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靜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還有些驚訝,董珺昊的身手,向來是來去無聲的,便是一點兒痕跡也不會留下,今個兒倒是奇了,竟然還能讓她聽到一些動靜,怕是給她提個醒,告訴自己,他今夜又來了吧!
澹臺靜面向牀榻內側,覺得有些好笑,董珺昊那樣細緻的一個人,竟然會落了奏摺在她的閨房裡,還真是……
董珺昊發覺之後,面上的神色一定是極差的,這便等於將一個笑料,放到了她的手心裡,日日板着一張臉的董珺昊……
可是漸漸的,澹臺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原是想要扭過身,將手中的奏摺,還了董珺昊的,可下意識的,她便繃緊了身子,儘量讓自己的呼吸,聽起來平穩些……
這樣的黏膩的汗溼味道,並不是董珺昊身上的那種竹葉清香……
是什麼人,能夠闖進她的閨房?是董珺昊派了自己身邊的侍衛,來取那奏摺的嗎?
可是爲什麼,那男子離着自己越來越近?便是要找,也應該去書案上找,不是嗎?
不!這個人一定不是董珺昊派來的人,董珺昊再怎麼樣,也不會派了侍衛到她的閨房的,他先前說過的,讓侍衛過來不合適,好歹,他是她的表哥!
那麼,如今進入她閨房的是什麼人?
感覺到那黏膩的汗溼味道愈發的近了,空氣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樣的味道……
澹臺靜猛然間翻身坐起,那味道便是當日,在五妹妹的閨房中的味道,那種讓王子瑜與五妹妹澹臺萱失了禮數的香味……
澹臺靜捂住自己的口鼻,瞪圓了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顯然那男子也沒有想到,澹臺靜竟然會這麼晚沒有入睡,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翻身坐起來,好在他是蒙着臉的。
那男子神色也有一絲慌亂,可見到澹臺靜沒有驚呼出聲,纔想起來,她是個啞巴,她是不會說出,自己到底經受過什麼的。
想到那張一千兩的銀票,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銀子,有了這些銀子,他便可以遠走高飛,況且他需要做的事情,也着實是個美差……
得了美人,還能得了銀錢,這樣的好差事,怕是天上掉餡餅,也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男子壯了壯膽子,想着一會兒那迷香發作,澹臺靜自然便會投懷送抱,倒也安然起來。
澹臺靜窩在牀榻內側,看向對面的人,一直問着自己,該怎麼辦?怎麼辦?大聲呼救嗎?可是一旦呼救,便是自己沒有被面前的人怎麼樣,她的名聲也算是毀了。
難道就這麼等着嗎?萬一……萬一……
澹臺靜緊緊的握着拳,突然觸碰到手中的奏摺,對,董珺昊一定會來的,只要董珺昊來了,她便可以逃脫魔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被人發現。
董珺昊……董珺昊……
澹臺靜心中默唸董珺昊的名字,只是卻覺得身體有些異樣,那樣的燥熱之感……
董珺昊方纔從三皇子的府裡出來,覺得有些晚了,但想到一會兒可以見到澹臺靜,心裡又覺得有些溫暖,今日是自己最後一次跑這麼遠,明日澹臺靜就會搬到與自己一牆之隔的文華巷。
想到自己昨夜絞盡腦汁纔想到要將一本棄之不用的奏摺留在澹臺靜的書案下,董珺昊就有些氣悶,什麼時候他也用起了這樣的小心思……
想到自己還曾經感嘆,澹臺靜的那點兒小心思,而如今的自己……
董珺昊告訴自己,他不過是因爲擔憂澹臺靜罷了,他是澹臺靜的表哥,他照顧她,是理所應當的!
當董珺昊到了澹臺靜閨房附近的時候,猛然間擰了眉,顧不得查探四周,立時翻身進了澹臺靜的閨房,正見一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撲向澹臺靜!
董珺昊當先動手,直直的一拳過去,那男子就被打趴在澹臺靜的牀榻邊,澹臺靜在見到董珺昊的那一瞬間,眉眼帶了淡淡的笑意,但是很快,便閉上了雙眸,昏了過去……
董珺昊皺着眉,看向那黑衣男子,伸手點了他的穴道,這纔看向澹臺靜。
只見澹臺靜窩在牀榻最內側,兩手緊緊環抱着自己,懷中緊握着的,竟是自己那個被棄之不用的奏摺,難道說,澹臺靜以爲,這個黑衣男子是自己?
董珺昊氣得頭皮發麻,想到若不是因爲自己來的及時,澹臺靜怕是已經……
董珺昊開了後面的窗子,將閨房內的氣味散去,從袖籠裡拿了一個小瓷瓶出來,放到澹臺靜的鼻尖輕嗅。
澹臺靜只覺得自己聞到一股清涼的薄荷香氣,悠悠轉醒,正對上董珺昊那張放大了的冰山臉!
董珺昊怒喝道:“爲何不求救?難道就這麼等着被人欺負?你的名聲就那麼重要?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今日若不是我過來,你以爲,你會落得什麼境地?”
董珺昊接連甩了問題出去,心裡的怒火怎麼也止不住,澹臺靜明明是會說話的,可到了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偏偏卻不肯出聲求救,她怎麼就那麼大的膽子,有什麼能比她自己還要重要的!
澹臺靜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看着董珺昊穿着藏藍色的直綴,怒氣衝衝的站在那裡,莫名的心裡有些感動。
澹臺靜慢慢伸出手去,將懷裡的奏摺遞了過去,面上的神色,帶着小意的討好,“說”道:“我知道,你會來!”
用脣語說出的六個字,就像是大錘一樣,錘進了董珺昊的心房,這是不是一種信任,是澹臺靜對自己的信任?
澹臺靜甚至於信不過她院子裡的那些個心腹,沒有呼救,乞求她們的幫助,反而是等着自己的救援?
董珺昊的滿腔怒火,被澹臺靜的這六個字打敗了,神色溫柔了許多,但仍舊不能放下方纔那重重擔憂,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
所以董珺昊將自己的目光移向了那黑衣男子,墨玉般的眸子,滲出淡淡的殺意。
澹臺靜看向董珺昊,小巧的眉眼裡,第一次出現了冷漠,只“說”了一個字:殺!
董珺昊皺眉,看來澹臺靜是知道,那個要害她的人,是誰的!
董珺昊深深的看了澹臺靜一眼道:“讓你身邊的丫鬟婆子進來守夜!人我帶走了,你放心,今日之事不會透露分毫!”
澹臺靜抿着脣,點了點頭。
董珺昊單手一提拉,便將黑衣人扔出了窗子,自己也翻身出去,拉拽着那黑衣人便走,卻在路上緩過神來,澹臺靜哪裡是信任他?若是當真信任他,怎麼會不張口與他說話,反而用了脣語?
自己方纔怎麼就被她用脣語說出的六個字,恍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