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同時,A國也在密集召開此類會議。申花文章這些天累得夠戧,脾氣不免有些大了。他對宏達央民節外生枝,打死對方小混混的行爲極其生氣,恨不得馬上槍斃了才解恨。但是他雖然貴爲總統,也不能把手伸到司法系統是吧,所以宏達央民的生死問題並不掌握在他的手裡。當然,他更沒有糊塗到讓人把宏達央民送給B國處置的地步。無論如何,國家的尊嚴是堅守的底線。於是宏達央民此刻正被關在拘留所裡靜靜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爲。
可是這樣一來,就碰到跟B國的交涉問題了。浪鬆能勁本來就一直叫囂着戰爭。如今抓着這根稻草,能不變本加厲鼓譟嗎?他太瞭解浪鬆能勁的本性了,本來就是個無風也能起三尺浪的角色,當年的AB兩國鬧分裂,就是他最先鼓譟的,最後達成目的,也是他一會兒衝在最前面,充當急先鋒,一會兒藏在後頭,推波助瀾,層層加碼,才把事情鬧得無法收拾。現在他又來這一套。申花文章不擔心自己的國家會戰敗,憑着A國目前的實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擔心戰爭發展到什麼程度,擔心百姓又要吃苦。這些天的事態在急劇惡化,B國的叫囂很刺激人的神經,A國的很多人沉不住氣了,比如辛中成功,就堅持不僅要做好戰爭的一切準備,而且要授予他更多的權力,萬一得知對方要開戰,可以先下手爲強,趕在B國行動之前,摧毀對方的一切戰爭機器,或者採取斬首行動。他認爲,A國有這樣的能力,何必束手束腳,養虎爲患呢?還有豐木川弓,說吉登巴揚是何等卓越的科學家,享譽全天球,而他的女兒只是誤入B國,卻被人家當逃犯追捕,這簡直是一場鬧劇嘛,爲什麼不派出一支特戰隊進入B國營救小水和小玉?甚至連外交部長阿爾樂夫也不肯再跟B國接觸了。
“他們就是一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小人,昨天說的話今天不承認,今天說的話明天不承認,我跟他們打口水仗,都覺得弄髒了自己的嘴。”
戰爭的準備工作就是在這樣情緒化的環境裡向前推進的。申花文章經過反覆勸說,做出這樣的幾項決定。一、不交出B國強行要求A國交出的人員,包括先前被抓獲的幾名特工和宏達央民。前者已經在服役,後者交由自己的司法部門審判。二、要求B國停止搜捕兩名誤入B國的A國人員,如B國拒不交出並且不停止搜捕行爲,A國將保留任何解救他們的行動的權力。三,對方跟我們打常規戰的,我們以常規戰應付之,如果使用核武器的,我們纔可以核武器應付。四,不向B國開第一槍,但也不讓對方再開第二槍。
這四條中,前兩條沒有人反對,第三條勉強也能夠接受,因爲畢竟使用核武,不管誰輸誰贏,對人類傷害太大。但這第四點反對的人就比較多了。攻與防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以現代武器破壞力之大,進攻一方,發射出一百顆炸彈,只須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就能給對方造成大災難;而防禦一方,要想確保萬無一失,必須要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漏掉一顆炸彈,就會給百姓的生命財產造成巨大的損失。一個只要百分之一,一個是百分之一百,兩者的難易差距之大顯而易見。何況如今只要戰事一開,在一二妙時間內發射上萬枚炸彈是輕而易舉之事。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還要選擇被動挨打的策略呢?不先開一槍,看似堅持了和平原則,是對對方百姓生命的負責,卻不是對本國百姓生命財產的極大不負責任嗎?如果已經很明瞭地掌握B國在什麼時候對A國開戰,爲什麼不採取先發制人戰術?以A國的強大,在先發制人的情況下,可以,也能夠將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甚至是零的程度。
但是申花文章堅持自己的意見。他勸解大家時,說了三點看法。一,堅持和平,這是人類最高目標,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無論在什麼時候,這個目標不能輕言放棄。否則就不能稱自己是熱愛和平的國家。二,只要是發生戰爭,就會對百姓的生命財產造成巨大損失,所謂損失大和小,都是相對而言,誰也不是真正的贏家。三、目前,各個國家對於戰爭中如何最大限度避開對方打擊,都給予高度重視,各種防禦系統和防禦手段相繼出籠,對於重要的目標都是有兩到三種以上防禦網,它們或者能引誘對方做出錯誤判斷,或者能將對方發射的炸彈引至假目標上,或者讓它們在半道上引爆。因此,誰也不可能在一次性襲擊中輕易地擊中對方的目標。既然如此,只要我們做好準備,還在乎誰開第一槍誰開第二槍嗎?
申花文章說出最後一條意見,倒是讓大家對他刮目相看了。看不出啊,這個文質彬彬的總統,什麼時候對軍隊的武器系統已經瞭解得如此透徹。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只能同意唄。
第二天,A國外交部發出照會,宣佈拒絕B國提出的無理要求。同時也希望跟B國坐下來,協商解決諸個問題。
小碧自從送走宏達央民之後,一直駕駛着飛艇盤旋在樹林上空,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她知道小水和小玉經歷了在大裂谷長達半年的歷練之後,在樹林裡是不會輕易倒下去的。但是她仍然擔心着。畢竟這地面的樹林跟大裂谷不一樣,他們不僅要東藏西躲,避開搜索人員,還得面對晝暖夜寒的氣候,她不知道他們承受得了承受不了這些困難。
這些日子,只要回到家裡,她沒有一天不跟父親吵架的。或者勸阻別跟A國開戰,或者是勸他下令停止搜索行動。
“父親,你爲什麼非得跟A國開戰?他們又怎麼着你了。那幾個被關押的人你很清楚,都是我們的特工,如果你真的想讓他們回來,派人跟他們談判就是了。還有那個小混混,簡直就沒個人樣,他的生命真的很重要嗎?真的需要拿B國更多的人爲他殉葬嗎?其實,你的心思我很清楚,這不是又到選舉了嗎,你需要把國內的怨氣引到A國身上,需要給自己塑造出一個硬漢形象。可是父親,你這是拿國家利益、百姓的生命爲你鋪路,好讓你繼續呆在總統位置上發號施令。”
小碧的話擊中浪鬆能勁的要害部位,他無法反駁,只能狠狠瞪女兒一眼,低低吼了一聲:“你給我閉嘴,真是越來放肆了。”
但是小碧不怵他,又說道:“還有,父親,你也看出來了,小水和小玉都在樹林裡藏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們寧願在樹林裡擔驚受怕吃苦捱餓,也不肯走出來,這說明什麼呢?說明他們兩個是意志堅強、寧折不彎的人。你把他們長時間封鎖在樹林裡,萬一出了事,不僅是雞飛蛋打,還跟A國又添了一樁仇恨。這對你、對B國又有什麼好處?退一步說,你就是把他們抓住也沒有用,他們能爲你所用嗎?父親,你爲何不做個人情,放他們一碼?這對B國沒有壞處啊。”
浪鬆能勁唯有在跟女兒爭論時永遠不佔上風,所以此刻他只能刻板地說:“這是國家層面的事,你懂什麼?”
“你說我不懂?好歹我也是高級特工,怎麼會不懂?父親,你也太小瞧你女兒了吧。不懂的人是安達秋元,他只會在你跟前像狗一樣搖尾討好,說奉承的話。可是你偏偏信任這種小人,真是無語。”
“你如此放肆地攻擊你自己的上司,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安達秋元有他的長處,那是你發現不了的。”浪鬆能勁氣休休地說。
“長處,他有長處?真是笑話。”小碧以嘲弄的語氣說道:“父親,你不知道他在局裡我的同事眼裡是怎麼一個形象嗎?告訴你,跟個小丑差不多。”
“你給我閉嘴。”浪鬆能勁發火了。“你越來越放肆了。安達秋元畢竟是你的上司,你對他應該有起碼的尊重。怎麼就把他編排成這個樣子呢?”
“這是我編排的嗎?這是我編排的嗎?是他的手下,我的同事。”小碧不買父親的賬,一疊聲的反駁。
“小碧,你這是怎麼跟父親說話。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母親小山千葉訓斥小碧道。她在家裡永遠看着丈夫的眼色行事,被丈夫呼來喝去習以爲常,在女兒跟丈夫爭吵時也永遠支持丈夫。這真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讓小碧很不理解。
“母親,小玉可是你的親女兒,她已經在大裂谷裡生活了半年時間,難道你還希望她永遠生活在樹林裡嗎?”小碧看着母親,恨恨地說。
小山千葉擡頭看了看丈夫,眼神裡有一種讓小碧感到難受的東西。她分明是爲女兒小玉擔着心,卻又因爲懼怕而不敢大膽向丈夫求情。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說了,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浪鬆能勁說着,去臥室休息去了。
“父親”小碧追着浪鬆能勁的後背又嚷道:“小玉是我的同胞妹妹,如果我跟你有血緣關係的話,那麼她也是你的女兒對不對?你爲什麼跟自己的女兒過不去?”
浪鬆能勁的腳步遲滯了一下,但還是走進了臥室。
但是小碧發現,從次日開始,樹林裡參加搜捕的機器人在逐步減少。她不知道是準備戰事的緣故還是父親改了主意。反正連安達秋元也回來了。她卻不知道,就在此時,B國的一支坦克部隊已經悄悄地開出本國領土,跨過大裂谷,進入了A國領土上。
浪鬆能勁向A國發出限十日之內答覆的強硬通碟,把他自己擺上了煎熬位置。他原以爲A國爲了防止戰爭爆發,一定會派人跟他們談判,就他提出的四點要求討價還價。如果這樣的話,他便會作一些讓步,只要A國無條件放回他們的特工,再爲死去的人作一個道歉聲明,甚至把那個兇手給以重判,他也是贏了。誰知A國一口回絕。如此一來,他不開戰也得開戰了。否則的話,他不就變成外強中乾、只會裝模作樣的可憐蟲了嗎?
戰爭的帷幕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