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幾名茅山弟子不經意間散發的氣息,以及那幾頭飄逸的長髮,可以判斷出各自修爲應該都不錯……
王升還以爲是這些茅山弟子實在看不下去自家師姐的蹭吃行爲,要爲自己門派及時止損,但沒想到對方頗爲大氣,竟然提都不提。
就聽對方一年輕女道柔聲問道:“四位道長請了,不知四位是哪家道承?”
四人也拱手還了一禮,孟洪溫聲道:“我們追隨各自師父在武當山修道。”
“哦,原來是武當的幾位道長,”帶頭的那名青年目光不由有些失望,但依然溫和的笑着,又拱拱手,“打擾了,各位自便便可,若有招呼不周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孟洪雖然有些納悶,卻只是輕輕點頭,道一句:“無事。”
這是哪一齣?
單純過來打個招呼?
然而,等他們四人與五名茅山弟子擦肩而過,王升卻聽到了對方兩名年輕道士的幾聲私語……
“武當的弟子過來湊什麼熱鬧?現在都是修道悟法了,他們還要來耍劍打拳?”
“莫要如此言說,武當道承也有獨到之處,不過確實不合今後大勢了。”
“雲志師兄還想找找天師道的那位符籙奇才切磋呢,看樣子要敗興而歸了。”
原來是在找人切磋……
王升莞爾一笑,對那兩名茅山男弟子的討論,着實沒往心裡去。
倒是覺得那個領頭的英俊青年似乎有些眼熟,可能也是上輩子在網上看到過的‘名人’。
可王升還沒來得及提步,突然捕捉到了身旁有輕微的空氣擾動,視線餘光剛好瞥到了兩隻平飛出去的……蒸餃?!
“嘶——”
“啊!”
身後不遠處,五名茅山弟子中的兩人應聲向前撲了個踉蹌,又立刻捂着後腦勺,轉身怒目而視。
“誰在暗箭傷人!”
王升瞧了眼自家師姐,卻見牧綰萱旁若無事的低頭小口小口的啃着手中的紅薯,還對他輕輕眨了下眼。
“快走了。”
王升低聲招呼着,牧綰萱笑嘻嘻的跟在師弟後面,孟洪和郝靈還在納悶的扭頭看着那邊,但聽王升催促,也就跟着快步而去。
幹了壞事還不快跑,留這兒找架打呢……
王升他們還沒走太遠,兩名被牧綰萱襲擊的茅山弟子怒氣衝衝的在那大喊:
“到底是誰?敢做不敢認嗎!”
“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若是瞧我茅山弟子不過眼的,還請出來指教一二!”
後腦勺算是人身上的一處要害,突然遭襲,還打的他們兩人幾乎趴倒……
身爲茅山派弟子,此時如假包換的築基期小修士,茅山幾位道爺口中‘時代的弄潮兒’!
在茅山腳下,竟被人偷襲了!
這兩名年輕道士自然十分氣惱,將平日裡的清淨心境打的稀爛。
目光帶着怒意,口中言辭鑿鑿,對着周圍不斷搜尋。
這五名茅山弟子,以居中那名身形修長的年輕道士爲首,也就是王升覺得眼熟之人。
這人面容清潤,生有一雙桃花眼,男生女相卻絲毫不顯陰柔,神光內斂、道蘊眉目,似乎天生便是爲修道而生的一塊璞玉。
他姓柳,道號雲志,自幼上山,少年時便隨師父踏遍諸多名山大川,歷練修行。
天地元氣開始復甦之後,柳雲志修爲也是高歌猛進,如今已是超過了衆多修道三四十年的道長,被茅山一脈輩分最高的幾位道爺寄予厚望。
柳雲志本就爲茅山一脈年輕一輩中佼佼者,師承在茅山內也有較高的威望。
他一開口,已經喊了幾嗓子引來周遭不少目光注視的兩名茅山弟子連忙收聲。
“兩位師弟可受傷了?”
“這個……倒是沒有,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砸了下,差點就摔了。”
柳雲志輕笑了聲,看了眼王升四人離開的方向,俯身將地上沾了塵土的兩隻蒸餃小心的捏起。
“是它們。”
“餃子?”
一名頗爲靈秀的少女輕聲讚歎:“好高明的手法,餃皮都沒破,兩位師兄也沒留下傷勢,顯然是將力道在極短的時間內散開了。”
那兩名被打的茅山弟子面面相覷。
“不愧是武當,年輕一輩中果然有厲害人物,”柳雲志目光輕輕閃動着,似乎有些想追上去,但很快就壓住了這念頭,輕輕搖頭。
修道並非爲了爭強好勝,除卻自己不能忍龍虎山那個太過囂張的混蛋之外,倒也不必去找人印證道法。
柳雲志輕聲道:“若非你們二人在背後口無遮攔,也不會遭這一下。走吧,別讓人說咱們茅山修道之人小肚雞腸。”
“師兄教訓的是,”那兩名茅山弟子也是面帶慚色。
柳雲志捏着兩隻蒸餃走去一旁,將它們放入垃圾箱中,擦擦手掌,也沒多說什麼,帶着師弟師妹踏上了回山的路。
……
沒找過來?
王升還以爲早上就要與人‘切磋’,但對方只是罵了兩句並沒有追上來,也多少讓他感覺有些小意外。
但不管怎麼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調點總歸是好的。
在一家粥鋪吃了早飯,四人回去時,在這家賓館落腳的四五個代表團已經開始集合。
不知是其他幾家的道長們有意還是無意,武當一行像是被孤立的,並沒有道長過來走動攀談。
住在同一賓館的其他幾家名山道承代表團,倒是有不少相熟的道長互相問候幾句,氣氛十分融洽。
交流會的舉辦場地並不在茅山道場,山中清幽,幾百號人聚一起也着實吵擾。
按照慣例,這種交流會都是在山下的一個室內體育館舉行。
上車後,師姐看王升面容嚴肅,還以爲他是在爲早飯時她突然出手而生氣,手機遞到了王升眼前,屏幕上是個可憐巴巴的小蘿莉。
“怎麼了?”王升有些納悶的反問。
牧綰萱手指輕輕一劃,屏幕上的畫面變成了小蘿莉歪着腦袋,旁邊還有一連串的問號。
師姐最常用的表情包系列。
王升笑道:“我剛纔是在想,今天的交流會,咱們可能要遇到點小麻煩。”
“嗯?”牧綰萱眨眨眼,等王升繼續說下去。
周應龍他們四個就在後一排坐着,此時也不由加入話題,問王升會遇到什麼麻煩。
“我也說不準,”王升看了眼前面的幾位道長,笑道:“總感覺咱們武當山,似乎就要被其他各大門派口誅筆伐一樣。”
郝靈師姐輕笑了聲,孟洪和趙昭有些疑惑不解,倒是周應龍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周應龍笑道:“王師弟你有所不知,咱們武當現如今還真就被幾家門派針對。”
王升不由有些奇怪,“哦?道門向前數兩千年都是同出一脈,這年代都是法治社會,各家還能有什麼舊怨?”
周應龍嘆道:“以前不能修法只能修武時,咱們武當風光了這幾百年,總歸是惹不少道承看不過眼。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頂多就是有人言語擠兌一番,大家還是以和氣爲主。”
這說法,倒是王升此前不曾聽到過的。
但仔細一想,武當此前在‘武林’之中名號何其響亮,和‘南武當’齊名的一直都是‘北少林’,而非華山、茅山之類。
此時天地元氣恢復,道法漸漸昌隆,武當的地位下滑也是情理之中且就在眼前之事。
怪不得,武當山上的老一輩高人都並未前來,總領外務的李始悟,會求到自家師父這樣一個掛名道長的門前。
牧綰萱戳了戳王升的胳膊,手機舉到王升面前,屏幕中是一副動漫插畫,一名渾身浴血的女戰士高舉着手中的斷劍。
再看師姐,那雙眸子滿是驕傲和集體榮譽感……
行吧,自己接下來的人物就是看好師姐,不要讓她突然衝出去,幾巴掌拍死哪家的前輩高人。
大巴車開了十多分鐘就到了目的地,幾百個身穿道袍、練功服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場面也算相當壯觀。
體育館今天完全對外開放,看票免費,但入內觀摩者不得大聲喧譁。
王升帶着師姐混在武當山的代表團,一路都十分低調。
雖然今日坤道女修也有不少,且牧綰萱挽起了秀髮、換上了道衣,但她那張臉蛋和渾身上下無法遮掩的靈氣,卻依然引來了不少矚目。
體育館北面看臺分成了十多片區域,幾十位茅山派弟子引着各山代表團依次入內,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