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有些悻悻地朝着米文澤笑了笑,“其晗的性子一向如此,米二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哼!”米文澤沒好氣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可轉頭看向莫言的時候,眼底的戾氣盡散,反而帶着淡淡的溫柔和寵溺,又好似帶着濃濃的擔憂般。
米文耀也兩隻眼睛微微眯着,凝着房門陸其暉和陸其晗離開的背影,周身散發着濃濃的煞氣,那模樣更像是恨不能將陸家兩兄弟給生吞活剝了般。
“二哥我沒事的。”感受到米文澤和米文耀身上散發出的不悅和他們同時朝自己看過來的灼熱目光,整個屋子裡的氣氛也驟然凝滯了下來。莫言頓時身子怔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雙脣微微嚅了嚅,到底還是說出一句話來。畢竟,事情因他而起,他們這次來涼都可是擔着守護八族的重擔而來;總不能因爲自己讓他們之間有了芥蒂。只是,他心中比誰都要明白,陸其晗所說的話,永遠永遠都是不可能實現的;他跟顧瑾汐之間,隔着的從到到尾都不是身份,不是其他;而是她的心,早已經屬於別人。
但凡是因爲其他原因,他都不會退讓;唯有這一點,他沒有辦法。如果因爲自己讓她不開心,不快樂;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有些事情雖然具體如何米文澤並不知道,但從自家小弟的表情上多少能夠看出來些許;擡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強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情水到渠成便可,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嗯!”莫言輕輕點頭應聲。
安珏見狀,趕緊出門將自己那大吃特吃的寶貝妹妹給拎出來;米家兩位哥哥,以前他們也沒有看出來那兩個人這麼的尊老愛幼啊?怎麼落到莫言身上的時候,簡直就是發瘋了般。得,惹不起,躲得起!“那我們就先走了,明日再在這裡匯合!”
“也好,到時候我會讓人去謝家通知陸家兄弟的。”米文澤輕輕地點了點頭。
安玥吃得正在興頭上突然被人像是抓小貓兒般的拎出了門,頓時張牙舞爪的,瞪着安珏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將他給生吞活剝了般,“哥哥,我的桂花糕!”
“吃什麼桂花糕!”安珏看着自己這個妹妹只覺得滿臉的無奈,他們此行本來就危險非常;如果不是自家老爹非要讓自己帶上這個拖油瓶他是怎麼都不肯的;偏生這貨在老祖宗面前乖巧得讓人心疼,不管你說什麼都一副點頭如搗蒜般的小模樣;可一出了蝴蝶谷就像是脫了繮的野馬,根本拉都拉不住。
看到安玥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安珏不由得又心疼了,只能沉沉地在心中嘆了口氣,腦子轉得飛快趕緊轉移話題,“你不是想去看看那傳說中的安伈姑姑嗎?”
“咱們現在去拜訪安伈姑姑?”果然一聽到安伈的名頭,什麼桂花糕、紫米糕的全都被拋諸腦後;安玥緊緊地扒拉着自家哥哥的衣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那安伈姑姑竟然能夠打敗守衛離開蝴蝶谷,簡直是太厲害了。不過哥哥,你怎麼知道安伈姑姑住在涼都啊?難道是爹告訴你的?”
一路上聽到安玥那自顧自的嘰裡咕嚕的話,安珏只恨不能將耳朵給堵起來;不過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不用想,得,怕是直到自己回去蝴蝶谷的那天都甭想安寧。只能心裡盼着,馬兒能快些,再快些。
當張嬤嬤領着人剛將榮恩閣打掃乾淨,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去取新的擺件擺上的時候,外面就有人前來彙報,說攝政王府的大門外有一男一女來訪,點名道姓是來找安太妃的。
“不見!”安太妃此刻正在氣頭上,面色難看得讓人覺得可怕。
站在她身後的晚月聽了,心不由得懸到了嗓子眼兒上,低首垂眸,眼神微微閃了閃,擡手輕輕地扯了下安太妃的衣袖,壓低嗓音道,“夫人,安家來的人正是一男一女。”更何況,整個涼都城知曉自家夫人閨名的人能有幾個?就算有,誰有那個膽子膽敢大張旗鼓的找上門來?
“……”聽到這話,安太妃面色總算是好看了些;看着那剛纔被自己的厲喝而怔住的下人;沉沉地吐出口濁氣,“行了,讓他們進來吧!”
自從知道秦睿昏迷不醒,而負責攝政王府的薛海又根本掣肘不了安太妃之後,梓秦和晚月就開始登堂入室,當然範圍仍舊只限於榮恩閣;只是不再避開張嬤嬤等人;當然要商量事情的時候還是會避開的,她們兩個就好像是安太妃的貼身侍婢般。對於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如果是換在以前,說不定張嬤嬤還會有些氣憤,可現在她簡直是快將晚月和梓秦給供奉起來了。無他,只是安太妃實在是太難伺候了。
“是!”門房前來通報的人聽到這話,趕緊一溜煙兒的離開榮恩閣。
“老奴去準備熱茶、糕點!”張嬤嬤見狀同樣也低下頭,壓低嗓音道了句,然後退出房間。
整個屋子又只剩下了她們主僕三個人。
晚月飛快地擡起頭看了看安太妃的面色,視線落在她身上那略嫌暴露的抹胸長裙上,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疑惑,似乎同樣意識到了點兒什麼,只是卻什麼都沒有說,“夫人,可需要屬下與梓秦先行迴避?”
“不必!”安太妃深吸口氣,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畢竟之前她是讓梓秦去接人的,讓梓秦留在這裡至少也能夠表明她的誠意。她閉上眼,氣息沉沉,連帶着表情都變得異常的凝重;曾經身在那樣的家族,雖然是女子所能接觸到的東西跟家族裡的那些男子是遠不能比的。不過,家族裡的人常年生活在蝴蝶谷,對外界瞭解甚少,個個都單純得宛若白紙般,想到這裡,她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又好看了幾分。這次安家來的人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自己那個弟弟的兒女了。想當初這個弟弟對她們姐妹可是黏糊得緊呢,一晃竟然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晚月薄脣微微嚅了嚅,卻只是低下頭。
“好了,都苦着臉做什麼。我可是還沒有見過我這一雙侄子和侄女呢。走,跟本夫人去榮恩閣門口瞧瞧去!”安太妃臉上的笑意淡淡,整個人動作慵懶中透着嫵媚;柔若無骨的身子從軟榻上起身,看着她們,微微笑着,自己想要得到元帝寶藏的秘密,還得靠這兩個孩子呢!
當安珏和安玥到的時候,安太妃早已經是換了另外一幅模樣,笑得眉眼彎彎的站在榮恩閣的大門前左顧右盼的,剛看到兩人立刻就迎了上去,一隻手拉着一個人,“是安珏和安玥吧,哎,你看看,你們都長這麼大了,姑姑可是一次都還沒有見過你們呢!”
“呃……”安玥素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蝴蝶谷中,誰對她不是寵着捧着的,可安太妃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竟然讓她覺得有些不適應。她臉上的笑意訕訕的,帶着求救似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安珏。
“大姑姑說笑了。您離開蝴蝶谷多年,這次多虧了您傳回來的消息。”安珏到底是被安程航當成下一任家主培養的,應付這樣的場面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在臨走之前,幾位老祖宗還拉着他特地將這位所謂的大姑姑的事蹟普及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什麼,他臉上的笑意不減,可卻是不着痕跡地將自己和安玥從安太妃的魔抓中解脫了出來,然後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這是老祖宗們特地吩咐爲大姑姑準備的,只是些土特產,您可別嫌棄!”
聽到這話,安太妃臉上的笑意似乎又淡了幾分,擡起頭看着天色,好似回憶又好似在懷念般,連帶着聲音都帶着幾分感慨,她沉沉地嘆了口氣,“蝴蝶谷啊,離開都二十多年了,轉眼物是人非,難得老祖宗們還記掛着我,我……”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似乎都染上了幾分哽咽的味道。好久,她纔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頭,輕輕地擦拭了眼角那本不存在的淚珠兒,“嗨,你們看我真是……這大喜的日子,哭什麼,老祖宗,老祖宗他們都……還好嗎?”
“臨走前爹爹吩咐過,如果大姑姑問起家族的情況就說一切都好。”安珏倒是個實誠的,甚至連這是安程航吩咐的都全都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安太妃聽了他的話之後連連頷首,心裡同樣飛快地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眼底精芒一閃而逝;眼角帶着趴在椅子上,糕點吃得津津有味的安玥,又看了看雖然極力想要保持鎮定可是卻仍舊顯得有些侷促的安珏;她飛快地擡起頭看着兩個孩子,“這麼多年了,想必他們都是怨我的吧!”
安珏臉上的表情仍舊沒有半分變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安太妃,薄脣微微嚅了嚅,似乎是想要開口安慰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一般。
“太妃娘娘您快別傷心了。老祖宗們都記掛着您,又怎麼會真的怪您呢!”站在旁邊的晚月趕緊開口打圓場,只是說話的時候兩隻眼睛卻始終緊緊地盯着安珏。
素來大大咧咧的安玥似乎也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氣氛,不斷往嘴裡塞着糕點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安太妃,剛放開的眉頭不由得又緊緊地皺了起來,面上帶着幾分難看的顏色,“大姑姑,老祖宗們沒有忘記你,這不還讓我們給你帶好吃的呢!那可是蝴蝶谷中最好吃的碗糕,我們家的王奶奶親手做的。”
“碗糕?”安太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色頓時僵硬了下。她貝齒輕輕地咬着下脣,碗糕,老祖宗們竟然讓這兩個小輩自己送來碗糕,這是什麼意思?這兩個小輩不知道,難道他們還不清楚麼?她安伈從小到大最不喜歡吃的就是碗糕,而跟她明明是一母同胞出生的安沁口味卻截然相反,對她棄若敝履的碗糕,她卻愛不釋手。安沁,安沁,果然老祖宗們還是沒有忘記那件事情麼?
想到這裡,她嘴角不由得泛着微微苦澀的味道!是了,自己曾經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們又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了。送碗糕給自己是想提醒什麼呢?讓她不要對這兩個孩子動手嗎?
感受到屋子裡氣氛突如其來的變化,安玥聳了聳肩,繼續吃自己的糕點去了。
倒是安珏嘴角微微勾着,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味道。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晚月輕輕地拍了拍安太妃的肩膀,“安少爺和安小姐都累了,您看是不是……”
安太妃似乎這纔回過神來般,看着安珏和安玥,“你們看看我,真的是老了竟然忘了。你們連日趕路想必是累了,大姑姑已經吩咐了廚房給你們準備了些可口的飯菜,要不大姑姑先讓人帶你們下去沐浴更衣?索性你們在涼都應該也還要待些日子,這段日子就住在攝政王府,讓大姑姑好好的儘儘地主之誼,可好?”
“唔,好啊好啊。”安玥就是個吃貨,有奶便是孃的主兒,聽到好吃的自然忙不迭的點頭。
安珏自然沒有錯過安太妃眼底的那抹意味深長,他低下頭眉宇微微顰蹙着似乎帶着幾分爲難的模樣,“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臨走前,爹爹已經給了足夠的銀錢,我們住客棧……”
“都到了大姑姑的地方,哪有讓本家侄子侄女住客棧的道理。”安太妃故作生氣地瞪了安珏一眼,“行了這件事情大姑姑就給你們做主了。張嬤嬤,傳本太妃的命令,將碧海閣收拾出來給小姐和少爺!”
安珏眉宇微微顰蹙着,“可是,大姑姑,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安太妃說着沉沉地嘆了口氣,“姑姑啊一看着你們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似的。你爹肯定沒有告訴你吧,想當初他對我可是黏糊得緊呢,只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兄妹卻是……”說着,瞧着安珏和安玥臉上似乎帶着幾分疲累,反手狠狠地拍了下額頭,“嗨,你看看我,真的是老了老了,你們趕路這麼久想必也是累了;等你們休息好了,咱們姑侄再好好的說說話。張嬤嬤,讓人帶小姐和少爺下去,記得好生伺候着;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張嬤嬤就是了!”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安珏說的。
“那就有勞大姑姑了。”安珏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妹妹性子有些歡脫,安珏來涼都身負要事,妹妹還要勞煩大姑姑多多上心纔是!”他們此來涼都的目的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元帝塚中的長生不死藥涉及到他們所有八將後人的男丁,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紕漏;他絕對不可能讓安玥去冒險,那她如何處置就成了個問題。與其將她放在客棧任由她無法無天,不如讓她呆在這攝政王府,就算這位大姑姑別有用心,也不敢對她做什麼。
兄妹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安玥又怎麼會不知道安珏這是想要撥開自己;前腳剛遣走了張嬤嬤,後腳她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粉嫩的脣瓣微微撅着,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安珏,語氣不善,“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安珏臉上的笑意清淺,雙手捧着茶杯輕輕地呷了口茶卻只是淺嘗輒止;倒不是因爲茶的味道不好,只是習慣了蝴蝶谷的味道,對外面這些茶香濃郁的茶水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想撇開我,沒門兒我跟你說。”安玥沒好氣地瞪着安珏,昂着下巴,一副傲嬌的小模樣,“哥哥你可別忘了,在臨走的時候,你可是答應了爹爹和孃親要好好照顧我的。”
雙眸輕闔,內力外放。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亦或者說那個所謂的大姑姑真的對他們如此的放心,整個碧海閣竟然連一個暗衛都沒有。安珏嘴角微微勾着,看着安玥,臉上的笑意淺淺,語氣帶着幾分戲謔的味道,“知道什麼叫做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嗎?”
“你……”安玥貝齒輕咬,低下頭,面色難看,“你是不是要和陸家、米家的哥哥們一起去找那個什麼勞什子的元帝寶藏?”
安珏只是深深地凝了安玥一眼卻並沒有說話。
“一千年了都已經整整一千年了,難道你們還不放棄嗎?”安玥對元帝塚、對他們八將後人的使命以及曾經的遭遇知道的都不甚詳盡,自然不知道安珏身上揹負着多大的壓力。平常人都只想着怎麼樣才能夠長命百歲,可他們想的卻是怎麼才能壽終正寢,怎麼才能入土爲安。當初,他們對元帝發過的血誓,世世代代都要爲了守護元帝之女的後人而活,除非壽終正寢。事實上,那些老祖宗們,如果可以怕是他們早就已經自刎追隨曾經的主上而去,可是他們不能。
元帝之女的後人;只可惜元帝怕是怎麼都沒有料到;當初他唯一的女兒在那場變故逃難的時候因爲一場大病亡故;曾經追隨元帝的預言一脈曾經給出的預言,說是千年之後元帝之女的命魂會再次出現,那個時候,便是他們八將後人得到解脫的時候。只可惜,一千多年過去了,他們等的那個身負元帝之女命魂的女子卻仍舊沒有出現。
安珏低下頭,臉上的笑意全無,眸色也泛着若有似無的厲色,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安玥卻並不說話。
“……”自來安玥就最害怕自己的哥哥這個模樣。平時還好,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怎麼鬧騰都沒有關係,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哥哥開始不說話,那就意味着他是真的生氣了。想到這裡,安玥連吃東西的心思都沒有,直截了當的將糕點扔到旁邊的碗碟裡,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同樣一副置氣的模樣。左右她是不明白的,爲什麼明明谷衛嚴令禁止他們出入蝴蝶谷,可是老祖宗們卻依舊不肯放棄那個元帝寶藏。雖然,隱隱的她也知道一些原因,外面的人大都只能活到六七十,八十已經算是高齡;可是蝴蝶谷中,他們幾家的老祖宗裡,百歲的人大有人在。
“玥兒,有些事情你不懂。”看到安玥那個可憐兮兮,置氣卻偏生又什麼都不敢說的小模樣,安珏到底是有些不忍,只能深吸口氣將所有的氣全都給壓了下去,他低下頭看着面前的方寸之地,“剛纔你已經見過了大姑姑,你覺得她如何?”
安玥素來就沒心沒肺,看到自己哥哥竟然沒有跟自己生氣,瞬間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拋諸腦後了。說起安太妃,她的眉宇又不由得緊緊地顰蹙了起來,“哥哥,她真的是我們的姑姑嗎?爲什麼我總覺得她,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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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哪裡奇怪了?”安珏慢條斯理的開口,卻並沒有回答安玥的問題。
“難道哥哥你不覺得她身上的味道,就好像,就好像……哎呀,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覺得跟我們不是同一種人。”安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形容,嬌俏的小臉兒頓時就垮了下來。
安珏擡起頭,嘴角斜勾,兩隻眼睛半眯着;的確,安太妃跟他們不是同一類人,她太自私,曾經做出那麼多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小姑姑不就是被她親手給……當然這些事情安玥自然是不知道的;別以爲他不知道那個人打着的是什麼主意。哼,想從他們兄妹的口中套出關於元帝塚的消息?想到這裡,他微微俯首,誰套誰的消息還不一定呢!
是夜,安玥鬧騰了整整一日,很快就睡下了。
安珏卻是坐在軟榻上,望着那黑沉沉的夜幕發呆。
涼風漸起,夏日的夜裡,蛙叫蟬鳴,合着那透着絲絲縷縷涼意的微風,好像格外的愜意。凝着天空閃閃爍爍的星子,他在心裡不斷的盤算着。
“安少爺,太妃娘娘有請!”梓秦的到來,安珏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好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甚至身上穿戴得非常的齊整,就好似隨時準備着皇帝召寢的后妃;雖然這個比喻不是非常的恰當;但梓秦在看到安珏的時候,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安珏朝着梓秦微微點了點頭,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不顧臉上卻仍舊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樣,“這麼晚了,大姑姑還沒有休息嗎?可妹妹已經睡下了,我……”
“太妃娘娘吩咐,就請安少爺過去。”瞧着安珏那一副準備到旁邊房間去喚醒安玥的動作,梓秦甚至來不及多想,趕緊開口道。
“哦,不知道大姑姑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情?”安珏非常盡職盡責的扮演着一個好奇寶寶的角色,跟在梓秦的身後,不斷的開口發問。
剛開始的時候梓秦心中還有懷疑,不過後來看到安珏那副模樣,眉頭微微顰蹙着,所有的疑慮全都消失了。看來是自己多想了,“可是下人們服侍得不周到,衣衫不合尺寸,安少爺您……”
“習慣了穿自己的衣服。”安珏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淡。
“那些衣裳都是太妃娘娘特地吩咐針線房新做的,安少爺不必介懷。”梓秦直接轉移了話題。
兩人之間又說了幾句什麼,很快,他們就已經來到了榮恩閣外。
“到了!”安珏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梓秦突然朝着他恭謹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太妃娘娘已經在屋裡等着了,安少爺請!”
安珏非常恭謹地朝梓秦點了點頭,“有勞姑娘了。”
“是珏兒來了嗎?”安太妃的聲音突然響起,安珏非常清脆地應聲,邁步進入,臉上似乎帶着幾分疑惑又青澀的表情,“大姑姑,您怎麼還沒有休息?這麼晚了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哪有什麼要緊不要緊的,老了老了;哎,今天看到你和玥兒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我們。”安太妃臉上掛着慈和而又溫柔的笑意,朝安珏找了找來,“來過來姑姑這邊坐!”
安珏低下頭,“大姑姑還年輕,瞧着跟玥兒就像是姐妹似的,哪裡老了!”
“你呀!就跟你爹一樣,這張嘴啊,太會說話,往後可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孩子傾心呢!”安太妃也並不強求,“哎,想到當初在蝴蝶谷的那些日子,想到……大姑姑當年做錯了事情,所以這些年心中一直非常的愧疚。剛纔瞧着你屋子裡的燈還亮着,想着你還沒睡,咱們姑侄倆可以好好地談談,這些年家族的情況……”
“挺好的。蝴蝶谷與世隔絕,都還是老樣子。”安珏低下頭,在燭光的照耀下,側臉帶着濃濃的陰影,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安太妃也並沒有太過在意,反而自顧自的開口,“老樣子啊,哎!當初離開的時候只是隱隱聽到老祖宗們說起什麼元帝寶藏的事情。也正如你所說,蝴蝶谷與世隔絕多年,想必是不知道去年元帝寶藏的侍寢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今兒找你過來就是想跟你說說。”
“哦?大姑姑你知道這元帝寶藏的情況?”聽到這話安珏心中已然有了警惕,不過臉上卻仍舊是那副天真的表情,非常開心地看着安太妃,眼神灼灼,就連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語氣帶着幾分急切,“那大姑姑,你可知道這元帝寶藏究竟在什麼地方?聽說,就在距離涼都城不願的丹青山中,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眼瞧着自己不過說了一句竟然就將安珏心裡的話全都套了出來,頓時臉上的笑意都不由得真誠了幾分。安太妃看着安珏的表情越發的溫柔了,“你這孩子,瞧你說的,如果大姑姑知道,難道還能不告訴你不成。那個元帝寶藏,傳聞的確是在丹青山中,但是……”
“嗯?難道有什麼問題?”雖然早就知道,但安珏仍舊非常盡職盡責地扮演着一個好奇寶寶的角色。八將後人雖然各自隱居但卻並不妨礙他們在外界的晶瑩。與世隔絕,不過是說說而已,不然戚家、米家、上官家又是如何能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擁有這麼超然的地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對外界的消息知道的,遠比安太妃能夠想象的要多得多。
當然這些事情安珏自然不會說,安太妃也不知道,她薄脣微微抿着,臉上似乎帶着幾分爲難之色,看了看安珏又搖了搖頭,可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跟安珏,難道大姑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安珏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淺,一雙明眸帶着十足的真誠,就這麼認真而又專注地看着安太妃,很快又低下頭,聲音似乎還透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語氣卻是非常的輕,近乎飄渺又帶着幾分堅定,“這次出谷的時候,爹爹特地吩咐過,元帝寶藏的事情對我們八族來說至關重要,必須是要找到的!姑姑你放心,只要那元帝寶藏就在丹青山中,我們一定能夠將它找出來的;陸家的哥哥們精通奇門陣數,聽說他們的先祖當初可是元帝手下的一員猛將呢!”
陸家,奇門陣數!
安太妃似乎這纔回過神來了般,是了!元帝是何許人也,當初能夠一統天下的人才,更是奇門陣道的異才。她怎麼就忘了,當初進入元帝塚的時候,裡面的那些機關佈置,難怪那顧瑾汐竟然能夠落入機關而完好無損,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針陣之術,想必跟奇門陣道也脫不了干係;頓時她臉上帶着幾分滿意的神色,近乎喟嘆,“原來如此!”
“嗯?”看到安太妃那副好似驟然明白過來的模樣,安珏頓時眉頭緊皺,看着她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大姑姑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安太妃低首垂眸,眼神微微閃爍着;心裡在不斷的盤算着,擡起頭看着安珏,“這次陸家也有人跟你們一道同行?”
安珏聽到這裡,微微笑着,“元帝寶藏的事情關乎我八族後人,陸家自然也不例外。跟安珏一樣,陸家來的是他們的少家主陸其暉還有他的同胞弟弟陸其晗。”
“陸家素來精通奇門陣法,想必他們兩個對此道也應該知道不少吧?”聽到這裡,安太妃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現在她幾乎已經認定了,丹青山中那所謂的異象,怕是就是因爲上次他們前往丹青山的時候,皇家別院爆炸觸動了元帝佈置的陣眼;也無怪乎到現在爲止,只有秦睿和顧子齊能夠安然的從丹青山中走出來,原來竟是這個緣故!
看到安太妃那副模樣,安珏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淺,眼底的顏色卻是越來越深,他壓低嗓音輕輕地喚了兩聲,“大姑姑,大姑姑?您沒事吧,大姑姑?”
“啊?”陷入深深的沉思,直到聽到安珏那不斷的輕喚聲,安太妃纔好似猛然回過神來了般,“哦,珏兒,你剛纔說什麼,大姑姑沒有聽得太清楚。”
“也沒什麼,只是陸其暉身爲陸家的少家主,對奇門陣數自然是非常精通的。”安珏臉上的笑意淺淺,嘴角斜勾着,“那元帝寶藏裡面所有的機關陣數都是元帝親自安排所佈置的;就算我們這次只是在外圍查探,危險也是不小;自然是要陸家這代最精通陣數的人同行纔可以的。”說到這裡,他擡起頭朝着安太妃微微笑了笑,“時辰不早了,我瞧着大姑姑您也累了,有什麼話改日再說也無妨;安珏就先告退了。”
聽到這裡安太妃也沉沉地嘆了口氣,低下頭,“歲月不饒人吶,去吧!你也好好休息!”
“嗯!”安珏應聲離開。
侯在暗處的晚月和梓秦兩個人閃身出現在安太妃的面前。
原本瞧着還帶着幾分憔悴之色的安太妃頓時就精神了起來,兩隻眼睛帶着晶亮的顏色,嘴角微勾,眼底泛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嗜血戾氣,“剛纔安珏的話你們都聽到了?你們覺得又幾分可信?”
“是!”梓秦趕緊開口應聲,聽到安太妃後半句,略微思索,“屬下以爲安少爺的話應該是可信的。剛纔從碧海閣出來的時候,屬下曾經用語言試探過安少爺;果真如同夫人所言,非常的單純,心裡根本就裝不住話的。”
安太妃聽了,贊同地點了點頭,擡起頭看着晚月那眉頭緊皺的模樣,眸色又暗了幾分,“怎麼晚月,難道你有不同的看法?”
“倒也不是,屬下只是覺得這安少爺似乎並沒有咱們看到的那麼單純。”雖然剛纔的談話看似自家夫人佔了上風處處引導;可如果細細琢磨,那安珏的每一句話都太引人深思了;幾乎是每一句都好似說到了自家夫人的心坎上,實際上卻是自家夫人在被人牽着鼻子走。這,真的是夫人口中單純不知世事的孩子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
“哦?”安太妃兩隻眼睛半眯着,凝着晚月,“說說爲什麼?”
晚月低下頭,貝齒輕輕地咬着下脣,“這,屬下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感覺。”
“好了我看你是太累了。安珏從小就沒有離開過蝴蝶谷,在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勾心鬥角;他們的日子過得可謂是平安順遂,哪裡知道什麼人心險惡。”對這一點安太妃自然是深有所感;如果不是這樣,怕是也就不會有秦睿的出生。
“可能吧。”晚月低下頭,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既然夫人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只是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放開。
瞧着她那副模樣,安太妃也沉沉地嘆了口氣,“現在守護八族的人怕是已經都開始動作了。你們也都聽到了,守護八族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元帝寶藏的尋找,他們所圖的必然不會是裡面的金銀珠寶,咱們想要拿到長生不死藥,就必須趕在他們之前。”
“可是夫人,那丹青山中的陣法……”梓秦面色非常的難看,難怪之前她們派進去的人近乎全軍覆沒。卻原來還有這麼個由頭在裡面,夫人不也是守護八族之後,怎麼會對這個消息丁點兒不知的?雖然心中非常的好奇,可是她卻沒有那個膽子問出口,只能默默的將所有的疑惑都給咽回了肚子裡。
“陣法?哼!如果放在以前,我們自然拿它沒有辦法,但是現在嘛!哼!”安太妃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越來越濃;看來安家的那個小崽子知道得的確不少。
看到安太妃臉上的表情,晚月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她兩隻眼睛都瞪圓了,就這麼看着安太妃,“夫人,您,您不是想……”
“嗯哼!”安太妃雙眼微微眯着看着晚月,“難道有什麼不妥?”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更何況,他們守護八族之後都已經擁有了長生不死的力量,爲什麼還要跟她搶?憑什麼同樣是八族之後,她就不得不承受這樣的生老病死,不公平!
“暫且不說陸家少家主武力究竟如何,咱們能不能夠將他制住;就說咱們現在的實力,如何能跟守護八族相抗衡?”晚月算得上是比較理智的了,對安太妃也是忠心耿耿,所以纔會說出這些話來。
聽到晚月的話,梓秦卻是有不同的意見,“晚月你也太小心了吧,不管怎麼樣他們只有兩個人,就算武功再高也雙拳難敵四手……”
“糊塗!”晚月沒好氣地瞪了梓秦一眼,語氣非常的難看,“守護八族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分裂了。可你也看到了,安家、米家、陸家的人剛到涼都就被護國將軍府的人帶走了。這說明了什麼,難道你沒有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