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爲多看了這位鳳黎門門主一眼,王道長自閉了半天。
半天后,鳳黎門一行人匆匆而去,留下了兩名女弟子在星海門內,進行後續的協商與溝通之事。
王升提出來的那個方案,被鳳黎門和星海門同時接納,並加以完善;在此基礎上,兩個仙門定下了結盟的各項基礎,只要天風對任意一方動手,雙方高手能迅速流動。
料想,此時的天風若是消息靈通一些,已經聽聞到了星海門與鳳黎門結盟之事,他們如何應對,是否會在十三星掀起全面征伐,都是些未知之數。
王升現在顯然沒工夫思考這些。
在荷花小築旁,王升正來回踱步,師姐、離裳、霖淵、爻星子,此刻都有些疑惑。
霖淵問道:“皮長老,你讓我們來此地,到底是什麼事?”
“我……”
一向頗爲果斷的王升,此刻卻是張嘴無言。
這事,還真不好直接說出來,事情牽扯太大,也涉及到了天庭隱秘。
師姐眨眨眼,也不知道師弟這是突然怎麼了,之前也一直是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模樣。
“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處?”爻星子掌門溫聲說着,關切的道了句,“若是身有隱疾,可與貧道私下言說,貧道也略通醫理。”
王升:……
怎麼聽這話,感覺他堂堂真仙境劍修,純陽仙訣修行者,腎不怎麼好的樣子。
王升道:“我要說之事牽扯太廣,之前心中拿不定主意,所以讓掌門也過來商議,但此時仔細想來,星海門不應被牽連其中。”
“這有何不可牽扯其中?”霖淵皺眉道,“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卡丘你……”
“師弟,”爻星子在旁截斷了霖淵的言語,笑道,“既然皮長老如此說了,你我聽着就是。”
言罷,爻星子起身,招呼霖淵就要離開。
這位掌門並未有半分惱怒,笑容始終十分平和;霖淵老人卻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掌門卦卜之術頗爲厲害,應該是已經看到了什麼。
隨之,霖淵也悶聲應了句,與爻星子一同起身離開。
王升道:“師姐,咱們去城中一趟吧。”
“去城中作甚?”離裳皺眉問了句。
“去找我那幾位好友商量商量,”王升倒也沒隱瞞。
離裳卻起身道了句:“那,我也隨你一同前去。”
王升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副掌門,此事確實不宜牽扯到星海,並非是我對星海門有二心。”
“此事卻是你所做有些不妥,”離裳道,“你曾說過,加入星海門是爲了尋得庇護,既是對自身的庇護,也是爲了讓自己親友抵達十三星後有個倚靠。
掌門師伯、師父與我,還有衆多星海門的長老、弟子,乃至那些外門護法,都將你看做是星海門頗爲重要的一份子。
但對你來說,重要的卻只是自家親友的安危……我所言可有不對之處?”
王升一陣皺眉,卻也只能緩緩點頭。
師姐也投來了少許無奈的目光,“一起。”
“如此也好,”王升注視着離裳,也露出幾分笑意,言道:“副掌門,上了我這賊船,你今後可就難下了。”
離裳頓時滿額頭問號,這話聽着……
頗有深意。
……
離裳特意換了身素淨的長裙,將蛇尾化爲人足,長髮盤出了鳳尾,又帶上女仙外出必備之面紗。
讓離裳接觸地修界,其實也是王升仔細思考後才答應下來的。
若說弊端,自然就是容易暴露地修界的秘密,但王升對離裳十分信任,兩人一同共過生死、殺過惡狼,離裳連混沌靈曦的存在都隱隱知曉。——只知王升能提升寶物品質,卻不知道具體如何一回事。
若說好處,則是爲地修界拽個大腿,今後若是自己外出或是閉關,也能安心些。
三人到了星海城中,隱匿行蹤、變換位置,繞了半天才抵達了懷驚他們所住的宅院。
敲開大門後,懷驚看到了帶着面紗的離裳明顯怔了下。
王升納悶道:“大師你都不閉關修行?每次來,你像是都在院子裡溜圈。”
懷驚嘿嘿笑了兩聲,“阿彌陀佛,小僧修行的方式有些獨特,現階段就是要品嚐寂寞……離裳副掌門快些請進,寒舍鄙陋、招待不週之處多多擔待。”
離裳緩緩點頭,對於自己帶着面紗卻被認出之事,也是略微有些詫異。
“不語近來可好?”
懷驚笑着問候,將三人讓入了門內,朝着外面掃了眼,將大門閉合。
王升道:“讓大家都過來吧,有件事一起商量下,我現在心神有些亂。”
“好,”懷驚並未多問,直接對着宅子裡面喊了聲:“大佬們,出來接客了!”
而後院內各處禪音陣陣,幾道厚厚的陣壁亮了起來,數道身形從各處匆匆而來。
離裳秀眉一皺,發現自己竟有些看不透這位面容清秀的‘年輕’佛修,若用仙識探查,只能看到一尊金色的佛像懸浮於這佛修身後。
但隨之而來的幾人,也是讓離裳更摸不着頭腦。
兩名脫胎境劍修,卻被王升恭恭敬敬的稱一句‘前輩’;
那一男一女也是未成仙的修士,卻能跟王升這般真仙境後期、且戰力超凡的劍修談笑風生,絲毫沒什麼修爲太低的覺悟。
奇怪的一行人。
之前那兩個曾去星海門找過王升的修士,卻是不知去了何處,並未在此地。
“我來爲幾位介紹,這位是媧皇后裔,星海門副掌門,離裳……稱呼前輩吧,畢竟已經活了一萬多歲。”
離裳瞪了眼王升,王道長一陣輕笑。
張自狂、範疃疃兩人像模像樣的拱拱手,飛楝子與高始行卻是面容嚴肅的做了個道揖,稱呼一句‘離裳前輩’。
隨後,王道長擺擺手,“進去說吧,這事情有些超乎各位想象。”
張自狂沉聲道:“是不是天風得了北河劍派強援之事?”
“不是,”王升邊走邊道,“與此事也算有些關聯吧,但現在棘手的問題並不是天風了。”
幾人有些不明所以,張自狂這消息也算頗爲靈通了,顯然是沒少出去溜達。
入了前廳,衆人圍着飯堂的圓桌而坐,牧綰萱十分賢惠的去一旁給大家泡茶,範疃疃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準備做會議記錄。
王升將無靈劍取出,劍光搖曳、瑤雲也面色凝重的坐在了王升與離裳之間,愁眉不展。
“不語,發生了何事如此着慌?”高始行沉聲道了句,這位道長看起來比最初見面時年輕了許多,但氣度隨着修爲提升,也越發的沉穩。
如一把隱於劍鞘之寶劍,待出世之日,必是劍光璀璨無比之時。
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王升身上,瑤雲抿了抿嘴脣,剛要開口,王升卻示意由他來說。
王升用離裳也能聽懂的古調說道:“我之前看到瑤雲的母親,也就是王母娘娘了。”
“啥?”
“真假?”
“哪個王母噻?仙帝老婆噻?”
張自狂、範疃疃略顯震驚,飛楝子卻是舌頭都有些禿嚕,冒了兩句方言出來。
“王母?”離裳秀眉一皺,“莫非是當年天庭之王母?”
“嗯,”王升道了句,“瑤雲在成爲我劍靈時,曾是天庭十三公主殿下,我們家鄉所流傳的道承,都是天庭衆仙當年流落時傳下的。
我主修的是純陽功,前幾日祖師爺還來尋過我們,只是祖師爺如今因果纏身,不然天風已是被祖師彈指間抹去。”
王升揉了揉額頭,又道了句:“你們不納悶我在哪看到的王母娘娘?”
“納悶,”懷驚皺眉道,“王母應已仙逝於瑤池之中,此事我佛門也有諸多高手親眼所見,不可能有假。
該不會是什麼妖魔,見了王母流傳的畫像,施展了變化之法?”
“確實是變化之法,”王升將兩枚玉片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一旁瑤雲忍不住翻翻白眼,口中嘀咕了句:“色胚。”
王道長哼了聲,他也就拿這玉片瞅過師姐,他們現在雖然還不是合法夫妻,但有點情調也是不錯的嘛。
“說正事,祖師爺前幾天剛給我留下了這兩枚玉片,可以看破虛妄、尋歸本真。
因天風來了強援,鳳黎門門主親來星海門商議結盟,但鳳黎門的門主,卻是與王母娘娘生的一模一樣,以至於當時瑤雲心神震動,讓我元神抽搐了半個小時……”
瑤雲低聲道了句:“以後不會這般了。”
這態度……勉強還行。
“然後,我就用玉片看了眼鳳黎門門主,”王升嘆了口氣,“你們猜猜看,我看到了什麼?”
張自狂最近對妖族異常感興趣,回了句:“妖?”
見王升搖頭,一旁懷驚唸了句佛號,問道:“成精了的畫卷?”
“也不是,”王升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看到的,是一張人形的紙片,大概只有三寸寬高,紙片人的脖頸纏繞着一根髮絲。”
幾人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差不多的畫面。
瑤雲道:“那根髮絲,是我母親的,這氣息雖然十分微弱我絕不會認錯。”
離裳已是在旁有些跟不上思路了,只是皺眉認真聽着。
懷驚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裡面,怕是有什麼大人物在算計!”
“我龍虎山道典之中有過這般神通的記載,”張自狂定聲道,“撒豆成兵、剪紙成人,這看似是小把戲,但確實是無比強大的神通。
只是,道法凝出了個天仙境的高手?
一張紙片、一根頭髮,就拉扯出了一個鳳黎門?
這他孃的……”
瑤雲瞪了眼張自狂,這位鐵塔般的漢子瞬間縮了下脖子,把後面的粗鄙之語嚥了下去,嘿嘿笑着道了聲:
“真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