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媽媽將澹臺眉送去了偏廂試衣裳,瑾悠掃了一眼仍舊慢條斯理的理着衣裳的二小姐澹臺莉,問道:“說吧,有什麼事情,還要瞞了我的?我瞧着四妹妹今個兒可是有些怕你的!”
二小姐澹臺莉甩開了手裡的衣裳,斜睨了瑾悠一眼道:“我便知道,是瞞不過你的,偏四妹妹不讓我說給你聽。”
瑾悠沒好氣的說道:“我如今在宮裡,便與你們不是一撥了,有事情竟然還要瞞了我去,旁的也就罷了,四妹妹議親這樣的大事,也不肯說給我知道!”
二小姐澹臺莉見瑾悠有些不高興,似是當真吃心了,少不得上前說道:“你也別拿話來激我了,我說也就是了,本來也沒打算瞞了你去,就是怕你聽了也生氣就是了!”
“有什麼好氣的……”瑾悠粉嫩的脣微彎道:“如今還有什麼事情,是能讓我生氣了的。”
澹臺莉坐在瑾悠身邊,“還不是四妹妹的生身姨娘,恨不得四妹妹嫁去官家做妾,也不肯依了祝家的這門親事。”
“許姨娘?”瑾悠冷了臉道:“我一直是瞧不上她的,二姐姐是知道的,只不過,她到底是二哥哥與四妹妹的生身姨娘,我也不好將話說的太難聽了。”
澹臺莉接口道:“可不就是這麼說的?唉!我那日去尋四妹妹,正巧許姨娘在四妹妹那裡,又將丫鬟都遣散了說話,我進去的時候,倒也沒人攔着我……”
“許姨娘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了?”瑾悠幾乎能想象的到,許姨娘會是個什麼樣的神情,定然是不願意四小姐澹臺眉嫁給一個皇商的三公子的。因爲就算是有銀子收,也落不得許姨娘手裡,澹臺眉成不了官太太,許姨娘日後也借不得勢。
“她若是僅僅說話難聽,我豈會放在心裡!”二小姐澹臺莉有些惱怒道:“便是六妹妹,也知道那胡家的婚事是不好的,可那許姨娘,竟然要讓四妹妹去爭取了胡家的婚事!還說什麼胡家便是四皇子妃的母家也沒幹系!”
“你說說,哪裡有這樣的做姨娘的!”二小姐澹臺莉想想自己,有着文姨娘這樣的生身姨娘,便覺得,比澹臺眉幸運了不少。
“這許姨娘……真真是……”瑾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是澹臺眉的生母,便是許姨娘有不是,也輪不到二小姐澹臺莉與瑾悠去說。
瑾悠長出了一口氣道:“那也只能多盯着許姨娘一些了,許姨娘在府裡行動不便,想要尋什麼機會也不容易,只要與祝家的婚事定下,就不怕什麼了!”
二小姐澹臺莉道:“我知道,我當時也沒說什麼,只當自己是沒聽到的,後來又與二哥哥說了這樁事情,二哥哥說了許姨娘一通,還不許她這陣子再去尋四妹妹,我才放心了些,這段日子,除了去武博候府,我都是與四妹妹在一處的。”
“那便好了,我如今在宮裡,宮外的事情不方便,少不得要二姐姐多盯着四妹妹些,四妹妹雖性子軟和些,但心地不差,可別讓她在許姨娘的攛掇下,走了彎路。”瑾悠細細叮囑二小姐澹臺莉道。
“這是自然!”二小姐澹臺莉應着,又細細的看了看瑾悠的臉色,發覺不是靠脂粉調的好顏色,是當真膚色極好,便微微放下了心,問道:“你這陣子如何?董珺昊的事情一出,我便想要來瞧你,只是又怕着了眼,到底我如今還是澹臺府的小小姐,沒有那麼方便!”
“我倒是沒什麼。”瑾悠嘆了口氣,董珺昊的事情,因爲私密,便是董珺昊的生母悅凌郡主也是不知道實情的,那日她把悅凌郡主攔了下來,等着悅凌郡主醒過來的時候,董珺昊已經進了天牢了,文昌侯與悅凌郡主想要見董珺昊一面都是不能……
“悅凌郡主……”澹臺莉與瑾悠同時張了口,讓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你先說……”二人又是同時張口,又同時靜默了下去。
澹臺莉不是個綿軟的,少不得張口道:“樂清郡主那裡倒是沒什麼,也知道那日的情形,便是求情也沒有用的,只是悅凌郡主與董家老太太卻是記恨你記恨的緊了,一則是我父親與你父親告發的董珺昊,再加上你那日攔着的事兒……”
“你日後若是……”澹臺莉說到此處,覺得這話也是多餘,只擔憂的問道:“董珺昊下了天牢,你日後怎麼辦?”
瑾悠默了默,想要告訴澹臺莉,她會等着董珺昊回來,可她方纔已經給胡氏透露,她可能會與納蘭墨塵有所牽連,萬一……
可又一想,對面的人是澹臺莉,她終是張口道:“二夫人與我父親會以爲,我要嫁給勇郡王爺的繼孫,納蘭墨塵。”
澹臺莉眼睛轉了轉,“以爲?”
“恩”,瑾悠點了點頭道:“對,是以爲,我父親是個精明的,賢妃有孕,三皇子被冊立爲太子,一旦登基爲帝,少不得要對四皇子出手,縱然四皇子能留得性命,也少不得被圈禁的下場,但是我父親,作爲四皇子的爪牙,不知道爲四皇子做了多少事情,三皇子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瑾悠看向澹臺莉,澹臺莉日後要成爲武博候府的世子妃,對於朝局之事,需要略有掌控,“這也是胡氏今日來尋我的原因,想要我拉澹臺府二房一把,可是我拒絕了!”
澹臺莉微微沉吟,手中轉動着腰間的荷包,問道:“但你透露出消息,皇后娘娘可能要將你賜婚給納蘭墨塵,這樣,你父親就會將主意放在他的身上!”
瑾悠點頭應了,一字一句的與澹臺莉說,希望她能通過自己的隻言片語,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納蘭墨塵這會兒被禁足着,三皇子成爲太子,四皇子便落了勢,想要能有所依仗,便要去尋勇郡王府的繼孫,納蘭墨塵,如今的輔國大將軍。”
瑾悠隨手將一邊的絲線拿起來,放在二小姐澹臺莉的眼前道:“二姐姐,你瞧,一根絲線,若是我想要弄斷了,只要指尖用些力氣就是了,可若是一團絲線,除非用剪子,否則,便怎麼也弄不斷!”
澹臺莉沉默了片刻,有些似懂非懂,良久方道:“旁的我倒是不用管的,只管着與三妹妹在一處也就是了。你且放心,悅凌郡主與董家老太太那邊,有我與樂清郡主,會盡量替你周旋的。”
瑾悠微微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悅凌郡主若是從旁人那裡,得知自己可能要與納蘭墨塵議親,怕是要恨毒了她,如何還會原諒她。
二小姐澹臺莉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將眼光放在眼前,看向瑾悠問道:“三妹妹這麼說,是要等着董珺昊了?”
瑾悠脣角帶了笑意,輕輕的點了點頭,“我自然是要等着他的。”
二小姐澹臺莉聽了這話,便嘆了口氣道:“我便知道,你定然會說了這樣的話。”
瑾悠莞爾一笑,“二姐姐最是懂我,何必再來問我?”
“不是我要問!”二小姐澹臺莉掃向瑾悠,盯着她清澈的眸子說道:“你自己心裡明白,是誰要我來問的。”
瑾悠神色一暗,沒有說些什麼。
二小姐澹臺莉卻是張口道:“你便是不想聽,我也要繼續說下去,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馬元童馬公子要我約了你,在十一月初一那日相見,他到時候會去了董府,希望你那日能出宮一趟。”澹臺莉說道。
“十一月初一?殿試放榜的那日?”瑾悠有些奇怪,沒想到馬元童竟然約她在那日相見,難道說,他那麼有信心,會在殿試那日取得成績?
瑾悠隨即搖了搖頭,上次見面,馬元童分明是已經不甚在意的模樣了,不該是爲了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只是瑾悠仍舊有些在意,如今董珺昊不在京城,爲着皇后娘娘的大計,她還要與納蘭墨塵有些牽連,已經是夠混亂的了,她實在無意再招惹了麻煩。
“不去了,若是他當真有什麼話,讓二哥哥轉述給我聽就是了。”瑾悠端起一旁的香茗,淺口輕啜。
“就知道,你定然會說了這樣的話的。”澹臺莉斜睨了瑾悠一眼道:“他說了,是爲着董珺昊的事兒,他說,若是你願意,他想向皇上請旨,到時候去刑部任職,多少也能關照董珺昊一些。”
瑾悠沒有想到,馬元童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刑部,乃是科舉入仕的人,最不願意去的地方,一堆武將出身,戾氣頗重的兵士,與文人總是不能相處融洽的,可以說,是沒人願意去的地方。
“二姐姐與他說,我不需要他爲我做到這步田地,他才學好,入翰林院,將來入內閣,纔是正途,別爲了我的事兒,毀了自己的前程!”瑾悠突然拒絕的很徹底的說道。
澹臺莉抿了抿脣道:“到底是對你有利的……”
“二姐姐……”瑾悠看向澹臺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想要欠了他的情份。”
澹臺莉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說話,只細細的品着自己手中的茶盞,便是不想欠,怕是也欠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