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悠在內殿內,來回的踱着步子,手中翻看着賬本,說不出的急躁。
皇后雲無雙爲了避免蕭宏峻疑心,根本就沒有在寧王府再做停留,直接就回宮裡去了。
瑾悠回到寧王府後,又細緻的看了一遍那沐府的賬本,看着上頭打賞的銀子,皺眉皺的極緊。
“王爺還沒有回府嗎?”瑾悠有些心急的問着外頭的素心。
素心也不知道瑾悠到底在急着什麼事情,只知道瑾悠跟隨着皇后娘娘一同出了‘女兒嬌’,就變成這個模樣了。
素心以爲,一定是皇后雲無雙與瑾悠在雅間內的事情,談得並不順利,所以纔會這般焦急。
“回王妃的話,王爺還沒有回來,隨風也說了,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會回府來。”素心也被瑾悠弄得很着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雲珠在一旁瞧見兩人的模樣,掀了珠簾進去,轉過屏風,瞧見瑾悠沒有在美人榻上窩着,反而手中拿着賬本,來回的在內殿轉着圈圈,忍不住上前問道:“王妃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兒要尋王爺?要不要奴婢去給隨雷遞個消息,將王爺找回來?”
瑾悠微微蹙眉,她不知道自己猜測的是不是準確,所以纔會想要問一問沈珺昊的意見,可沈珺昊遲遲不歸……
瑾悠思量了片刻說道:“暫且不用,本妃去丁香苑瞧一瞧,你陪着本妃一同去吧。”
雲珠斂了神色,追隨在瑾悠左右。
瑾悠到了丁香苑,秦叔已經回來了,正在慕容景輝的書房外頭侍立着,瑾悠衝着他微微頷首,瑾悠可以感覺的到,秦叔是有些變化的,就彷彿原本就是波瀾不驚的湖水,可這會兒,湖心卻是綻放了一朵蓮花……
秦叔也點頭示意,低聲說道:“先生在書房裡,郡主娘娘剛剛用了膳,不知王妃是想要尋先生,還是去探望郡主娘娘?”
瑾悠這幾日都會過來,親自幫安瑤郡主做做按摩,疏鬆經絡,也會給安瑤郡主講一些宅門裡的故事。
所以秦叔見到瑾悠,便以爲她是來探望安瑤郡主的。
瑾悠看了看書房方向,溫聲說道:“本妃要見一見先生,有事兒相商。”
沒等秦叔通稟,書房的門已經打了開來,慕容景輝穿着一身牙色祥雲紋直綴,和聲細語的說道:“王妃請進。”
瑾悠也沒有客氣,直接就跟着慕容景輝走了進去,雲珠則與秦叔一同在門口守着。
慕容景輝的書房,瑾悠和沈珺昊都沒有插手,將一應的物識準備好了,任由慕容景輝安排。
對於慕容景輝這樣的人,書房的擺設,影響着他的情緒,自然是不能隨意擺置了。
瑾悠還從未進入慕容景輝的書房瞧過,今個兒進來一瞧,正對着門扉的,乃是一副琉璃屏風,上面是八匹駿馬圖,分外豪氣。
繞過屏風,便是一個長條書案,上面擺滿了書籍,宣紙,信箋,筆墨等物品,微微有些凌亂,最讓人稱其的是,書案之後,不是圈椅,而是一張臥榻,上面防着大迎枕等物。
見瑾悠有些奇怪,慕容景輝溫潤一笑,解釋道:“在下一向是躺臥着看書的,便將臥榻放在了此處。”
瑾悠微微頷首,各人有各人的習慣,她無權置櫞。
瑾悠將手中的賬本遞給慕容景輝,恭聲問道:“先生,本妃有些事情瞧不明白,王爺也不在府中,事情緊急,只好來詢問先生。”
慕容景輝神色一凜,接過瑾悠的賬本,細細的瞧着瑾悠所指的沐府打賞銀,微微皺眉。
瑾悠在一旁說道:“本妃擔憂是本妃想多了,冒冒失失的將王爺尋回來,怕是會誤了旁的事情,可這個打賞銀,着實是有些奇怪的,又有些顧慮……”
慕容景輝微微沉吟,“沐府……沐府……”
瑾悠抿了抿脣,就着慕容景輝指着的身邊的圈椅坐了下來,慕容景輝順勢坐在了瑾悠的對面。
“本妃在入寧朝之前,將寧朝正三品以上的府邸訊息,盡數讀了一遍,並沒有這個沐府,本妃生怕是錯漏了什麼訊息,所以特來尋先生解惑。”瑾悠將身上的裙襬理順,微微向前俯身問道:“不知道這個沐府到底是個什麼人家?”
慕容景輝似是在思量着什麼,半晌纔回道:“沐府不過是個正五品的中書舍人,論理不該會與王爺和王妃有什麼牽連。”
“但是這賞銀着實是有些奇怪……”慕容景輝的手指在賬本上輕輕敲擊着……
瑾悠見慕容景輝也是贊同她的想法的,便大着膽子猜測道:“本妃看着這上面的賞銀數目,第一日是十二兩銀子,第二日是五兩銀子,第三日是二十錢,第四日是十七兩銀子二十錢……”
慕容景輝看向瑾悠,微微點頭表示贊同,說道:“如果王妃猜測的沒有錯的話,這應該是個時辰,是臘月初五的戌時。”
“對,正是今日。”這纔是瑾悠有些急躁的原因,“可若說這個是時辰,那麼地點呢?這裡頭並沒有給出來地點。”
慕容景輝又看了兩眼那賬本,微微躊躇,“沒有給出地點,那便是沐府了!”
慕容景輝這樣一說,瑾悠倒是想通了,可是瑾悠不是很明白,爲什麼沐府要用了這樣隱秘的方式,要見到人,更重要的是,若是如慕容景輝所言,這沐府不過是個正五品的給事中,他爲何要見到寧王府的人?
“先生認爲,要不要去赴約?”沈珺昊這會兒還沒有回來,距離約定的時辰,只有半個時辰了,即便沈珺昊這會兒回來,怕是也不一定能趕得及,但是若是瑾悠此刻從寧王府出發,應該是來得及的。
慕容景輝明白瑾悠的意思,某些意義上,沈珺昊與瑾悠出面,是一樣的,但是……
慕容景輝輕輕的搖了搖頭,“王妃不必心急,若是沐府當真有要事要見到王爺,定然還會尋了旁的方法與王爺聯繫,這時日太過緊急,也許是個陷阱!”
瑾悠是信得過慕容景輝的,一個爲了安瑤郡主放棄了一切的男人,瑾悠沒理由不相信他,或者說,在瑾悠心中,慕容景輝是一個長輩,一個猶如父親一般的長輩,沈珺昊不在府中,他只能來詢問慕容景輝的意見。
聽慕容景輝這樣說,瑾悠也慢慢平緩了心情,溫聲說道:“多謝先生指點,本妃有些心急了。”
因爲這上面的時日,便是今日,時辰又是緊張的,所以瑾悠纔會心急,這會兒想通了,若是沐府當真有事兒,過了這個時間點,自然還會再重新選了日子,她該沉着一些的。
“皇后娘娘已經答應了,事事以寧王府爲先,不過蕭宏峻是個多疑之人,皇后娘娘也不敢保證,能夠將所有的訊息都傳到府裡頭來。”瑾悠將今個兒的成果,告訴了慕容景輝。
慕容景輝點了點頭說道:“安祥已經與在下說過了,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便是在下當初也是覺得有些冒險的,不過,王爺是個有雄才大略之人,這個看似沒有把握的賭局,王爺贏了。”
瑾悠也贊同的點了點頭,沈珺昊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她起先也是緊張的,不是嗎?
慕容景輝看着燈下的瑾悠,瑩白如玉的肌膚,上面散發着淡淡的粉嫩光澤,“若是在下沒有猜錯的話,王爺對這件事情應該是有九分把握的,那唯一的一分不安,是來自於王妃。”
“嗯?”瑾悠有些詫異的擡起頭,看像慕容景輝,似是有些不大明白慕容景輝的意思。
慕容景輝將那賬本還給了瑾悠,溫聲說道:“王妃是王爺唯一的軟肋,王爺擔憂王妃的安危,所以遇事難免會將王妃的安危放在首位,這讓王爺處理事情的時候,會有一絲猶疑,此刻也許不會顯現出來,可是一旦遇到迫在眉睫的事情……”
慕容景輝頓了頓,看向瑾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也許就會成爲王爺的催命符!”
瑾悠睜大了眼睛,她知道,慕容景輝不是一個會隨意胡說的人,慕容景輝能這樣說,就一定會有這樣的可能。
可是瑾悠對於此事,也沒有辦法,即便她再怎麼告訴沈珺昊,她自己可以保護好自己,可是沈珺昊依舊是想要將她呵護在懷裡的。
瑾悠眉間微蹙,衝着慕容景輝行了個屈膝禮,“還請先生指點,本妃要如何做,才能不拖累了王爺?”
慕容景輝看了瑾悠半晌,突然展顏一笑,嘆口氣說道:“感情一事,實難更改,王妃只要記着,不管任何時候,都將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遇到事情的時候,不要想着什麼捨己爲人,否則,這會給王爺帶來致命的打擊!”
慕容景輝深深的看了瑾悠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是將來有一日,王妃和王爺必須要死一個人,那麼,王妃切忌,要保住自己的命,因爲只有王妃的命保住了,王爺纔有能力,有心氣,繼續活下去!一旦王妃自己選擇了自裁,就等於在王爺心口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