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暑氣也慢慢消散,很快一輪圓月爬上枝頭。
月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內,孟皓宇爬在牀上拿了一本書仔細看着。
背上的傷一陣陣的抽疼,他只瞧了幾個字,就看那書本上的字滿紙亂爬,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扔掉書本孟皓宇開始琢磨起了今天的事情。
他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明白今天的事情是有人要故意坑害他的。
只瞧着他和月嬋去慈恩寺進香,就讓人放了那種書到他們二人屋內,怕是想把他們兄妹倆的名聲一齊壞掉吧。
這坑害他和月嬋的人必是孟府中人,對他們兄妹倆相當的熟悉。
孟皓宇想了一通,覺得必是孟家主子做的,而孟府主子也就是那麼幾個,老太太肯定是不會害他們的,孟之文更加的不可能了。
剩下的,他和月嬋不會自己害自己,柳姨娘沒有子女,再加上爲人低調,怕也不會那麼做的,剩下的就只有劉梅和辛珍珠了。
這麼想來,皓宇捏緊了薄被咬住牙齒,慢慢回想這兩個人最近的一舉一動。
他突然間想起,月嬋曾經提醒過他劉梅不是什麼好的,讓他小心一些,當時他還想着劉梅從小照顧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想着他,再加上劉梅性子溫和,想必不是月嬋說的那種人。
現在想來,會咬的狗不叫,劉梅原先是妾,自然是要放低姿態的,現在成了正經太太,繼室夫人,又怎麼會容得下他這個先前太太所生的嫡長子呢?
這段時間月嬋一有空就給皓宇灌輸後宅爭鬥的事情,又給皓宇找了許多史書讀,那史書上可是一筆一劃的都記清楚了,爲了利益,兄弟之爭,父子之爭,母女之爭,一筆筆都是鮮血淋漓。
看了這麼多的東西,皓宇雖然還有些天真,可是已經慢慢的有了警惕心,也會分析思考了,再不是前世那個耳根子軟只聽人閒言又純真的孟皓宇了。
他仔細想了,認定這事情是劉梅乾的,而且聽月嬋的口氣,怕是月嬋也認爲是她做的吧。
皓宇咬脣,小聲而又堅定的說道:“劉梅,今日之仇我記下了,你陷害我還罷了,你坑害月嬋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一瞬間,皓宇彷彿長大了許多,一下子從褪去了小小少年的青澀,而變的沉穩起來。
孟皓宇想着事情,慢慢的爬在牀上竟是睡着了,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早起身,就覺得身上粘粘膩膩的很不舒服,叫了翰墨和書香進來給他擦洗了一番,又換了一件乾淨中衣,這纔要起身吃飯。
他這裡才吃了早飯,就聽到門外書香笑着說話:“大小姐來了,少爺才吃過早飯……”
就見簾子一打,月嬋帶着黃鶯進屋,月嬋穿了一件青色紗衫,底下白色撒花長裙,容顏清麗舉止端雅,就像他房前種的那株玉蘭花一樣清雅動人。
黃鶯跟在月嬋身後,手裡端着一個盤子,端子上放了小碗,月嬋笑着把碗端起來放到孟皓宇面前:“哥哥,這是我特地熬的粥,怕你身上有傷胃口不好,特特用水果熬出來的,又放到水井裡邊汲了,這會兒正涼絲絲着,你嚐嚐。”
孟皓宇接過碗來,入手就覺得那碗都是涼的,掀開蓋了一瞧,就見碗中紅白黃綠相間,各色的水果塊浮在上面,真是好看極了。
拿着勺子嚐了一口,入口一陣清甜滋味,又爽口又爽心,孟皓宇就覺得背上的傷都不怎麼疼了,心裡一陣甜甜味道,擡眼看着月嬋,見她一臉緊張樣子,就感覺暖暖的,拿着勺子幾口吃光了粥,笑道:“妹妹這粥熬的真好……”
“哥哥喜歡吃就好,等我晚上再給你熬。”月嬋笑着接了碗遞給黃鶯,黃鶯拿着碗退下,月嬋自己找地方坐了,擡頭問孟皓宇:“哥哥可是想明白了什麼人在害你?”
孟皓宇皺眉,迅速拉過月嬋的手來,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字,月嬋點頭:“哥哥和我想的一樣,以後我們總是得提防着些,到底我們在明處,她在暗處,她又當着家,歹心一起,哪裡有我們的活路。”
這話說的很嚴重,不過,孟皓宇卻是贊同的,他和月嬋現在年紀小,根本一點勢力都沒有,吃穿用度都要靠着孟家,劉梅掌權掌財,可以說,掌握着兄妹兩個人的生存之事。
再加上劉梅在孟家多年,不管是人脈還是錢財,都不是他們可以比的,要真的硬碰起來,總歸是他們要吃虧的。
月嬋低頭凝眉靜思:“哥哥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以後該怎麼着還怎麼着,若是實在覺得家裡不好,可以在書院多住些時日,你住在外邊,她是萬萬害不到你的,還望哥哥以後好生的讀書,將來能有個出息,也能讓我依靠一二。”
見月嬋一臉暗淡,白靜的臉上總帶着幾分憂思,皓宇就覺得心疼的很,握了握月嬋的手:“你放心,哥哥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住在書院的事情就別提了,我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的。”
皓宇一番話,讓月嬋很暖心,擡頭笑了笑,滿臉的憂愁也不見了,只剩下歡快明淨:“我曉得了,劉梅怎麼樣都不要緊,只要哥哥好好的就成,只要我們兄妹親親熱熱,她再有什麼壞心思我也是不怕的。”
皓宇看着月嬋這樣子,一陣心酸,要是自己母親還在世,月嬋哪裡用得着這樣,小小的年紀就得想這麼多複雜事情,看看月娥和月婷同樣年紀都在做什麼,整天的撲蝶掐花的,哪裡像月嬋每天學這個學那個,還得東防西防,一個小女孩子活的那麼累,皓宇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他真的害怕月嬋撐不下去。
咬了牙,皓宇緊緊一攥月嬋的手:“你只管放心,哥哥一定好好的讀書,將來考中了進士,就絕對不會讓你再受欺負。”
兄妹倆互訴衷腸,卻聽門外傳來畫眉的聲音:“小姐,魏國公府小姐請您過去呢……”
月嬋怔了一會兒,站起來之後才疑惑起來,姜彤請她去做什麼?
先前姜彤曾說過要叫她一起出去玩的,可現在皇后去世沒有多久,哪裡能夠遊樂?莫不是姜彤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成?
有些不明白,月嬋告辭出來,帶着畫眉和黃鶯匆匆回房,就見屋裡兩個打扮的乾淨利落的婆子正在喝茶,見月嬋回來,這兩個婆子一起站了起來:“大小姐有禮了,我們府上小姐一直記掛着您呢,這不,今兒見我們府上後院的荷花開的好,就一直說要讓您過去一起賞荷呢!”
月嬋笑着點了點頭:“難爲你們小姐一番心意了,我先謝過她了,也難爲你們這麼大熱的天還要過來跑一趟。”
說着話,畫眉已經拿過兩個荷包來遞到兩個婆子手上:“兩位媽媽辛苦了,這是我們小姐一番心意,你們回去買些瓜果去去暑氣。”
兩個婆子接過荷包來那臉上笑意更深了,直道:“這如何敢當?”又道:“難怪我們小姐一直記掛着大小姐,如今瞧來,大小姐這模樣真真的好,就跟那畫裡的玉女似的,和我們小姐站在一起,直是不分高下,就跟姐妹似的。”
月嬋聽了直笑,這兩個婆子也是會說話的,誇獎月嬋美貌,卻也不貶低她們家小姐,只把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說的兩個人都好似的,即討好了月嬋,又不落了姜彤的面子,也難怪魏國公府打發她們兩個來了。
只和兩個婆子說了兩句話,月嬋就讓黃鶯陪着,她和畫眉進了內屋,先換了一身衣服。
即是要出門做客的,這衣服總不能太簡單,月嬋選了一件淡綠色繡寶藍團花紋的紗衫穿上,底下繫了月白百摺裙,那裙襬鑲了各色的珠串,走動的時候只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又見珠子晃動,清雅又不失了富貴。
把長髮垂下來,畫眉替月嬋盤瞭如意雙環髻,兩側各插了碧玉團花,又插一支銀質點翠垂花釵,打扮好了之後,月嬋出來,看兩個嬤嬤已經喝完茶水,就笑道:“讓你們久等了,咱們這就去吧!”
說話間,黃鶯在前邊引路,畫眉扶着月嬋,後面跟了兩個嬤嬤,一路出了西角門,上了已經備好的車子。
月嬋坐的自然是自家的車子,而兩個嬤嬤坐的就是姜家的車子了,兩輛車子駛出去,慢慢就聽到街市上吆喝買賣的聲音。
孟府在城東,而姜家住在城南,這路倒是不算很近,車子沿着青石路行過去,越走越覺得熱鬧。
月嬋從窗簾處往外看,就見這會街市已經全開,各色做小買賣的都在吆喝着,還有那各色的小吃,行人在路上穿行,有買首飾料子的,也有坐在一旁吃飯的,好一副清晨集市圖。
看了一會兒,月嬋就覺得沒什麼趣味,直接坐桌上摸出一本書來瞧着,剛瞧完兩頁,就感覺車停了下來,聽到兩個嬤嬤在外邊說到了,月嬋扶着畫眉的手下了車子,擡頭就看到三間軒昂大門,硃紅色的大門釘了巨大的銅釘,顯的很是威武。
大門上掛了巨大的匾額,上面寫着四個鎦金大字,魏國公府。
又見正門外兩側各立了一個巨大的石獅子,兩個石獅子面目猙獰,模樣雄偉,好大的威風。
月嬋才觀察了一下,心裡暗道,不愧是國公府第,比他們家的侯爺府倒是強上許多。
想完了,月嬋提裙上了臺階,才邁了兩步,就見有人迎了出來,卻是一個婆子帶着幾個小丫頭,見到月嬋之後緊着行禮:“孟小姐可算是來了,我們小姐正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