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素心有些擔憂的望向澹臺靜,自打董珺昊走了之後,澹臺靜便一直在這邊坐着,頭髮都已經乾透了,澹臺靜依舊坐在那裡,不言不語。
素心見澹臺靜不說話,躊躇片刻,問道:“三小姐要不要與桂媽媽和蔣嬤嬤商議商議?奴婢想不到的事情,也許兩位媽媽能給三小姐一個建議。”
澹臺靜搖了搖頭,事情牽扯到澹臺善昌,便是桂媽媽與蔣嬤嬤,也不能替她拿主意。
董珺昊給了澹臺靜一條路,一條她原本就舉足不定的路。
澹臺靜不會傻到,認爲那個即將出現的姨娘,僅僅是助她的婚事,董珺昊是她七拐八拐的表哥不假,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文昌侯世子,當着宮中四品中郎將的差事。
這個姨娘送過去,無疑是送過去一把利刃,一把可以隨時要了澹臺善昌性命的利刃。而她,澹臺善昌的女兒,將成爲這個送利刃的人!
謀殺親父,這樣的罪名,澹臺靜當不起,只爲着自己的婚事,一個自己可以掌控的未來?澹臺靜不能接受。更多的,是不願意讓澹臺靜覺得,自己是一個自私到,可以不顧父親性命的人。
左不過,最壞的打算,便是她去做了姑子去,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聽着悲慘,但比之前世,不知道要好過多少。再說,澹臺靜並不覺得,自己這一世不能爲自己謀算一個更好的未來。
拿定了主意,澹臺靜決定初十那日,不去赴宴了,已經與董珺昊鬧到這步田地,自己拒絕了他的要求,又何必去參宴呢?
澹臺靜苦笑,也許董珺昊從一開始,那麼聽從樂清郡主的話,就是因爲想要利用她,在澹臺善昌身邊安插人手!
澹臺靜只覺得心中苦澀,那十餘日的相伴,那端坐在書案前的身影,淡淡的竹葉清香,似是已經成爲過往,原來,當一個人想要忘卻的時候,纔會發覺,那個人,那些事已經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了痕跡,想要抹去,並不那麼容易。
一夜輾轉反側,起身之時,看到菱花銅鏡中,眼下兩團烏黑的自己,澹臺靜沉默了。
桂媽媽一個人進來服侍澹臺靜梳洗,這讓澹臺靜有些奇怪。
沒等澹臺靜開口,桂媽媽便問道:“三小姐爲何要推了悅凌郡主的帖子?”
澹臺靜看到菱花鏡中的桂媽媽,那樣似是看穿了自己的神色,一時有些語塞。
桂媽媽沉聲道:“文昌侯世子董爺,昨夜來過了吧?可是他對三小姐有何冒犯之處?”
澹臺靜沒有想到,桂媽媽竟然想到了此處,忙搖頭道:“並未曾!”
見桂媽媽不大相信的看向自己,澹臺靜覺得,若不是跟桂媽媽說個分明,怕是她與蔣嬤嬤又會胡思亂想,思量片刻,左不過那日黑衣人是由董珺昊解決之事,桂媽媽和蔣嬤嬤都清楚,便將昨夜之事說了出來,只隱去了董珺昊突發暗疾,撞見其沐浴之事。
聽完澹臺靜所言,桂媽媽沉默了,看着澹臺靜欲言又止。
“媽媽知道的,我與媽媽並沒有什麼秘密。”澹臺靜看不得身邊人的語塞,有什麼說什麼,乃是彼此間的信任。
桂媽媽咬了咬牙道:“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三小姐說,三小姐顯然已經有所決斷,奴婢要說,也是勸說三小姐聽從董爺的,在二老爺身邊安排個姨娘,可是這般,又似乎陷三小姐於不孝境地。”
澹臺靜苦笑着牽起了嘴角,不置可否,澹臺善昌待她絲毫沒有親情可言,對於澹臺善昌而言,只有利益,是最相關的,澹臺靜在他的眼中,僅僅是一個待價而沽的禮物,不知道要送往何處。
桂媽媽看到澹臺靜脣邊的那抹自嘲的微笑,忍不住張口道:“奴婢有一事要告知三小姐,三小姐聽後,再做決斷吧!”
澹臺靜索性放了手中的珠花,扭身看向桂媽媽,讓她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了。
桂媽媽沒有坐下,嘆口氣道:“這也是老夫人跟前的姚媽媽跟奴婢透露的,老夫人與姚媽媽都要瞞着三小姐,奴婢原也不想要告訴三小姐的,可如今……”
桂媽媽深吸一口氣道:“二老爺要迎娶四皇子妃庶妹的事情,三小姐是知道的,三小姐不知道的是,四皇子妃有個哥哥,最是好色,府裡侍妾良多,還是一個個的往府裡擡……”
“二老爺的婚事沒有定下之前,在老夫人跟前提過幾句,說三小姐容貌出挑,但是是個啞巴,嫁不到什麼好人家,想要將三小姐送過去……做妾,被老夫人拒絕了!若不是因爲後來得知定下了四皇子妃的庶妹爲新夫人,怕是三小姐已經……”
桂媽媽擡起頭,見澹臺靜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心中有些難過,低着頭道:“若只是這樣還罷了,聽聞那位爺,還喜歡扮相俊俏的男戲子……”
“不用說了!”澹臺靜打斷桂媽媽的話,澹臺善昌視她爲一件禮物,一件可以讓他向上爬的禮物,澹臺靜一直都知道,可卻不知道,澹臺善昌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在澤城的時候,她剛剛重生的時候,因爲她那“預知未來”的本事,讓澹臺善昌對她另眼相看,可入了京城,澹臺善昌的位置定下來,爲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出賣澹臺靜,甚至於出賣給那種人!
“奴婢知道三小姐心裡堵得慌,但是奴婢還是要說,二老爺根本就沒有把三小姐當做女兒看過,三小姐何必惦念着什麼父子之情?那些個孝經,是要學,是要聽,可也是分人的,三小姐孝敬老夫人,孝敬太夫人,奴婢都不說什麼,可二老爺!”
桂媽媽一心爲澹臺靜考慮,顯得有些義憤填膺,“二老爺不配爲人父!”
澹臺靜淡淡的張口,打斷了桂媽媽的話,“媽媽的意思,我明白了,悅凌郡主的宴席,我會參加的,勞煩媽媽跟素心說一聲,帖子不必推了,我要去見董爺。”
桂媽媽面上露出欣慰,卻見澹臺靜面上冷峻的很,忙寬慰道:“三小姐別往心裡去,那事兒到底沒成,再者說了,三小姐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婚事,不過是個姨娘罷了,算不得什麼。”
桂媽媽如何知道那些個朝政之事,若是蔣嬤嬤許還能參透一二。
澹臺靜看向桂媽媽,脣邊綻起微笑道:“我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媽媽更清楚,若不是因爲父親的婚事,怕是老夫人也阻攔不了,我如今說不得已經成爲那府中的小妾了。”
想到澹臺善昌的本性,澹臺靜有些心寒,既然曾經動過這樣的心思,等着哪一日澹臺善昌的地位受到威脅之時,少不得再次勾起來,到時候還有沒有一個四皇子妃的庶妹來救她?
“我昨夜還在糾結什麼孝與不孝,當真可笑至極,媽媽說的是,除了老夫人與太夫人,旁的人,不值得我用情,從今往後,我跟澹臺善昌,沒什麼干係了!”澹臺靜微閉雙目,沉聲說道,“這種人,不配有子女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