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罷!”
她那一聲輕飄飄的開始着實讓張嫣然有些羞惱,她這樣鄭重其事的對待這場比賽,可蘇慕錦這樣雲淡風輕的態度她真的不喜歡,就好像她是個小孩子在鬧笑話一般。
“蘇姑娘真的不用換一身舞衣?”她再次確認,不想讓別人覺得她勝之不武!
蘇慕錦輕輕一笑,從懷中抽出兩條白色的綢帶,綢帶只有一個骨節粗細,不過十分飄逸,她把白色的綢帶一點點綁在手腕上,把衣服上過寬的長袖都捆束起來,她的裙子本就十分輕薄,這樣一捆也不覺得臃腫,反而顯出胳膊的纖細來,倒顯出了幾分勁裝的感覺。
只是比起過於剛勁的勁裝,層層攏煙的裙襬又多了幾分柔美來。她活動餓狼一下手臂,十分靈活,不受半點束縛。
捆好手臂聽到張嫣然的話她倒是有些驚異,微微挑了挑眉,方纔這個安寧公主喚太后母后,她便知道了安寧公主的身份,太后一生沒有子嗣,這個安寧公主就應當是她的義女,原本猜想着安寧公主能得了太后的青眼必然是和太后“趣味”相投之人,卻沒想到她卻不願意佔她的便宜。
她微微一笑,抽掉手腕上挽着銀色的輕羅軟紗,淡淡道,“不用換了!”
張嫣然輕哼一聲,既然她再次確認過了就不需要再多說了。
有小丫鬟搬出了矮桌放在花園中央的空地上,張嫣然緩步上前把琴放在上面,先試了試琴音,聽了琴音之後便點點頭,纖長的手指落在琴絃上發出輕緩又極淡的音符。
那音符一出平白讓人心靜神怡,淡淡的琴音彷彿是從遠古傳來,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側耳聆聽。
蘇慕錦聽到這琴音也微微驚異,她側首瞧着張嫣然緩慢的撥動琴絃,那素白的手彷彿瑩了白色的光,讓人瞧着只覺得恍若在夢中。
場中有人故意看蘇慕錦,卻見琴音已經響起蘇慕錦卻還沒有任何動作,不由得就露出了幾分輕蔑的表情來。
琴音再次一動,蘇慕錦也緩緩動了起來。
只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一隻手提起了裙襬,巨大的裙襬在她的手中形成了一個半圓的弧線,她閉上眼睛感覺着琴音的變化緩緩的動了。她跳的極慢,卻剛好每個動作都能跟琴音配合上,她緩緩的動了起來,卻只露出一個優美纖細的背部,琴聲悠揚,她隨着琴音的顫動緩緩擺動起來,她頭顱低垂身子不動,雙臂卻開始慢慢的動作起來。午後溫柔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一層聖潔的白令人忍不住睜大眼睛去看。
她舒展着雙臂,雙臂以極爲不可思議的弧度在微微擺動,伸展的雙臂像沒有骨頭,如同靜海中的一絲波瀾,一節一節的擺動。左手捏成了蘭花指的模樣,卻有不太像蘭花指,衆人凝神去看越看越覺得她那手勢像極了孔雀的腦袋,而那柔若無骨的胳膊可不正是像極了孔雀的脖頸?一衆人忍不住屛住了呼吸。那輕盈的指尖微微顫動。琴音由緩變急,卻見那纖細的手指隨着琴聲在瞬間變幻出無數的姿勢,她右手也動了,和左手一般的手勢,兩隻孔雀的腦袋隨着她指尖的移動輕輕湊到一起,像是兩隻孔雀正在低聲細語!她肩部的線條極爲柔美,像一圈細浪,越來越強,越來越流暢!
就在衆人看的眼花繚亂的時候,她低垂的頭顱終於擡了起來!雲鬢斜飛,隨着她抖肩的動作髮髻輕輕的顫!迎着淡淡的日光從背後看去只覺得彷彿看到了一隻真正的孔雀,高貴優雅,在聖潔的光芒中綻放出一生最美的光華!
琴音驟急,她的身形也極快的動了起來,她提着裙襬,一會兒踩着琴音向左,一會兒踩着琴音向右,似一隻孔雀正在東奔西跑!柔軟的腰肢,靈活的手臂!忽而提起裙襬做出孔雀抖羽,忽而又踩着琴音做出孔雀靈活的身姿!
隨着琴聲的越來越急,她的動作也越來越快!漸漸的幾乎要化作一道流光,衆人只覺得眼花繚亂!耳邊再也聽不到半點琴聲,目光追隨着那一抹白色不捨得移開半點視線!漸漸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快的變成了一道道殘影,所有人都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不到舞動的腳步怎麼可以這般的迅疾!
旋轉!
跳躍!
奔騰!
琴音驟降,她的動作也漸漸的緩了下來,隨着最後一道音符的落下!只見她揚臂提裙,螓首微揚,彷彿已經化身爲孔雀,成爲了一尊高貴的不可侵犯的孔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這一刻沒有人注意到那天籟般的琴音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所有人都僵硬的坐在原地,目光癡癡的看着場中那一抹白色,眸子裡綻放出萬千的光彩,久久不能熄滅!
蘇慕錦輕輕勾脣一笑,抹去額頭薄薄的一層汗,收攏了一身的光華。
隨着她的動作,所有人彷彿被解了穴一般,緩緩的從巨大的震撼中慢慢的恢復過來,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了張嘴巴卻發現沒有語言能表達這一刻的震撼心情。
蘇慕錦淡淡一笑,拆掉手腕上緊緊纏着的綢帶,揚聲道,“祝王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寧王妃這才緩過勁來,勝負已經如此明瞭,根本就不需要她來宣佈成敗,她彷彿頭一次瞧見蘇慕錦一般,認認真真的打量她一眼,就瞧見因爲跳舞的緣故她面上帶着淡淡的紅暈,眼神氤氳卻十分明亮,看着就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寧王妃不得不改變先前對蘇慕錦的看法。她看了一眼面色有些陰沉的太后,心頭十分暢快,這些年她都被太后這個老妖婆死死的壓住一籌,偏偏礙於太后的身份不能發作,如今她的未來兒媳婦打敗了太后的義女,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讓她心中不暢快!寧王妃忍不住拍手笑道,“好!好!這壽禮本王妃收下了!”
寧王妃激動的臉色有些發紅,她暢快一笑,看向高坐上的太后,“太后娘娘,蘇姑娘的舞技可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安寧公主的音律亦是餘音繞耳十分難得,太后您看着如何?”
一個用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個卻只說“餘音繞耳十分難得”孰輕孰重已經說的分明。
太后眉宇間極快的閃過一絲厲色,垂頭去看落在地上的張嫣然,卻見她面色發白,一臉灰敗,竟然是受到了極大打擊的模樣。徐兮之只覺得心頭一刺,卻強笑道,“兩人的確難分伯仲!”
“這可不是難分伯仲,母后不覺得蘇姑娘的舞技更加高明些麼?!”
遠遠的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衆人一驚連忙向聲音來源處看去,就瞧見當今陛下寧奕一身明黃色的正裝龍袍帶着一身淡紫色長袍的寧煜看了過來,方纔蘇慕錦的舞蹈過於震撼,以至於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羣人的到來。
瞧見那一抹明黃色,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連太后也從高坐上起了身,淡淡的點了點頭,“陛下怎麼來了?”
“王妃是朕的親嬸嬸,朕當然要來給嬸嬸賀壽!”寧奕火熱的目光落在蘇慕錦的身上,眸子一閃,輕笑道,“沒想到來了竟然瞧見了如此驚豔的一舞,蘇家大小姐這可謂是一舞驚天下了!”
一舞驚天下?
這讚譽太高了,蘇慕錦可不想背上,若不是張嫣然出口閉口拿孃親做文章,她也不會如此!
“皇上謬讚了!”
這一支舞是孃親自創的舞蹈,據說是孃親不知道從哪裡捉來了一隻孔雀,極爲喜愛,每日中親自餵養,只是孔雀實在不易存活,因此只養了幾天便死了,孃親爲了祭奠這一隻孔雀便自創了這一支孔雀舞。蘇家慢慢起步之後孃親就經常在跳這舞給爹爹看,她從小在孃親身邊耳濡目染也就學了七七八八。
今天若不是知道張嫣然是太后的義女,若不是太后親自來了,她原本只打算找一個不出衆的才藝矇混過關就罷了。
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是不是謬讚在座的各位心裡都清楚的很。”寧奕負手而立,掃了一圈夫人小姐們,沉聲道,“皇嬸說的對,這一支舞的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太后的臉色相當的難看,她本來想把這件事揭過不提也就罷了,可偏偏寧奕得理不饒人,非要讓安寧弄得灰頭土臉才高興?!
沒看到安寧都快哭出來了麼!
那邊張嫣然愣愣的起了身,咬了咬脣,呆呆的看着蘇慕錦,臉色異樣的灰敗。
瞧着蘇慕錦明亮的眼神和不卑不亢的表情,她淡淡的垂下眸子,“是我輸了!”她只覺得胸口彷彿墜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馬上就要喘不過氣來,蘇慕錦的這一支舞已經讓人充分認識到了她的能力,她原本還想着……還想着能在才藝上徹底打敗蘇慕錦,卻沒想到她都已經亮出了底牌,放出了絕技,可竟然還是慘敗在蘇慕錦的手中。
張嫣然眼角水光一閃,對於她來說,她今日輸的不止是一場比賽,她輸掉的是楚離哥哥這個人。
她面色黯然的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太后看的一陣惱怒,她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安寧竟然被人欺負成這個模樣!這個該死的蘇慕錦難道不知道安寧是她的義女,是她親封的公主?!竟然如此半點水分都不放,還傷了安寧的顏面,簡直罪不容赦!
只是眼前這麼多人,她不可能因爲蘇慕錦贏了安寧就給她安插一個罪名,只好默默的忍下這口氣。
心中卻已經對蘇慕錦這個人十分憎惡,果然是那個賤女人生的賤種,跟她那個該死的母親一樣令人厭惡!
她遲早要找個法子整死她!
默默的在心裡默唸了幾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才壓下了心頭竄起來的邪火,長袖下的手指已經捏的泛白,面上卻露出了一個尊貴的笑容,“皇兒說的對,蘇姑娘這一舞的確難得的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場中沒有退下的蘇慕錦,卻見她得了太后和陛下的誇獎依舊神色淡淡不卑不亢,一些尊貴人家的夫人微微點頭,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能沉穩至此,已經十分難得。
心中有些嘆息,這樣的女子若是能娶回去做兒媳婦,當真是極好的。
只可惜寧王府的人早早的就捷足先登了!
這樣一向,衆人又把視線投到了寧煜的身上,卻見今天的寧煜依舊和往常一樣一身淡紫色的長袍,長身玉立,只是面色十分冷峻,他站在一身龍袍的陛下身後光芒絲毫不能被掩埋,和身邊的蘇慕錦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十分般配。
有些人暗暗點頭,卻有些人心中的妒火都要把自己給燃燒掉了。
其中最爲明顯的就是張霓然了,她憤憤的瞪着蘇慕錦,只覺得今天蘇慕錦的運氣太好了!
而有些有心人卻發現蘇慕錦雖然和寧煜站在一起,可面色依舊絲毫不變,絲毫沒有女子見到未婚夫該有的嬌羞,而寧煜亦然,面色沉沉,竟然也半點沒有向蘇慕錦的方向投上一眼,這般詭異的情況還真是讓人心中暗自計較!
有了蘇慕錦這一舞,其他人再也不願意獻藝了,實在是就算表演了也只能自取其辱成爲陪襯罷了。
皇帝和寧煜雖然身份高,也算是府上的主子,但是終究還是外男,此時花園裡這麼多的女眷,兩個人留在這裡實在不太好,因此寧奕給寧王妃拜完壽便回了前院。寧煜臨走前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慕錦,眼底深處有化不開的憂鬱!
蘇慕錦卻壓根沒有注意到。
衆女們依依不捨的望着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消失在視線中。
這些名門閨秀們平日中只有極少數的人見過皇帝,這一次寧奕陡然出現實在令一衆少女們春心萌動,寧奕和寧煜不同,身份更高,而且難得的是竟然也是一身氣息不怒自威,帶着皇族人才有的特有的尊貴。
蘇慕錦回到座位上就瞧見蘇韻錦目光迷離的盯着方纔寧奕和寧煜離開的背影,她微微皺眉,輕喚一聲,“三妹妹!”
“呃!”蘇韻錦呆呆的把臉轉了過來,只是眸子還是一片迷離,眼神沒有焦距。許久她才緩過神來,愣愣的看了看方纔寧奕離開的方向,聲音輕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方纔那個……就是當今皇上麼?”
她以爲皇帝都是老頭子,跟爹爹一般年紀,卻不曾想竟然如此俊美年輕……蘇韻錦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尊貴如此的男子,不止是身份令人敬畏,就單單是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就已經壓迫的她擡不起頭來……
蘇慕錦瞧着她的模樣,擔憂的蹙眉。
這丫頭明顯一副春心萌動的模樣,可是寧奕那是什麼人,當今陛下,她跟寧奕半點可能都沒有。且不說身份的差異,後宮中的女子們哪一個不是玩弄權術的女子,而且現在的後宮分明就是徐家人的天下,上有當今太后徐兮之,下面還有一個貴妃!不是她瞧不起韻兒,只是憑她的性子實在是鬥不過這兩個女人,更何況她的身份尷尬,一介庶女根本就不可能進入後宮!
她沉聲道,“三妹妹,那個不是你的良人!”
蘇韻錦本來還滿臉紅暈,此時聽到大姐姐那敲破幻想的冰冷聲音,臉色陡然一白,想起自己的身份……她輕輕咬了咬脣,心中也知道大姐姐是爲了她好,她垂下眸子,“大姐姐放心,韻兒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肖想不可能的人!”
如果這樣就最好了!蘇慕錦輕舒一口氣。今天她大出風頭就是有這麼一個好處,她和三妹妹一起來的,那些夫人們目光總會放在三妹妹身上一些,三妹妹容貌嬌俏,性格溫婉,想來要不了幾天就會有人上門提親了。
這個時候的蘇慕錦絲毫沒有想到,命運從來由不得人,更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這個三妹妹會一舉成爲當今皇后,還成了她最強的助力!
表演不再進行,寧王妃身爲主人當然不能讓客人們覺得無趣了,因此就起了身笑盈盈的帶着一羣人到了原本就搭好的戲臺邊。
得了寧王妃的吩咐,戲臺後面的戲子們早已準備妥當,寧王妃讓身邊的張嬤嬤給戲子們傳了個信,立馬就有“鏗鏘鏗鏘”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就移了座位到戲臺下面聽戲了。
蘇慕錦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時辰,脣角勾出意味不明的冷笑來。
時間……也差不多了。
戲臺下的座位倒不是按照身份排起來的,因此蘇慕錦就和舅母吳氏坐在了一起,蘇慕錦剛坐下吳氏就興奮的拉住她的手,低聲附耳在她耳邊道,“錦兒好佯的!”
蘇慕錦抿脣微笑,不置可否。
“舅母還是頭一次瞧見如此驚才絕豔的舞。”吳氏心裡有些嘆息,可惜錦兒已經被寧王府訂下了,要不然和君韜倒是極爲般配的一對,君韜也早就到了娶親的年紀,只是一直沒有中意的,現如今京城中的貴女們是一批不如一批,要麼刁蠻要麼驕縱,他們也實在不想讓兒子娶那些女子,平白辱沒了孩子。
君韜性子淡薄,除了一家人對誰都是淡淡的樣子,她養在家裡的侄女說起來也是君韜的表妹,可他從來都不會關心她一下,每次都礙於禮儀,就是瞧見了也遠遠的避開,可君韜對錦兒就不一樣了,雖然同樣的淡卻多了幾分柔情來。她這個做孃親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個兒的兒子心裡想什麼,只可惜……唉,是他們家君韜沒有福氣!
瞧見蘇慕錦就不得不想起蘇雲錦那個極品外甥女,吳氏眼睛轉了一圈都沒沒有瞧見蘇雲錦,就壓低了聲音問蘇慕錦,“錦兒,你那個二妹妹沒來麼?”
“不,來了!”蘇慕錦端起和吳氏兩個椅子之間的小桌子上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笑的輕緩,“只是二妹妹不願意瞧見我,所以就沒跟我在一塊!”
吳氏對蘇雲錦十分不以爲然,囑咐蘇慕錦,“你那個二妹妹不是個好相與的,你把她看緊一些,省得她在王妃的壽宴上整出什麼幺蛾子出來,真的丟了臉面還是要連累你的。”
蘇慕錦心想,現如今恐怕她該做的事兒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念頭剛剛浮過就瞧見不遠處一個小廝面色驚慌的飛奔而來,直衝寧王妃那裡。蘇慕錦眸子一閃!
來了!
就聽見那小廝離得老遠就高呼出聲,那高亢的聲音竟然生生的壓下了戲臺上震耳的唱腔。
“王妃!王妃!不好了!”
他的聲音過於驚惶,隱隱的還帶着一點哭腔,戲臺上正在揮着袖子唱戲的戲子們也不禁一愣,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戲臺聲音一停,那小廝的聲音就越發淒厲起來。
“王妃王妃……您快去看看,世子那裡……出事了!”
寧王妃聞言臉色陡然煞白,只當是寧煜被人刺殺,她猛然從座椅上起身,快步迎上去,驚慌道,“煜兒出什麼事了!啊?煜兒怎麼了?!”
“世子……世子他……”那小廝急的快要哭出來,可瞧着寧王妃身後的小姐和夫人們卻一個字都不敢說,“王妃您還是親自去前院看看吧……奴才不敢說啊……”
這樣的情況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寧王妃聽着小廝含糊的話,只當是寧煜身受重傷,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張嬤嬤及時扶住了寧王妃,急聲道,“王妃切莫亂了陣腳,興許事情沒有您想的那般嚴重……”
小廝喊得那般淒厲,太后耳朵不聾當然也聽到了,她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這個時辰她的人應該還沒有動手,怎麼就已經出事了?她側首詢問性的看了一眼汪航遠,卻見汪航遠對着她微微搖了搖頭。太后當即皺了皺眉,不是她安排的人,也不是汪航遠安排的人,那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難不成皇帝插手了這件事?!
這樣一想太后當即坐不住了,她非要親眼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安心下來。
當即就起了身,沉着臉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看便知,寧王妃先不要傷心,隨哀家一起去看看便知!”
太后不說寧王妃也要去看看,不親眼看着煜兒平平安安她怎麼放心的下,因此倒是沒有反對太后的話,緊隨着太后的腳步就跟了上去。
留下衆人惴惴不安,神色焦慮。
蘇慕錦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索性起了身道,“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大家不妨一起跟着去瞧瞧!”
衆人本來就坐不住,聽到蘇慕錦的提議當即就有人跟了上去,頭一個跟上去的就是右相夫人,其餘夫人見此也都默默的跟了上去,如果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她們知道了總比在這裡不安的猜測要強得多,而且就算髮生了天大的事情知道了也能有個應對之策。
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前面的太后和寧王妃也沒有讓人阻止。
小廝帶路,穿過花園很快就到了前院,前院裡賓客雲集此時卻聽不見任何嘈雜的聲音,小廝帶着衆人進了一個小院子,寧王妃一眼看過去就瞧見所有的男賓都圍在院子中,裡屋的門裡有侍衛守在門前不讓人進去,所有男賓們只好立在院子裡側耳聽着屋裡的動靜。
蘇慕錦一眼就瞧見了帶着黃金面具端坐在輪椅上的楚離,她的目光剛好和楚離看過來的眸子撞上,楚離瞧見蘇慕錦這一身裝扮,眸子裡極快的劃過一絲光亮,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屋裡的情況他已經清楚了,當然他以爲這些事情是寧奕的手筆。
不着痕跡的對蘇慕錦點點頭,然後輕輕的撤開了目光——現在他的身份一直盯着蘇慕錦看,只會給她帶來麻煩。
腦海中卻浮現出今日墨魘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他微微有些懊惱。
一回頭卻發現一衆公子們的眼神全都落在蘇慕錦的身上,眸子裡全都是驚豔的光芒!他眸子一厲,只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受到了侵犯,冷冷的掃了一圈那些眼神垂涎的公子們!
瞧見門口這一幕寧王妃心裡頓時升起濃濃的不安。
侍衛們當然不敢攔太后和寧王妃,瞧見兩人進來了,連忙把人給讓了進去。寧王妃擔心兒子的安全,連忙小跑進了屋,一進屋瞧見屋裡的一幕她登時瞪大了眼睛。
這個小院落是專門給前來府上的男賓留下的住處,此時房間裡的一切卻讓寧王妃生生的頓住了腳步。
她瞪大眼睛看着屋裡的一切。
只見寬闊的房間中牀鋪凌亂,一個粉色衣裳的女子衣裳凌亂的坐在牀鋪上正在暗自垂淚,而她的兒子寧煜正眉眼疲憊的站在屋子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臉怒容的老王爺和一臉沉重的皇帝陛下。
寧王妃先不管這屋裡的氣氛有多僵硬,慌忙跑了上去,拉住寧煜的手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瞧見他沒有受傷才緩緩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什麼沒事?!”寧王爺一臉怒容的盯着寧煜,厲聲道,“逆子,你給本王說說你究竟幹了什麼好事兒!”
寧煜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臉色有些蒼白,揉了揉眉心,“爹爹,先讓蘇家大姑娘進來給蘇二姑娘穿戴好衣裳吧!”
這一切當然是他安排的,蘇慕錦既然一心想讓他娶了蘇雲錦那個禍害,那他就娶!蘇雲錦這個女子的心思有多麼歹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與其留着她在蘇慕錦的身邊虎視眈眈,倒不如把她放在身邊就近監視。前世蘇雲錦所做的一切……也都該償還了!
他不想讓這件事牽扯到蘇慕錦,因此把她安排的人讓寧璞想辦法給弄了出去,讓寧璞把從席中離席的蘇雲錦給打暈截了過來,放在了這間屋子裡,他給蘇雲錦下了藥,藥物讓她神志不清。而他就抓住時機恰好不好的出現在這裡,“正巧”撞上衣裳不整的蘇雲錦,蘇雲錦悠悠轉醒瞧見自己一身凌亂本就心中驚惶,一瞧見寧煜出現在屋裡當然不會放他讓她走,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知道如果不抓住寧煜這個冤大頭,她這輩子就毀了!
因此她瞧見寧煜就尖叫了一聲,引來了所有人的圍觀。
蘇慕錦很快就進了屋,瞧見蘇雲錦她倒是沒有吃驚,眼神極淡,只是她壓根就沒有讓人引寧煜過來,爲何寧煜會出現在這裡?
隱下心中的疑惑,蘇慕錦上前去給蘇雲錦穿戴衣裳。
幾個男子和寧王妃太后則避到了屏風之後。
蘇雲錦以爲人要走,尖叫一聲,哭訴道,“這樣衣裳不整的被寧世子給瞧見,臣女一生的青白都毀了,求陛下賜死臣女吧,臣女就是回了府也無顏面對父親!”她攏上暴露在空氣中的肩頭,看都不看蘇慕錦一眼就撲下了牀,跪在寧奕的腳下,垂淚道,“陛下賜死臣女吧!”
寧奕臉色沉重,他雖然聽了楚離的話可還沒有來得及行動,那麼今天的事情難道是天意不成?!
可他是皇帝,身處無數陰謀圈子裡存活下來的皇帝,對於這些所謂的“巧合”早就不相信了,因此他也在沉思,究竟是誰設下了這些圈套?!他垂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子,眸子裡全都是厭惡。眼前這個女子雖然是蘇慕錦的嫡親妹妹,可卻跟蘇慕錦半點都不一樣,她若是覺得丟了清白想以死明志,早就該撞牆了,還能在這裡求他賜死?!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噁心,寧奕沉聲開口。
“今日之事朕一定會給蘇二姑娘一個交代,也會給蘇家一個交代,二姑娘先起來再說!”
寧奕心裡還是覺得對不起寧煜的,他更不想讓寧煜娶這麼一個噁心的女子,因此沉着臉厲聲問寧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呵——”寧煜冷笑着瞧了一眼蘇雲錦,扶着屏風,冷聲道,“方纔跟陛下從後院回來,臣覺得有些累就想進院子裡休息一會兒,誰知一進屋就瞧見蘇家的二姑娘衣裳不整的躺在牀上,臣尚未來得及反應,蘇二姑娘就已經尖叫了一聲,然後所有人都進了屋瞧見了這一幕!”
聞言,屋裡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寧王妃怒視蘇雲錦,“混帳東西,與人苟合了還想誣賴在我家煜兒的身上,簡直不知廉恥,蘇太傅爲人正直怎麼會教出你這樣令人作嘔的東西!”
寧王爺聽了亦是氣憤的緊,他的兒子他能不瞭解,這些年來清心寡慾一直就是想迎娶蘇家的大小姐,這會兒卻被蘇家的二姑娘給纏上,眼看着她要誣賴兒子,立馬就想起了前段時間蘇太傅的夫人過世的時候流傳的傳聞,據說當時這個蘇家的二姑娘就不知廉恥的不顧男女大防一定要送煜兒出府,煜兒瞧在蘇家的份上纔會給蘇雲錦說情。
她一定是早就傾心煜兒,所以這一次有機會才設計陷害煜兒!
寧王爺氣的臉色通紅,要不是身份使然他早就一腳踢死了這個混帳東西!他怒聲道,“想嫁入我們寧王府竟然使出這樣卑劣無恥的手段!不知所謂的東西!你給我做夢,只要本王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入我們寧王府半步!”
寧王爺早在寧煜提出要去蘇家求親的時候就調查過蘇家的大姑娘和蘇家的一切,他知道蘇家的大姑娘爲人端莊有禮,善良溫婉,可是調查的同時這個蘇家二姑娘的所作所爲卻讓他大跌眼鏡,她在蘇家的時候就明裡暗裡欺負自己的嫡親姐姐,冷嘲熱諷是家常便飯,只要是蘇大姑娘有的東西,她不管是用什麼法子都會想辦法奪過來!還有在雲州的時候,一個小豆丁一般大的小孩子竟然心思歹毒把一個不願意跟她玩兒的小女孩推到了井裡,如此惡毒的心思跟她那個姐姐簡直是天壤之別!
原本這根本不關他寧王府的事情,他們府上要娶的也是蘇家的大姑娘!這個二姑娘德行如何跟他們寧王府實在沒有半點瓜葛,可今日蘇雲錦的所作所爲實在令人不恥!
爲了搶自己姐姐的未婚夫還真是用盡了心思和手段!
寧王爺越想越憤怒,對寧奕拱了拱手,“陛下!老臣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求陛下徹查!”
------題外話------
哈哈哈,下章就收拾渣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