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無痕和鍾離的事先安排,所以歐陽瀛玄和楊紫月母子二人不過纔出了玄天莊的大門就立即有馬車過來侯在二人身邊。歐陽瀛玄一看就知道是無痕和鍾離安排好的人馬,因此扶了自己的母親就登山馬車徹底的離開了玄天莊,離開了這個令他母子二人都萬分傷痛的地方。
馬車一直載着歐陽瀛玄母子來到了城東一處幽靜的院落。下車之後的楊紫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院落雖比玄天莊小了不知道幾倍,可是整個院落佈置得簡單卻很舒心。院子的一角還有一塊小小的土地可以用來栽種花草。只看到這一處地方,楊紫月就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了這裡。再進的屋裡,座椅傢俱雖然都不是那種特別名貴的,可是也一應俱全。房間雖然也不多,只有五個而已,可是對於歐陽瀛玄母子來說也是足夠了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歐陽瀛玄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母親,因此才一進到屋子,歐陽瀛玄就趕緊扶着自己的母親坐下,邊上買回來的小丫鬟機靈的爲二人泡上一杯熱茶。
“娘,現在得委屈您住在這個小地方了。等過段時間我就差人另外尋一處好點的住處,必定不會讓您覺得委屈了。”歐陽瀛玄一邊喝了一口新泡的茶一邊對自己的母親說道。因爲常年在外奔波,使得歐陽瀛玄自己對這些吃穿住行的不甚講究,可是對自己的母親,他卻是不想也不講究。這次要不是時間太過於匆忙了,他是萬萬不會選擇這麼一個小院子的。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娘就不覺得委屈。再說這地方娘很喜歡,你也不用再費心去另外找別的地方了。”楊紫月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之後,還是肯定的對自己的兒子說道。並不是她想安慰自己的兒子,而是她真的挺喜歡這裡的。雖然不夠豪華富麗,可是卻是她所喜歡的簡約大方的佈局,再加上自己的兒子就陪在自己的身邊,她並沒有什麼不滿足的。
“娘不覺得委屈,可是我覺得委屈了您啊。”歐陽瀛玄依然是萬分的抱歉。自己的母親在崖底生活了將近二十幾年,不想纔回到崖山來自己找到的就是這麼個小院落,說到底終究是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做得不夠好。玄天莊倒是大得很,而且各方面的條件都比這裡要好的太多,可是自己的母親因爲心裡的結沒有解開是不會回去的,而且歐陽瀛玄自己對玄天莊也沒多少感情,因此能夠搬出來與母親單過他也是十分的開心,也從沒有想過還要繼續回去玄天莊裡。只是這個院落的規模實在太小,小得歐陽瀛玄都有些瞧不上眼。若不是這裡看起來還是比較安靜,屋子的佈局也還合母親的心意,他絕對是二話不說就會離開這裡了。
看自己兒子還是有些糾結這個院子的大小問題,楊紫月也不想再與兒子討論這個話題。雖然與兒子分開了二十幾年了,可是作爲一個母親,她還是很瞭解自己的兒子的。既然是他認定的事情,即使自己不同意他也會按照他的意願去做的。只是希望到時找的地方能和這裡一樣安靜、清幽纔好。況且除了這個問題,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與自己的兒子說。想了想,楊紫月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兩天一直困惑着自己的問題:“瀛兒,你老實告訴我,瑾萱是不是就是你的妻子?她與你又是怎樣鬧成今日這般的?”這個問題是楊紫月再看到瑾萱那時候開始就想問的,只是當時在崖底下不方便多說,她也就一直都沒有再問。而現在只有他們母子二人在場,她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的。
聽自己母親問起這個讓他一直以來都很頭痛的問題,歐陽瀛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和母親說,因此沉默着並沒有開口。只是從他皺緊的眉頭就可以看出,他心裡也因爲這個事情過的並不舒心。
看自己兒子這個模樣,楊紫月心裡也有些瞭然了。當年在崖底第一次見到瑾萱時,瑾萱是滿身的傷痕,並且還流掉了一個孩子。想着最初見到瑾萱時瑾萱眼底的絕望和自己那個無緣的孫兒,楊紫月心裡也是一陣痛過一陣。看着自己的兒子有些沉痛的說道:“當年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瑾萱的事情?否則她一個有孕之人又怎麼會掉到懸崖下去?要不是她命大,今天就不會有她存在了。”
聽個母親說道當年瑾萱的情況,歐陽瀛玄心裡也是一痛。當年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將永遠是他心裡的一個痛,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瑾萱會在知道自己保不住孩子的時候選擇那麼極端的方法去擺脫自己的安排。可是他那樣做本來就是有原因的,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害了瑾萱的性命。只是瑾萱當時不肯聽他多說,他當時也覺得有些事情瞞着瑾萱會比較好,哪知道就是因爲他的這些自以爲是,差點害了瑾萱的性命。自從瑾萱重生回來之後,他一直都沒有機會與瑾萱相處,即使偶爾有機會與瑾萱相處他也一直都不敢問瑾萱當年之後的事情是怎樣的。今
天猛然聽自己的母親說起當年的事情,歐陽瀛玄一時間倒有些承受不住。他一直都知道當年的瑾萱一定過的十分的艱辛,可是這些事由自己的母親來告訴自己,卻是更讓歐陽瀛玄難以接受。啞着聲音歐陽瀛玄低聲的問自己的母親:“當年您見到的瑾萱是個什麼樣子的?”即使知道情況肯定不好,可是歐陽瀛玄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唉,你是沒看見。當年我們第一眼看到瑾萱的時候她滿身是血的躺在崖底。等我們好不容易將她弄回屋子裡的時候,她早就已經昏厥過去。而且當時她落崖時傷及腹中的孩兒,因此在我們發現瑾萱的當天她腹中的孩子就已經落掉了。而瑾萱,她曾有過幾天的時間都是沒有一點求生的意念的!”雖然知道自己兒子聽到這些過往的事情必定會經受不住,可是既然自己想要弄清楚兒子與瑾萱之間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那麼這些痛就必須要兒子承擔才行。對於楊紫月來說,她還是很喜歡瑾萱的。即使當年不知道瑾萱是自己的兒媳婦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她,如今知道她與自己有着這樣的一層關係,楊紫月心裡更是偏愛瑾萱一些。
聽母親說起瑾萱當年的慘樣,歐陽瀛玄心裡的痛又增加了幾分,手上控制不住的加了幾分的力氣,緊緊的將自己的手握成拳,最終又徒勞的放開。眼底的神色更是變了又變,最終轉化爲深深的痛意。“當年的瑾萱,竟連求生的意識都沒有了嗎?”雖知道原因,也知道會有這樣的可能,可是歐陽瀛玄還是爲瑾萱這樣的選擇而痛心。
“是,那時候她幾乎就活不下去了。要不是承澤醫術高超,加上瑾萱身上似乎有些什麼秘密,總之後來總算是將她給救活了。即便是這樣,最初的幾個月瑾萱也是沒一點人氣的。那時候她自稱叫做‘無心’,可想而知那時候的她傷的有多重了。”想到瑾萱剛剛甦醒的前幾個月,那個無慾無求的瑾萱,楊紫月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無心?”歐陽瀛玄低低的自語一聲。他沒想到瑾萱當時竟已經絕望到這樣的地步了,即使連名字都用的那麼的絕望。想着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歐陽瀛玄一時間心裡除了對瑾萱的愧疚之外,剩下的還是對瑾萱的愧疚以及無邊無際的痛意。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瑾萱就是你的妻子,我還想着這究竟是哪個狠心的人竟捨得將一個那麼好的姑娘家傷的那麼重。那時候我就想着,如果瑾萱是我自己的兒媳婦,我一定寶貝的疼着她,不讓自己的兒子欺負她半分。哪裡又想到,我想寶貝着對待的人兒竟就是被我自己的兒子給傷的。”說到這裡,楊紫月總算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她本來就從沒有想到過自己在心裡暗自恨了一段時間的人竟就是自己思念了好幾十年的兒子。如今知道這一事情的真相,倒叫她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兒子開口了。
聽自己的母親絮絮叨叨的訴說着,歐陽瀛玄的心一陣緊過一陣。他從來就知道自己對不住瑾萱。可是如今親耳聽到有人對自己說出這些話,而且這個人還是生養自己的親身母親的時候,歐陽瀛玄更加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對不起瑾萱了,他對瑾萱的所作所爲,簡直都可以讓自己被天打雷劈了。
知道自己兒子因爲自己的一番話弄得很不好受,楊紫月也不打算繼續指責兒子的不是。畢竟事情總歸是已經發生了,如果光是指責他一下就可以讓一切當作沒有發生過一樣挽回,那麼她就是每天都像這樣指責自己的兒子一番她也願意。可是事情總不會是這麼容易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的也已經無可挽回了,那麼她現在能夠做的就是找出瑾萱與自己兒子之間的矛盾所在。或許將所有的矛盾都找出來了,自己再好好的勸說一下瑾萱,指不定瑾萱還可能原諒自己兒子也說不定。以楊紫月和瑾萱相處五年的情誼來說,瑾萱不會對她的勸說毫不領情,也不會不給自己一個爲自己兒子解說的機會。只要有這樣的機會,楊紫月就會好好的利用好,至於最後能不能夠成功的挽回瑾萱的心,就只能看瑾萱心裡的意思了。
想到這裡,楊紫月繼續問道:“瀛兒,你現在能夠告訴我你和瑾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只有知道事情的原委,纔可以對症下藥,纔能有挽救的機會啊。
聽自己母親接着問自己,歐陽瀛玄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難道要他告訴自己的母親,當年他將自己母親被陷害一事全部歸結到瑾萱的叔叔身上,甚至因此恨上了整個沐家寨的人。因此在知道瑾萱是沐家寨的人之後就開始對瑾萱不好,不時的冷落她,甚至還找來別的女人故意在瑾萱的面前表演恩愛來刺激瑾萱。後來更是在瑾萱懷孕之後親手拿着打胎的藥逼瑾萱喝下去!這些事情,他該怎麼和自己的母親說啊!就是因爲不能說,所以他一直在掙扎,眼睛裡也是一直在閃爍不定。他都已經快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母親
了,更何況所有的誤會還是因爲自己母親失蹤一事引起,這些就更加不能告訴母親了!
看自己兒子一直不敢開口說,甚至一直迴避着自己的眼神。仔細的想了一想之後,楊紫月總算是猜到了一點:“你是因爲我的緣故才與瑾萱鬧翻的?”
歐陽瀛玄一聽母親問這話,臉色立即就變了一變,雖然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可是那一瞬間的變化總歸還是被楊紫月捕捉到了。看自己兒子的臉色因爲自己的這一句話而變了,楊紫月也因爲歐陽瀛玄臉色的轉變而變了臉色。
“真的是因爲我?你怎麼如此糊塗啊!”楊紫月有些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她原本以爲瑾萱與自己的兒子弄得不愉快是因爲兩個年輕人在相處中多少會有些摩擦而引起了什麼誤會,卻從來就沒有想過所有一切的根源竟是自己。想着自己纔是惹得瑾萱不快樂、不幸福的根源,楊紫月心裡都有些恨起自己來了。
“是,當年是我糊塗了!我以爲,以爲……”終究,歐陽瀛玄還是說不下去。有些事情,大家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就沒有必要再擺到檯面上攤開了來說。而且歐陽瀛玄也相信憑母親的聰明,不會一點都猜不出來的。既然她已經猜到了大部分,那些支離破碎的細節,歐陽瀛玄也不想再回憶了。每一次一回憶起自己曾經對瑾萱做過的那些混賬事,歐陽瀛玄都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捅上幾刀爲瑾萱報仇了。
“你以爲,你以爲什麼?你以爲我真的是因爲與瑾萱的叔叔有染纔會被逼的自盡的?你以爲是瑾萱的叔叔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所以你纔來傷害瑾萱的?我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是這樣一個膚淺的人!”說到最後楊紫月都有些激動了,忍不住已經站起身在歐陽瀛玄的身前踱步。而一邊的下人們早在母子倆開始談話的時候就已經自覺的退下了,不然的話現在這些話要是聽在別人的耳中又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看母親猜得都差不多,歐陽瀛玄也不好再說什麼反駁的話,只能閉了嘴聽任自己的母親發泄。這一切本來就是他做錯了,不管事情過去了多少年,做錯的事情總是不會再更改。如今有個人能夠這樣使勁的罵一回他,倒讓他心裡舒坦一些。這麼多年,因爲這個事情他一直都過的鬱鬱寡歡,可是周圍的人要麼敬重他,要麼畏懼他,竟沒有一個人肯像自己母親一樣狠狠的罵他一回。因此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的心裡一直有一些氣悶得不到疏解。今天被自己的母親狠狠的罵了一頓,雖說心裡還是會不好受,可是好歹那股子氣悶不見了。
楊紫月看自己兒子被自己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知道自己罵的也太多了一些,可是這些事情如果自己不和兒子說明白,又怎麼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呢?因此也不管歐陽瀛玄現在的心裡是何種想法,楊紫月終於還是將二十幾年的事情說了出來“當年的事情所有人都以爲是我對不起你的父親,以爲是瑾萱的叔叔與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誰能知道,整件事情中最無辜的就是承澤了!”說道這裡,楊紫月忍不住落了一滴淚,也不知道是爲了她自己還是爲了那個被她親密稱呼着的男子。
見歐陽瀛玄仔細的在聽自己說,楊紫月只能繼續道:“當年,我雖是玄天莊的大夫人,可是卻對莊子裡的一切都懶於管理。我以爲大家終究是一家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即使我已經忍讓到這種地步了,還是有人容不下我,竟用了那麼卑劣的手段陷害我,陷害承澤。陷害我就罷了,可是關承澤一個外人什麼事情?他不過是借宿在玄天莊的故人而已,那人竟連他都不放過。結果就出了二十幾年前的事情,最終的結果你也是知道,娘因爲不堪被辱,生生的跳了崖自盡。可是承澤卻是被人迷暈了丟下懸崖的,爲的不過是坐實他與我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可笑你爹爹竟然連這樣拙略的把戲都看不穿!”說起當年的事,楊紫月還是覺得好笑。想不到自己的不斷退讓竟給自己帶來這樣的結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嘲諷她。
歐陽瀛玄從來就沒有想到過事情竟會是這樣的。他也曾設想過自己的母親是被人陷害的,可是他曾經也以爲陷害自己母親的人是瑾萱的叔叔,否則很難解釋爲什麼瑾萱的叔叔也在母親跳崖之後就消失不見,而且這失蹤還是整整的二十年不見。卻不想當年佈局的那人竟是下了狠手的,竟連瑾萱的叔叔也一起害了。只是不料自己母親與瑾萱的叔叔兩人命夠大,竟雙雙的活過來了,這不得不說是上天對他們的厚愛了。
“事情竟是這樣的麼?那麼我當年到底做錯了什麼啊?”歐陽瀛玄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原來自己錯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離譜。瑾萱的叔叔從來就沒有錯過,那麼瑾萱就更加沒有錯了。可是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爲呢?如今看來真的就像是一場笑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