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多社會學員，早就發現孟超尾隨，但顧劍波若無其事，他們也沒多嘴。
直到此刻，一道道饒有興致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到孟超身上。
好些人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很想把剛纔沒發泄完的精力，統統發泄到孟超身上。
“幹什麼，一個個凶神惡煞的，人家是大一新生，留神別把小傢伙嚇着！”顧劍波皺眉。
“大一的？”有人愣了一下，“他可是連續把馬哥打倒兩次！”
“說到這個，對了，馬洪，出列！”
顧劍波指着赤龍軍偵察兵的鼻子，氣不打一出來，“我說過，打架無所謂，以賽代練，無論你們和本科生打成什麼樣子，我都幫你們兜着，但你們要打出風格，打出水平啊！
“今天，別的學員表現都很好，發揮出了應有的技戰術水平和不屈不撓的武道精神，就是你，馬洪，連續兩次栽在大一新生手裡，你不嫌丟人，我也不嫌丟人，赤龍軍還嫌丟人呢！”
在衆人的鬨笑聲中，馬洪面紅耳赤地走出來。
“你真是大一新生？”
他看着孟超，不可思議地說，“不可能，你在戰鬥時，渾身肌肉緊繃，隨時準備好故意受傷來換取逆轉的機會，這種近乎本能的技戰術動作，不在迷霧深處摸爬滾打十幾二十年，哪裡培養得出來？別說大一，就算高年級的本科生，在荒野中試煉過幾次，也遠遠凝練不出這種本能！”
“馬哥，我叫孟超，真是大一的，不信你看看學生證。”
孟超笑着伸手，“不打不相識，我爸也當過兵，馬哥不會記仇吧？”
“切磋而已，記什麼仇，不過你小子下手真夠狠，我的大胯，現在還疼呢！”
馬洪大咧咧握了一下，沉思片刻，眼前一亮，“孟超？就是本科實戰測試裡，幹掉血月狼王的小瘋子？”
衆多社會學員，全都“哇”了一聲。
高考是上個月的熱門話題，不少人都看過新聞和專訪，定睛觀瞧，發現果然是新聞裡那小子，不由衝孟超豎起大拇指。
“好小子，有種，馬哥，輸給他，你不冤！”
“冤是不冤，就有點兒鬱悶，早知道你是這麼危險的角色，我纔不會手下留情。”
馬洪揉搓着胸前的淤青，苦笑道，“算了，自己有眼無珠，活該被這幫傢伙笑話，對了，你是本科生，跑到進修班來幹什麼？”
“他被豬油蒙了心，非要拜我爲師，這事兒鬧的。”
顧劍波嘆了口氣，“也怪我，平時才華橫溢，鋒芒畢露，經常吸引這些妖孽天才，哭着喊着要拜我爲師，抱我大腿什麼的，趕都趕不走，我也很苦惱啊，來來來，你們幫我勸一勸孟超同學，讓他回心轉意，去李老師那邊吧，否則，我啥時候才能和李老師重歸於好呢？”
一句話，說得衆多社會學員都笑起來。
“孟超同學，聽到了吧，咱們波哥就是這麼個貨，你不是真要拜他爲師吧？”
“對啊，他就是四星超凡者，李英姿老師是五星，江明老師是六星，傻子掰手指，也知道怎麼選嘛！”
“我們都是大老粗，沒文化，考不上正規本科，沒辦法，落他手裡了，你又是什麼情況？”
“咱們波哥啊，幹啥啥不行，武道系導師的內部競賽中，每次都被李英姿老師打得滿地找牙，就數坑蒙拐騙，歪門邪道，賺錢的辦法他最多，但你跟着金牌導師好好修煉，成爲高階超凡者，也不缺錢啊！”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毫不客氣地揭顧劍波的老底。
顧劍波開始還保持微笑，漸漸的臉色黑下去，乾咳一聲道：“差不多，得了啊！”
“不是您讓我們勸勸孟超同學嗎？”社會學員們異口同聲。
“那也講究個尺寸，我沒你們說得這麼惡劣吧？”顧劍波有些委屈。
“別謙虛，您絕對有。”
在衆人的笑聲中，馬洪認真道，“孟超同學，你也看出來進修班是個什麼地方，波哥是個什麼人了吧，這裡就是給社會上偶然覺醒的超凡者，鍍鍍金，交流戰鬥經驗，溝通人脈，教大家一些超凡領域的基本常識，這麼個地方，無論設施，師資還是修煉資源，和正經八百的本科差遠了，這些，我們嘴硬，但心裡都有數。
“我們呢，大多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十幾二十年，落下滿身傷病，即便覺醒超凡力量，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什麼天境強者啊，絕世高手啊，都和我們無緣，在這兒混一年半載，學個一招半式，當個‘三流高手’，就得了。
“你不一樣，這麼年輕，又是正規本科生，前途無量，和我們這些油膩大叔湊什麼熱鬧？”
孟超能聽出社會學員們的真誠。
“各位大哥和大叔，都是殘星超凡吧？”
他思考着，“顧老師……波哥沒有傳授你們，修煉支脈來戰鬥的方法？”
在社會上意外覺醒，十有八九都會損傷主脈，變成殘星超凡。
剛纔亂戰中，孟超也看出來，社會學員大多隻用靈能強化了一條或者兩條肢體，技能比較單一。
全靠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數百號人堆在一起，大招施展不開的優勢，打得本科生沒脾氣。
“我也是殘星超凡，只貫通了右臂上三四條主脈。”不等衆人回答，孟超主動道。
社會學員們微微一怔，流露出同病相憐的表情。
“我明白你的來意了，我們也聽說波哥原先搞過支脈戰鬥的研究，不過好幾年前就失敗了。”馬洪有些不忍心地說。
“沒錯，孟超同學。”
顧劍波誠懇道，“年少輕狂時，我的確異想天開，要和朋友們搞一套全新的戰鬥模式出來，你在網上看到的文章，就是那時候發表的。
“但是，從文章到實戰，一路艱難險阻，無比漫長，難於登天！
“無論武道還是科研，十有八九的探索都以失敗告終，這很正常，證明‘此路不通’，也是一件好事。
“明明撞到銅牆鐵壁，還要一次次拿雞蛋碰石頭，這不叫‘堅持’，僅僅是‘愚蠢’，付出慘烈的代價，結果毫無意義。
“現在，我已經放棄修煉支脈來戰鬥的‘1024項目’很久了，真的沒辦法幫你。
“或許我那些文章，讓你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甚至影響了你的高考志願填報，實在……對不起。”
他後撤半步，對孟超深深一鞠躬。
衆人默然。
換成旁人，說不定信以爲真，心灰意冷。
但孟超根本不信。
因爲，上一世的數年之後，顧劍波就成功開創了極限流，刀鋒舞者之名，響徹整座龍城！
項目一旦廢棄，再想運轉起來是很困難的，絕不可能在短短數年內取得成功。
換言之，顧劍波一定還在繼續“1024項目”，艱難進行着極限流的探索！
“波哥，我不知道1024項目的進展，也不知道您究竟遇到了什麼問題，但我相信，這個項目的重要性，值得我們豁出一切去推進。”
孟超咬牙道，“我是殘星超凡，諸位進修班的學員也是殘星超凡，社會上絕大部分意外覺醒者，都是殘星超凡。
“那些坐擁海量資源，在絕世強者的庇護下，在靈氣充裕的修煉室裡，輕輕鬆鬆就能超凡的幸運兒瞧不上我們，覺得我們主脈受損，後勁不足，上限不高，努力修煉一輩子，也就是個‘三流高手’。
“是，現行修煉體系下，他們說得沒錯，只有貫通幾十條、上百條主脈，纔有可能踏上巔峰。
“可我卻覺得，爲了守護值得守護的東西，在生死搏殺的瞬間，瘋狂燃燒生命，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突破生命極限——這，纔是‘超凡’二字的真義！
“很可惜，通過這種方式覺醒的超凡者，空有意志和精神，卻因爲主脈受損，無法修煉出足以和精神匹配的戰鬥力，波哥，難道你不覺得很遺憾嗎？各位，難道你們真的甘心，永遠當個‘三流高手’嗎？
“還有，大家都看出來了吧，最近迷霧降臨越來越頻繁，怪獸的攻勢也越來越猛烈，搞不好戰爭很快就會升級，我們需要更多、更強的超凡者。
“全日制院校培養出來的超凡者終究是極少數，那些出生修煉世家，坐擁海量資源加持的天之驕子，更是鳳毛麟角的存在，絕大部分普通士兵在戰場上覺醒，都會損傷主脈，變成我們這樣。
“戰爭，不是光靠一兩個絕世強者就能打贏，如何讓數量衆多的殘星超凡，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這，纔是決定勝負，甚至存亡的關鍵！
“波哥，我是真心覺得，1024項目的重要性，遠遠超出你自己的想象，它有可能成爲全體殘星超凡，以及所有不甘命運操控，奮起反擊者的希望！
“如果項目遇到什麼困難，咱們可以想辦法一起解決，如果是錢或者資源不夠，我也會竭盡所能去各方面爭取，倘若需要志願者來進行各種危險實驗，我這人天賦異稟，細胞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強很多，我沒問題的，什麼實驗都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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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撞到銅牆鐵壁又如何，我相信，這個宇宙中最堅硬的金屬，也硬不過我們人類的骨頭！”
這番話，令所有社會學員都對孟超肅然起敬。
連顧劍波臉上的油膩，也都化作更加深沉的光輝。
他沉默地看了孟超一會兒，嘆了口氣，道：“你這個小老弟啊，也太會鑽牛角尖了，好，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看1024項目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