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文府門口,下人們準備着下車的腳踏,文聞氏先下了車,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等着貼身的丫鬟將文婉清抱下車,文婉清的大丫鬟樂杏兒自車子的另一邊繞了上來,跟在了文婉清的身側。
“二太太回來了。”
門房的婆子一直站在大門口等着,文府雖然只是從五品的府邸,但是該有的下人一應俱全,文聞氏自掌家以來,深諳行事低調之意,家裡即便是有人進人出,也不允許大肆喧譁張揚,是以門房的婆子只敢等文聞氏的腳即將踏入府門門檻之時才低聲招呼。
“今日可有客來訪?”身爲執掌一府中饋的夫人,關注府中的人事往來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雖然出門的時候文聞氏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事情,但她總還是擔心自己會遺漏什麼,有些上位者來府的時候,不一定會下帖子的。
“啓稟二太太,今日沒有收到拜訪的帖子,只是大太太家裡來了人,迎進府裡吃過了午宴,一炷香前剛剛離去。”門房的婆子難得找到與府裡的主人說話的機會,言談裡就帶了幾分諂媚的意思,將事情事無鉅細的說明了一遍之後,門房的婆子還在努力的想着自己有沒有漏掉什麼事情。
“我知道了,有事再回上來吧。”文聞氏不可能站在這裡等着婆子慢慢的想,將重點的聽了進去之後,文聞氏便擡腳往府裡走,身邊的大丫鬟機靈,將一串十個的銅錢串兒交到了門房婆子的手中,門房婆子千恩萬謝,目送着二夫人一行人繞過照壁,才轉身回了門房裡。
“你這婆子,在門口與二夫人說了這許久的話,是怕別人看不見嗎?”
門房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因着文府的門房不止是回話有時候還要跑腿,所以特意用了一家人,偶爾有些附近的事兒,就由門房的兩個兒子出門去辦事兒,一家人都是領着文府的月銀過活。
對於自家男人劈頭蓋臉就罵的行爲,門房婆子早早的就習慣了,真要是論起動手,眼前的這個男人未必打的過自己,剛剛纔領了賞錢到手,門房婆子懶得搭理自家男子嗓門大手沒力的模樣,自顧自的坐到木凳上,順手從竹盤裡抓起了一把瓜子兒,大喇喇的嗑了起來。
“問你話呢,你幹嘛不搭理人?”第一聲嗓門響了沒人搭理,再來嗓門就上不去了,門房看着婆子一臉篤定的模樣,想了想,湊到了自家媳婦兒身旁,“你拿了二太太的賞啦?你早上不是纔剛拿了大太太的賞嗎?你就這樣把大太太賣給了二太太,當心大太太回頭找你的茬兒。”
“切,找我的茬兒,我一個在門房做事兒的婆子,她能找到什麼茬兒,她的打賞,她的打賞就是兩個銅板,這是打發路上的叫花子嗎?難怪她管不得府中的中饋,老太太和老太爺真是沒有看走眼。”門房婆子輕哼了一聲,語氣裡帶着濃濃的不屑,相信如果大太太在這裡,定然會被氣的血氣上涌。
“噓噓,你這婆子,聲音小點啊。”門房轉頭看了看半敞的房門外並不見其他的影子,才又轉過頭來小聲的說道,“你這是怎麼了,早上你不是還說有賞銀拿,不管多少總是好的,這會子怎麼又轉了性子?”
“我轉了性子,那是你不知道!”門房婆子終於找到機會將自己的情緒宣泄出來,立刻就抓着自己的男人碎碎念起來,“你以爲大太太那是賞我的?那是封口費,之前送她的孃家人出去,你知道他們跟我說什麼嗎?”
“說什麼?”雖然知道能讓自己媳婦兒氣成這樣的肯定沒好話,但是門房還是不由自主的問出了口。
“他們說,如果知道二太太那邊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就要我好看。”門房婆子呸了一口,帶着幾分粗魯的說道,“他們自己敢跑來打秋風,還怕人說不成,兩個銅子兒就想隱瞞他們來府裡的事兒,他們當其他的下人都是瞎子啊,如果今天我什麼都不說,回頭其他人往二太太那裡一報,我這就是自己打自己臉面的事兒了不是嗎?這門房的活我們家還做的下去嗎?”
“……大太太家裡的人一向都是這副模樣。”門房想了想,覺得沒必要跟大太太的家裡人計較那麼多,他們也不二太太家裡帶來的人,兩個太太鬥法,他們幫誰都不討好,還不如站在一旁看着就行,“有的賞就拿,沒的賞就躲,他們管他們的,我們管我們的,其他的都挨不上。”
“呸,賞什麼賞。”說到這個門房婆子就氣的慌,“送大太太孃家人走的時候,他們帶來的那個小崽子要吃路邊的小糖人,大太太的嫂子說身上沒零錢,讓我去買一個來,那一個糖人就三枚銅錢,我這賞交出去自己還得搭一個銅子兒!”
門房這下子明白自己的媳婦兒爲啥會那麼積極的往二太太身邊湊了,原來是兜裡的賞錢又被人拿回去了,這下子他也沒有了勸慰的話了,只得嘆了口氣,轉身坐回到門房前的臺階上,眼巴巴的盯着空蕩蕩的文府大門,等着其他主子回家叫門。
“沒用的傢伙。”
門房婆子吐了一口瓜子皮,想到自己兜裡裝的十個銅子兒,還是二太太手縫大,不但補了自己貼出去的一個銅子兒,又多了九個銅子兒,再攢攢,攢夠了就去跪二太太,給家裡的大小子要個府上的丫頭,最好不是粗使的,如果能要到個三等丫頭就再好不過了,只是三等的丫頭要的聘禮恐怕也多,不曉得二太太肯不肯給個賞。
門房婆子自己想的得意,瓜子皮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在地上,另一邊,走進文府的文聞氏想了想,低頭看着文婉清道:“婉清,娘要去見祖父祖母,你也一起去嗎?”
文婉清想了想,想到了上輩子那兩位萬事不管的長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