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皮膚白皙,高挑靚麗的年輕女子有些不安的坐在中間,旁邊則是足足十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醫生們不斷的打量着女子,且不時竊竊私語。一股詭異的氣氛不斷在空中蔓延,讓中間那名女子愈發感到不自在。
足足十幾分鍾過去,一名整形醫生才說道:“她雖然與韓月已經足夠相似,但在細節處還有太多不同。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再看一看下一個。”
一名服務人員走上前去,低聲在女子耳邊說了些什麼,女子便滿臉失望的站了起來。但在聽到那名服務人員說即便沒有入選,也會有相當豐厚的補償之時,她便又高興了起來。
第二個,第三個,乃至後續的十幾個也同樣如此。已經有足足十五名候選者被醫生們否定,便在人們已經決心要從之前的候選者之中挑選出一個,然後通過微整形手術修改不同點的時候,第十六名候選者進入到了房間之中。
在這名女子出現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女子靜靜的走到中間座位上坐下,那名整形醫生纔回過神來,讚歎道:“太像了,太像了,她不需要做任何調整,我敢保證,沒有人能找到她與韓月的區別。”
旁邊,姜院長與幾名精神病專家也紛紛點頭。事實確實如此,無論外貌,身高,膚色,氣質,這名女子都與那天所見到的韓月一般無二。
聽到醫生們誇獎,女子也興奮了起來:“真的嗎?我通過審覈了嗎?”
話語聲剛剛出現,人們便皺起了眉頭。
她的說話聲悅耳動聽,如同鳥兒在唱歌一樣,其中滿是歡快與清脆,但這個聲音與真正的韓月有所差別。人們記的很清楚,在黃淵博士追悼會那一天,真正的韓月說話聲較爲柔和,有一股軟糯的味道,並沒有這樣清脆與歡快。
伴隨着人們的表情變化,女子也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整形醫生說道:“這沒有關係。以現在的技術,改變一個人說話的音調並不算什麼難題。有許多明星,甚至政界人物都接受過這種手術。”
他吩咐幾聲,女子便被助手帶走,但只過了十幾分鍾便又回來。人們親眼見到,幾名助手將一小塊薄薄的肉色貼片貼到了那名女子的喉嚨部位,那女子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便與韓月再沒有了差別。
姜院長與同事們對視一眼,俱都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名工作人員拿出合約放到了女子面前,女子毫不猶豫的抓起筆,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份合約,足以讓她以及她的家庭從四等城市直接升遷到一等城市居住,且至少百年之內無需考慮經濟方面的事情。有如此鉅額的經濟補償,就算是陪一條狗也有大把的人搶着報名,更何況只是一個精神有些不正常的胖子?”
姜院長有些感慨的說着,隨即下達了命令:“對一號實驗體進行姿態、步伐、表情、語氣方面的特訓。三天之後,接觸實驗開始執行。”
所有人都對此次實驗報以厚望。甚至唐納德委員還專門聯繫萊爾德教授,要求萊爾德教授提供了一個當前正在困擾着他們的物理學難題,並打算以此難題來作爲檢驗此方案是否成功的標準。
當然,唐納德委員並未將實驗的真正內容以及過程、方法告知萊爾德教授。
在足足幾十名專業人員的注視之下,一號實驗體邁着與韓月一般無二的步伐,臉上掛着一般無二的笑容進入到了莫象聲的房間之中,然後以與韓月一般無二的聲音說道:“我可以陪你嗎?”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正處於狂躁狀態的莫象聲瞬間安靜了下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來,怔怔的望着面前這名巧笑嫣然的靚麗女子,然後慢慢向前走了過去。在這一刻,幾乎所有專家們的心都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有效果,好像真的有效果。”
“我們成功了麼?”
“老霍,快點把萊爾德教授交給我們的那道物理學難題準備好。一旦有效,我會立刻讓一號實驗體將其交給象聲。”
“好。”
微表情專家從一號實驗體臉上捕捉到了一點意味着慌亂的表情,但那表情一閃即逝,甚至於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她仍舊保持着那溫暖的微笑,望着面前那肥胖,邋遢,身上甚至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臭味,放在以往自己絕不會多看一眼的瘋子,柔聲說道:“你想吃肉乾嗎?”
莫象聲此刻已經站在了一號實驗體面前。他慢慢的伸出手來,便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是想要拉住一號實驗體手掌的時候,莫象聲卻以快到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掄圓了手臂一巴掌打在了一號實驗體臉上。一號實驗體發出一聲慘叫,立刻跌倒在地,滿是不可置信的望着莫象聲。莫象聲的雙眼此刻已經變成了紅色,其中滿是瘋狂與殘忍。
他狠狠一腳便踢在了一號實驗體肚子上,然後蹲下身來,一拳又一拳向一號實驗體打去。一邊打,他還一邊瘋狂的咆哮着:“你們這些壞人,壞人!你們搶走了老師,還用假的仙女來欺騙我!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一號實驗體不斷慘叫,幾名大漢快速衝進房間,再一次控制住莫象聲,然後急匆匆的扶起一號實驗體離開了。
監控室中,十幾名專家面面相覷。
“我都無法分辨出真正的韓月與一號實驗體之間的差別,莫象聲一個瘋子……他是怎麼分出來的?”
那名整形專家大叫道:“不可能的!我敢保證,這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差別!一定是你們哪裡做錯了!”
姜院長神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嘆息道:“瘋子與天才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差。在我們醫院之中曾有過這樣的案例,一名瘋子完全沒有自理能力,但嗅覺卻靈敏到可以依靠不同的氣味從數十萬人中將某個特定的人找出來。或許象聲也擁有某種類似的能力。”
監控室之中再度沉默。良久,一名專家才小心翼翼的說道:“那替代計劃還要執行麼?”
“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姜院長無力的擺了擺手:“我們騙不了象聲的。將這件事情上報給唐納德委員吧。”
便在這個時候,房門之外傳來了一號實驗體的哭喊聲:“合約沒有規定遊戲裡還要捱打,你們要賠償我!那是個瘋子,瘋子!嗚嗚,我不幹了,再多錢都不幹了!”
姜院長煩躁的揮了揮手:“她想要什麼補償就給她什麼補償,快一點打發走!”
一號實驗體的哭喊聲漸漸消失,人們的心也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最新的試驗結果以最快的速度上報到了唐納德委員這裡,然後唐納德委員又將其告訴了沈清源。但沈清源卻沒有給出任何答覆,只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讓唐納德離開。這讓唐納德心中也開始忐忑起來。
首都第一精神病院特護病區上空似乎有一團烏雲在不斷凝聚。人們已經足足十幾天沒有從姜院長臉上看到笑容。不僅姜院長,參與此次治療的任何一名專家都整天陰沉着臉。治療沒有絲毫進展,新的答覆卻遲遲不曾到來。
這一切,在新木星施工現場發生第二次事故之時得到了改觀。
政務委員會會議室之中,萊爾德教授的聲音之中已經不僅僅只有羞愧,還多了一些絕望。
“元首,第二次事故導致新鋪設的一百餘段行星發動機全部被毀,其中有七十六名來不及撤離的安裝工人與科學家遇難。事故原因尚未查明,但我們認爲應該與新木星的磁場與行星發動機之間的某種尚未明瞭的相互作用有關。一部分科學家認爲黃淵方程組的變換形式涵蓋了這種變化,一部分科學家則認爲沒有。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敢再做進一步的嘗試了。”
會議室之中的氣氛如同混雜了水銀一般沉重。人們久久的沉默着,良久,萊爾德教授才說道:“元首,我申請辭去科學規劃委員會主席職務。我的能力,不足以負擔如此重要的職責。”
沈清源沉默着擺了擺手,結束了這次會議。在離開之前,他說道:“唐納德,趙陽,到我辦公室一趟。”
這次會議沒有得出任何結果,也沒有制定任何應對方案。委員們神色各異的離開,唐納德則隱隱有了一種預感。
“或許元首已經做出決定了。”
元首辦公室。沈清源不斷的在辦公室之中來回走動,神情陰鬱,久久沒有說話。唐納德與趙陽兩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最終,沈清源停了下來。他望着趙陽,臉上仍舊平靜,但趙陽卻似乎感覺到了那視線之中夾雜的一點悲哀情緒。
“趙陽,將韓月綁架來吧。一定要注意保密,尤其不能讓韓洛常知道。具體的事情,唐納德會告訴你。”
趙陽滿是震驚的望着沈清源,沈清源卻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