加封首席巫女的宮宴很快就要舉行了,按照以往的慣例,華國鄰近的幾個國家都會派人過來以示祝賀的。”
與華國相鄰的幾個國家都知道華國的國情,知道巫靈宮,知道首席巫女在華國意味着什麼,而華國是這幾個國家中國土最遼闊,實力最強的,即使現在並不能跟百年前相比,但是但凡華國有大事發生,鄰近的國家都會派人過來,一方面是示好,另一方面也是試探,每次首席巫女誕生後舉辦的加封宴會,鄰近的幾個國家都會派人來華國以示祝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首席巫女的加封算是華國的大喜事了,在首席巫女還沒有挑選出來的時候鄰近的幾個國家就按照以往的慣例挑選好官員出發前來洛邑了,華國的這個規矩幾百年都沒有變過,這其中的規律也是很好掌握的,以往他們也都是這樣,不然等到首席巫女誕生接到邀請纔出發,那就得花好幾個月的時間了,哪裡趕得上。
所以這幾天洛邑的百姓在街頭總是能見到面生,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華國人的陌生人,一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外國的使者又爲了首席巫女的事前來祝賀了。洛邑的百姓對此也可謂是見慣不怪了,淡定得很。
妘夫人不太清楚這些事但是妘大人卻是知道的,聽到女兒的話後點了點頭道:“歌兒說得沒錯,這都是慣例了,只是沒想到這次的主角會是咱們女兒啊!”妘大人說着有些感慨的望着坐在自己身旁臉上掛着淺笑的女兒,眼裡飛快的閃過了一抹複雜。
他和大哥聊了聊歌兒的事,而這幾天他冷靜下來之後也認真的想了許多,歌兒當上了首席巫女,這件事其實是有利也有弊的,他之前是太高興了,沒有細想,現在靜下來心來,細想一番就發現又很多需要擔憂的事,而他又遠在冀州城,歌兒在洛邑要是出了什麼事也沒個依靠的人,這不是壞事嗎?
越是想妘大人就越是憂心了,甚至有些責怪自己一開始只想到家族榮耀沒有想到這其中暗藏着的風險,歌兒獨自一個人在洛邑,多危險啊,結果他作爲父親卻只想到家族榮耀,歌兒雖然是妘家的嫡女,但是說起來她在妘家享受到的卻很少,更加沒有因爲這個身份得到過什麼,就連她在巫靈宮也沒有受到多少妘家的助力,她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憑着自己的努力得到的,結果妘家卻沾了光。
妘大人目光有些複雜的望着女兒輕嘆了一聲道:“歌兒,辛苦你了。”
妘州歌有些訝異,“爹,好好的你怎麼說這種話?歌兒沒有什麼辛苦的啊!”
妘琅寧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父親,然後垂下了眸子。
“爹這幾天想了許多,總覺得你一個人在洛邑太危險了一些,爹孃和家人不在身邊有什麼事你也得自己承擔着……而你還沒有及笄!”妘大人有些感慨的嘆道。
妘州歌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爹,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可是你看歌兒在洛邑三年了不是好好的嗎?你要相信歌兒啊!再說了,不是還有大伯一家在嗎?”
妘大人沉默了下才下了決定似的說道:“爹以後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調到洛邑任職!這樣你以後在洛邑就有依靠了!”
不只是妘州歌,三兄弟和妘夫人聽到他的話也都怔住了。
調、調來洛邑?!
妘琅寧面色有些凝重了起來,“爹,你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調來洛邑可不是說着玩的小事,關係重大,他們妘家的大本營一直都是在冀州的,如果爹調來洛邑,雖然是在天子腳下,但是很多事都會發生變化,很多事就要重新佈局甚至重新開始了。
妘大人看了眼大兒子,眸色有些深,“這並不突然,只能說是提前了,你大伯在洛邑,妘家遲早要來洛邑的。”
只不過現在因爲歌兒的事讓他不得不將這個想法提前了。
妘家作爲華國八大世家中僅次於姬家的大家族,家族傳承已久,勢力在華國也是盤根交錯,以前是想着盛極必衰,又要防着華國國君的猜疑這纔想着要韜光養晦。
但是現在歌兒已經成了首席巫女,不管妘家願意不願意都是要走到前面的。按照他對現在陛下的瞭解,他也不會放任妘家繼續留在離洛邑千里之遙的冀州繼續發展壯大家族勢力的。
到時候要麼就是被找藉口一鍋端了,要麼就是遷來洛邑,只是當今陛下雖然算不上什麼明君,但也不是沒有野心的,八大世家在華國存在已久,家族之間相互聯姻的也大有人在,到了如今各大家族的勢力已經是交錯在一起了,影響甚深。如果讓皇上先出手,那妘家很有可能就要受到巨大的打擊了。
華國前幾任國君就已經對八大世家很是猜疑忌憚了,一直在找機會削弱甚至是想連根拔起除掉這些世家,只是各個家族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到瞭如今哪裡是這麼輕易就能拔掉的,幾任國君努力也只是削弱了勢力比較弱小的,排名靠後的幾個世家,排名靠前的,像是姬家,勢力非但沒有削弱,反而更加的昌盛了。
起了一個姬家,皇上遲早會拿另一個世家開刀的,妘家沉寂了這麼多年,原本是打算繼續沉寂下去的,但是歌兒成爲了首席巫女,這就輪不到他們妘家做主了,他們不想露風頭也會有人逼着他們的。皇上也不會任由他們妘家繼續待在冀州的,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些,早早想好對策,做好準備爲妥。
妘琅寧作爲嫡長子,想的自然比兩個弟弟多,也比兩個弟弟更加的成熟,聽了爹的話他微微低着頭蹙着眉若有所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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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霆鉦和妘霆煜兩人則是有些茫然,特別是妘霆煜,他對朝政之事一向不感興趣,覺得一個大男人整天像個後宅的女人一樣耍着陰謀詭計,心機,爭權奪利實在是無趣,他志不在此,對這些事也就沒有興趣了,平時更是少關注,這會兒聽到爹和大哥的話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的他又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只能苦惱的皺着眉頭。
妘霆鉦愣怔了半響才反應了過來,瞄了眼自己的爹和大哥也垂着頭思索了起來。
一直以來上有爹孃,下有大哥,他門兩個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的,從來沒有爲什麼事憂愁過,家裡的事也從來不用他們操心,他們不像大哥那樣被寄以厚望,也不像歌兒那樣有了特殊的身份,背上承擔的也更重,他們也就只是妘家的公子而已,相比大哥和歌兒,他們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小了,以至於他們一直都忽略了潛在的危險。
也許,他們也是時候成長了,他們總不能一直活在爹孃和大哥的庇護下。
妘州歌蹙着眉頭臉色有些嚴肅凝重,顯然是想到了關鍵點上,思索了一會兒後才低聲說道:“爹,此事關係重大,還請爹仔細考慮清楚,慢慢來,急不得。歌兒在洛邑會照顧好自己的,爹孃不用擔心。”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妘家以後的路,也曾想過讓爹到洛邑任職,只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絕對不能讓皇帝先掌握了先機。
妘州歌垂着眼簾,眸色沉沉。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沉重了起來,妘夫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種話題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佯裝不高興的說道:“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麼,平白的影響了大家的心情,這還是不是出來散心了?你們再說這些我可就不高興,要回府去了。”
妘夫人這麼一說妘大人頓時就笑了,好脾氣的說道:“行行行,聽夫人的,咱們不說這些了,反正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說清楚的。”
“爹孃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說出來歌兒帶你們去好不好?”妘州歌也笑着換了話題。
妘夫人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娘好像聽人說洛邑有個叫什麼湖什麼景的很有名氣,不如咱們——”
妘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樓下街上傳來的一聲尖叫聲打斷了,那叫尖聲還把她給嚇了一跳。
------題外話------
這幾天真是事情倍兒多啊,今天雲吞一大早就得趕船了,然後還得趕飛機,前幾天去湖北還沒歇回來呢,得好好睡幾天才能將精力睡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