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攪得雞犬不寧

129 攪得雞犬不寧

“豈有此理!”齊氏臉色陰沉,怒喝道,一掌拍在一旁的几案上,“將主意都打在你的頭上來了,當真講慕侯府當成了他平西郡王府不成?”

“娘,此事還要看四公主如何處置。”慕凌軒看向齊氏說道。

“如何處置?”齊氏冷哼道,“此事如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雖然不說,可是也難保日後見面尷尬,四公主代表着的是皇室的顏面,如今皇室的顏面盡失,她自是要將顏面挽回來,否則,日後她如何在京中立足?”

“娘,此事已經定局,便等着四公主處置吧。”慕凌軒看着齊氏說道。

“哼,哪有那麼容易?她竟然敢欺負到你這處,我豈有坐視不理的?”齊氏冷哼一聲,“你早些歇息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張。”

“是。”慕凌軒知曉齊氏如今在氣頭上,便順着應道,轉身出了霽月院。

崔嬤嬤走上前去,替齊氏順着氣,“夫人,此事您當如何?”

“慕侯府豈容他們如何便如何的?給他們幾分薄面,這也是看在她乃是姑奶奶的份上,既然她不將慕侯府的人看在眼裡,我又何必顧及這等子臉面?”齊氏雙眸微眯,“等四公主那處該如何處置,我再出手。”

“是。”崔嬤嬤應道,隨即便等齊氏順氣之後,才服侍着她歇下。

而此刻,慕梓煙還在日夜兼程地趕去邊關,這是她送給三叔的賀禮,自然也是送給祝礫的大禮了。

老夫人眉頭緊蹙,身爲公主又如何?如今既然嫁入了慕侯府,自是要遵從慕侯府的規矩,怎能當着她的面給自己的夫君沒臉?

她走上前去,“公主殿下,此事乃是遭人陷害,豈能怪他?”

“老夫人,本宮雖然嫁入慕侯府,成了您的兒媳,可是本宮也依舊是大焱的公主,倘若老夫人覺得這慕侯府容不下本宮,那本宮自會稟明皇上,自行立府,亦或者是和離,反而今兒個本宮算是顏面掃地,日後出去也必定是被指指點點,與其如此,倒不如本宮今兒個便做個了斷如何?”君玉菲外表看似柔弱,實則骨子裡頭自有着一股倔強,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子。

老夫人未料到這病秧子四公主竟然有如此的氣魄,她明顯一僵,緩緩地垂眸,“臣婦不敢。”

“至於平西郡王,欺辱本宮已是事實,且不論這裡頭究竟有何陰謀,別以爲本宮不知道這裡頭藏着什麼貓膩,本宮今兒個便將話放在這裡,本宮即便是個病秧子,可也是皇家的女兒,即便出了這檔子,遭殃的也並非本宮,日後膽敢對本宮不敬,便是對皇上不敬,若惹惱了本宮,直接打殺了又如何?”君玉菲雙眸微眯,冷冷地掃過老夫人與慕擎林,而後又直視着跪在外頭的祝礫跟平西郡老夫人。

“臣不敢!”

“臣婦不敢!”

一下子屋子裡頭跪了一地,她垂眸冷視着跪在地上的慕擎林,“駙馬今夜也是累了,自去歇息吧,至於平西郡王……既然管不住留着又有何用,倒不如廢了乾淨。”

平西郡老夫人一聽,明顯一怔,便見祝礫也是面如醬色,連忙求饒道,“公主殿下,求您看在平西郡王府一脈單傳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求公主殿下開恩。”祝礫匍匐在地叩頭求饒,心頭卻哀嚎不已,更是氣憤難平,他堂堂郡王竟然要跪在一個女人的腳下求饒,只是如今他也只能如此。

君玉菲垂眸盯着祝礫,雙眸眯起,閃過一抹幽光,待想起適才被衆人看到的那等污穢不堪的畫面,她便恨不得將祝礫千刀萬剮,可是,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一旁自是有侍衛進來,直接將祝礫拖了出去。

平西郡老夫人哪裡受過這等子屈辱,可是想到能保住血脈便是,她匆忙叩頭謝恩,而後便趕了出去,生怕那些人沒了輕重,將祝礫給打壞了。

君玉菲擡眸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可有話說?”

“公主殿下,此事難道不徹查了嗎?”老夫人今兒個算是受到了奇恥大辱,想她的兒子跟兒媳竟然當着滿堂賓客的面,還跟平西郡王三人一同上演瞭如此熱辣激情的好戲,當真是史無前例啊,而且這兒媳還是個不好惹的公主,此事即便今兒個看見的人不說,可是這心裡頭啊,指不定如何編排她?

慕擎林更是氣得胸口疼,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中樹立的威信,以爲藉着四公主可以平步青雲,可是如今倒好,新婚當日,便鬧出如此一場大戲,日後他在朝堂上還如何擡頭?

君玉菲揮手道,“查?如何查?難道還等着再看本宮一次笑話不成?”

老夫人暗暗咬牙,隨即躬身道,“臣婦告退。”

“駙馬也出去吧。”君玉菲當真是累極,她本就身子孱弱,未料到這新婚之夜竟然是如此度過的,她不用想,便知曉如今她已經成了滿京城的笑話,其他的公主如今指不定如何嘲笑她呢。

君玉菲渾身痠痛,她適才亦是硬撐着,如今待只剩下她一人,還有身後服侍的品兒之後,她整個人卸下了身上的疲憊,身子一軟便倒在了軟榻上。

半眯着眼正巧看到那牀榻上凌亂的一片,她沉聲道,“還收收拾乾淨?”

“是。”品兒應道,連忙命宮女入內,將整個屋子重新收拾妥當。

君玉菲卻不願再躺上去,只好躺在軟榻上歇息了一晚,直等到次日醒來,這身子還是軟弱無力。

祝礫結結實實地捱了五十大板,即便他有些功夫,不過身驕肉貴的,自是經不住這番板子,等打完之後,早已經疼暈過去。

平西郡老夫人心疼不已,連忙命人擡着回來屋子,上藥之後,祝礫卻發熱了,一直昏迷不醒,這可嚇壞了平西郡老夫人,連忙請了大夫前來,如此便折騰到天亮。

齊氏見四公主對祝礫的懲處太輕了,她心頭的那股子怒氣可是未散去,便一早起身去了平西郡老夫人那處。

平西郡老夫人也是跟着折騰了一夜,如今累得夠嗆,正想着稍作歇息,未料到齊氏在這個時候趕來,她雙眸微沉,“她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老夫人,這……”老嬤嬤低聲問道。

“請吧。”平西郡老夫人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也要擺足姿態。

齊氏入內,因着雙身子不宜見禮,便微微頷首,低聲道,“侄媳婦前來是有一事與姑母說道說道。”

“哦?”平西郡老夫人見齊氏連場面話都免了,直入主題,她心下一沉,低聲應道。

“想來姑母入京已有些時日,發生了昨夜之事,姑母可是想着要回平西去?若是還想在京中待上幾日,只是府上姑母怕是不宜久留。”齊氏的話自然是平西郡老夫人未曾想到的,如今見她說出口,先是震驚,便是氣憤不已,這慕侯府自是她的孃家,哪裡有孃家人敢她走的道理?

還不等平西郡老夫人喘過氣來,齊氏繼續道,“姑母,小郡王再留在府上自是不合適,姑母自是比侄媳婦見多識廣,明白這其中的厲害,若是再留在侯府,外頭怕是難說清了。”

平西郡老夫人自是知曉這個理,她也有打算搬出去,可是那也是她主動提出,而並非如此被齊氏當初給攆出去,她活到這個歲數,何曾便這般對待過?

齊氏直視着她,想起若是昨兒個那一幕的人換成了蘇沁柔,那大房的顏面何存?蘇家與慕家日後怕是會徹底地決裂,更重要的是,她好不容瞧上的兒媳婦便這樣給侮辱了?這對於慕侯府何嘗不是奇恥大辱?而眼前的這位,自嫁入平西,便甚少來往,十幾年未曾回來,這倒好,回來一趟竟然反客爲主,絲毫不將慕侯府放在眼中,雖然郡王比侯爺尊貴,可是,如今這是在京城,可不是在平西。

平西郡老夫人雙眸劃過一抹幽光,“看來侄媳婦這是來下逐客令的?”

“姑母,即便侄媳婦不來說,四公主若是再動手,那小郡王能否活着出慕侯府,這與侄媳婦自是不相干的。”齊氏冷哼說道。

“好,很好。”平西郡老夫人面色冷沉,“侄媳婦如此識大體,我哪有不應承的理?”

“姑母明白便好。”齊氏說罷微微頷首,轉身便出了院子。

平西郡老夫人氣得將矮几上的茶盞掃落,“真真是世風日下,我也是這慕侯府的姑奶奶,如今卻被這般趕出了慕侯府?”

“老夫人,夫人如此做,定然是知曉昨兒個少爺暗害蘇大小姐的事兒。”老嬤嬤垂首說道。

“哼,搬出去也好的,省得四公主想法子出氣。”平西郡老夫人冷聲道,擡眸看向老嬤嬤,“去京中尋個地段好的宅子。”

“是。”老嬤嬤低聲應道。

齊氏依舊未覺得解氣,轉身看向崔嬤嬤,“我要出府一趟。”

“夫人,您這是?”崔嬤嬤看着她說道。

“去一趟國公府。”齊氏雙眸閃過一抹冷意,低聲道。

“是,老奴這便去準備。”崔嬤嬤應道便去吩咐。

待齊氏回了屋子,緩緩地坐下,擡眸看着院子裡頭,雙眸閃過淡淡地幽光,直等到崔嬤嬤前來,“小小年紀便如此心術不正,我豈能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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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嬤嬤知曉齊氏口中所指的是慕梓靜,她低聲道,“夫人,這三小姐的確是要教訓一番。”

“你且將這消息透露給四公主。”齊氏看向崔嬤嬤說道。

“奴婢省得。”崔嬤嬤點頭應道。

“是要這個丫頭吃些苦頭了。”齊氏冷哼道。

老夫人得知齊氏親自去了平西郡老夫人那處,她雙眸微斂,“這祝礫就是個蠢的。”

“老夫人,此事當真這樣作罷了?”從嬤嬤看着老夫人,心中思忖,這四公主乃是不潔之身,日後三老爺怕是要頭頂綠帽了。

老夫人想起昨夜只之事,便氣得面色陰沉,自從慕梓煙那個丫頭被蛇咬清醒之後,很多事情都不順心,明明謀劃好的一切,眼看着大功告成,關鍵時刻卻是滿盤皆輸,昨夜之事,她原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未料到最後卻鬧出這麼一出。

慕擎林黑着臉入了屋子,“娘。”

“四公主呢?”老夫人一早起身,便等着媳婦茶,卻只看見慕擎林一人前來。

“四公主傳來話說她身子不適,便不來與娘請安了。”慕擎林如今是後悔不已,若是知曉娶了公主會是如此情形,他寧可不娶。

老夫人冷哼道,“好一個四公主,好一個皇家的公主,竟是半分禮數都不講。”

“娘,想來四公主還未昨夜之事……”慕擎林想起昨夜之事,便覺得面上無光,想着這幾日休沐之後上朝,整日兒被盯着瞧,他便恨不得將昨夜幕後之人抓出來千刀萬剮。

“昨夜之事又如何?我不怪她失了貞潔,她反倒給我擺起了公主的架子。”老夫人不屑地開口。

“娘,慎言。”慕擎林心裡頭自是不自在的,畢竟自己的女人當着自己的面跟另一個男子做出那檔子事兒來,而且還是那種姿勢,他似是如鯁在喉,恨不得將這二人給殺了。

老夫人見慕擎林雙眸閃過一抹殺意,她沉聲道,“等着吧,此事日後有的鬧。”

慕擎林不願再說什麼,當下出了院子,也只去了書房,並未去四公主那處。

君玉菲直至歇到晌午才起身,身子疲軟的厲害,尤其是那處更是疼的讓她忍不住地顫慄,她擡眸看向品兒,見品兒面色露出幾分地難言之色。

“說。”君玉菲強撐着起身,冷聲道。

“適才奴婢聽聞,昨兒個之事跟三小姐有關。”品兒垂眸說道。

“是嗎?”君玉菲冷哼一聲,待洗漱穿戴之後,出了裡間,待行至院子裡頭,擡眸打量着四周,因着她乃是下嫁,故而皇帝並非給她另設公主府,大焱國的公主,極少招駙馬,而另設公主府的,基本都是賜婚下嫁,儘管如此,可是這尊崇的地位自是不能逾越的,也正因爲如此,這娶皇室的公主自是一門學問,而世家子弟大多不願娶,可知,在府上擺上一尊大佛,他自是也要跟着守身如玉,不能出去花天酒地,更不能在府上肆意妄爲了。

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酷刑,他們寧可不用享受那等尊榮,也不願捨棄這自在的樂趣。

故而,皇室的公主到了年歲,也只能等着皇帝賜婚,卻也要留在十五六歲,大焱國的公主尊貴卻也難嫁,更何況還是自幼便藥不離身的君玉菲呢?

比起皇宮來,這處院子自是算不得什麼,她挑剔地看了一眼,便沒了心情,轉身看向品兒,“他的姨娘呢?”

“如今只剩下兩位姨娘,都被放逐到偏角的院子裡頭了。”品兒低聲說道。

“恩。”君玉菲淡淡地啓脣,“留着是禍害。”

“奴婢明白。”品兒明瞭,轉身便親自去辦。

正陪着老夫人用午飯的慕擎林便見從嬤嬤前來,他擡眸看着她,“發生何事?”

“四公主將您院子裡頭的那兩位姨娘處置了。”從嬤嬤垂首低聲說道。

“動作夠快啊。”慕擎林明顯在壓抑着怒火,對於他來說,做慣了老爺,這三房的事兒自是由他說了算,即便是娶了崔氏回來,她對自己也是言聽計從的,如今倒好,不曾知會一聲便將姨娘給處置了。

老夫人擡眸看向慕擎林,“先受着吧,日後我會加倍還回去。”

“娘,這一日兩尚可,若是長此以往,兒子怕會忍不住。”慕擎林的骨子裡頭是張狂的,這些年來他一直隱藏着自己的真實性子,變得和善內斂,但是這在並未超越他底線的情形下,可是這四公主的舉動,明顯是在他挑戰他的耐心。

老夫人焉能不知兒子的脾氣,只是如今,萬不能對四公主如何。

“且先忍着吧。”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娘。”慕擎林雙眸微沉,“萬一到時候忍不住,娘莫要怪兒子。”

“若真忍不住,我來動手。”老夫人直視着慕擎林說道。

“娘。”慕擎林見老夫人如此說,自是感動不已。

老夫人低聲道,“林兒,你且放心,無論如何,娘都不會讓你有事。”

“娘也放心,兒子定然也不會讓您有事。”慕擎林鄭重其事地說道。

君玉菲命人將這處院子重新收整了一番,隨即便去了慕梓靜的院子。

昨夜之事讓慕梓靜惴惴不安,提心吊膽了一夜,適才剛剛得知四公主處置了兩位姨娘,她這心瞬間跌落入低谷。

“我該怎麼辦?”慕梓靜慌張地來回踱步。

雙兒垂首入內,“三小姐,公主殿下駕到。”

“什麼?”慕梓靜此刻正心煩意亂,乍一聽四公主來了,她更是怕得要命,連忙縮在一旁,“她來了。”

“三小姐,莫要擔心,昨夜之事,你不說,奴婢不說,自是不會有人知曉的,昨兒個傳信的丫頭已經讓奴婢解決了。”雙兒看向慕梓靜輕聲安慰道。

“對,你說的對,我不能自亂了陣腳。”慕梓靜深吸了口氣,穩定下心神,這纔出了屋子,前去迎接四公主。

君玉菲入了院子,隨即便將目光落在了慕梓靜的身上,慕梓煙隨即福身,“臣女參見公主殿下。”

“掌嘴!”君玉菲淡淡地啓脣。

“是。”品兒領命,擡步便行至慕梓靜的面前,揚手便打了過去。

這力度太大,慕梓靜還未回過神來,便被直接打倒在地,她擡眸不可置信地盯着君玉菲,“公主殿下……”

“本宮身爲你的繼母,自是對你有教導之責,你年紀雖幼,心術不正,今兒個本宮便好好教導教導。”君玉菲厲聲道,翩然坐下,端正地冷說着趴在地上的慕梓靜,“打!”

“是。”品兒自是不敢違抗的,隨即便擡手一巴掌又打了過去。

慕梓靜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她何曾受過這等對待,崔氏在世時,對她百般疼愛,哪裡會讓她受半分委屈,可是如今,她如此一想,心裡頭越發地恨,恨崔氏早早地便丟她而去,恨老夫人的無情,恨爹爹的冷酷,更恨這四公主剛進門便對她如此。

“三小姐做錯事,皆是你這些奴才挑唆的,本宮自是不能輕饒了,每人各打三十板子。”君玉菲心裡憋着火氣,如今對祝礫動彈不得,更是無法尋慕擎林出氣,但是卻能尋到其他出氣的法子。

慕梓靜院子裡頭的人當下便被拖入了院子,緊接着便聽到淒厲地哀嚎聲與板子“啪啪”地響聲,而慕梓靜早已經被打得小臉紅腫,眼淚直流,暈了過去。

君玉菲眉目輕佻,隨即起身便出了院子。

幸而齊氏多少是知曉這四公主脾氣的,故而一早便去了國公府躲清靜去了,否則,光聽這成片的哀嚎聲,她着實是受不了。

崔嬤嬤自是得了慕侯府內的消息,隨即低聲稟報道給齊氏,齊氏不過是冷笑一聲,“鬧吧,最好鬧得三房雞犬不寧纔好。”

國公老夫人見齊氏說出這番話來,跟着笑道,“你這丫頭是越發地機靈了。”

“娘,素日是女兒待她們太好了,以至於不將女兒放在眼裡,竟然將主意打到了軒兒的頭上,女兒若再不發威,她們當真以爲大房可欺。”齊氏擡眸看向國公老夫人說道。

“恩,你啊,早應該如此。”國公老夫人摸着齊氏的青絲,在她的眼中齊氏雖然已爲人母,可是依舊是她的孩子。

齊氏仰頭衝着國公老夫人淺笑,而後靠在她的懷裡,“娘,女兒如今只是擔心煙兒。”

“煙丫頭是個機靈的,自會逢凶化吉,你莫要擔心。”國公老夫人可是一點都不擔心慕梓煙,只覺得那個丫頭可比齊氏機靈多了。

齊氏見國公老夫人如此說,便也稍稍放下心來,輕輕地撫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等這個小傢伙出世,我也能放心了。”

“你便留下我這吃過晚飯再回去。”國公老夫人說道,“我讓軒哥兒送你。”

“好。”齊氏也許久未陪過國公老夫人了,如今自是欣然應道。

老夫人得知四公主將慕梓靜好好的一張臉打成了豬頭,她雙眸閃過一抹怒意,“全然未將我放在眼裡。”

“老夫人,四公主這火氣怕是一時半會無法消了,您說今晚三老爺能入房嗎?”從嬤嬤低聲問道。

“哼,切讓她得意幾日。”老夫人沉聲道,如今卻是無法顧及慕梓煙了。

慕擎林得知了此事,自是敢怒不敢言,卻也無可奈何硬着頭皮去了房中,卻被攆了出來,這可氣壞了慕擎林,只好甩袖而去。

君玉菲只要想到昨夜發生的事,她便心氣難平,胸口疼地厲害,哪裡還能讓他進來?

齊氏自是心情愉悅地回了慕侯府,這一夜睡得甚是安穩。

平西郡老夫人得知四公主今兒個行徑,暗叫不妙,如今三房這處怕是還會鬧不停,等四公主鬧騰夠了三房,怕是就挨着祝礫了,她心下一沉,便迫不及待地尋宅子。

老嬤嬤走了上來,“老夫人,這京城中的宅子不好尋,如今只在西街那處尋到一處,地段倒是好,可是荒廢了許久。”

“明兒我去瞧瞧。”平西郡老夫人說道。

“是。”老嬤嬤應道,隨即便退下。

次日一早,平西郡老夫人生怕四公主尋祝礫的麻煩,索性便帶着祝礫一同出了慕侯府。

君玉菲今兒個起了個大早,便命人將三房的庶務整理了一番拿了過來,如今二房已經分了出去,這三房住在慕侯府,因着君玉菲的關係,怕是讓三房分出去更難了,當初慕擎林與老夫人便是因着其中有這層關係,才答應娶四公主,未料到,如今反倒攪得自己不得安生。

齊氏掌管着慕侯府的庶務,不過三房卻也有自己的小賬本,齊氏自是知曉的,卻不願意去管,畢竟這是三房自是的事,只要不觸及慕侯府的利益,她又何必讓自己添堵?

君玉菲待看罷之後,“崔氏留下的嫁妝呢?”

“在老夫人那處。”品兒如實地回稟道。

“本宮知道了。”君玉菲雙眸勾起一抹冷笑,“這嫁妝裡頭的鋪子也在老夫人那處?”

“是。”品兒恭敬地應道。

“老夫人心思不小,崔氏既然被休了,這嫁妝自是要歸還與崔家的,她反倒獨吞了,若是崔家知曉呢?”君玉菲低聲說道。

“老夫人也可以說成,是爲未出嫁的三小姐暫時保管。”品兒隨即說道。

“本宮已入門,即便保管,那也是本宮來保管吧?”君玉菲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地笑意。

而就在此時,宮女前來稟報,“公主殿下,崔侯府來人了。”

“崔侯府來了何人?”君玉菲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沉聲問道。

“崔侯夫人。”宮女如實回稟。

“人呢?”君玉菲徑自問道。

“去了老夫人那處。”宮女說罷便退了出去。

君玉菲雙眸微動,緩緩地起身,“走,去瞧瞧。”

“是。”品兒低聲應道,卻也猜到了什麼。

待君玉菲入了長鬆院,老夫人顯然神色異常,像是在亞着怒火。

崔侯夫人的臉色亦是如此,見君玉菲前來,連忙跪下,“公主殿下,臣婦還望公主殿下主持公道。”

“崔侯夫人此言何意?”君玉菲挑眉看向崔侯夫人說道。

“公主殿下應當知曉,我那妹妹嫁入慕侯府也有十幾年,這屍骨未寒,便被慕三爺休妻,按理說這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可是既然已經休妻了,當初也是崔家收斂着屍體,當初妹妹帶來的嫁妝,如今是否也應當歸還?”崔侯夫人依舊跪着說道。

老夫人面色一沉,未料到崔家會在這個時候來討要嫁妝,而且還當着新媳婦的面,這豈不是當衆打她的臉?而且陪嫁來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只覺得這崔家也忒沒臉了。

老夫人如今正缺銀子使,而從崔氏那處舀來的嫁妝正好補了這個缺,如今要是被要回去,那她的空缺該如何補?

如此一想,她更是不能將這嫁妝還回去,隨即便找了個由頭,“崔氏雖然去了,可是靜丫頭還在,這嫁妝我不過是暫時收着,日後也是要給靜丫頭的。”

“倒是這個理。”君玉菲附和道。

“即便要保管,如今也應當是由公主殿下保管不是?”崔侯夫人卻在此刻說出這句話來。

老夫人當下便黑了臉,而君玉菲卻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正在老夫人想着如何搪塞過去,從嬤嬤上前稟報,“老夫人,三小姐來了。”

慕梓煙昨兒個被打得不輕,加上心中鬱氣難平,昨兒個便病倒了,今早醒來,大有厭世的念頭,想着若是這樣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雙兒卻在此刻前來,“三小姐,崔侯夫人前去老夫人那處了。”

“去老夫人那處做什麼?”慕梓靜低聲問道。

“三小姐,您啊當真是被老夫人騙了。”雙兒連忙垂眸,“恕奴婢多嘴,三夫人是被休了的,她的嫁妝日後自是您的,如今這嫁妝落不在您的頭上,崔家自是來要回了。”

“什麼?”慕梓靜自是在意那嫁妝的,可是她卻一直對老夫人言聽計從,即便知曉那嫁妝被老夫人吞了,可是卻還是忍氣吞聲,可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

突然心思一動,倒是有了主意,隨即掙扎着起身,“去將斗笠拿來,擡我去老夫人那處。”

她的東西,豈能便宜了老夫人跟四公主,故而就在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慕梓靜頭戴斗笠便入了屋子,當我便跪在了崔侯夫人的跟前,“靜兒見過舅母。”

“靜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崔侯夫人見慕梓靜戴着斗笠,低聲問道。

“靜兒求舅母做主。”慕梓靜說着便將斗笠摘下,露出她那張鼻青臉腫的尊容來。

老夫人只聽昨兒個慕梓靜被四公主教訓了,如今一瞧,也是眉頭一蹙,這哪裡是在打慕梓靜,顯然是在打她的臉。

崔侯夫人看見慕梓靜此刻的模樣,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道,“哎呀,靜丫頭你這是怎麼了?”

“舅母,靜兒沒了娘,昨兒個無緣無故地被公主殿下打成這番模樣,祖母與爹爹得知此事,也並未前來庇護一二,靜兒如此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慕梓靜仰頭哭泣道。

“這……”崔侯夫人擡眸看向老夫人,又看向面色坦然的四公主,她雙眸微斂,“靜丫頭,我今兒個前來是爲了你母親的嫁妝,本想着你母親已非慕家的人,那之前的嫁妝按照律法自要歸還的,我亦是想着你母親生前最是疼愛你,如今見你如此,我又怎能忍心做出那等子沒臉沒皮的事兒來,索性,這嫁妝便由你來做主吧?”

崔侯夫人這話說的可謂是精彩,只差沒有指着老夫人的鼻子罵了,吞了人家的嫁妝,你還能心安理得地看着自己的孫女被旁人打成這番模樣,竟然無動於衷,當真是沒臉沒皮。

老夫人哪裡聽不出崔侯夫人的嘲諷,她難掩尷尬之色,而後看向慕梓靜,“靜丫頭,這事怪祖母,誰讓祖母人微言輕呢?”

這話自是將責任推到了四公主的身上,她有心那個心,可是誰讓慕梓靜的繼母是公主呢?

君玉菲瞧着老夫人這是想要拖她下水,她嘴角一勾,“本宮自是對於三小姐的嫁妝不甚關心,此事與本宮何干?”

君玉菲說罷轉身便華麗地離開了,只留下老夫人一人面對。

等四公主離開,老夫人便也沒了拘束,雙眸一冷,盯着崔侯夫人,“慕侯府的家事不勞崔侯夫人摻和。”

“我只是要回的被你休妻的我那妹妹的嫁妝,怎會是家事呢?”崔侯夫人如今可算是看清了老夫人的嘴臉,她垂眸看向慕梓靜,“靜丫頭,你母親的嫁妝你看着辦,倘若你要留着讓老夫人保管,那我自是不會多言半句,不過,日後你若是有個好歹,自是別怪罪到崔家來。”

慕梓靜見崔侯夫人如此說,沉吟了片刻,擡眸看向老夫人,而後跪下,“祖母,孫女想要親自保管孃的嫁妝。”

老夫人未料到慕梓靜竟然有如此膽大的心思,她要知曉,一旦要回去,便連帶着她的命也一併收回了。

慕梓靜只覺得自己如今無依無靠,若是得了這些嫁妝,便是有了底氣,即便日後被老夫人與四公主欺辱,她自可以偷偷置辦了宅子搬出去。

不得不說,慕梓靜的想法太天真,這嫁妝如今可是燙手山芋,老夫人收了回去,豈能是說還就能還的?即便還回去,老夫人也會一分不少地讓慕梓靜吐出來。

崔侯夫人見目的達成,待看見老夫人不言語,她隨即說道,“老夫人,您且看吧,這嫁妝要麼歸還,要麼讓靜丫頭保管。”

“既然是你母親留下的嫁妝,自是由你保管。”老夫人雙眸微眯,冷聲道,轉眸看向從嬤嬤,“去清點了送入三小姐的院子裡頭。”

“舅母,您那處可有清單?”慕梓靜突然開口,此時卻突然開竅了。

崔侯夫人也未料到慕梓靜會提及此事,即便慕梓靜不說,她也會拿出,如今既然是慕梓靜親自開口,她自是點頭,而後拿出那清單。

“靜兒可否煩勞舅母一事?”慕梓靜接過清單,低聲說道。

“你且說。”崔侯夫人看出了慕梓靜眼眸中閃過的精光,看來這丫頭當真是機敏了。

“這嫁妝清單靜兒年幼,怕有所疏漏,還請舅母能幫襯一二。”慕梓靜如此說着,明擺着是要與老夫人撕破臉了。

老夫人被氣得不輕,只道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從嬤嬤也未料到慕梓靜竟然有如此想法,她也是明顯一愣,轉眸瞄了一眼老夫人的神色,連忙垂眸不敢支聲。

崔侯夫人摸着慕梓靜的髮絲,“不愧是你母親的女兒,有這等心思自是不會吃虧的。”

“那舅母?”慕梓煙期盼地問道。

“既然來了,必定是要將此事辦妥的,你有所應求,自是要辦的,不過這嫁妝自然給了你,自是要去官府那處重新登記的,你可是要去?”崔侯夫人自是不會稀罕這些嫁妝,不過是來給老夫人找不痛快的。

慕梓靜點頭應道,“一切全憑舅母安排。”

崔侯夫人點頭應道,擡眸看向老夫人,“正好如今天色尚早,想來一日便能理清楚,還請老夫人擡出來吧。”

“去吧。”老夫人說罷起身便入了裡間。

崔侯夫人見老夫人擺着一張臉,這心裡可算是解氣了,而後看向慕梓靜,“靜兒啊,這嫁妝放在你這處總歸不安全,你且要當心。”

慕梓靜多少是瞭解老夫人與爹爹的脾氣,這嫁妝即便如今落在她這處,怕是日後也少不得收回去,她得想個法子纔是。

當下,崔侯夫人便隨着慕梓靜清點了崔氏的嫁妝,慕梓靜當下便做了決定,亦是搬出慕侯府前往崔氏留下的一處宅子裡頭住。

這番舉動,可是氣壞了老夫人,慕擎林得知之後,趕了過來,恨不得當場將慕梓靜給掐死。

“逆女!”慕擎林擡手便甩了慕梓靜一個巴掌。

慕梓靜擡眸看向慕擎林,冷笑道,“女兒多謝爹爹教誨。”

“你以爲你能出得去?”慕擎林冷哼出聲。

“女兒已經與舅母商量過了,女兒身子不適,自是要前去養病的。”慕梓靜微微福身,而後說道,“還望爹爹與公主殿下百年好合,恩愛長久。”

慕擎林未料到慕梓靜竟然生出瞭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拿着崔氏的嫁妝出府?他上前便掐住了慕梓靜的頸項,只要一用力,便能拗斷她的脖子。

慕梓靜小臉憋得通紅,她笑着看着他,此時,外頭傳來稟報聲,“三小姐,崔侯夫人來了。”

慕擎林松開她,慕梓靜大口地喘着氣,癱軟在地上,原來生與死竟然就是在這一夕之間。

她擡眸看向慕擎林,雙眸溢滿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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