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牽扯了小孩子,不會是小弟出了事吧?這個念頭冒出來,甘琳更急了。
“表妹,你也得了信了?”從門裡出來的林良謙,一眼就看到了甘琳,目光就是一凝,露出熾熱的神色,心頭也是一陣火熱,有種要征服她的衝動。
她越長越美了,未沾胭脂,腮色如初綻的瓊花,白中透紅。兩簇黑彎長的眉毛,一雙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盪漾着令人迷醉的勾魂神韻,本來就烏黑飄逸的長髮隨着她的奔跑揚起,爲她平添了一股鮮活靈動的氣質。
憑心而論,樓曉曉長得也極美了,可是再美的花,看多了也膩了不是。樓曉曉少了她那一份鮮活靈動的美,還有她浸潤到骨子裡的張揚,與桀驁不馴,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比樓曉曉更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最重要的是,娶甘琳,是他年少時就有的夢想,所謂得不到的是最好,時至今日,這幾乎成了他心頭一執念,哪怕她如今成了秦煜的女人。
哼,秦煜無非是出身好一些,卻也有限,他遲早會將秦煜踩在腳下!何況秦煜是嫡母眼中釘肉中刺,他如今蟾宮折桂,又是七皇子的心腹,幫秦大夫人弄死秦煜,算是公私兩相兼顧了。
剎那間,林良謙心緒電轉,可是甘琳壓根就懶得理會,一陣旋風般的衝過去。
等到甘琳直衝進屋,卻並沒有看到孃親,迎面就看到上首端坐的祖母,挺大把年紀還那麼老愛俏,花白的頭髮上是嵌着粉珍珠嵌的抹額。
呵呵,粉珍珠看上去真眼熟呢,跟她耳墜的粉珍珠大小色澤是一模一樣,分明是孃親陪嫁的那一匣子珍珠。祖母貪墨兒媳婦的嫁妝,還這麼堂而皇之,絲毫不加掩飾,這得是有多麼的厚顏無恥啊!
甘琳暗中腹誹,視線迅速移到旁邊的林姨娘身上。
林姨娘腆着肚子,側坐在老太太旁邊,身上穿的是琵琶扣對襟夾襖,繡着銀絲墨雪茉莉含苞紋。她桃腮帶笑,顧盼神飛,想來是小日子過得極爲滋潤。
然後,甘琳看到兩個堂弟被婆子強行按在地上,小堂弟拓哥兒臉上有紅腫的指痕,嘴角也破皮流血,像只被困的小獸嘶吼着。大堂弟甘雲振的情況也差不多,還有有茶杯的碎片與茶葉水漬灑了滿頭滿臉。
她一看,怒火騰的衝上腦門頂了,睚眥欲裂,厲聲喝道:“放手!”
到底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甘大小姐的兇名在甘家的下人中赫赫揚揚,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被她一聲吼,轉頭一看是她,當時就是身體一哆嗦,撒手的同時直接就撲通跪倒,連聲求饒。
老太太跟林姨娘也一齊看向甘琳,都變了臉色。老太太倒還罷了,年長的城府總是更深些,面色很快就恢復如常。林姨娘看到甘琳的妝扮,嫉恨得眼都綠了。
甘琳身着淺紫色的繡花夾衫,配一條珍珠白百褶裙。垂及腰的長髮,用珍珠白色的寬絲帶綰起,一條*相間的嵌花垂珠發鏈攔住從額前到耳鬢的碎髮,跟耳墜的粉珍珠相輝應。同樣的粉珍珠,在她頭上,就顯得格外的高貴典雅。
相形之下,老太太抹額上的粉珍珠跟花白頭髮就極不搭調,顯得可笑。
林姨娘嫉恨的時候,就在尋思,把從甘琳娘那裡弄來的粉珍珠,也像甘琳這樣弄一條垂珠發鏈。隨後,她的目光就像是定在甘琳身上,有搶奪的衝動。
在甘琳揚起手時,露出手腕處一個白玉鐲子,羊脂白玉的溫潤光輝,與素雅的衣着相得益彰,頸間掛着的細項鍊,閃爍着紫色的光澤,仔細去看,才發現是亮紫色的翡翠雕琢成的棱形顆粒,利用棱形的面反射紫光,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
林姨娘太喜歡甘琳這一身妝扮了,看似低調,實際上奢華無比。
那亮紫色的翡翠分明就是極品玻璃種,就算是一小顆邊角碎料也價值不菲,更何況,整串鏈子上的棱形翡翠顆粒大小一致,形狀一致,分明是刻意雕琢而成。僅這一條鏈子,恐怕就能買這個甘家的莊子都綽綽有餘了。還有白玉鐲子,她有幸跟着哥哥拜見七皇子妃時,看到七皇子妃就戴過同樣的鐲子,玉質還不如甘琳這一個鐲子呢。
看得林姨娘那個眼熱啊,心裡泛着酸,沒想到甘琳這個草包千金,勾搭男人的本事真不差,釣住了秦煜這個金龜婿,就算進不了秦家大門,也值了。
其實,衣裳首飾什麼的,甘琳真沒操過心,都是秦煜命人給她按季定製,每季都有壓箱底沒穿過的新衣裳。她對衣着打扮還真不太在意,從這一點上來說,她還真不像個女人。
在老太太跟林姨娘打量甘琳的時候,她拉起了甘雲振哥倆,心跳如打鼓,顫聲問道:“振弟,發生什麼事了,我娘呢?”
樓曉曉衝進來叫道:“你還有臉問發什麼事情了,你還有臉問那個惡毒的孃親做了什麼缺德事?”
“你找死!”甘琳厲喝一聲。聽到樓曉曉詆譭孃親,她真想動手殺人。
甘琳暴怒的樣子太嚇人,樓曉曉還真被嚇住了,剛好林良謙走進來,衝她打手勢,示意她閉嘴,她馬上像受驚的兔子跑出去。只是,她出門時垂下頭,眼裡卻流露出得意之色,哪有半分剛纔表現出來的悲痛。
從甘雲振的嘴裡,甘琳得知了事情經過。
甘琳還是頭一回知道,樓曉曉跟林良謙生了個女兒,只不是天生兔脣,一直隱瞞着沒讓人知道。她很不厚道的腹誹,看來這對渣貨缺德事幹多了,報應到了孩子身上。
隨後,甘琳心又揪緊了。
七天前,樓曉曉打着向舅母請罪之名,帶上女兒湄兒來到甘家的莊子,住了沒兩天,甘琳弟弟甘雲揚就高熱不退,全身起紅疹子。林良謙借七皇子的名義請了荊太醫來,診斷說是出天花隨後,太醫又給小湄兒診斷,說是感染了天花。
但是,甘雲振注意到,甘雲揚身上的還只是紅疹初起,湄兒身上的都是膿皰,分明湄兒是先出天花。也就是說,是湄兒得了天花,傳染給了甘雲揚。
聽到這裡,甘琳就恨不得生撕了樓曉曉,又聽說這個狼心狗肺的表妹竟然倒打一耙,誣陷她娘明知小云揚出天花,故意瞞着,傳染給湄兒。
更可氣的是,她爹也聽信林姨娘讒言,親自把孃親送入大牢。
甘琳氣恨之下,敏銳的察覺到其中陰謀的氣息。
按說樓曉曉的女兒身上疹子化膿,說明是在來到莊子之前,湄兒就病了,不可能不請醫診斷。在明知湄兒有病的時候,樓曉曉還帶着女兒出門,其用心爲何,豈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嘛!
何況,小兒頭疼腦熱是正常,小弟高熱不退,一般也就是在京城大醫館裡請個名醫儘夠了,林良謙巴巴兒去請個太醫,更像是要借太醫的權威性,給這件事定性。
或許,爹之所以親自把孃親送入大牢,是受到什麼脅迫吧!
呵呵,看來事情不簡單,怕不僅僅是這幫吸血蟲算計娘手上的財產,想來還要把她也算計進去吧!
想到這裡,甘琳心頭一片冰寒,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一句:“小弟在哪裡?”
甘雲振指了指內室,愁容滿面的說:“揚弟先前還哭過,隔了大半個時辰沒聽到動靜了。”
拓哥兒大門牙被打掉了一顆,嘴也腫了,說話很費力,做了個拍打腦門的手勢,淚汪汪的說:“他們打揚哥!”
甘琳一聽那個心疼啊,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內室。
月牙白細布帳子被扯掉了半幅,一半搭在牀頭,一半垂在牀前腳踏上,蓋住了小云揚半個身子,聽到動靜,他困難的撩起眼皮,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出來,又閉上了眼,連哼一聲的力氣都沒有。
甘琳的淚水嘩的流下來,剛要上前抱起小弟。甘雲振比她快一步,把小云揚抱起來,然後背對着她說:“我來照顧揚弟,你快出去,要趕緊去找人救大伯母。”
“振弟……”叫了一聲,甘琳眼裡的淚水越見洶涌,是感動。到底,她的親人也不全都是白眼狼,至少兩個堂弟還是可親的。
甘雲振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流露出濃濃的挫敗感,還有濃烈的恨意。他咬着牙根,哽聲道:“姐,我沒用,保護不了伯母跟弟弟們,全靠你了。”
“好。”說不出更多的字,甘琳只能拼命點頭,滿心的愧疚與悔恨,簡直就要悔青了腸子。她爲什麼沒早點回來,只要早幾天回家,娘就不會身陷大牢生死不知,小弟也不會染上天花命懸一線,就連振弟跟小拓兒也不會捱打。
季青彥得知甘家的事情,也不避諱,跟了進來,這時說:“甘琳別急,你孃的事情,我馬上去查,一定讓伯母儘快回來。還有云揚的病,你也不要怕,我馬上請太醫院最擅長兒科的封院正來。”
甘琳也緩過勁兒,也不跟他客氣,馬上叮囑:“不要上回來給小弟治病的荊太醫,那傢伙一定是被收買了。”
“你敢誣衊荊太醫!”樓曉曉在外面尖叫一聲。
林良謙假好心的說:“算了,琳表妹也是心裡難過,沒想到她娘是那樣惡毒。”
讓甘琳感到噁心的是,林良謙說話時,還帶着憐惜的口吻,看她的眼神灼熱無比,哪像個剛死了女兒的爹。
季青彥自然看不上林良謙這樣的作派,懶得理會,只對甘琳說:“封院正爲人正直,醫術精湛,你可以放心。”
甘琳卻沒法安心,因爲她看到林良謙嘴角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