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跟玉熙到靈山寺的時候,泰寧侯府人跟陳然已經到了,兩人已經等了近兩刻鐘。
泰寧侯夫人見到玉熙,笑着說道:“老話都說女大十八變,這話可真是一點都不假。”小姑娘臉色晶瑩如玉,膚光如雪,朝着她笑的時候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看着就讓人喜歡。
泰寧侯夫人以前見過玉熙兩次,記憶之中這孩子臉上都是掛着得體的笑容,眼神透露出一股不屬於這個年齡該有的沉靜。可此時的玉熙,卻好似換了一個人似的,不過泰寧侯夫人喜歡這樣的變化。
玉熙並不知道心境的變化,讓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而她的變化,是很多人喜見樂聞的。
秋氏聽了這話很是高興:“小孩子不經誇。”
玉熙走上前,規規矩矩地給泰寧侯夫人行了禮。規矩禮儀,玉熙學得一點都不差,這點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
泰寧侯等玉熙行完禮,笑着拔下頭上的點翠嵌紫水晶的簪子,插到玉熙的頭上:“小姑娘家,也不能太素淡了。”在這方面,跟她兒子有的一比。兒子在穿着方面也非常素淡,從不佩戴荷包玉佩之類的,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青的,反正就不穿有顏色的。
玉熙見泰寧侯夫人說話溫和,對着她說的話也不矯揉造作,心中稍安。也許,是她偏見了,並不是所有人的人都跟於氏一樣:“多謝夫人的禮物。”
泰寧侯夫人輕輕點了一下頭,之前她對玉熙諸多不滿,可現在見到人,瞧着行爲舉止也都是大家做派,並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糟糕。其實人都有些偏聽偏信,泰寧侯夫人之前對玉熙印象不深,對玉熙的評價都是通過打聽到的消息得出來的。下人打聽到的消息,難免有些偏頗。所以纔會有一句話叫做,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秋氏瞧着也差不多,笑着與玉熙說道:“你要悶的話,就出去外面走走,等會回來用午膳。”
玉熙走後,泰寧侯夫人這纔開口問道:“我怎麼瞧着四姑娘的手有薄薄的繭子?”有些話當着本人的面不好問。但是她卻真的很奇怪,大戶人家的姑娘,那手就等於是第二張臉。誰家的姑娘那小手不保養的白白嫩嫩的跟青蔥似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姑娘的手會有薄薄的繭子。這讓泰寧侯夫人不由多想了,莫非這個孩子還在家做活。
秋氏沒想到泰寧侯夫人眼神這麼好使,笑着說道:“這孩子以前跟着宋先生學習,宋先生很嚴格,要求她們每日寫兩百個大字。這孩子養成了習慣,就算宋先生辭館了,這孩子還每天都堅持練字。練了這麼多年,還是很有成果的,那字寫得就跟畫似的,特別的漂亮。”
泰寧侯夫人聽了這話非常意外:“你是說,四姑娘每日都堅持寫兩百個大字?這些年從沒斷過?”
秋氏點頭道:“除了生病就沒斷過。不過這孩子除了練了宋先生教的梅花小楷,還練了草書。不過那草書,跟天文似的,我是看不懂的。”雖然看不懂,但她還是很驕傲的。女兒優秀,但年的與榮有焉。
泰寧侯夫人有些驚疑:“四姑娘竟然學了草書?”她兒子最喜歡的就是張旭的《草書心經》,也練了這麼多年,衆人都說兒子草書寫得好,不過那字也跟鬼畫符似的,她也看不懂。但看不懂不代表她不瞭解,她可是知道草書最難練的。
秋氏笑着點頭,又說起來玉熙的繡活特別的出彩:“這孩子也有天份,別人學一兩個月才能學會的針法,她三五天就學會了。你看看,這帕子繡得多好,我都捨不得用了。”說完,她將昨天從玉熙手裡拿過來的手帕遞給泰寧侯夫人看。
泰寧侯夫人看着這塊帕子,帕子上右下角繡着一朵薔薇花。針工細密得體,設色巧妙,繡得就跟真的似的。這繡工,她府邸裡最好的繡娘都比不過。
林婆子看着這帕子有些驚疑:“夫人,你翻開來看看。”
泰寧侯夫人翻過來一看,就見背面也是一朵漂亮薔薇花。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正反面都是一樣。泰寧侯夫人震驚地說道:“這真的是四姑娘繡的?”雖然之前有傳聞說玉熙能繡出雙面繡,可很多人聽了都不以爲然。就算天賦再高,沒有師傅教導,也不可能繡出雙面繡來的。而玉熙又沒作品流傳出去,所以很多人聽了都不相信。可現在,卻由不得泰寧侯夫人不相信了。原因很簡單,若是這門親事說成了,玉熙將來就要嫁到陳家,沒人會蠢得用這樣的謊言騙未來的夫家。
秋氏看到泰寧侯夫人的反應,心裡很是得意,這股得意秋氏都掩飾不了:“是呀!你說這麼漂亮的帕子,我哪裡捨得用。”說完這個,還着重講述了玉熙如何孝順,對兩個哥哥如何如何好。秋氏說這些,就是爲了讓泰寧侯夫人知道,玉熙是個乖巧懂事又體貼的孩子。
泰寧侯夫人聽了這話,覺得她應該重新估量韓家四姑娘了,之前打聽的消息,怕是有很大水份了。
玉熙帶着紫蘇出了院子,就朝着‘一汪清泉’的方向去,之前已經約好了,就在這裡見面。
還沒到地,玉熙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悠揚揚而起,清脆與柔和相應,委婉與清亮並存。宛如天籟,怡人心脾!
笛聲落下,玉熙走了過去,心裡腹誹。也就現在天氣冷,來上香的人寥寥無幾,要是平日有人在這裡吹笛子保準一羣人過來了。
玉熙見到陳然有些訝異。今日的陳然,跟以往有一些不一樣。穿着一件雨過天青的錦緞袍子,袍子上繡着暗花雲紋,下着同色的軟底靴子,外面罩一件白色的寬大狐裘,裝裹之下更襯得他面色如。這樣的少年,真真的俊眉朗目,光華內蘊。若玉熙真的是十三歲的姑娘,見到如此出色的少年郎,又在如此詩情畫意的場景了,百分百傾心於此人,說不準還非君不嫁了。
陳然看到玉熙,卻是輕輕一笑:“你來了。”這神情這動作,好像兩人有多熟悉似的。
玉熙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娘到我們家提親,這事你知道嗎?”這傢伙,就是一個腦回路迥異於人的,她纔不會被這傢伙的外表所迷惑呢!
陳然對於玉熙如此的直白,一點都不驚訝:“我知道,是我讓我娘到韓家提親的。”說完這句,又加了一句:“我之前跟你的隨從說了,我會負責的。”
玉熙翻了個白眼,說道:“不過是個流言,泰寧侯府也出面澄清了,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影響,所以你大可不必說什麼你負責。而我,也不用你負責。”
陳然說道:“說負責只是託詞,就算沒有流言那一遭,我也會讓我娘上門提親的。”
玉熙說道:“你爲什麼想要娶我?你看上了我什麼?”這種事開誠佈公地談,效果會更好。
陳然嘴角浮現出笑意:“就覺得你好,想要娶你,哪裡那麼多爲什麼?”別的姑娘聽到有人要娶自己,肯定是羞澀不已了,偏偏韓玉熙是另類,不過另類好呀,他也是另類,很搭配。
玉熙冷哼一聲,說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說吧,到底爲的什麼想要娶我?若是不說實話,我就回去了。”說完,一副作勢要走的樣子。
陳然問道:“一定要說?不說會怎麼樣?”
玉熙冷笑道:“不說,證明你想娶我是別有所圖。我會說服我娘跟大哥,拒了這門親事。”
陳然嘴角上揚,這纔是他想要娶的人,不聽天由命,不逆來順受,真實,大膽,豈是他娘給她找的那些木偶能比得了的。陳然也沒有吊胃口,說道:“還記得在江家的事嗎?”
玉熙點頭:“記得,當時是在江老夫人的院子裡見到你。怎麼了?你娶我跟江家有關係?”江家,那是玉熙最深的陰影。
陳然說道:“你走後,江老夫人說了你很多的好話。說你乖巧懂事性子也好,是個好姑娘。”身體好這個就不用說了。
玉熙嘴角抽搐:“你不會就因爲江老夫人這句話就想娶我?乖巧體貼性子好的姑娘比比皆是,不差我一個。”
江老夫人這句話,只是讓陳然對玉熙有了一個好的印象。真正讓陳然對玉熙刮目相看的是玉熙拒了江家的親事:“我從江家得了消息,知道你生父已經答應了江家的親事,可是後來卻不不了之。我若是沒猜錯,應該是你自己不同意吧?”
玉熙嘴角抽搐,這傢伙也太會腦補了:“很遺憾地告訴你,江家來提親時我根本不知道,是我祖母拒了。”說完,又加了一句:“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呢?”
陳然很認真地說道:“外面的人都說你命中帶衰,連你生父都信了這話怕被你連累將你掃地出門。可你卻並沒有因爲這個打擊自怨自艾自暴自棄,反而在自己的莊子上過得很自在。這點,讓我很欽佩。你應該也聽說過了我娘給我相看過很多姑娘,那些姑娘家世樣貌才情都非常不錯,可我卻一個都瞧不上,不是她們不好,而是我知道這些姑娘就好比養在暖房裡的花兒,一放到外面就得凋謝。我雖然是泰寧侯的兒子,但將來的也不可能一帆風順。所以,我想要娶的妻子是個能經得起風雨的,而不是養在暖房裡需要精心呵護的嬌花。”這纔是陳然想娶玉熙的真正原因。
玉熙盯着陳然,看着陳然的神色很認真,知道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心裡也有一絲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