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這日跟譚拓從中午議事到晚上,走出屋子的時候,天已經漆黑一盤了。
許武走上前,跟玉熙說道:“王妃,王爺帶了大郡主他們在義父的院子裡。”
玉熙聽完這話趕緊問道:“霍叔是不是身體不好?”每年霍長青的生辰,雲擎都會帶着幾個孩子過去給他賀壽。除此之外,就是霍長青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雲擎會帶了孩子過去陪他。
許武笑着說道:“義父身體沒事。”玉熙雖然對霍長青一些做法很不滿,但對霍長青卻很關心。隔幾天讓大夫給他診次平安脈,平日還會請了全嬤嬤燉了藥膳給他吃。霍長青也很配合,哪怕不喜歡吃甜膩的東西他都將送去的藥膳吃得一乾二淨。這幾年下來,霍長青的身體養得很好。
玉熙這會已經有些累,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過去了。”若是霍長青身體不舒服,她是肯定要去看望的。既然身體沒問題,也沒必要去的。
泡了個藥浴,再讓佟芳給做了個全身按摩,玉熙舒服得差點睡過去。躺在榻上,玉熙問道:“你這手藝,已經學到了全嬤嬤的七八成了。”
佟芳搖頭說道:“連師父的五成都沒學到呢!不過我會努力的。”現在全嬤嬤漸漸將手頭上的事交給佟芳了。一些不太難的事,都讓佟芳來做。
玉熙嗯了一聲道:“不管學什麼東西,都是沒有止盡的。哪怕你將嬤嬤的本事全都學到了,也可以繼續鑽研,力求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佟芳沒這個自信,說道:“我能將師父的本事學到就心滿意足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種事,她是不敢想的。
聽到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玉熙笑着說道:“王爺回來了,你下去吧!”雲擎在後院的時候,玉熙喜歡跟雲擎獨處,並不喜歡身邊有其他人在。
佟芳沒半點遲疑就下去了,走到門口看到雲擎福了一禮低着頭退出了房間。
玉熙起身見只雲擎一人進屋,三胞胎沒跟着一起過來,笑着問道:“今天怎麼帶了孩子們都過去霍叔那了?”
雲擎拉着玉熙的手坐到榻上,低聲說道:“唐伯過逝了。”聽到這個消息,他心情有些低沉。
玉熙咦了一聲後問道:“唐伯是誰?”應該不是跟雲擎關係特別親近的人,否則她不可能不知道。
聽到雲擎說的是幫着燕無雙處理燕王府大小事務的唐興平,玉熙並沒有露出悲傷之色。拋開兩家是敵人不說,這個唐興平對玉熙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既如此,又哪來的傷心。
雲擎說道:“當年,就是唐伯帶着燕無雙逃出了朝廷的追捕,這些年也一直跟在燕無雙身邊,卻沒想到,他就這麼去了。”
玉熙聽了這話一下就明白雲擎今日爲何帶了六個孩子去陪霍長青了。唐伯對燕無雙的重要性,與霍長青對雲擎是一樣的。雲擎這次,估計也是心有所感了。
玉熙想到這裡,笑着說道:“你放心吧!霍叔這些年養得很好,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再活個二十年不是問題。”這話並不是玉熙寬慰雲擎說的,而是賀大夫說的。
雲擎一臉感激地握着玉熙的手說道:“玉熙,多虧了你。”若不是玉熙,霍叔八年前就已經死了。而且這些年玉熙也一直悉心照顧着霍叔,要不然霍叔的身體不可能有這般好的。
雲擎是知道玉熙對霍叔有所不滿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用幫着霍叔調理身體,這份情誼,真的難能可貴。
玉熙可不會說這是她該做的,她直接說道:“我知道霍叔對你非常重要,爲了你,我肯定要將他照顧好的。”若不是爲了雲擎,玉熙纔不會管霍長青的死活呢!
雲擎笑着點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說完,雲擎又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娶到這樣一個對自己全心全意的妻子,是他最大的福氣。
玉熙將頭靠在雲擎肩膀上,柔聲說道:“只要你對我好,不管爲你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這是玉熙的真心話,雲擎對她好,她也不會讓雲擎有後顧之憂。
不僅是女人喜歡聽甜言蜜語,男人也一樣喜歡。玉熙這話雖然不是甜言蜜語,但卻比甜言蜜語更有衝擊力。雲擎感動得緊緊地將玉熙摟在懷裡,好像要將玉熙嵌進他的骨血裡似的。
玉熙擡頭,親了雲擎一口。就在雲擎將玉熙壓倒在榻上時,就聽到睿哥兒清脆的聲音響起:“爹,娘,你們在做什麼?”
幾乎在瞬間,玉熙就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雲擎坐了起來。
佑哥兒走到夫妻兩人中間,張開手一副將玉熙護在身後的姿態,然後高聲說道:“不許欺負娘。”
玉熙一張粉臉給羞成了豬肝色了。不過看着佑哥兒的行爲,又好笑又感動。
雲擎抓起佑哥兒放到牀上,在他屁股上啪啪地重重打了幾下。自從上次雲擎用簡單粗暴的法子懲罰了三胞胎,雲擎好像就喜歡上這種法子。每次三胞胎闖禍,雲擎就一個字,揍。
玉熙看得心疼不已,不過卻沒說什麼。
打完佑哥兒,雲擎盯着睿哥兒跟軒哥兒冷聲道:“不是讓你們回屋休息,爲什麼不聽話?”
軒哥兒早就嚇成了,想哭不敢哭的樣子。睿哥兒也害怕,不過他還是壯着膽子說道:“我們就想過來看看娘。”
雲擎面無表情地說道:“看完了,就趕緊回去吧!”說完,轉頭看着呆在炕上的佑哥兒道:“還不起來跟着哥哥回屋去。”
看着一臉倔強的佑哥兒,玉熙笑着摸了下他的頭說道:“你放心,爹沒欺負娘,剛纔爹孃是在鬧着玩。乖,跟哥哥他們回屋去。等會娘過來給你們講故事。”
佑哥兒看着玉熙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僞,這纔不情不願地跟着睿哥兒他們走出屋子。
孩子出去以後,玉熙這纔開口道:“你總打他們,孩子們以後看到你就會怕的。”玉熙希望雲擎別再用這樣粗暴的方法了,這對增進父子感情不利。
雲擎搖頭說道:“睿哥兒三兄弟不是阿浩,跟他們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就得讓他們怕,纔會聽話。”玉熙倒是經常給三胞胎講道理,可惜三胞胎根本當耳邊風。也是上次的是讓雲擎知道,對待三胞胎,用簡單粗暴的法子最有用。
玉熙想了下說道:“祝先生已經答應教三胞胎了,不過時間得跟阿浩錯開。”浩哥兒學東西很快,一年多的時間人家要學三四年的東西都學完了。所以,三胞胎不宜跟他一起學習。
祝先生將啓浩教得很好,雲擎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書要讀,武也要習。不過我暫時還沒尋到中意的人選。”女兒不習武沒關係,可兒子是必須要學武的。霍長青年歲大了,教導了棗棗跟浩哥兒,再沒有更多的精力來教導三胞胎了。再者,雲擎也不敢讓霍長青太勞累了。
玉熙說道:“不僅要武功品性要好,脾氣也得要好。”品性好纔不會教歪了孩子。至於脾氣好,則是三胞胎太能折騰人,脾氣不好的人估計幹不了三天。
雲擎笑着說道:“武功品性好就足夠了,脾氣好不好並不重要。”身爲師父,難道還要看徒弟的臉色。不聽話就打,打得多了,總能讓他們老實。
玉熙覺得三胞胎好可憐,有這樣一個總想揍他們的爹。不過兒子的教導都是父親的事,玉熙也沒準備插手:“睿哥兒跟佑哥兒倒還好,我就怕軒哥兒受不住。”軒哥兒膽子小,受了委屈都不敢吭聲,只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玉熙開始很心疼,可是看多了也開始發愁了。一個男孩子這樣的性子,以後可怎麼辦呢!
雲擎說道:“受不住也得忍着。”棗棗成爲彪悍的女漢子,雲擎不覺得有什麼,因爲在榆城就有不少比男人還彪悍的女人。可他絕對接受不了自己有個像娘們的兒子。
玉熙笑着說道:“你看吧!睿哥兒長大以後,肯定要說你偏心。”人家都是偏疼小的,雲擎則正好相反。
雲擎則說道:“若是三胞胎也能跟浩哥兒一樣省事,再生四個我都不愁。”特別是佑哥兒那拗脾氣都不知道像誰,反正是不像他跟玉熙。
夫妻兩人說了小半天話,玉熙望了下外面,朝外高聲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聽到說戌時兩刻,玉熙說道:“睿哥兒他們這會也上牀了,我該過去給他們講故事了!”以前雲擎也會給棗棗跟柳兒講故事,可惜三胞胎沒這個運氣了。
雲擎沒攔着,說道:“去吧!”言出必行,當父母的必須給孩子做好表率。
三胞胎剛上牀就看到玉熙過來,非常高興,齊聲叫道:“娘。”其實玉熙給他們講的故事第二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不過不妨礙他們喜歡聽玉熙講故事的。
三刻鐘以後,三胞胎都睡着了。玉熙給他們蓋好小杯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回到臥房,沒見雲擎。玉熙問道:“王爺是否去了前院?”見美蘭點頭,也就沒再多問了。
全嬤嬤過來,跟玉熙說道:“許氏今日生了個兒子,後日洗三禮我過去一趟。”
玉熙點頭說道:“是該過去。”說完這話,玉熙想起一件事,問道:“我記得當初定親的時候,嬤嬤你跟我說過全正羽答應將許氏生的第二個兒子上許家的族譜。”等於是第二個兒子送回給岳家了。
全嬤嬤點頭說道:“嗯,是有這麼一回事。”不說全家不缺兒子,就算缺這事是全正羽答應的,她也不會去插手。
別人的家務事,聽聽也就算了,玉熙也不會去發表什麼意見。玉熙笑了下說道:“等會我讓曲媽媽挑份禮物給那孩子。”除了自家人,現在能讓玉熙親自挑選禮物的寥寥無幾。所以玉熙這話,也不算失禮。
全嬤嬤知道這是玉熙給她做臉,也不推辭:“娶妻後阿羽穩重了許多,我也不用再爲他擔心了。”其實這些事,擔心不來。
玉熙對全正羽的事沒有興趣,有了甘草的事她對全正羽的印象已經跌落到谷底。所以全正羽如何,她不干涉但也不會再額外照顧了,以後如何,端看他自己了。
全嬤嬤很有眼色,見狀立即跳過這個話題,說起了甘草的婚事:“如今都七月底了,離甘草的婚期也就兩個多月了。府邸好久沒喜事,這次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
玉熙搖頭說道:“按照規矩來吧!”丫鬟嫁人,若是嫁在府裡,自有一套規矩。玉熙不想爲甘草破了這個規矩。因爲除了甘草,以後還有石榴、美蘭等丫鬟。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破規矩吧!那這規矩也沒制定的必要了。
全嬤嬤也是因爲全正羽的事,對甘草愧疚,所以想將她的婚事辦熱鬧一些。不過玉熙沒這個意思,她自然不會忤了玉熙的意。
正說着話,玉熙聽到腳步聲就知道雲擎回來了,笑着跟全嬤嬤說道:“嬤嬤,天也晚了,你也該去休息了!”
雲擎走路腳步聲那般大,只要有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來,全嬤嬤笑着退了下去。
玉熙走上前,一邊給雲擎解腰帶,一邊問道:“這麼晚了去前院做什麼?”現在這個時節,邊境都太平,沒什麼緊急事情。
雲擎退了外面兩層衣服,只穿着單衣,坐到椅子上說道:“剛過去想陪霍叔說會話,結果被霍叔趕了出來,然後跟許武聊了下。”雲擎今天這般反常霍長青又不傻,哪能看不出來。等雲擎帶着孩子回後院,他從許武口中知道了真相。
霍長青是個簡單粗暴的人,有話就說有事也不會藏在心中,不像唐伯似的活得壓抑痛苦,且霍長青身體一直都很好,也就那次重傷損了他的元氣。不過這幾年的調養,讓他身體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知道雲擎所想霍長青認爲他就是瞎擔心,在雲擎過去的時候,他也就一點都不客氣地將他趕出院子。
玉熙笑着說道:“關心則亂。霍叔身體好好的,你卻在這擔心他早死,換誰不生氣呢?”雲擎這完全是擔心過度,不過這也可以看出霍長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雲擎摸了下鼻子,覺得自己這次是有些草木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