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講。”
“分你北唐二十萬遺軍於我東臨。亦或者,你爲我東臨凰後,縱然僅是掛名,朕也要你爲我東臨之人,不生二心。”
他這話倒是直白。
鳳兮神色一顫,努力強壓着心底的複雜,低低的道:“皇上果然是不信鳳兮,是以便想剋扣兵力,防着鳳兮嗎?”
他眸色一動,只道:“朕爲新帝,根基尚且不穩,若登位便貿然領東臨之兵攻打仇軍,朕這帝位定然不牢,也會惹得民心渙散。是以,讓朕領你北唐二十萬遺軍去報仇,也算你北唐之人的功勞,你並無損失?又能得朕之信任,有何不好?”
“皇上爲何要幫鳳兮?”
他淡道:“朕並非是幫你,朕不過是想爲朝蓉皇后報仇罷了。”說完,深深的望着他:“當年北唐滅亡,與烏俅定然相關,朕第一個要滅的,便是烏俅。”
他這話是真是假,鳳兮難以考究。
鳳兮默了片刻,仍是不知該如何回話。
他又道:“朕給你三日時間讓你考慮,三日之後,朕來聽你回話。”
鳳兮沉默着,良久才道:“若是三日之後,鳳兮仍是不答應呢?”
他眸色一冷,只道:“朕這東臨,不容任何人威脅與覬覦,你該是知曉你若不答應,該是何等後果。”
鳳兮神色一動,隨即硬着頭皮微微一笑:“是了,皇上貴爲天子,自是容不得任何人覬覦東臨。遙想寧王府於皇上有恩,皇上也不是未將寧王府放於眼裡嗎?”
東臨墨池臉色極沉:“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你豈能懂?若不心狠,便只能被別人踩在腳底,取而代之。”
“鳳兮並無對東臨不利之心。”
他道:“我念你是朝蓉皇后之女,纔對你善待。別以爲你這幾日的動作無人發覺,你想在東臨興風,也得掂量本事。”
鳳兮臉色一變,低道:“鳳兮並未有意興風。北唐已亡,鳳兮如今僅是東臨之人,鳳兮這幾日動作,不過是想報仇,還望皇上明察。”
他直直的盯着鳳兮,眸色森冷,並無半分緩和。
見狀,鳳兮頓覺無奈,稍稍妥協:“既然皇上不信鳳兮,皇上方纔的話,鳳兮定會考慮,三日之後,鳳兮定給皇上一個答案。”
他眸色微動,最終模棱兩可的冷道:“識時務爲俊傑。再者,朕最不想動的人,也是你。”
鳳兮已無法捉摸他的話,僅是沉默。
待馬車行至睿王府前,鳳兮下了車,恭敬辭別,待東臨墨池的馬車行遠後,她才略微失神的轉身,入了府內。
大抵是有些累,在陪着睿老王爺用過晚膳之後,鳳兮回屋正欲歇息,不料屋外揚來一道大咧的喚聲:“丫頭,丫頭哇!”
眼見守夜的婢女要出去趕人,鳳兮喚住她們,隨即親自朝屋門行去,待開門之後,便見長白山老頭正在門外徘徊,臉色有些心虛。
“何事?”鳳兮問。
長白山老頭愣着,當即在鳳兮面前規規矩矩的站好,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臉色打量一番,隨即低道:“那個,那個牢中的烏俅之人死了。”
說着,生怕鳳兮生氣,他又急急擺脫干係的道:“這可不怪老頭我,是我一入得那死牢,便聞那烏俅將軍及他的隨從皆被上頭的下令處決了。”
鳳兮神色驟然一深,只覺夜風深沉,涼意刺骨。
翌日一早,鳳兮起牀,便聞屋外遠處隱約有打鬥聲,其中似還伴隨狗吠。
稍稍詢問,便聞婢女神色躲閃的道:“大昭皇子來訪,王爺,王爺差人與他打起來了,還,還放了幾條惡狗。”
鳳兮神色微變,眼角隱隱一抽,只道放狗咬人這事,倒也只有自家那外祖父做得出來。
只是,顧風祈一身本事,對睿王府之人也恭敬有禮,今日怎會心性大發的突然與睿王府之人動起手來?
心生疑慮,但鳳兮並未有意出去查探究竟。
直至自家外祖父頭髮凌亂且衣衫狼狽的衝入她的屋中,朝她急急吼道:“鳳兮啊,你快出去見那大昭小兒一面,要不然他就快將你外祖父的幾隻寶貝削光毛了!”
“寶貝?”鳳兮自然而然的吞下一口茶水,低問。
睿老王爺急得跳:“是啊!你外祖父我深養了幾隻獒犬,今兒纔拿出來會人,不料那大昭小兒忒無禮,這回竟是下了狠手啊!”
竟是獒犬,難怪外面有狗吠揚來。
鳳兮稍稍皺眉,終歸是耐不住自家外祖父急聲催促,出了屋門。
待緩步行於府門處,才見顧風祈藍衣翩躚的立在幾隻獒犬身邊,手中的長劍有一搭沒一搭的作勢要削卻獒犬身上長長的毛髮。
待見鳳兮現身,他朝鳳兮望來,儒雅而笑,嗓音亦如清泉流淌,透着幾許溫潤與怡人心脾的寧然:“今日蘇衍大婚,鳳兮可要隨在下去觀禮?聞說芙兒與蒼月宮伏溪昨夜便到西桓都城了,今日也會去觀蘇衍的親禮。”
鳳兮怔了一下,不僅是因爲蘇衍今日大婚,更因聽得芙兒與伏溪的名字。
想來,顧風祈與蘇衍應是關係尚好,曾記得當日華山之巔,蘇衍與其走得極近,芙兒那丫頭也心繫顧風祈,少女懵懂的傾慕委實純真。
只是,那伏溪……
自華山之巔一別,許久不見,她鳳兮心性,再度變了,而那伏溪,又可是當日江南那個帶她出去觀九曲河燈,甚至許她大漠孤煙,雲南大理暢遊的瀟灑少年?
正沉默,顧風祈已是扔了劍,緩步朝鳳兮行來。
那幾只獒犬皆立在原地不動,莫名的安分溫順,一雙雙眼睛烏溜卻又含着畏懼,連帶四肢都在發顫,想必是被顧風祈嚇着了。
鳳兮按捺神色的朝那幾只獒犬打量,視線迂迴時,已是見得顧風祈藍衣翩躚的將要行至她的面前。
她擡眸直直的望向他的面容,只見他儒雅清洌的面容含着微笑,那笑容宛若清風,淡雅流芳,足有令人癡迷的本事。
“大昭小兒,你莫不是太過分了!”大抵是見幾只藏獒傻呆發抖,睿老王爺火冒三丈。
他騰的上前幾步擋在了顧風祈面前,身子將身後的鳳兮擋了個結實,同時間,他兩眼狠狠的瞪着顧風祈,又要開罵。
顧風祈眸中有過剎那的波動,卻也是微微一笑,不待睿老王爺罵出聲,他已是朝睿老王爺恭敬一拜,嗓音溫和清潤,透着幾許謙卑與順然:“在下方纔委實無禮,望王爺恕罪。只因這幾隻獒犬委實兇狠,在下爲求自保,不得以而對它們點了些穴道。”
睿老王爺後話被噎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當這時,顧風祈已是閃身而上,一手扣住了鳳兮手腕,拉着她便朝前行,嘴裡道:“今日故人成親,在下與鳳兮得去觀禮了,待今日黃昏時,在下定將鳳兮送還,王爺無須擔憂。”
“你這小子倒是不知天高地厚,撒野竟是都撒到我睿王府來了!來人,將這小子……”睿老王爺氣急。
未待他說完,鳳兮已是扭頭朝睿老王爺望去,略微安慰的出了聲:“外祖父無須擔憂,鳳兮去去就回。”
說着,見自家外祖父眉頭一皺,眸中擔憂與怒意之色並存,鳳兮又道:“請外祖父放寬心,鳳兮自有分寸,不會吃虧。”
睿老王爺欲言又止,但見鳳兮眸色堅持,臉色清然無波,他稍稍一怔,隨即也強行按捺住了心底的氣焰,僅是朝顧風祈出口威脅了幾句,終歸未再阻攔。
此番出行,顧風祈並未像那日那般準備馬車,更無隨從跟隨。
鳳兮微微一愣,不由問道:“蘇衍成親之地,離此處不遠?”
顧風祈轉眸朝她望了一眼,微微搖頭。
鳳兮神色微怔,又淡道:“既是不近,難道我們是要走路去嗎?清隱公子歷來出事周到,怎今兒就獨獨未備馬車?”
顧風祈微微一笑,儒雅的面容清風淡雅,連帶嗓音都透着幾分怡人:“只是心有閒散,是以便想走走罷了。說來,這麼久了,在下不曾與清嫺如同尋常男女那般逛逛街。”
鳳兮怔了一下,目光在他面上幾番流轉,委實不知他究竟何意。
她默了片刻,才道:“清隱公子身份尊貴,加之翩躚脫俗,應不是喜歡逛街之人。”
顧風祈笑了:“還是清嫺懂我。只是今日蘇衍成親,在下心底難免有些悵惘,是以便想走走,以作散心。”說着,他稍稍駐了足,目光深鎖着鳳兮,又低低的道:“也不知在下與清嫺,何時才能修成正果,真正的相伴桃源,即便無愛無情,也可相伴一生,做一輩子的知己。”
鳳兮神色微緊,也跟着他駐了足,望着他。
正這時,他眸色突然一變,道了句:“小心。”
鳳兮順着他的目光一望,便見一輛馬車正要挨近,她心底並未有半分緊張,正欲稍稍閃身躲避,不料顧風祈急忙拉着她的手腕將她一帶,迅速將她拉入了懷裡。
馬車險險耳郭,車輪聲清脆冗長,車伕歪着頭朝鳳兮與顧風祈望來,嘴裡陪着不是,模樣緊張。
鳳兮心底莫名的平靜,平靜得近乎於發沉。
顧風祈身上淡淡的藥香竄入鼻間,乾淨而又特別,那種沁人心脾之感,委實令人覺得心曠神怡,心底微顫,但終歸,也僅是微顫罷了,並無太大的感觸與酥麻。
“方纔多謝清隱了。”鳳兮按捺神色,緩緩而道。
嗓音一落,已是淡然的退出了他的懷。
藥香味頓時淡了不少,鳳兮眸色越發平靜,見顧風祈並未說話,稍稍詫異的擡眸,才見顧風祈正深眼望她,那儒雅的容顏複雜橫生。
“清隱公子這是怎麼了?”見他許久觀她,鳳兮眉頭微蹙,不由又問。
他這才稍稍斂住眸中的深邃,朝她微微一笑,“方纔見清嫺遇險,便緊張了一下。”
鳳兮不置可否,眸底平然無波,但心底深處卻漫過幾許複雜。
方纔即便這顧風祈不拉她,她也能輕巧避過那輛馬車的,也不知這顧風祈是關心則亂,還是刻意爲之,總之,他方纔一舉,委實失了常日裡的儒雅淡薄,無端端的令人覺得不實。
“車上人多,加之馬車偶爾衝撞,清嫺若是不介意,便由在下牽着你可好?”正這時,他又溫潤出聲,嗓音緩和如風,透着幾許醇酒般的醉人。
若是尋常女兒聽得這話,定丟盔棄甲,芳心暗許了。
鳳兮如是想着,眉頭越發的皺了起來,正要掙開顧風祈的手,不料他又道:“清嫺如今,依舊是在下大昭的皇子妃,不是嗎?再者,清嫺即便並未真正愛上在下,但也未拒絕嫁於在下,不是嗎?是以今日,在下不過是想與清嫺離得近一點罷了,望清嫺莫要阻攔。”
說着,見鳳兮臉色未有緩和,他嘆了口氣,又道:“周圍布有有心之人,清嫺縱然不喜在下接觸,但還望配合,莫遭人話柄。”
鳳兮怔了一下,轉眸四顧,才見街道周圍皆有幾名朝她若有無意投來鬼祟躲閃目光的路人。
鳳兮神色微微一變,終歸是並未掙扎開顧風祈的手,低低的問:“這些是誰的人?”
他儒雅的面容帶笑,連帶眸底深處都染了燦意。
他並未立即回答,反而是牽着鳳兮自然而然的往前踏步,薄薄的脣瓣吐露幾字:“不知。”
鳳兮眉頭一皺,又道:“清隱公子今日這般魯莽的拉我出來,萬一我遇險,清隱公子身側又無暗衛相互,是以,我若是有什麼閃失,清隱公子怎能心安,又怎能與我外祖父交代?”
他笑道:“在下既是將清嫺從睿王爺的眼皮下帶了出來,便早有準備,定讓你毫髮無傷的歸得王府。在下雖不知這周圍暗線是誰派來,但在下卻有信心護清嫺周全。”
鳳兮怔了一下,未料他竟是這般自信,她深深打量他一眼,終歸是眸色微沉,未再言話。
散步在周圍的‘有心之人’,委實是僞裝得太差,那偷偷打量的目光倉促而又明顯。
鳳兮暗暗低嘆,也不知這些人究竟是誰派來,但覺這周圍有心之人也僅是朝她與顧風祈不住的打量,渾身並未散發殺氣,是以她也心底平靜,不曾太過緊張。
此際,時辰約近三竿,街道上人流甚多,兩側小攤生意倒也紅火。
天氣依舊甚好,空中陽光低浮,暖意諧和,如今就這般行在人流嘈雜的街上,體味民生百態,聽着老孺婦人與小攤攤主討價還價,雖說充滿了市井之意,但這些卻正是鳳兮所喜,所盼。
曾幾何時,她也想這般自在的行於街道,自在生活,如同一個普通人那般。只可惜在姚府之中,她連普通人都算不上,而今,身份再度一變,滿身特殊,更是與這市井之意離得太遠。
一想到這兒,平寂無波的心底終歸有了半許波動。
待按捺心神時,不料前方頓有女子朝她與顧風祈直直迎來,僅是片刻,那女子伸手,滿面羞意的朝顧風祈遞來一隻繡工精緻的荷包。
鳳兮與顧風祈齊齊停住,雙雙朝面前女子望來。
那女子面容更是羞紅,臉色神態越發拘謹,只道:“這位公子,這個,這個送,送你。”
這女子一身輕紫,身姿曼妙,容顏雖稱不上絕美,但也算是清秀佳人。
鳳兮歷來不知東臨的女子竟是這般大膽,竟還能當街朝心儀男子送上荷包,但轉而一想寧王府的若瑤郡主以前都能主動請嫁,全數拋卻了矜持,是以,這東臨女子,應是比南嶽女子要來得大膽而又開放。
眼見面前女子臉頰紅得濃烈,甚至還滿眼不安與嬌羞的朝顧風祈偷偷打量,鳳兮眸色微微一動,暗道佳人如許,勇氣委實可嘉。
眼見顧風祈也朝面前女子打量,並未立即回絕,鳳兮心思婉轉,正要掙開顧風祈的手,不料他再度將她的手握得極緊,並朝那女子笑道:“在下已有妻室,倒是不可再收姑娘的荷包了。”
說完,分毫不顧那女子瞬間黯然的臉色,牽了鳳兮便繞過那女子緩緩往前。
鳳兮怔了一下,臉色微變,低低的問:“清隱公子歷來仁慈,此番何必傷人家姑娘的心?”
他這回並未回話,反而是莫名的沉默。
鳳兮忍不住轉頭望他,目光凝在他側臉精緻的輪廓,本是想從他的臉上打量出他的情緒,不料他側臉平靜如風,未再染有笑意,卻也極爲難得的未帶任何表情。
鳳兮盯他半晌,徒勞無果,終歸是垂眸下來,心底暗暗揣度,正這時,他卻突然低沉的出了聲:“清嫺莫不是忘了在下不喜女子接觸?”
鳳兮一愣。
他又道:“在下以前在大昭與你相約,也不過是想請你來擋了在下的桃花。而方纔,清嫺要將在下拋給方纔那位姑娘的舉措,委實令在下失望了。”
鳳兮臉色微變,解釋道:“方纔見那位姑娘情真意切,我便覺清隱公子若是收了她,倒也極好。”
他這話並未猶豫沉默,緩聲直道:“縱然她對在下情真意切,卻不代表在下與她兩情相悅。清嫺冰雪聰明,但卻獨獨不曾花心思來猜測在下的心,有些話或事,在下雖未言道出來,但憑清嫺聰明,也該是知曉分寸,不至於令在下徒增失望纔是。”
“看來是我越距了,不該擅自做主的撮合清隱公子與那位姑娘。”鳳兮心生複雜,但卻是按捺神色的低道。
他沉默片刻,突然微微一笑,只道:“無妨,清嫺總在越距,總在擅自做主,在下,倒也習慣了。”
鳳兮臉色驟然一變:“清隱公子這話何意?可是我有何不對之處,惹公子不悅了?”
他嘆息一聲,“清嫺如今善謀計,在下佩服,只是在謀計之前,還望清嫺與在下一道商量。畢竟你我如今,依舊是一條繩上之人,不是嗎?是以,像拉攏慕容青,亦或是集結北唐五十萬遺軍這些事,清嫺又怎能擅自做主,獨獨瞞着在下?”
這些男子,果真是本事了得。
鳳兮神色微微發緊,心底突然有波瀾起伏,難以平息。
自打東臨墨池一語道破她的心思,她還未曾及時消化,而今這顧風祈竟也是將她的心思掌握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說,他們在她身邊安置的眼線,怕當真是無孔不入,令人不得不防。
“我並未有意瞞着清隱公子。”鳳兮默了片刻,才低低道出這話,然而待要說理由時,卻是一時堵塞,難以找出能說服顧風祈的理由。
她垂着眸,長長的睫羽微閃,掩住了滿眸的波動與複雜。
顧風祈稍稍將她打量一眼,驀地溫潤而笑,似是看出了她此際的糾結所在般,緩聲安慰道:“清嫺無須暗惱,在下方纔之言,不過是隨意一說。想來,清嫺還未讓東臨太后或者東臨聖上對在下退婚,如此一來,清嫺便9仍是站在在下這邊,不是嗎?另外,聞說清嫺求太后推辭婚禮,這點在下倒能包容,只是不久便是除夕了,清嫺可能隨在下早早回得大昭,伴在下的雙親過過除夕?”
說着,又嘆息一聲,嗓音突然有些悠遠與悵惘:“這麼多年來,在下與雙親鮮少同過除夕之夜,今年,清嫺可會讓在下如意?”
“既是如此,清隱公子又何不獨自歸得大昭陪你雙親同過除夕?清嫺與你真正的關心,你又不是不知,難道還要讓清嫺僞作你的正妃,陪你的雙親團圓?”
他如墨的眉宇稍稍一挑,薄脣一勾,頓時笑得儒雅風華:“有何不可?”
鳳兮怔了一下,再度深眼望他,見他眸底深處似乎積有隱隱的風雲,她心底越發複雜,當即沉默了下來,未再言語。
她與顧風祈的關係太過微妙,微妙得令她都有些不知該如何把握住一個恰到好處的度,不至於被他三言兩語勸服,亦或是蠱惑。
突然間,她倒是於心底破天荒的開始考究,爲了報答顧風祈令她脫胎換骨的重生之恩,她對他這般容忍與順從,可否是對的?
亦或是,她可否再狠心一點,不再將他的恩情記得太深,對他也一視同仁,不再心軟,不再被自己心底深處那點知恩圖報的良心所牽絆着?
心底複雜重重,猶豫不定。
鳳兮開始跑神,良久後,她神色已是平靜如初,而那清秀的面容越發的淡然。
她突然轉眸朝顧風祈望來,面色頓時顯得定然,低低出聲:“清隱公子,清嫺覺得,有些話,倒是不得不與你說明白了。”
“哦?清嫺想與在下說明白什麼?”他轉眸朝鳳兮望來,儒雅的面容帶笑,但眸底深處那縷複雜與深沉卻是掩飾不住。
鳳兮將他的目光迎視兩眼,隨即便垂下了眸,只道:“清嫺方纔考慮良久,倒是覺得你與清嫺之間的親事委實牽強。不如,你我二人便齊齊悔……”
‘婚’字未出,顧風祈儒笑着自然而然的打斷她,“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