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齋,二樓臨窗的雅座上。
在等上菜的過程中,洛子皓和蘇辭涵兩個依舊跟個活寶似的繼續鬥嘴打諢,蘇顏涼用餘光瞟了一眼陸語,見他臉色如常,神情自若,看不出一點被拒絕之後的傷心惱怒,蘇顏涼忍不住的在心底嘀咕,難不成是她多想了,說不定人家根本就沒那個意思,純粹是耐不過阿婆的一番好意?
雖然臨近正午,但是樓下的街市依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娘,我要吃糖,我要吃糖,你給我買糖吃。”樓下一個賣糖的小攤前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抱着一個婦人的腿,吵着要買糖吃。
那婦人一身粗布麻衣,背上揹着一個大大的竹簍,裡面裝着一些米麪生活必需品。
“不吃了,不是前幾天剛給你買過糖嗎?今天就不要了。”
“不嘛,不嘛,你前幾天買的糖一點都不好吃,我要吃這個,我就要吃這個。”小女孩扯住夫人的腿,賴着不走了。
攤前的小販也趕緊跟着勸道:“大姐,你就買點吧!看你們家這娃子長得這麼可愛,這糖也不值什麼錢。”
蘇顏涼聽到外面小孩子聲音,無聊之餘就好奇的看下去。
“孃親,你給買吧!就買一點點,昨天虎子哥就給我這糖吃的,可好吃了。”
小女孩仰着頭一臉哀求,那婦人看着心疼,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出來,數數裡面僅僅只還剩幾個銅板,婦人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狠着心不買了。
“我們不吃了,回家娘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婦人彎下腰,跟小女孩打商量。
“我就要吃,別人家的小孩都吃這個糖。”小女孩一聽婦人不給她買了,嘟着嘴,晃着身子撒嬌耍賴。
婦人哄了半天,也沒哄好,沒辦法只好板着臉說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走了,留你一個人在這,等到晚上,蘇家那個惡女出來就會把你給吃了。”
一聽蘇家惡女,樓下的小女孩直接嚇的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抱着那婦人就喊道:“娘,我不吃糖了,你不要把我留在這,我不要被那個惡女給吃了,我以後乖乖聽你話。”
“你只要乖乖聽話,她就不會來吃你了。”婦人很滿意這效果,用手帕將小女孩的眼淚擦擦,牽着走了。
“蘇家惡女,說的好像是你吧!”看着蘇顏涼毫不在意的模樣,陸語忍不住的發問道。
“是我又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你不生氣?”剛纔一直看蘇顏涼往外面看下面,陸語也好奇的跟着往外面看,夫人那嚇唬小孩的話,他自然也聽到了,不過轉過臉來,卻見蘇顏涼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彷彿那婦人說得是旁人似得。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嘴長在別人身上,管她說什麼呢!”況且她又說的沒錯,蘇顏涼在心底添了一句,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譏笑,她本來就是一個惡女,一個從地獄爬出來帶着無盡恨意的惡女。
上一生被名聲所累,這一世她再不管這什麼破名聲了,什麼事順自己的心纔是最好的。
陸語不說話,眼睛探究的盯着她,不解她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世間女子,尤其是閨中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聲了,她竟然一點都不在乎?難道以後根本就沒打算嫁人嗎?
飯菜上來,不過蘇顏涼已經沒了吃的興致,草草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倒是蘇辭涵吃得讚不絕口,肚皮撐得滾圓,洛子皓跟在蘇辭涵旁邊看他吃得那麼美味,比賽似得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飯。
回府的過程中,洛子皓不回去吵着要跟她們回蘇府,蘇顏涼趕不走他,只得帶他回來了。因爲下午的授課還沒講完,所以一回府蘇顏涼就將他們幾個打發到勤思院學習去了。
剛進秋風院,就見胭脂匆匆迎了上來,“小姐,你可回來了,夢姨娘今天中午來找了你兩趟,你都沒在這。”
蘇顏涼了然,從柳夢煙屋裡子敬完茶,她就一直等着她來找她了,沒想到到今天才過來,“她來有說什麼了嗎?”
“也沒說什麼,好像是爲了感謝大小姐前幾日贈送的禮物,今日特來回禮的。”
“跟我一起去她院子裡看看吧!”如果僅僅是回禮有必要來兩趟,蘇顏涼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帶着胭脂去了夢蝶住的梅香院。
輕渺的琴聲叮咚如泉水,琴音中似帶着無盡幽怨的情思,絲絲縷縷不絕於耳,蘇顏涼進了夢蝶住的院子,就見她白衣素雅,神情哀怨,一人撫琴於樹下。旁邊伺候的小丫頭過來說聲大小姐好,就被蘇顏涼支使下去了。
“琴聲雖美,但是好像不適合你現在彈。”蘇顏涼上前,手按住了她的琴絃,見她眼中不解,蘇顏涼又繼續說道:“誰不知道老爺現在獨寵夢姨娘,你現在可是府中最風光的人了,彈這個哀哀怨怨的曲子是在表示對我爹不滿嗎?”
夢姨娘收住臉上的哀怨,儘量讓自己表現的無所謂:“以後不彈就是了。”
“去我院子找我什麼事?”
“什麼事,大小姐應該心裡很清楚。”夢蝶臉上面無表情站起身將琴抱在懷裡進屋去了。
蘇顏涼讓胭脂在外面守着,自己也跟着進去了。
見到屋裡只有她和蘇顏涼兩個人,夢蝶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我已經聽了你的話進了這蘇府,是不是隻要我殺了他,就可以離開了?”
夢蝶的眼睛裡閃過瘋狂的恨意,每天晚上跟蘇老爺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噁心的想要吐,他的手碰着她,讓她恨不得立刻就拿把刀給他殺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蘇顏涼的眼睛裡泛着冷意,轉過身一把將她的手攥住,從她的袖子裡摸出一把匕首,“你不會想用這個辦法殺了他吧!”蘇顏涼語帶嘲諷。
夢蝶一驚,沒想到自己藏在袖子裡的匕首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是,如果今天你不過來,今晚這把匕首就會扎進他心臟裡。”夢蝶擡起頭直視着蘇顏涼,帶着玉石俱焚的意味。
“愚蠢。”蘇顏涼譏笑一聲,將她的手甩開,要不是她從鏡子裡看到她袖子裡的反光,可能根本就發現不了她袖子裡還藏着匕首。
“你以爲這樣殺了他,你就能全身而退嗎?他死了,你也得跟着一起死。”
夢蝶被蘇顏涼甩開趴在桌上,指甲狠狠的掐住桌邊,眼睛裡瘋溢出淚水,“我快受不了,他一碰我,我就覺自己好髒,渾身上下都好髒,每天洗澡我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皮給搓下來,你說我這樣以後還怎麼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