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輪明月掛在空中,皎結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微風吹過,樹上的葉子飄落下來,落了一地。
陳氏又吐了幾口血,面色灰敗地躺會到牀上。望着賀媽媽,陳氏艱難地說道:“你去請了大爺過來,告訴他,我有話跟他說。”
賀媽媽擦了眼淚,說道:“好,夫人,我這就去請大爺過來。”大夫說了,陳氏就在這幾天了。
符天磊這晚宿在了楊氏的屋裡,聽到說陳氏想見他,不耐煩地說道:“身體不舒服去找大夫。我不是大夫,治不了她。”這些年陳氏的所作所爲,已經耗盡了符天磊所有的耐心,現在他是再不想見到陳氏了,一見到陳氏,就想起她做下的那些惡毒事。
楊氏身邊的丫鬟春蠶一臉歉意地說道:“媽媽,老爺說夫人若是身體不舒服就去請大夫,他就不過去看望夫人了。”
賀媽媽放低了身段,說道:“春蠶姑娘,煩請你跟老爺說一聲夫人大限就在這兩天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煩請老爺去看望下夫人吧!”
春蠶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跟老爺說。”其實春蠶巴不得陳氏早點死,這個毒婦當初可是害得她主子差點落胎。她可是聽說陳氏當初沒少對那些懷孕的妾侍下毒手,導致老爺到而立之年也沒有子嗣。這女人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惡有惡報。
進了屋子,春蠶跟符天磊說道:“老爺,賀媽媽說夫人病得很重,求老爺看在跟夫人十多年夫妻的情份上,去看望一下夫人。”
符天磊道:“哪裡那麼多的廢話,有病就請大夫治。”見面又是說她不是兇手這種廢話,他都聽膩了。
賀媽媽在符家這麼多年,對符天磊的性子也知道一二。她不相信陳氏都快要死了,符天磊會那麼狠心不去見夫人最後一面。賀媽媽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春蠶,卻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回了主院。
春蠶朝着賀媽媽的背影呸了一聲:“什麼東西?還以爲自己是威風八面的管家婆子?”等陳氏死了,到時候就是他們奶奶當家了。到時候,看這個婆子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陳氏聽到符天磊沒來,露出悲慼之色。過了半響,陳氏朝着賀媽媽道:“你去尋了大姑奶奶來。”
賀媽媽猶豫了一下,說道:“夫人,老奴去請大姑奶奶的話,大姑奶奶未必會來。不過若是讓老奴帶了大姑娘去請人,大姑奶奶應該會走這一趟。”符青蘿雖然跟自己夫人翻臉,但還是很疼愛百合幾個侄女的。讓個孩子去求情,效果會更好。
陳氏點頭道:“這事你去安排。”
楊氏嫁過來有半年,可她管家也不過才兩三個月。府邸裡的人事,還沒有什麼變動。所以賀媽媽輕而易舉就繞過楊氏,帶着百合去楊府找符青蘿。
符青蘿聽到陳氏要見她,並不大願意去。哪怕賀媽媽說陳氏快要死了,她也不想去。直覺告訴她,走這一趟肯定沒好事。
百合跪在地上,哭着求道:“姑姑,我知道娘傷了你的心。可娘現在就快要死了,她就想見姑姑最後一面。姑姑,我求你,求求你答應了吧!”
“哎……”符青蘿嘆了一口氣,點頭答應。
符青蘿見到陳氏,看着瘦得知剩下一把骨頭的陳氏,心頭也有些發酸。就算陳氏別有用心的,但姑嫂也相處了十來年。想着往昔的種種,符青蘿的心一下就軟了:“嫂子執意要見我,是否有什麼事?”
陳氏這會說話都有些困難了:“那楊氏是個心思狠毒的,我怕等我死了以後她會虐待百合姐妹三人。青蘿,我希望等我死了,你能照佛下百合她們姐妹。”
符青蘿點頭說道:“嫂子,這點你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料百合她們的。”
陳氏顫巍巍地用手朝着枕頭旁邊摸,摸了半天,摸出一個小樟木盒子。陳氏說道:“青蘿,這裡面是我的嫁妝跟私房。裡面的東西分成三分,是給百合她們姐妹三人的嫁妝。青蘿,我知道這事讓你爲難,但我沒有其他可信任的人,這事我只能託付給你了。”
符青蘿是個很感性的人,見狀點頭道:“你放心,這東西我會替她們姐妹三人保管,等她們出嫁後,我會給她們的。”連東西都沒看過就大咧咧答應,也只有符青蘿才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陳氏望着符青蘿說道:“青蘿,我再求你最後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
符青蘿沒有一口答應,只是問道:“嫂子,你還有什麼心願就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完成。”若是玉熙在這裡,絕對會感嘆,若是有心算計,就符青蘿這樣的百分百還得栽。
陳氏剛想開口說話,又吐出一口血。過來好一會,陳氏纔開口說道:“我想在臨死之前見下老爺。”不敢符天磊有多怨恨她,她還是想見符天磊一面。
符青蘿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原來只是想見她哥。符青蘿說道:“嫂子你放心,我這就去幫你將哥叫回來。”老婆都快要死了,再忙的軍務也該放下了。
賀媽媽一臉悲苦地說道:“老爺在府裡,今晚宿在楊氏的院子裡。我之前去尋了老爺,卻被那丫鬟給擋了,沒見着老爺。”
符青蘿臉色微變,朝着陳氏說道:“嫂子,你等着,我這就去將大哥叫過來。”在這一瞬間,符青蘿對楊氏的印象壞得不能再壞了。
到了楊氏住的院落,守門的婆子將她攔住。符青蘿將婆子推開往裡上,走了沒幾步就被兩個粗壯的婆子給抱住了。若是沒嫁人之前,誰敢這樣對她早就拳打腳踢了。現在嫁人了,也當了娘,符青蘿倒沒再像以前那般衝動。她只是將兩個婆子弄到在地,然後朝着屋子裡大聲叫道:“哥,你快出來,嫂子快要死了。”
符天磊這會還沒有睡下,正跟楊氏在說話呢!楊氏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得符天磊的意。聽到符青蘿在外面大聲叫喚臉色瞬變,立即走出了屋子。見到符青蘿,符天磊冷着臉說道:“你在這裡大喊大叫什麼?都是當孃的人,怎麼一點分寸都沒有。”
符青蘿紅着眼眶說道:“哥,嫂子快要死了。嫂子說她臨終前就是想見你最後一面。哥,不管嫂子做了什麼,她對你的心意是真的。哥,她就要死了,你就去看她最後一面吧!”
這個時候,楊氏也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聽到符青蘿的話,楊氏柔聲說道:“老爺,姐姐都這般嚴重了,我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符青蘿聽到這話看了一眼楊氏,然後就轉開了頭。她答應過楊鐸明不摻和孃家的事,所以楊氏做什麼她都不能管。
符天磊搖頭說道:“你還懷着孕呢,身體又不好,就不要過去了,就在這裡等消息吧!”
楊氏搖頭說道:“夫人病得這般重,我若是不過去看看,一輩子不能心安了。”她跟着老爺一起出現在陳氏面前,肯定會讓陳氏氣吐血了。這樣好的機會不用,還等什麼時候。
因爲當初差點落胎的事,楊氏是恨死了陳氏,巴不得這個毒婦早點死。要不然,她跟孩子可能隨時都有危險了。
符天磊點見楊氏只要要跟着去,也沒再反對,說道:“那走吧!”說完,扶着楊氏朝着外面走了。
望着兩人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符青蘿想起她不知道從哪裡聽到的一句話‘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她大哥將陳氏這個結髮夫妻,早不知道忘到那個旮旯角落去了。
陳氏看到符天磊時眼睛一亮,待看到身旁的楊氏眼中的亮光漸漸退卻:“老爺,你終於來了。”這話讓人聽了,不覺心酸。
符天磊望着不成人樣的陳氏,淡淡地說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在這裡聽着。”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陳氏快要死了似的。
陳氏慘笑,引來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溢出來的血,陳氏說道:“老爺,還記得我們成親當晚你跟我說過的話嗎?”見符天磊沒接她的話,陳氏繼續說道:“成親當晚你跟我說,要與我白頭偕老,一世一雙人。老爺,怕是你都忘記了吧!”
符天磊望了悲痛欲絕的陳氏,覺得很諷刺。當初成親的時候,他是真心想要跟陳氏過一輩子的。是陳氏辜負了他的信任,毀了這一切。可陳氏到死,都沒覺得自己有錯,還在這裡質問他。既然如此,他也不屑於跟陳氏爭辯,因爲沒有任何意義。
符天磊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叫我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廢話?”夫妻恩情早就在陳氏一日一日的鬧騰之中磨掉了。他會過來,不過是看在三個女兒的份上了。
聽到廢話兩個字,陳氏吐了兩口血,昏死過去了。符天磊眼神都沒動一下,吩咐道:“去請大夫吧!”
說完這話,符天磊朝着楊氏說道:“你懷着孩子受不得累,先回去吧!”
楊氏點頭,輕聲說道:“老爺,若是有什麼事,一定要派個人告訴我。”得了符天磊的保證,楊氏這才帶着丫鬟走了出去。
符青蘿看着,心裡很爲陳氏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