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國寺算的上是京城外六大古寺之一,卻不過是排名最末,平日裡來這裡上香的女眷,多是京中三品之下官員的家眷,香火雖然也旺盛,但含金量卻是不足的。
文婉清坐着軟轎一直到了寺門前三十階臺階下的石亭旁,才走了出來,而文研明早早的就將胯下的馬兒交給馬童打理,一路步行上來。
“婉清,可是累了?”
看着兩個丫鬟將文婉清小心的扶了出來,文研明立刻上前一步,仔細的打量起文婉清來,從府裡出來的路程並不短,又是馬車換軟轎子的,八歲的小姑娘也沒有出過這麼遠的門,怕是有什麼不舒服在身。
文婉清擡起頭,看着自家的爹爹臉上的笑容未及眼底,她心下也是明白自家爹爹在憂心什麼的,所以之前爹爹非要跟出來的時候,文婉清並沒有拒絕。
“爹爹,女兒一步未走,哪裡會累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先進去吧。”文婉清當然不會主動寬解文研明所煩憂之事,她不過是個八歲的女童,又不是男子,湊到父親面前跟父親討論他的前程,怕是父親當場便會覺得她是魔怔了。
文研明笑的有些開懷,文婉清那副小大人的模樣他是見一次喜歡一次,想到前幾日夫人說的也要給婉清姐兒相看起來的事情,文研明輕哼一聲,還有五六年,女人就是喜歡瞎着急,想到了文聞氏又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文研明的心情又好轉了幾分。跟在自家女兒身後,進了正國寺的大門。
因爲出門不是興之所至而是早早的準備好,所以正國寺爲文府安排的廂房一應俱全,連文研明帶來的一干兵衛也有了住所,文研明將手底下護衛安全的士兵安排了一下,轉身來到了文婉清的廂房門口。
略微洗漱了一下,文婉清已經將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看上去就是個招人疼愛的小姑娘,似乎是跟文研明父女心有感應一般,文研明抵達文婉清房門口的時候。文婉清正帶着身後的丫鬟走了出來。父女倆相似一笑,攜伴向大殿走去。
文研明爲文老太太文老太爺請了兩盞長壽燈,而文婉清則爲自己的爹爹孃弟弟請了三盞平安燈,再添上滿滿的香油錢。只求菩薩能看上這香油錢上。保佑文府文府二房平安和順。
重生之後的文婉清對神明反倒沒有上輩子那樣誠惶誠恐。天命終有定數,誰知道她文婉清能重生是不是也是因爲命數的緣由?倚天靠地,還不如靠自己。
一套完結之後。文研明實在不習慣寺廟裡的那些個女眷鶯鶯燕燕,很快就找了藉口出了寺門,帶着兩個親兵遊起山來,文婉清倒是沒有任何的不適,很快就將準備好的事情完結之後,被小沙彌請着去吃了齋飯。
因爲京城外的寺廟競爭的太過激烈,各家的齋飯都不肯隨意拿香油抹抹糊弄一下,放眼望去,不過是十來個小碟子,卻是一個比一個精緻,一個比一個誘人,即便是上輩子吃過無數珍饈的文婉清也不由的高看了一眼,好好的用了一餐。
用了餐,天色也暗了下來,文婉清想了想,吩咐身邊的大丫鬟樂杏兒:“去看看,二老爺回來了嗎?”
“是,奴婢這就去,小姐您要不要先用水?”樂杏兒雖然是這樣問了,但顯然能夠揣測出文婉清的打算,並沒有讓身旁候着的露兒去要熱水。
“不了,先散會步,你問完爹爹的事情,再順路幫我把熱水帶過來。”文婉清顯然也是注意到了樂杏兒的口不對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在小院子裡走了起來。
樂杏兒抿嘴笑了笑,她發現自家小姐出了文府之後,精神頭更加的好了,明明知道自己淘氣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樂杏兒一路心情大好的往院外走去,雖然是父女,不過文府還是定了一大一小套起的院落,出了文婉清所居住的院門,走不出三十步,就能到文研明所在的廂房門口。
樂杏兒擡起眼,只覺得一陣奇異的味道撲面而來,她看到了站在二老爺廂房門口的一行人,領頭的正是二老爺文研明,而他懷裡居然抱着一個年輕的少年,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是背影卻非常的清楚。
樂杏兒皺着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少年並不是光頭,所以肯定不是寺院裡的小沙彌,那衣着看上去有幾分低調的華貴,樂杏兒的額角跳了跳,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裡竟然有了荒謬的想法,自家的二老爺可是已經有兩個子嗣了,總不會在寺院裡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見過二老爺。”不得不說跟在文婉清身旁這麼久,樂杏兒的膽子也大了幾分,若是上輩子的樂杏兒,此時不是藏起來就轉頭跑,現在卻能大喇喇的走到文研明那行人身前,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好。
“哎,是樂杏兒啊,你來的正好,老爺還不知道怎麼輕手輕腳伺候一個少爺呢,你跟老爺我進來。”
文研明顯得非常的大咧咧,雖然聲音很低,但是態度很坦然,樂杏兒原本高高懸起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來,她兩步上前,扶住了文研明懷裡那個少年的胳膊肘,隨後樂杏兒就感到手中一陣滑膩。
進了房,點亮了燈,樂杏兒這才仔細打量文二老爺懷裡的那名少年,這一看不要緊,樂杏兒差點就尖叫出聲,好容易雙手捂住嘴想要忍下去,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卻讓樂杏兒再也剋制不住,乾嘔起來,她的一雙手掌上竟然滿滿的都是鮮血。
“老爺……這是……嘔~~~”
樂杏兒斷斷續續,只覺得胃裡的苦水都涌了上來,那個少年的四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傷,雖然胸腹看上去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但是從少年慘白的臉上卻能看出他已經失血過多,哪怕是脆弱的地方沒有傷口,也有很大的可能一命嗚呼。
“哎~還要你幫忙呢,怎麼就吐了。”文研明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