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由小麗小娜帶領着,穿行在迷宮似的管道中間。爲了趕時間,前田石夫要求儘量走得快一些。這樣,走了沒有多長時間,大家都感覺有些累。首先是不麗小娜嚷着受不了,一左一右扯着小水的衣袖,讓小水帶着她們走。到後來竟然像稱砣似的掛在他的身上。前田石夫擔心小水累着,或者好言勸導,或者惡言威脅,兩女孩就是不撒手。不僅不撒手,還八婆似的反反覆覆問小水爲什麼力氣這麼大,爲什麼不怕走路。
天天在大山裡跑的小水,由於克服了重力的困擾,此刻走這麼一點路跟玩似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這些日子天天跟小玉接吻,吸入天球人的唾液,使得天球人唾液中的天球人元素在他的體內交融反應,一點一點催生出一種新的能量,使得他的體力以及力氣大增。兩個女孩子掛在身上,就跟玩兒似的,毫不在意。其實,不僅是小水,小玉也是,此刻走路也顯得很輕鬆。當然他們兩個自己並不知道箇中的奧妙罷了。
“嗐,這點路算什麼?當年我去學校上課,每天一早一晚都得來回走十來公里路,那可都是山路呢?上坡下坡,沒有一寸路是平的。”小水吹着牛說。不過還不算太離譜。他上小學時,一至三年級是在村小上的,從四年級開始,纔到鄉里的學校上課。從村到鄉,路的確有他說的這麼長。
“你們地球上的山高嗎?比如跟我們天球上的山相比?”左邊小麗問道。
“你們天球上的山算什麼山,就跟我們那裡的平地差不了多少。”小水那天去小玉家的時候看見過遠處的山脈,就笑着說。
“你們地球上的十來公里在我們天球是多長啊?”左邊的小麗問道。
“這——?”小水一下子答不上來,想抓撓自己的頭皮,但他的手上掛着兩個小女孩,無法抓撓。
“在平地上大約要走一個半時辰,還得是大人。”小玉在後頭接上話。
“哇噻,走這麼長的路啊。你們都是怎麼走的,一定很累吧。”兩個小女孩同時大聲嚷道。
“天天走,也不累。”小水洋洋得意地答道。
“是不累,可就是某人體質弱,經常走不動了,還要靜文妹妹幫忙呢?比如代背個書包啦,給攙扶幾步啦。”冷不妨一旁的小玉又幽幽地插一句。
小水被噎住了,翻着白眼半天說不出話來。可不是嗎?那時他體質弱,走這麼長的路還是很累的,如果沒有靜文的幫助和鼓勵,恐怕他還支撐不到初中畢業呢。
“靜文是誰,你在地球上的情人嗎?”右邊的小娜好奇地問道。
“不是的不是的。”小水第一反應是拼命辯解,可是一想這樣說並不妥,他確實跟靜文好啊,還差點跟她一起去省城了呢?然後改口道:“是的是的。”
“到底是還是不是啊,你都把我們搞糊塗了。”兩個小女孩又齊齊嚷道。這回連前田石夫、機器人老三老四都笑起來。只有走在最後頭的宏達央民從頭到尾板着個臉,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是啊小水,你倒是說明白一點呀。”前田石夫也說道。
“他們地球人很搞怪的,私底下怎麼樣都行,公開場合又遮遮掩掩。”小玉又刺小水一句。
“不是這樣的,我們地球人在男女關係上比你們天球人要、要嚴肅。”小水本能地爲地球人辯護,但說話的底氣卻不足。
“嚴肅,是這樣嗎?”小玉冷笑一聲,很不客氣地數落道。“你倒是說說看,那些喜歡往被叫做**的女人的牀上鑽的男人,他們稱得上嚴肅嗎?那些勾引已經結婚的男人,願意當小三的女人,稱得上嚴肅嗎?那些瞞着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暗中跟別的男人或者女人行牀第之事的男人女人,稱得上嚴肅嗎?”
“可是,你們天球人沒結婚之前不也是隨便交往嗎?還有,你們結了婚的人,也不是說離婚就離婚嗎。”小水不服氣地說。他不明白了,小玉今天怎麼啦,說話夾槍帶棒的,好像對他很不滿意。自己並沒有得罪她呀。
“對,我們天球年輕人在結婚之前可以結交很多情人,結婚之後過得不愉快也可以要離婚就離婚。但是我們天球人結婚之後婚姻期內,就不再會三心二意,除非離婚。這比你們地球人光明磊落多了,難道不是這樣嗎?”小玉說得義正辭嚴。
小水被堵得說不出話,只得默默地在前面走路。
前田石夫也感覺到了小玉的異樣,但她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她轉臉瞧了一下小玉,看着她的小臉漲得緋紅,不由得笑了笑。宏達央民也在笑,但那是幸災樂禍的笑。
“哎呀,小玉姐,你別跟地球人哥哥鬥嘴了,他也沒說錯嘛。”小麗小娜看着小水被小玉說得閉了嘴,以爲他生氣了,就爲小水打抱不平。
小玉憣然醒悟,被自己的表現嚇了一跳。我今天是怎麼啦,就爲這兩個小孩子?她心虛地左右瞧了瞧,一眼看見了身旁的前田石夫正扭頭看着她,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不由得臉更紅了。
一行人大約行走了一個時辰的路,看見前面出現一排房子。房子跟前面見過的差不多,只是還多了幾間。他們老遠地就聽見有粗聲大氣的呵斥聲傳出來。小麗小娜以手指着那排房子,連說到了到了。宏達央民掏出穿牆透視鏡一看,好傢伙,滿滿一屋子人。前田石夫示意宏達央民讓機器人散開包圍房子,然後讓小麗小娜上前叫門。可是這兩個小女孩卻扭扭捏起來,抓着小水的衣袖直往後縮身子。
“小麗小娜,你們怎麼回事,叫個門有什麼可怕的?”前田石夫說。
“裡面,裡面有個人力氣好大,我們都打不過他。”
“別怕,哥哥的力氣也不小,況且我們還有這麼多機器人,還怕打不過他?”小水不以爲意地安慰倆女孩。如今的他信心爆棚,知道自己的力氣比天球人大多了。
雖然有小水的安慰,兩女孩仍然不敢上前敲門。
前田石夫沒辦法,只得仍然由小玉上前敲門,邊上再由宏達央民陪着。小玉上前敲了一下門,裡面的聲音頓時全無。她就邊敲門邊喊開門,可是裡面沒有一點反響。
“前田阿姨,他們不會主動開門,得硬闖了。”小水見狀,對前田石夫說道。
前田石夫點點頭,讓小玉退下,由宏達央民去開門。宏達央民上前,在門上摸索了幾下,門就被打開了。衆人一鬨而進,卻見房間裡站着十來個年青人,年齡多在十五六歲,只有一個穿棕黃色衣服的人年歲大一點,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頭上很搞怪地戴着一個暗紅色頭盔。讓他們驚訝的是,房子中間還跪着兩個小年青,低着頭,臉上隱約有青腫,一個嘴角還掛着一縷血絲。而那個戴頭盔的青年正叉腰站在他們跟前,似乎正在訓斥他們。
前田石夫隱約感覺到,這批小年青被這個戴頭盔的青年控制了,兩個跪在地上的小年青一定是觸犯了什麼正接受懲罰。可是他憑什麼能夠控制這麼多的小年青呢?戴頭盔青年見一下子擁入這麼多人,吃了一驚,手伸向自己的頭盔。可是宏達央民已經欺身向前,伸手去抓頭盔青年的手腕,誰知這個青年識破宏達央民的意圖,手一縮,宏達央民抓了個空。青年又將手伸向頭盔,但他的手被小水抓住了,小水的另一隻胳膊輕輕一擡,擊打在青年的下巴上,青年站立不穩,被小水扣住喉嚨,動彈不得,這時兩個大個子機器人也已衝上來,一邊一個鉗制住他的手,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戴頭盔青年見掙脫不了,也不掙扎了,只是嘴角仍然掛着冷笑。見戴頭盔青年被抓,有兩三個小年青衝上來解救他。小水一伸手把他們全給擋住了,那些小年青抓住小水的手臂又搖又掰的,可是小水穩穩站着,不管他們怎麼折騰,就是奈何不了他。這時宏達央民指揮幾個機器人上去,把那幾個小年青給架開了。天球上的法律,不滿十八歲的公民,不管犯什麼過錯,都不能採用暴力手段對付他們的,所以那幾個機器人出手都很剋制。
前田石夫和小玉上前,一人一個扶起跪在地上的兩個小青年。前田石夫扳起她面前的小青年的臉,從懷裡掏出質地極爲細膩的紙巾,輕輕給擦去嘴角邊上的血絲。嘆口氣,說道:“你這個樣子,被你父母知道,不知他們要如何心疼了。”
那個小青年聽了,眼圈馬上紅了。但是馬上有稚嫩的聲音響起:“什麼父母,我們沒有。”
前田石夫看過去,見說話的就是剛纔想要解救戴頭盔青年的那幾個人,心裡明白這幾個一定是忠於戴頭盔青年的鐵桿分子。這個戴頭盔青年就是通過這幾個人控制這一大幫在外面流浪的小年青。
“別傻了孩子們,沒有父母,怎麼會有你們呢?”前田石夫說。
“我們就是沒有父母,我們是試管嬰兒。”仍然有稚嫩的聲音頂撞着前田石夫。的確,天球上試管嬰兒很多。
前田石夫噗嗤一笑:“越說越傻了,便是試管嬰兒,也得有父親的**,母親的卵子,否則憑空就有你們?”
一羣孩子不出聲了,其中有幾個眼圈早就紅了。
“回家吧孩子們,或許你們離家出走有你們的理由,但是所有的理由都比不過家庭的溫暖和父母對你們的愛。如果在此前你們確實有些怨恨你們的父母親,那麼你們流浪在外這麼些日子,心中的怨恨也早該煙消雲散了。”
前田石夫的話說得動情,很多孩子都低了頭。連站在一旁的小水聽了,也差點掉下眼淚。他可不是一個流浪在外的孩子嗎?他雖然沒有心疼掛念他的父母,可是他有勝似親人的靜秀靜文,有疼他愛他的大嬸大嫂們。他轉身走出房間,一個人靠在管道上發呆。這時,有一個手臂輕輕觸碰了一下他,他轉過臉,看見了小玉那雙清澈的眼睛。
“小玉。”他輕輕喊了一聲。
小玉靠近他,同時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又想家了?”
小水點點頭,但他的臉上馬上綻開笑靨:“沒事,就是想想而已。”
“我剛纔,不該擠兌你。”小玉又上前小半步,跟他靠得更近了。
“我沒生你的氣。”他說。
“我知道,可是我生自己的氣。我的心胸太狹窄了。”
“是嗎?那我摸摸看,是不是狹窄了點。”小水打趣道。
“壞。”小玉嗔笑着,打掉了小水伸過來的手。
猛然之間,房間裡響起一片驚叫聲,接着是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接着,小麗小娜驚慌萬狀地跑出來,臉色煞白,一些機器人也退了出來,最後連前田石夫也出來了,捧着一隻胳膊,滿臉痛苦的表情。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小水和小玉大驚失色,急急地問道。
“那個,那個戴頭盔的青年力氣很大,宏達央民被他控制住了。”前田石夫說,她幾乎站立不住了。
小玉上前扶住前田石夫,小水就要往房間裡闖。
“你別進去,你打不過他的。”前田石夫用身子攔住小水。“小玉,你快給豐木川弓打電話,讓他火速派人支援。不不,還是由我來打。”
前田石夫說着,艱難地擡起戴戒指的那隻胳膊,臉上的冷汗霎時滾落下來。
在前田石夫跟豐木川弓通電話時,那個戴頭盔的青年也出來了,手裡很輕鬆地拎着宏達央民,後者的身子像蝦子似的弓着,雙手下垂,腳半離開地面,臉部毫無表情。周圍的機器人已經圍攏而來,朝他發動攻擊,想救下宏達央民。但是它們對戴頭盔青年根本構不成威脅。相反,那些機器人卻接二連三地被打飛出去,倒在地上成爲一堆廢銅爛鐵。
小水被眼前的情景弄糊塗了。
剛纔跟這個戴頭盔青年交手時,他沒用多少力氣就制服了他,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變得如此厲害呢?”小水讓小玉把前田石夫拽到後面去。自己朝兩個超大機器人一揮手,就上去了。他要會一會戴頭盔青年,看他到底有多少厲害。
戴頭盔青年見小水和兩個大機器人一起上來,又是冷笑一聲,一手拎着宏達央民,另一隻手跟他們拆招。兩個超大機器人先上去,雙方的胳膊在空中相碰,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音,只幾個回合,機器人就招架不住,敗下陣來。小水見狀,衝上去,對着他的面門就是一拳。戴頭盔青年用手一擋,小水的胳膊跟戴頭盔青年的胳膊上,不覺深吸一口涼氣。他感覺自己的胳膊像是擊打在一面堅硬的牆壁上面,好生疼痛。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也就他這些日子力氣上漲,身子骨也強壯了許多,否則他的胳膊早就斷了。不過戴頭盔青年見小水的胳膊跟他相碰,卻什麼事都沒有似的,也是吃了一驚。小水知道了戴頭盔青年的厲害,馬上改變策略,不跟他硬碰硬,不斷出拳,卻都是點到爲止。雖然如此,也不免有相碰撞的時候。每一次相碰撞,都傳來一陣鑽心疼痛。他堅持着,仍然一刻不停地逼迫着戴頭盔青年。他必須救出宏達央民。那青年人起先並不着急,不緊不慢地接招,但是在小水連續不斷的逼迫之下,終於按捺不住了,丟開宏達央民,伸出雙手全力跟他格鬥起來。拳頭衝小水的面門,胸部,腹部頻頻擊打過來,小水雖然一一化解開,但不斷襲來的疼痛還是讓他受不了,他的雙腿一步步往後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