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上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方案。
但想要儘可能多的攜帶黃金果、圖騰獸血肉以及核心、秘藥和圖騰戰甲殘片,逃離黑角城的話,又是倉促之下,能想到最好的方案。
隨着戰隊規模的膨脹,冰風暴勢必能得到大量物資和載具。
高等獸人在馴化普通野獸和圖騰獸的領域,擁有比龍城人更有效的獨門秘方。
特別是血蹄氏族的犍牛和馱馬,都是整片圖蘭澤,甚至全異界最棒的。
倘若能帶走整支輜重隊,不,只要能帶走小半支的話。
就不用擔心接下來一段時間的修煉資源問題了。
孟超點了點頭。
冰風暴的計劃果真能夠實現,倒是解決了他最大的煩惱。
現在,他只關心:“那麼,僕兵們怎麼辦?”
“你是說葉子他們嗎?”
冰風暴道,“我承認,你把最初這批僕兵訓練得非常出色,特別是葉子,他擁有極其罕見的天賦,只要再加上一點點的運氣,就極有可能完成從鼠民到僕兵,從僕兵到武士,從武士到將軍的逆襲。
“事實上,我也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又有股子狠勁的小傢伙。
“但是,很可惜,我要走的路,實在太艱難了,沒辦法帶上他——帶他一起走的話,只會害死他的。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些僕兵的出路。
“剛剛過去的兩場團戰,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實力,在任何一位指揮官的眼中,他們都是最優秀的戰士。
“等到我們離開之後,會有很多氏族武士,爭先恐後想要招攬這些僕兵,而且,輕易不會讓他們變成炮灰的。”
孟超點了點頭。
他對自己傳授給葉子他們的戰鬥技巧有信心。
讓這樣一支精銳力量充當炮灰,絕對是暴殄天物。
相信沒有哪個氏族武士,會如此愚蠢。
但他還是非常擔心:“就算不是炮灰,他們也將捲入‘榮耀之戰’的血腥漩渦當中,十有八九,會在曠日持久而且毫無意義的戰爭裡,死無葬身之地的!”
“我們誰又不是呢,來自遠方的神秘朋友,我們誰又不是在血腥漩渦中身不由己,隨時都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呢?”
冰風暴忽然一改平時的冷漠和凌厲,冰封般的雙眸龜裂,流露出一絲無奈的情緒,她苦笑道,“無論鼠民還是武士,無論酋長還是祭司,無論來自圖蘭澤還是來自聖光之地,或許,在這片該死的天地間,死亡,就是我們的宿命。”
“宿命嗎……”
孟超喃喃自語。
眼底迸發出熾烈的火焰。
這火焰又在瞬間,被他撕得粉碎,化作點點飛星。
……
在這個流血的黎明剛剛降臨時,就有各種流言蜚語順着嘈雜的街市和擁擠的酒館,在整座黑角城的各個角落裡飛快擴散。
各種繪聲繪色,添油加醋乃至荒誕不經的流言,最終都匯聚成了兩個彷彿擁有魔力的音節:
“勇敢者的,遊戲!”
距離血蹄氏族的上一次“勇敢者的遊戲”,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
沒有一名氏族武士,親歷過這樣的狂歡。
但他們都在家族世代流傳的戰歌、史詩和故事裡,聽過昔日的英雄們是如何通過“勇敢者的遊戲”來嶄露頭角。
很多人的圖騰戰甲裡面,甚至都存儲着上一任或者上上一任主人,參加“勇敢者的遊戲”時,驚心動魄、熱血刺激的畫面。
當這兩個音節響起時,那種以整座城市爲角鬥場,將每一條街道和每一座酒館都當成競技臺,在萬衆矚目下縱橫馳騁,讓自己的名號響徹雲霄的巨大快感,立刻劫持了這些圖騰武士的中樞神經,並淹沒了整片大腦皮層。
“真要進行‘勇敢者的遊戲’了嗎?”
“是真的,我看到數十個家族和聚落的首領,都聚集在一起商議!”
“足足十個手掌年的繁榮紀元實在太長,根本不知道黑角城和地方上,分別涌現出了哪些強者,也是該進行一場‘勇敢者的遊戲’,讓我們看看新一代的強者長得什麼模樣,知道在戰爭中,應該聽從誰的號令了!”
“我們的機會來了!”
不分牛頭人、野豬人、蠻象人還是半人馬,所有血蹄勇士全都摩拳擦掌,翹首以盼。
到了這天下午。
黑角城東西南北的上百座神廟裡,同時燃起了七彩紛呈的狼煙。
說是“狼煙”,其實不僅僅用了豺狼虎豹的糞便,而是用數十種圖騰獸的糞便,並摻入大量秘藥和礦石粉末才製造出來。
產生的煙霧先是沖天而起,又像是一層淡淡的氤氳般緩緩落下,籠罩了整座黑角城。
凡是吸入狼煙的氏族武士。
無不感覺血脈賁張,精神亢奮,各種慾望和對榮耀的渴求,都比平時強烈數倍。
而對疲勞和傷痛的感知,卻漸漸麻木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
當狼煙漸漸擴散到全城時,數以十萬計的氏族武士都吸入狼煙之後,上百座神廟中,又同時響起了低沉而悠長的戰鼓。
聲聲戰鼓,彷彿祖靈們古老的心臟。
卻在最新一代武士們的胸膛中,強勁地蹦跳起來。
現在,所有人終於都能確認,“勇敢者的遊戲”已經開始。
生活在黑角城的鼠民們,全都像是末日降臨般抱頭鼠竄,躲藏到窮街陋巷深處,殘破不堪的棚屋裡面瑟瑟發抖,或是以最虔誠的姿態,向早已拋棄他們的祖靈乞求——讓氏族老爺們的戰鬥,距離他們越遠越好。
不少來自中小家族的落魄武士,在欣賞過幾場角鬥,比較過自己和角鬥士的戰鬥力高低,權衡再三之後,也會非常明智地躲在宿營地和角鬥場裡。
按照以往“勇敢者的遊戲”的傳統,這些地方相當於“安全區”,是不會遭到騷擾的。
但藏匿在安全區,也就意味着主動放棄了在榮耀之戰中發號施令的權力,只能老老實實,等待強者的召喚了。
更多不甘心默默無聞的勇士們,全都穿上了他們最華麗的戰袍,在佩戴着巨大面具的祭司,手舞足蹈的巫舞歡送之下,大搖大擺,走上街頭,以比平時更亢奮百倍的姿態,痛飲烈酒,大聲喧鬧,在賭桌上一擲千金,時刻準備着迎接一切挑戰。
戰鼓響起時,僅僅沉寂了片刻的黑角城,很快就爆發出了十倍的能量,變成一座熊熊燃燒的不夜之城。
很快,第一場沒有任何規則的街頭角鬥就上演了。
“我,來自巨石村的‘屠熊者’,在成年儀式上,赤手空拳打敗了一頭‘灰巖巨熊’,活活掏出並吃掉了它的心臟!
“現在,我想向這位強大的武士發起挑戰,以表達我對他最崇高的敬意!”
十字路口,一名虎背熊腰的牛頭武士,攔住了一名凶神惡煞的野豬武士。
“我,來自鐵流鎮的‘擲象人’,我的家族世代馴化最狂暴的戰象,在我的胳膊只有現在一半粗細的時候,我就能輕而易舉將一頭成年戰象舉起,投擲出去十幾臂的距離,現在,我代表充滿榮耀的家族,接受‘屠熊者’的挑戰,誰來爲我們見證榮耀?”
兩名武士,同時發出暴喝,周身肌肉賁張,血管如怒龍般翻騰。
“我來見證!”
“我來爲你們見證榮耀!”
“黑角城,鐵皮家族的‘火斧’,將爲兩名流淌着神聖之血的勇士,見證你們的榮耀之戰!”
圍觀者紛紛散開。
並且抽出兵器,高高舉起。
在一聲聲“我來見證”的怒吼聲中,戰刀、戰斧、雙手劍、狼牙棒、流星錘等等高等獸人慣用的重兵器,都被重重轟到地上,像是鐵柵欄般圍成一圈。
這個圈,就是最簡易也最神聖的競技臺。
而圍觀者的“見證”,也不僅僅是一句空話,而是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比如,兩名勇士在角鬥之前約定了某些賭注。
甚至約定,敗者必須加入勝者的戰團,聽從勝者的號令。
見證人就必須確保敗者履行約定。
並在敗者拒絕履行約定的時候,將這種不光彩的行徑擴散出去,讓敗者臭名遠揚。
甚至協助勝者,一起對敗者實施懲罰。
看上去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卻真有無數圖蘭勇士樂此不疲。
並且將“見證榮耀”,當成取悅祖靈,以便得到祖靈祝福的重要方式。
很快,在十幾名見證人的圍觀下,“屠熊者”和“擲象人”的戰鬥就開始了。
沒有裁決者,沒有競技臺,戰鬥者和圍觀者之間,僅僅隔着一圈橫七豎八的重兵器,戰鬥者的鮮血、汗液甚至腦漿,隨時都會飛濺到圍觀者的臉上。
近在咫尺的刺激,彌補了戰鬥層次的不足,儘管這並不是一場王牌之間的華麗對決,還是令圍觀者都看得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很快,“擲象人”就雙目圓睜,暴喝一聲,將“屠熊者”高高舉起,丟向圈外。
就算“屠熊者”真有活掏熊心的勇力,在半空中也找不到發力的地方,只能撲騰着龐大的身軀,落在重兵器圍成的柵欄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