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嬤嬤當然不知道文月清的打算,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有將文月清放在眼裡,她拿着三個小金環走在路上,拐到角落裡之後躊躇了好一會,想到戴在兒子腕上的那枚金鐲,她咬咬牙,將三個中的一個揣入了內置袖袋,隨後將手絹隨意捏吧捏吧,進了大房的屋回話。
看到文月清藉着乳嬤嬤手送來的小金鐲,文東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姨娘的孩子,果然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只是有總比沒有好。
文麗清倒是臉色有些不喜,她分明記得文月清手上的鐲子應該不止這麼一副,居然這樣小家子氣,果然是小娘養的,怎麼都養不熟,既然她那樣小氣,自己也不用客氣了,等到她及笄的時候,看娘怎麼收拾她!
文麗清打定了主意,臉色也好了幾分,將自己之前整理出來的金飾拿出來跟文東氏湊了湊,很快就湊出了三兩左右的金料,扣掉損耗和工錢,二兩三四錢的簪子總是能有的,文麗清很滿意,文東氏想了想,也很滿意,囑咐着文麗清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之後,她招呼下人備車出門。
文婉清得到信兒的時候,文東氏的金料已經交出去了,轉身又去採購了大房要用的物件,她安排的下人在文府裡嚼着舌根,描述着大房的三個姐妹相愛相親的美麗品格。
樂杏兒原本是不準這話傳入文婉清的耳中的,但是她能管得了文婉清房裡的丫頭卻管不了二太太房裡的,文婉清晚間原本是不喜出門的。難得的是這日的晚霞耀目,讓人挪不開眼,文婉清便吩咐丫鬟準備了杏仁茶,坐在院裡的石桌旁觀落日。
“小姐。”樂杏兒看着原本喝茶喝的有滋有味的文婉清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她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要安慰自己的小主子幾句。
“收拾東西,回房吧。”看着夕陽的最後一縷餘輝也沉入了院外,文婉清站起了身,樂杏兒連忙招着身後的喜雀兒和露兒上來收拾,自己則走到了文婉清身旁。
“小姐。大房這樣。你別往心裡去。”
文婉清轉過頭看了看樂杏兒,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個與她年齡完全不符的笑容,讓人看的有些呆愣:“放心。我沒往心裡去。”
樂杏兒遲疑了一下。她似乎真的沒在小姐的臉上看出介意。只是她怕自己愚笨看不真切,想了想,晚上她回房。跟自己娘聊了起來。
樂杏兒的娘在文老夫人身邊當差,雖然算不上是親密的,卻也是有多年資歷的,樂杏兒當初能被指到文婉清身旁當大丫鬟,也是託了她孃的福的,文家所有小姐身旁的大丫鬟,都是文老夫人指派的。
樂杏兒的娘正在鋪牀褥,聽到樂杏兒問出這樣的話,她看似憨厚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精明,自己的這個女兒就是太像自家的男人了,老實憨厚到底又忠心耿耿,即便是做了什麼足以在主人面前誇耀的事情,他也不會衝上去領賞。
“放心,四小姐不會介意的。”樂杏兒的娘鋪好了牀,招呼着樂杏兒上鋪。
“爲什麼呀娘,這樣傳來傳去的,如果傳到老夫人的耳中,小姐肯定討不到好,就算老夫人不介意,別人也會說小姐沒有手足情分的。”樂杏兒一邊往被褥裡鑽一邊問自家的娘,今晚不該她當值,平日裡她都會守在小姐的房外,但是一個月有兩次,她會回家跟自家孃親親人一下。
“記得老夫人院裡的大黃麼?”樂杏兒的娘累了一天,現在舒舒服服的躺下了,身旁摟着自己的女兒,心情有幾分爽快,整個人也懶洋洋起來,迷迷瞪瞪的回答着自家女兒的問話。
老夫人院裡的大黃,那隻看似溫順的大貓?
樂杏兒記得,她應了自家孃的聲:“記得,那隻看着乖巧的大貓,專門使壞的。”
聽到女兒說這話,原本昏昏欲睡的婦人睜開了眼,一臉正色的看着懷中的丫頭:“大黃從來都不使壞,它只是不屑,家裡的小姐丫鬟喜歡招惹它,只要沒有碰觸它的底線,它完全都不理會的,但若是家裡的人動了它的底線,它反抗起來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你以爲大小姐的裙襬爲什麼會被抓花?”
樂杏兒的眼睛睜的圓圓的,大小姐文麗清有一條最喜歡的荷葉裙,平日裡只有心情好或者家裡有喜事的時候纔會穿出來,幾個月前晾曬在院子裡的時候不知道被哪裡來的野貓抓花了,碎的就跟破布條似的,當時大小姐文麗清那個鬧騰,幾乎要將整個文府都翻過來了。
後來還是文老太爺下的令,將文府周遭的野貓棒殺了好幾只,纔算是安撫了文麗清的情緒,文麗清畢竟是文府的第一個孫子輩,文老太爺和文老太太都是疼愛的緊的。
可是現在聽孃的意思,那是大黃做的好事?那貓也太能了吧。
婦人見樂杏兒的眼底浮現的滿滿的都是不信任,她含笑的搖了搖頭,伸出手指點了點樂杏兒的額頭:“大小姐有日逗大黃,正是大黃守着耗子窩玩的時候,本來那耗子的頭都露出來了,結果卻被大小姐給嚇唬的縮回去了,大黃記着這事兒,轉頭挑了個好日子,就將大小姐的裙子撕爛了。”
“……”樂杏兒嚥了咽口水,說話有幾分乾乾的,“娘,你這是親眼看到的?”
樂杏兒的娘點了點頭,她是管老夫人院子裡雜物的,大黃也是歸她照顧的,所以她比其他人更注意大黃:“四小姐就像大黃一樣,圍着它的尾巴打轉的蒼蠅,它是絕對不會放在心上的。”
“……”樂杏兒有些無言了,合着自家的小姐是貓,其他的幾個小姐是蒼蠅?連耗子都排不上?
自己的閨女自己瞭解,樂杏兒的娘當然知道樂杏兒在想什麼,她一向是個聰慧的人,如果不是爲了教女兒,她也不會說出這話:“耗子,也許府裡的太太老爺,能排上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