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輝是在出了正月才知道此事的,他心情沉重地去找肖氏道歉。
肖氏坐在軟塌上,看着方輝問道:“你摸着胸口問下你自己,自小到大我可有虧待你半分?”
“沒有。”肖氏有很多弱點,但她性子和善。別說沒虧待過他,就是方嘉她也沒虧待半分。
肖氏說道:“自你娶了馬氏進門,我更是沒虧待她半分?吃穿用度全都是比照着我的來,懷孕生子我也悉心照料。平日裡她不懂的我也盡心地教,她學不會說我故意刁難她,我也從沒跟她計較。可我再沒想到,她竟然敢如此污衊誹謗我。”她是相信此事跟方輝沒有關係的。可方輝若沒娶馬氏,她也不用接二連三地受氣。
方輝愧疚難當:“母親,對不起,是我沒教好她。”
肖氏很是疲憊地說道:“方輝,我自問對你已經盡到了一個嫡母的職責了。以後,你好自爲之吧!”
從她嫁給寧海開始,先是陸姨娘裝可憐後變臉各種找茬,後是方嘉鬧得整個家雞飛狗跳。好不容易這兩人都沒了,如今方輝又娶了馬氏來折騰她。真不知道,是不是她上輩子欠了母子三人的。
方輝心頭涌現出不安,不過他也沒多問,只是一臉羞愧道:“母親,你保重好身體。”
肖氏揮揮手,讓方輝趕緊出去。這夫妻兩個人,她一個都不想看到。
馬氏見到方輝,一開始很高興,可看着方輝面色陰沉冷不住打了個冷顫。
“相公,外面的那些真的不是我說的。相公,你相信我,我真沒有說那些話。”她就哭訴了一番說方輝不回家,還說了婆子不懷好意唆使她分家。其他的,還真沒說。
方輝相信馬氏沒這個腦子,不過他現在也厭煩了:“以後,你就在家裡帶孩子,哪也不準去。馬家不準再回,也不準再見他們了。若是你敢違揹我的話,我就送你回馬家去。”他岳父後娶的那女人,沒事也能攪出三分浪來。這次的事,都是她弄出來的。
馬氏愕然地看着方輝:“相公,你這、這是什麼意思?”
方輝沒解釋,只是說道:“你知道嗎?我當日要娶你時爹是不同意的,見我執意要娶你說我將來會後悔的。我當時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後悔。可是現在,我卻後悔了。”
馬氏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相公……”
“出生貧寒不要緊,英國公等幾位夫人都出生市井。可她們,一樣能將家裡家外的事處理的妥妥當當。我當時就想,管家理事這些你不會沒關係,過門後可以跟母親好好學。可我沒想到你不僅愚昧無知,還自以爲是。母親教你管家理事交際應酬,你不虛心學習,反而總是質疑她害你。我就想不通了,你哪裡值得她害?”肖氏要害,也該害他這個庶長子纔對。害一個庶長媳幹嘛,馬氏死了,他完全可以再娶。
說完,方輝自嘲地笑了下:“是我太自以爲是了。我都不瞭解你,就想當然地認爲你能做好一個賢內助。”是他太自以爲是了,所以纔會有今天。
見方輝又要走,馬氏撲過去抱着方輝說道:“相公,你別走了,你不要走。你要我跟母親學管家理事學認字,我都會學的。只要你不走,我什麼都聽你的。”
方輝掰開馬氏的雙手,輕聲說道:“晚了。”說完,大跨步地往外走。
“相公,相公……”急於追出去沒注意腳下的門檻,摔倒在地。
馬氏哭得聲嘶力竭,也沒能換方輝一個回頭。
到前院聽到寧海回來,方輝立即過去找他。一見到寧海,他就跪在地上:“兒子不孝,又讓爹操心了。”
寧海沉默了下說道:“你母親當時知道這事氣得暈了過去,醒來以後就說要回京城。阿輝,若真讓你母親回了京城,不說御史會參你一個不孝,寧湛也不會罷休的。”
“爹……”那些話出自馬老爹夫妻之口,就與他脫不了干係。
寧海說道:“方輝,你母親想要分家,我同意了。”這既是安撫肖氏,也是安撫寧湛跟如惠姐妹兩人。
方輝面色有些白,不過轉而他就苦笑道:“爹,對不起,兒子讓你爲難了。”
寧海心裡也很難受,可既答應了肖氏他就不會反悔:“你放心,家產你跟阿湛三七,這點你母親也沒有異議。”
方輝心灰意冷:“爹,分家這事,你做主即可。”分家,原本就是父母做主的。
嗯了一聲,寧海說道:“阿輝,馬氏這個樣子,我很擔心妞妞跟壯哥兒。有句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馬氏這德性,你覺得她能教得好孩子嗎?你就這兩個孩子,若是他們被馬氏教歪了,你下半輩子都不得安寧。”也是因爲方嘉,才讓他由此擔心。
方輝點頭道:“爹,這事我會注意的。”
見方輝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寧海說道:“我以前就是一心撲在仕途上無暇顧及家裡,導致方嘉被你姨娘教歪了。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他還好,至少有三個兒子。方嘉廢了,還有方輝跟寧湛。可是方輝迄今只有壯哥兒一個兒子,若是他長歪了方輝以後就只能指靠孫子了。
方輝想了下說道:“爹,你放心,等明年我給壯哥兒請個先生,讓他搬到前院跟着先生唸書。”搬到前院,與馬氏隔開。這樣,就不會受其影響了。至於妞妞,以後總歸是嫁到別人家去了。他要忙打拼前程,實在是顧忌不到這些。
寧海這才點頭。
雖然桐城離京城上萬里路,可寧湛還是知道馬氏污衊肖氏並且將其氣暈。
曾晨芙見他心情不好忙問道:“夫君,出什麼事了,臉色這般難看的?”能在宮中行走的都是人精,不會招惹寧湛的。
“馬氏說娘趁着她生產動手腳,害得她不能再生養。然後還對外宣揚,說娘要讓她跟大哥淨身出戶。”
曾晨芙有些不相信:“夫君,是不是弄錯了。大嫂又沒得失心瘋,怎麼會說這話。”真要害你,直接讓你一屍兩命就行。讓你平安生下兒子再做手腳,這人得有多傻。
寧湛說道:“不會有錯的。這事在桐城內傳得沸沸揚揚,娘爲此都氣得病倒了。”
曾晨芙很是無奈:“我以前只以爲大嫂只是小氣,卻沒想到竟如此沒腦子。夫君,我們還是將娘接回來吧!”有此事可見,婆婆以前肯定受了馬氏不少氣了。
寧湛也想去接了肖氏回來,不過他還是搖頭道:“娘放心不下爹,就算我去接,她也不會回來的。”
“那怎麼辦?氣大傷身,更不要說這年歲大了最不能受氣了。”肖氏這個婆婆是沒的說,曾晨芙也也不想她出事。
寧湛說道:“等爹退下來,娘就會跟着回來的。”估計熬上一兩年,就好了。
曾晨芙猶豫了下說道:“要不,等開春後我帶着航哥兒他們去桐城。”
寧湛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那邊太冷了。航哥兒跟逸哥兒太小,受不了那邊嚴寒的天氣。”小孩子易夭折,平日照料的時候都要盡心,哪能冒此大險。
左右都不行,曾晨芙也沒轍了。
寧湛說道:“這事不要告訴二姐,若不然就她這暴脾氣,怕是會直接衝到桐城將馬氏撕了。”他現在連大嫂,都不願叫了。
曾晨芙是沒告訴如惠,可有道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如惠常在外走動,這日去封家做客,就聽到了一些風聲。
家都不回,如惠就跑去安陽伯府問曾晨芙:“我聽說桐城那裡都傳遍了,說娘虐待了方輝夫妻兩人,是個惡毒嫡母。弟妹,這事你知道嗎?”
曾晨芙不會主動說,但如惠問起也不會瞞着:“夫君不讓我將這事告訴你,怕你生氣。”
如惠當下就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別人幹嘛這麼說娘?”她娘是什麼人能不知道。若不是因爲太心善,還能被陸姨娘壓制那麼多年。
曾晨芙簡單將事情說了下。
如惠聽完暴跳如雷:“馬氏這個賤人,她是瘋了嗎?娘對她那麼好,竟然還如此污衊娘。”
這話,曾晨芙很是認同。沒心瘋,就不會幹出這麼離譜的事。要知道這當婆婆的要整治兒媳婦輕而易舉,所以這當兒媳婦的都會想方設法討好婆婆。她到現在,還是頭次見兒媳婦誹謗婆婆的。
扶着如惠坐下,曾晨芙勸說道:“二姐你別生氣了。那傳聞爹已經壓制下去了,大嫂也被罰了。”
“什麼大嫂,她也配?”說完,如惠道:“不行,這兩日我就去桐城一趟。不然方輝以爲我們姐弟三人都是死的,可以任由他們夫妻欺負娘了。”
曾晨芙算是知道爲啥寧湛不讓她將這事告訴如惠了,趕緊安撫道:“大姐,這事夫君會處理好的。”
“他怎麼處理?”
曾晨芙沒接這話,只是說道:“二姐,夫君那般孝順,哪能看着娘受委屈。二姐,這事你就交給夫君處理,好嗎?”
想着當年方嘉的事寧湛也處理得很好,如惠點頭道:“好,那這事就交給阿湛處理。有了結果得告訴我,不能再瞞着了。”
曾晨芙忙道:“二姐你放心,等事情處理好了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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