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孟之文一時怒髮衝冠,再次問了一句,就臉紫脹起來。
“老爺,您千萬別生氣,有人可是恨不得我們家全死光了呢,您可要保重好身體,不然,豈不趁了人家的意。”
珍珠一時拿帕子掩了面哀聲說着話,心裡卻是恨極了的,只道要在孟之文這裡火上加油,要完完全全的記孟之文對她只有恨,再無別的什麼,到時候,她纔有可能救下月娟,才能藉機鞏固自己的地位。
想到月嬋讓人偷偷傳回來的話,珍珠恨的什麼似的,緊咬貝齒心裡大罵,真真是小老婆生的,心怎麼這般狠,這般的作爲,完全就是想要孟家被誅九族啊。
“別生氣!”孟之文聲音沉重之極:“我怎麼可能不生氣,那個賤人竟做出這種事來,她是想把我們孟家都推到火坑裡啊,要是她真成了事,我們孟家一代忠良,就這麼……我有何面目見皇上,有何面目見孟家的列祖列宗。”
說着話,孟之文站起身:“我這就帶這賤人去九王府請罪。”
見他要走,珍珠急了,也不管怎麼的,一把拉住孟之文的衣袖:“老爺且慢些。”
孟之文瞪眼看向珍珠:“怎的,你還要給她求情?”
珍珠心裡一機靈,打點起精神道:“哪裡,只是大小姐身邊的環兒回來傳的話,說是這件事情且千萬別傳揚出去,只我們自己人心知肚明就是了,莫要讓外人知道了,否則不說孟家。就是大小姐臉面也是保不住的,老爺也知道,皇家的人可沒有一個省心的,要是讓那些人知曉了,不定如何埋汰大小姐呢
。”
珍珠只說月嬋。卻不提月娥和月婷半個字,就是知道孟之文心裡怕早就對劉梅母女沒有什麼情分了,之前念着月娥和月婷。孟之文也曾忍讓過,可那兩個女兒半分不領情,如今劉梅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孟之文早恨她入骨。如何再會替她們着想。
倒是月嬋,孟之文最寵的就是這個女兒,再加上月嬋嫁的又好,如今是九王正妃,孟家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先考慮這個,自然,只要一提月嬋。孟之文說什麼都會剋制住的。
果然,孟之文消了幾分怒氣,看向珍珠:“九王妃真是這般講的?”
珍珠點頭:“妾身怎麼敢欺瞞老爺。妾身雖然說出身不好,有些事情上難免糊塗。可這事可是咱們家提着腦袋的,妾身如何都不會胡說的。”
這也是,孟之文倒是曉得珍珠,雖然有些小事上難免拎不清,可大事上從來沒有犯過糊塗,這點上比劉梅強的多。
“她是怎麼說的?”這個她,自然就是指月嬋了。
珍珠想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大小姐的意思就是,既然她沒有事情,這件事情還是別大張旗鼓的好,讓咱們暗地裡查,看看府裡都有哪個忠心不夠,幫了太太,哪個手伸的太長了,連太太那裡都能說得上話,把這些查清楚了,一併處理掉,再把太太……”
珍珠的聲音越來越低,孟之文不住點頭,覺得這法子好,不會損了孟家的筋骨,又聽珍珠道:“大小姐還說,月娟的毒怕就是太太下的,讓咱們先從太太那裡套出解藥來,再……”
說着話,她做了個手勢,孟之文知曉意思,卻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這倒是不錯的,難得的是月嬋度量大,又拎得清楚,還念着孃家,否則,咱們孟家可就有難了啊,不說你我,就是外放出去的皓宇兩口子怕都難撇得清楚。”
孟之文說完,又看了珍珠一眼:“太太那裡我去吧,她如今那個樣子,怕是打定了主意要魚死網破的,若是你去,說不定解藥拿不出來,反而要遭她毒手的。”
珍珠一喜,心知孟之文對月娟還是有一片慈父之心的,不然也不會勉強他自己去見那個毒婦
。
“那妾身先謝過老爺了。”珍珠深深一禮,眼裡掉下幾滴淚來:“四姐兒能不能活着就要靠老爺了,要是老爺真拿到解藥,四姐醒了,定會……妾身和四姐的命就全是老爺救的了。”
看着珍珠那崇拜的目光,滿心信任的表情,還有她柔弱中又帶堅強的樣子,孟之文一陣心動,他喜歡的就是珍珠這樣滿心依靠他的女子,那些太過強勢的女人,他是敬而遠之的。
便是月嬋,那是他的女兒,他自然想着月嬋能夠精明一些,可要是他的妻妾,孟之文心裡冷哼一聲,像劉梅那般精明的要來有何用?只能禍害家族,陷害丈夫兒女,倒不如沒主見的女人來的好。
伸手緊握珍珠的手一下,孟之文送過去個放心的眼神,便沉着臉揮了揮衣袖走出房間。
珍珠一直把孟之文送出去,這纔回轉善水軒去照顧月娟。
孟之文一路疾行,往佛堂走去,一邊走,一邊努力按壓厭惡和憤怒的心情,他知道,這次去找劉梅,定要把她給哄住,不然,怕月娟命不久矣。
想到那嬌嬌軟軟的小女兒,孟之文心裡一片柔軟,暗中告誡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氣,珍珠母女可是在等着他呢。
孟之文也是在朝堂上打滾過的人,平時和人交際應酬,也都是帶着假面具的,於強作歡顏和變臉一事上也極有經驗,等他走到佛堂之時,臉上哪還有一點怒意,清俊的臉上也只帶有一些憐惜和溫柔。
推開門,孟之文忍不住暗中皺眉,這佛堂的光線真暗,他一時從外邊進來,竟有些瞧不清楚。
眯了一下眼睛,仔細一看,就瞧清楚了,這佛堂很是陰冷,正中靠北牆的部位擺了佛像,供着香燭等物,另一側吊了素白的帳幔。雖然陰暗,可收拾的還是極利落的。
順着帳幔瞧過去,隱約看到裡邊擺了一張牀,牀上半躺着一個很瘦弱的人。
邁開步子,孟之文掀起帳幔走了過去。定眼一瞧,頓時嚇了一大跳。
在他的印象之中,劉梅是個明豔開朗的女子
。總是帶着明快的笑,打扮的也極豔麗,可如今牀上躺着的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頭髮散亂着,本來烏黑的頭髮中已經隱有白髮,眼角皺紋也顯出不少,從前紅潤的脣也沒了神采,顯的乾澀又蒼白。
還有那張臉,竟是瘦的不成人形了。
一下子,孟之文倒退了一步,袖中的手都顫抖了起來。不過想到月娟,硬是克住心裡的害怕和厭惡,上前一步。伸手撫上劉梅那瘦削的臉龐。
劉梅本就有些迷濛,聽到腳步聲傳來。還以爲是來收拾屋子的雜役,等到感覺臉上有些溫暖的氣息,這才驚醒過來。
她睜睛一瞧,嚇了好大一跳,瞪大了雙眼看着孟之文,竟有些疑似夢中的感覺。
“老,老爺!”
劉梅猛然坐起,嗚嗚哭了起來:“老爺,你終於來看妾身了!”
孟之文捏緊拳頭又鬆開,點頭輕笑起來:“梅兒,你瘦了!”
劉梅心裡又酸楚又委屈,竟不疑有它,一下子撲進孟之文懷裡:“老爺,你來看妾身就好,這就好……”
說着話,她抹了抹淚:“妾身想老爺,想的人都瘦了。”
悽慘的一笑,劉梅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老爺要是嫌棄妾身瘦,妾身就好好吃東西,多多吃飯,總歸是能養胖的,只要老爺常來看妾身,妾身什麼都聽老爺的。”
若是不知道劉梅對月嬋和月娟做的那些事情,孟之文或者還會對劉梅產生憐惜之類的感情,可現在,不管劉梅怎麼表現,他都只有厭惡,滿心裡痛罵着毒婦,怎麼看,怎麼覺得劉梅虛僞之極。
壓制住噁心的感覺,孟之文在劉梅身旁坐下,環視一下四周:“我竟不知道梅兒的住處如此簡陋,你雖然是在給老太太祈福,可也不能如此苛刻自己,你放心,我回去就讓人給你添置東西,等三年孝滿了,就讓你出去。”
一句話,劉梅頓時歡喜起來,臉上堆積着無限歡笑,就像是十幾歲的新嫁娘一樣。
“老爺!”劉梅嬌羞的低頭
。
孟之文又是一陣噁心:“梅兒,你放心,你我夫妻多年,我怎麼能……對你恩斷義絕。”
這話劉梅倒是信了,想到她才進孟家時,老太太對她疼寵異常,孟之文對她也是極好的,那時候,什麼太太,什麼姨娘都要靠邊站,她簡直就是專房專寵,老爺,對她還是有感情的,絕對不忍心看她如此。
和劉梅說了一會兒話,孟之文臉上現出爲難的表情來:“梅兒,如今辛氏當着家,可她什麼出身梅兒也知道,那是上不得檯面的,不說孟家撐不起來,就是出去應酬,也是帶不出去的。”
原來如此,劉梅想着,可能是珍珠哪裡出了錯處,才讓老爺想起她來,更加堅信起孟之文要放她出去的話了。
“辛氏不懂事,府裡那幾個姨娘也指望不上,我有什麼事,連個說話探討的人都沒有。”孟之文嘆了口氣:“前兒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害了病,我原想着幫着引薦一個好大夫過去,若是治好了那個小公子的病,梅兒也知道,吏部是主管什麼的,爲夫也好再上一個臺階,可辛氏見過什麼世面,連個好大夫都找不着。”
這樣啊,劉梅轉着眼珠,心裡盤算着,她要是能指個好大夫出來,要真治好了侍郎公子的病,說不得……劉梅心裡一喜,她離出去不遠了。
“老爺!”劉梅低頭:“妾身倒是知道有個好大夫,只是他名聲不顯,脾氣也怪異的很,早年,妾身曾對他有恩,有些事情上,他願意幫妾身,老爺若果爲難,便去尋他去,只說是妾身的話就成了……”
劉梅話沒說完,孟之文心下一喜,便知道要套出話來了,他再嘆口氣:“我才聽說,那位小公子是中了什麼稀奇的毒,這毒是極難解的,似乎是什麼噬心的,怕是……你找的那個大夫也不成的。”
“老爺,這大夫最善毒的!”劉梅一句話說完,孟之文就知道要成了:“那梅兒告訴爲夫他在哪裡,爲夫這就讓人去請,先拿幾種毒藥試他一試,若果然成,就引薦給侍郎大人。”
劉梅這會兒一心要出去,想都沒想就道:“成,他就住在……”
孟之文聽了,纔想要走,又見劉梅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來:“老爺,你只管使人拿着這個玉佩去尋他,他自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