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靜晚間回了澹臺府的消息,並沒有瞞着任何人,第二日天剛剛大亮,五小姐澹臺萱,六小姐澹臺芷,便到了葉氏的院子。
“母親,那個賤人回來了,咱們去不得京城了,如今可怎麼是好?”五小姐澹臺萱身穿一件檸檬黃印花月季花織金錦圓領斜襟比甲,靚麗無雙的模樣,口中的話,卻是毒辣無比。
葉氏緊緊的攥着桌角,咬牙切齒道:“我忍了胭脂院那個小賤人那麼久,不過就是想要等她鬧大了,尋個機會去京城,梨若院的那個徐媽媽也是個鬼精的,我不過才露了要去京城的意思,原是想要與她鬧上兩次,她也不敢承擔責任,便會放了咱們過去,沒成想,她竟然把梨若院的正主給叫回來了!”
六小姐澹臺芷一邊擺弄着手上戴着的一個赤金扭絲鐲子,一邊清清淡淡道:“看來三姐姐在京城也是不討老夫人歡喜的,否則也不會說話就要過年了,還能讓她回來!”
“老夫人是什麼人,豈是誰都能討好的,我瞧着,便是先夫人董氏,也沒得了老夫人歡心,她一個啞巴,能有多大的本事,只是她這一回來,咱們去京城的主意,便算是泡湯了,你父親見不着咱們娘幾個,咱們怎麼翻身?”葉氏將目光移向六小姐澹臺芷,別看自己的這個女兒年紀小,可關鍵時刻,總能出得了大主意。
澹臺芷面色不變,眼睛盯着自己皓腕上的鐲子,一下下撫摸着上面的扭絲紋路,良久,才微微擡了頭,問道:“三姐姐回了府裡,便是要主持大局的,母親先前被父親的一句話牽制着,動作不得,如今三姐姐回來了,母親肩上的擔子,便可以卸了,便是胭脂院的月姨娘當真出了什麼問題,也跟母親沒有干係了!”
六小姐澹臺芷一語驚醒夢中人,葉氏歡喜的險些從羅漢榻上蹦起來,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道:“我倒要瞧瞧,月姨娘還有沒有本事生下這個庶長子來,我如今生不得,她也別想生!不過是個服侍人的下賤胚子,爬了老爺的牀,便想要翻身做主了,也得先問過我的意思才成!”
“母親說的是,飛雪說,胭脂院的人,昨個兒小賤人前腳進了梨若院的門,她後腳就跟去了,這分明就是惡人先告狀去了,只可惜梨若院守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月姨娘進去,都說了些什麼?”五小姐澹臺萱只要一想到三小姐澹臺靜,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嫡女的身份還沒有叫出去,就又被打回了庶女的身份,讓她如何能不氣!
葉氏冷哼一聲,長長的指甲在小几子上劃過,有刺耳的聲音響起,道:“不過是個賤人,說什麼都不要緊,將她院子裡的份例減半,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那是梨若院的徐媽媽首肯的,從始至終,我都是受了委屈的那一個,否則我也不會被趕的,要去京城找老爺做主。”
六小姐澹臺芷微微一笑道:“母親這般想就對了,便是三姐姐問起來,母親也沒什麼錯處!”
母女三人正打着小算盤,卻是徐媽媽到了葉氏的清爽齋,神情恭敬,卻帶着幾絲寒意:“葉姨娘可在?三小姐請葉姨娘移步梨若院。”
葉氏暗恨不已,若是往常,自己還是主母的時候,澹臺靜便是再怎麼不滿,也要到她的院子來請安,如今自己被打回姨娘,卻要向這個曾經的女兒福身行禮,這是天大的折辱!
www ¸tt kan ¸¢ ○ 葉氏有些心虛,不由得望向兩個女兒,五小姐澹臺萱義憤填膺道:“我隨着母親去,我倒要瞧一瞧,那個小賤人能把咱們怎麼着!”
六小姐細長的眼睛微眯,道:“我還有兩篇詩文沒有做好,便先回院子了。”
讓六小姐澹臺芷去面對正牌嫡女澹臺靜,六小姐澹臺芷沒有自虐的習慣。
葉氏有些許的失望,不過好在身邊還有五小姐澹臺萱,便拉了五小姐的手,隨着徐媽媽一同去了梨若院。
澹臺靜端着一盞清茶,端坐上首,葉氏與五小姐澹臺萱再怎麼不願,還是給她行了禮。
五小姐澹臺萱一擡頭,看到澹臺靜的裝扮,當下便紅了眼,只見其穿着粉白色連珠團花錦紋百褶裙,身披棗紅色刺繡鑲邊褙子,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着壽字白銀篦,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羊脂白玉鐲子,腰繫撒花緞面腰封,上面掛着一個百蝶穿花錦緞荷包,整個端的是清雅秀麗。
五小姐澹臺萱沒想到澹臺靜去了一趟京城,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氣質淡雅脫俗,早已經跟平常不是一個模樣,看看澹臺靜,再瞧瞧自己,五小姐澹臺萱覺得自己俗氣無比,明明自己比澹臺靜要漂亮那麼多,憑什麼自己要被比下去。
澹臺萱嫉妒之心一起,哪裡還顧得上別的,指着澹臺靜便道:“你這衣裳,首飾是哪裡來的?是不是祖母給了你的?同樣是孫女,有你的,自然也該有我與六妹妹的,我們的呢?”
澹臺靜微微擡起眸子,淡淡的掃了澹臺萱一眼,旋即繼續飲茶,彷彿沒有聽見的樣子。
蔣嬤嬤在一旁註視着澹臺萱道:“五小姐,三小姐乃是五小姐的嫡姐,五小姐用手指着三小姐,此乃是第一錯,第二錯,三小姐身上穿的,乃是先夫人留給三小姐的陪嫁,並不是老夫人賞賜的,退一萬步說,便當真是老夫人賞賜的,三小姐與五小姐,六小姐也是不同的,嫡庶有別的道理,五小姐最好記清楚了!”
桂媽媽是看戲不怕臺高的,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五小姐想要買新衣裳,尋了葉姨娘豈不是更好?聽說葉大人在澤城有幾所鋪子,直接往京城珍寶齋送貨的,聽聞珍寶齋如今不收葉大人鋪子裡的東西了,定然會積壓了不少存貨,拿來給兩位小小姐裁製新衣,該是成的吧!”
在京城裡,蔣嬤嬤打探過了,葉家在京城的銷路,算是徹底斷了,如今葉氏的哥哥,還在四處送禮,想要攀上別的關係呢。
五小姐澹臺萱被桂媽媽與蔣嬤嬤的話,氣得站不住,自顧自的在澹臺靜的下首坐了,氣鼓鼓的等着澹臺靜,卻是再也不敢說什麼不敬的話了,生怕蔣嬤嬤說出什麼規矩來責罰她。
眼見五小姐安生了,蔣嬤嬤才代替澹臺靜開口,看向站在一旁,不得落座的葉姨娘道:“先前姨娘想要入京,尋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