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面不改色:“擎天集團和寰宇集團的兩支探礦隊,加起來好幾十號人,在地底遭遇晶石礦脈大爆發,結果只有三名倖存者逃了出來,的確應該好好調查,結果呢,查出什麼了嗎?”
“我們查到了一些線索,但都不支持呂絲雅謀殺了申玉龍的結論,之後,案件被異獸調查局接手,考慮到呂絲雅的特殊身份——無論從擎天集團還是異獸調查局哪一方來說,我們都不得不特別謹慎,最終,在秘警組織這邊,這起案件的檔案就被封存了。”
申玉鵬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孟超同學,我們的合作,是不會受到申玉龍之死影響的。”
“我本來也不擔心,因爲我的手上沒有沾過哪怕一滴無辜者的鮮血。”
孟超看着秘警中擅長心靈秘法的“蘭花”,十分坦蕩地說,隨後岔開話題,“您這麼一大早來找我,是‘世嘉天城寵獸殺人事件’,有最新進展嗎?”
“按照規矩,原本不該隨意泄漏,不過,託你的福,經過一晝夜的奮戰,我們已經成功抓獲了一名‘天工機械’的高層,確信他就是幕後主謀,今早十點整,在超凡塔將舉辦一個案情通氣會,向各界媒體通報案情進展,所以,先告訴你也無妨。”
申玉鵬幫孟超叫了一碗粥,自己也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嚥起來。
或許真是餓得狠了,又熬了個通宵,他不免有些鬍子拉碴的模樣,化解了鷹鉤鼻帶來的銳利以及出身豪門的貴氣。
皺巴巴的長風衣拖到地上的模樣,倒像是個隨處可見的鄰家大叔了。
一邊喝粥,他一邊將案情娓娓道來。
“你的猜測,大半是正確的,‘天工機械’和‘靈創生物’在爭奪二十號地下交通軌道線的工程訂單,但在技術上遇到障礙,因爲一道上古符文的正確鐫刻方式始終沒有找到,令新型盾構機的噪音和振動超出上限,在挖掘過江隧道時,很容易發生事故。
“而‘靈創生物’這邊,巨化沙蟲的調製卻非常順利。
“前兩次技術驗證會上,‘靈創’在十項技術指標中,有七項都領先於‘天工’,極有可能拿下這張誘人的訂單。
“‘天工機械’主持新型盾構機研發和工程投標的高層,不得不鋌而走險,找金永強‘想想辦法’。
“之所以找金永強,一方面是他經常出入金牙巢城,社會關係相當複雜,有辦法弄到旁門左道的工具和藥劑;另一方面,金永強並非‘天工機械’的核心高層,所在部門和工程投標也沒有關係;再說,他的經濟狀況不佳,很容易同流合污。
“金永強在得到高層授意和承諾之後,就想到了自己在金牙巢城裡結識的地下藥劑師,綽號‘小蟲’的廖某某。
“這兩個人去年底因爲調製非法狂化藥劑,在怪獸角鬥中作弊的緣故,得罪了黑骨幫,一個被打斷雙腿,另一個欠下高額債務,可謂‘共過患難’,交情極深。
“金永強花重金從‘小蟲’這裡買來幾支狂化藥劑,首選對象當然是巨化沙蟲,下手地點則是比較容易潛入的四號垃圾場。
“他倒是成功將狂化藥劑注入了五條巨化沙蟲體內,豈料巨化沙蟲的體型實在太龐大,而且神經結構和哺乳動物大相徑庭,並沒有瞬間狂化,僅僅是失控逃竄到了地底。
“這個結果並不能讓‘天工機械’的高層感到滿意,也無法在工程招標會上一錘定音,他要求金永強搞出一起‘更驚險刺激,有新聞價值’的大事件。
“被逼無奈的金永強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家小區的寵獸身上,他買來一頭‘靈創生物’調製的生化寵獸‘賽虎’,混到小區裡同類型寵獸的主人圈子裡,並且利用自己在‘天工機械’任職的身份,又日夜鑽研網上查找到的‘賽虎’相關資料,成功博取了鄰居們的信任。
“同時,向‘小蟲’請教能安靜、無聲、快速、不引起寵獸反應,爲他們注射狂化藥劑的方法。
“這時候‘小蟲’已經當上了黑骨戰隊的專職藥劑師,日常工作就是爲那些窮兇極惡的怪獸注射藥劑,自然有的是辦法和工具。
“最終,金永強找到機會,用‘小蟲’傳授給他的方法,往兩頭‘賽虎’耳道內注射了蘊藏‘變種狂犬病毒’的狂化藥劑,製造了聳人聽聞的慘案。
“現在真相大白,我們已經攻破了‘天工機械’那名高層的心理防線,使他交待了一切罪行。
“而‘小蟲’早就竹筒倒豆子一樣交待了所有,他說,他沒想到金永強會把事情搞得這麼過分,原本還以爲,只是稍微刺激一下生化寵獸,讓他們把主人抓傷、撓傷而已,從沒想過置人於死地,自從看到新聞,他就惶惶不可終日,所以纔會在機械腿裡,暗藏那麼多機關。
“別的證據,諸如金永強出入金牙巢城的監控畫面,他在小區裡查探地形,躲避監控探頭的畫面,他購買生化寵獸和上網搜索相關信息的記錄,最重要是他調製和注射狂化藥劑的工具,等等等等,統統都被發現,已經可以形成證據鏈。
“這起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極有可能引發各方勢力之間尖銳矛盾的案件,能在案發後短短數日內就水落石出,孟超同學,你的功勞不小,我會在組織內部,爲你請功的。”
申玉鵬告訴孟超,因爲調查和逮捕非法超凡者這項工作的特殊性。
很多時候,他們不得不請求社會各界的幫助,要依靠正道超凡者的力量,去對付這些邪惡超凡者。
是以,組織內部早有成例,對於提供線索和輔助抓捕的熱心市民,按照貢獻,給予不同額度的獎勵。
獎金自然是最實惠的“超凡幣”。
對超凡者而言,這是比真金白銀還值錢的硬通貨,能在超凡塔裡採購天材地寶,打造神兵利器,甚至發佈自己的懸賞任務,僱傭其他超凡者組建精銳的團隊。
但這並不是孟超現在最關心的。
“可是,金永強之死又是怎麼回事呢?”他問申玉鵬。
“我們初步推斷,是他在爲鄰居家的兩頭‘賽虎’注射狂化藥劑的時候,不小心被感染病毒的寵獸,抓傷或者咬傷了自家寵獸,最終遭到了反噬。”
申玉鵬解釋道,“他想辦法支開鄰居時,三頭生化寵獸肯定是在一起的,而他在爲第一頭生化寵獸注射完狂化藥劑後,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下,還要警戒四周,勢必也不可能留意到這頭寵獸和自己的寵獸在幹什麼。
“我們從‘小蟲’這裡瞭解到,注射狂化藥劑後,即便是延時發作,也會感覺輕微的刺激,攻擊性稍稍提升,那麼,在和同類嬉戲打鬧的時候,不小心抓傷或者咬傷,從而將病毒轉移到同類體內,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結論就是這樣,兩名鄰居的無辜慘死,是一場性質極其惡劣的謀殺;但行兇者金永強之死,則是一場惡有惡報的意外。”
“……”
孟超掛着滿臉“你他媽不是在逗我吧”的表情,盯了申玉鵬半天。
申玉鵬在他的凝視下,慢條斯理喝完了一碗粥,又喝了第二碗。
“傷口呢?”
孟超道,“如果金永強這頭生化寵獸,是被同類抓傷或者咬傷,才感染了病毒,傷口在哪裡?”
“傷口極有可能在缺失的血肉上。”
申玉鵬道,“你知道,這頭生化寵獸的攻擊格外激烈,制服它的鄰居不得不下了重手,打得血肉模糊,將很多傷口都掩蓋掉了。”
“可是——”
孟超難以置信地說,“金永強的傷口表明,他是被寵獸一擊必殺,這頭狂性大發的生化寵獸,攻擊也未免太犀利了一點吧!”
“被注射了狂化藥劑的生化寵獸,出現什麼樣的攻擊模式都不足爲奇。”
申玉鵬道,“我同意,孟超同學通過精彩的推演和想象,的確得出了‘金永強之死’的另一種可能性,但辦案不講可能性,只講證據。
“我們已經將事發前後整個‘世嘉天城’的監控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該小區是近年新建的中高檔住宅小區,很少監控死角,但除了小區內部居民之外,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陌生人出沒。
“而在金永強死亡時間的前後,因爲兩頭失控的生化寵獸已經逃竄出來,整個小區都被驚醒,安保措施提升到密不透風的最高級數,更不可能有人侵入進來,僞裝寵獸的方法,殺死金永強。
“再說,你也承認了,‘天工機械’的高層想要殺人滅口,根本不會選擇這個時間點。
“而金永強雖然在金牙巢城欠下一大筆錢,但還沒多到別人要置他於死地的程度,巢城中人很知道分寸,沒必要做這麼出格的事情。
“至於別的社會關係,金永強只是‘天工機械’一名鬱郁不得志的中層,究竟誰會處心積慮,用僞裝寵獸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