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狐半仙所言,凝聚金丹的過程頗爲兇險,再小心謹慎都不爲過。
師父青言子破金丹天塹時,王升剛好得見,當時引動了天地變化,電閃雷鳴風呼嘯,甚至還有神魂出竅的異象。
那是青言子靜靜的閉關參悟許久,纔敢踏出這一步。
而師姐正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在等一種感覺,若是感覺對了,‘啪’的一聲就可凝成金丹。
就在剛纔,牧綰萱在湖邊戲水時,不知爲何,毫無徵兆的就尋到了那般感覺,立刻開始破關。
但這個過程卻不是‘啪’的一聲那麼簡單。
王升不知師姐此時正在經歷什麼,在最初第一波氣勁衝過之後,方圓十里之地的天地元氣迅速沸騰,可此時,天地元氣並未直接涌向牧綰萱,反而在引動更大範圍的天地元氣。
這與師父破關時完全不同。
王升清楚的記得,師父當時是直接鯨吞了大股元氣,而後順利凝成了金丹,師姐莫非……
要藉此機會,徹底改成陰陽太極之道?
師父此前就已經說過,牧綰萱凝金丹時有其實有兩種選擇,一個是用純陽仙訣凝成金丹,一個則是在純陽仙訣的基礎上,走陰陽大道,以陰陽萬物宗的《陰陽秘籙》凝成金丹。
前者最穩妥,但師姐畢竟是女子,修《純陽仙訣》到高境界之後,難免會漸漸‘受限’。
後者卻能讓牧綰萱踏上一條非凡之路,甚至憑牧綰萱對陰陽之道的參悟,若以《陰陽秘籙》爲基凝出金丹,等同於向前邁出一大步,自身實力在跨越金丹境的基礎上,獲得更大的飛躍!
牧綰萱現在,明顯選的就是第二條路!
王升着實替師姐捏了把汗,站在空中略微有些着急,默默的飛得更高了些,給師父打了個電話過去。
“小萱突然開始破關?”
青言子聞言就是一喜,隨後便道:“不必太過擔心,你師姐對純陽仙訣的領悟頗深,別看她平時有時候會呆呆的,但在修道之事上,你我的悟性都不如她。”
王升快速將此時周圍出現的情形說給了青言子聽,“師姐好像要走陰陽道。”
“太極兩儀,陰陽平衡,這條大道並非那麼容易就能悟透,此前我便囑咐過她讓她不要輕易嘗試……小萱怎的都不跟爲師商量一番。”
青言子沉吟幾聲,嘆道:“罷了,她自己選的路,讓她去試試便是。
爲師此時趕不過去,金丹破關其實也就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更短的可能片刻就能完成。
小升,這次需要你去近處守着你師姐,若她破關失敗,你要及時出手助她才行。”
王升忙道:“師父您說詳細些。”
“小萱的底子就是純陽仙訣,你如今真元之精純不在小萱之下。
假如小萱以太極陰陽之道凝聚金丹失敗,你便立刻將你自己所有真元送與她,讓她有機會改回純陽仙訣!
若衝關失敗,恐怕會遭反噬,今後再凝丹更是會多千難萬險,但只要能迅速凝成金丹,就可將這反噬之力消化掉。”
“好!師父,還有什麼細節要注意嗎?”
“沒有,一切需要你隨機應變,先去助她吧,想以兩儀之道成就金丹並非那麼簡單的。
我跟幾位道爺論證過,陰陽二氣雖互生卻也互克,更重要的是陰陽二氣本就無法相融。
古時修陰陽二氣的大修,無不都是在凝出元嬰之後才涉太極兩儀之道,小萱這次,確實有些太過冒險了。”
王升立刻答應了聲,踩着飛劍向下飛遁。
正此時,周遭出現了一冷一暖兩種氣勁;方圓三十餘里的範圍內,天地間的陰陽二氣在被抽離出來,緩緩朝着湖邊匯聚。
湖邊有光影一閃而過,卻是兮蓮帶着牟月去了別墅樓頂,王升心底響起了兮蓮的話語聲。
“小萱萱要走兩儀大道,我卻幫不上什麼,你下去守着她吧,我爲你們守關,不會讓任何人接近。”
王升在心底試着回了句:“多謝前輩。”
“嗯,切記,若她衝關失敗,立刻在心中喊我。”
沒曾想,他和狐半仙大佬還真能在心底交流……
且兮蓮也並不看好牧綰萱以陰陽之道結丹。
衝入白霧中,見到在湖邊盤坐的師姐,王升穩定心神,落在不遠處,一步步走向前去。
師姐此時身着古裙,古裙溼漉漉的貼在身上,應該是臨時爲自己披上的;裙襬近半飄在湖水之上,三千青絲如瀑垂下,也有小半平鋪在水面。
牧綰萱此時的狀況並不樂觀,一縷縷劃分成陰陽的天地元氣匯入她體內,讓她體內氣息開始上上下下的起伏,似乎只是在勉強維持着體內陰陽平衡。
然而,隨着王升走近,師姐原本輕輕皺着的秀眉漸漸舒展開了,那原本有些不穩的氣息,竟漸漸的開始穩定。
此前的氣息不穩,應是她之前心境有些不安的緣故。
但王升到了,她心底突然就有了底氣,心神也安寧了下來。
見狀,本打算停在十米之外的王升,徑直走到了牧綰萱面前,盤腿坐了下來,兩人的膝蓋離着不過半寸。
王升輕聲道:“師姐,我在這,你放心破關,我也有兩儀劍意,不會被陰陽二氣所傷,或許還能跟着你混點好處。”
牧綰閉着雙眼,嘴角卻露出溫柔的笑容,那雙纖手擡起,抱起虛圓。
一顆虛丹出現在她雙掌掌心,似是從氣海位置投影而來,此時正輕輕旋轉,一股股陰陽二氣盡數沒入此間。
莫名的,王升感覺自己仿若一顆磐石,周遭陰陽二氣如潮涌一般朝着此處匯聚,推的他身體左搖右晃。
一聲弱不可聞的劍鳴聲,王升運起兩儀劍意,轉眼融入了陰陽二氣的大潮之中,體內真元竟都被牧綰萱所引動。
王升立刻封住自身真元,並未此時就將真元送入師姐體內;他還要留着自身滿狀態的真元以防萬一,師姐若無法凝出陰陽大道的金丹,要以此助師姐第二次破關。
修道界有個自古流傳下來的常識,若是初次結丹失敗,後面成功的概率會越來越低。
一是會挫敗信心,影響道心,嚴重些還會留下心魔;二是結丹失敗時,那本應凝成金丹的力量,無法被抑制之後便會暴走,傷修士道基。
所以,青言子纔會讓王升做這般準備,如果牧綰萱第一次嘗試失敗,不要等陰陽二氣失衡暴走,直接爲師姐輸送自己的真元,讓師姐能以‘陽’壓‘陰’,迅速凝結純陽之道的金丹,再反過來處理體內的陰陽二氣……
但這般佈置,也擔了不少風險,重點是王升對時機的把握。
時機把握不好,那有可能只是給牧綰萱忙上添亂。
王升全神貫注的感受着師姐體內種種變化,雖美色在前,卻根本無暇欣賞。
凝金丹的感悟,青言子早就告知過他們兩個了,王升也大概能判斷出師姐是否有危險。
結丹過程主要分三步,先是虛丹凝實,而後虛丹‘渡劫’,再後金丹蛻變。
但牧綰萱凝實虛丹的過程就跟旁人完全不同,她的虛丹之中竟出現了一黑一白兩束光芒,構成了一個‘3D’的陰陽太極圖。
王升不由皺眉,這第一步……
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陰陽二氣互相追逐,虛丹似乎很快凝實,一半爲陰、一半爲陽。
在兩人身周,一張巨大的陰陽太極圖緩緩旋轉,海量的陰陽二氣被吸納而來,匯入了這顆虛丹之中。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這個吸納元氣的過程略顯的漫長了些,王升眼中的擔憂之色愈濃。
終於,十多分鐘後,牧綰萱雙掌之中的虛丹總算開始減緩吸納陰陽二氣的速度,而那顆虛丹,也幾乎成了實物一般。
隨後牧綰萱開始做下一步的試探,她先試着讓虛丹自行盤旋,但那黑與白迅速開始‘交融’,讓她連忙恢復了對虛丹的控制,陷入了思索之中。
箭在弦上,該往哪發?
王升精神太過緊繃,以至於無心去感受時間變化,也不知過了多久,但總歸不會超過半日。
牧綰萱終於又開始進行下一步的嘗試,這次,她卻是走對了路。
虛丹之內的陰陽之力開始不斷旋轉,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那虛丹也開始不斷旋轉,周遭吹起了一陣陣颶風。
王升竟需要全力抵禦,才能讓自己端坐而不被周遭的颶風所吹動。
突然間,牧綰萱做了個讓王升頗感瘋狂的舉動。
當這顆虛丹之內的陰陽之力轉速達到了某種極致,她竟雙手交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虛丹扣回了氣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