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教授的質問，韓飛不予置否。
他回答道：“如果將技術細節盡數打印出來的話，太臃腫了。在答辯會上要浪費各位老師很多時間，也不合規矩。我想，僅僅是論文中提到的部分，作爲本科生的畢業論文應該是足夠的。”
“足夠？哈哈哈——不不不，這根本不夠，遠遠不夠，永遠不夠！我是你的畢業論文導師，你可不能對我有所保留啊，韓飛同學……”
陳教授大笑道。“放心，我也不是要搶你的成果，關鍵數據你不用展示給我。我只想親眼見證，你設想中的完整天網系統的增強框架在全局上是一個怎樣的宏偉構思。”
機房裡的大學生們第一次看到陳教授這般誇獎學生。
他目光裡的驚喜遮掩不住，望向韓飛，猶若視作珍寶。
越是嚴苛的人，
在自信心受挫時，就會越發表現出“自我問責”和“強者崇拜”的心態。
陳教授被這短短二十幾頁的打印紙徹底折服了。
他發現過去幾年裡，自己團隊的研究簡直就是在原地打轉，他作爲掌舵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奉京理工大學即便不是國內在人工智能領域最優秀的高校，但也在前五之列。
陳教授主持的科研團隊，在雲視覺識別領域耕耘數年，學術碩果累累。倘若讓他將團隊裡最出色的門生與韓飛對比，也可謂是——
米粒之光膽敢與皓月爭輝！
天才和人才的差距宛若“天”和“人”字相差的“二”，這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是兩個不存在線性相關的數學等式。
前者，奠基科學大廈的基石。
後者，爲前者添磚加瓦。
嘟嘟嘟——
何子龍手機錄製功能的結束聲，將衆人從驚訝中喚醒。
陳教授盛情邀請韓飛。
他伸出右手，欲要作握手狀。
“加入我的團隊，我一路保你到帝都大學的博士！半年內，你的論文會出現在《Science》、《Nature》等影響因子在35以上的頂級SCI期刊上！”
陳教授作爲國內該領域的知名專家，有自信許下這個承諾。
小胖子於明正急得想立刻替韓飛答應下來。
他可是陳江山！
多少本科生和研究生擠破了頭，依舊沒能在陳江山教授的團隊裡博得一個實習名額。
這是於明正口中無所不能的親爸爸，也不一定做得到的事。
蔡婷嘟嘴的模樣像是小金魚。
可愛的女生，羨慕時依舊是一幅不惹人討厭的可愛。她眼睛裡潛藏着渴望的星星，幻想着此時此刻，站在陳教授面前的男生其實是自己。
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十六年苦讀，就爲贏得一次改變社會階級的寶貴機遇。
這是底層社會的普通家庭，幾乎唯一一個能夠晉升到上流社會的渠道。擺在韓飛面前的，是陳江山拋出的能夠一步登天的橄欖枝。
成爲人上人！
機房裡不知是誰緊張的粗氣聲，是此刻最自然的背景音。
答應吧！
求求你了！
……
臺階上。
韓飛作思索狀，道：“陳教授，冒昧問一下，您的意思是我的畢業論文可以通過了嗎？”
陳教授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他果斷道：“到了答辯那天，哪個答辯老師敢不給你通過，我親自帶着校長去找他麻煩！”
韓飛禮貌微笑道：“謝謝您了，要是論文裡沒有需要更改的錯誤，我就按照這個版本彩印。我可以離開了嗎？”
“可，可以……”陳教授愣了。
韓飛微微鞠躬表示敬意，然後轉身離開機房。
大家望着他的背影。
直到房門合攏。
小女生蔡婷突然追了上去。
何子龍搖頭咂舌：“這兄弟真讓我開眼，連陳教授的面子都不給。‘身處果殼猶爲君王’，說的就是這種人吧！於胖，你認識他？”
於明正嘴脣動了動。
“不認識。”
……
“學長，等等——”蔡婷在韓飛身後氣喘吁吁的喊着。
韓飛停住腳步。
轉身，低頭看向這個齊腰長髮的小個子女生，好奇問道：“我記得你是大三提前畢業生吧，找我有什麼事麼？”
“陳、陳教授，讓、讓我把名片交給你！”蔡婷俏臉上滿是快跑後的潮紅，邊哈氣邊拍胸口，把一張黑色名片遞給韓飛。
韓飛本以爲就這一件事。
蔡婷忽然扯住韓飛的袖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纖長眼線地描繪下顯得撩人又魅惑。
她說：“學長，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說。”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神嘛？”蔡婷的聲音很嫩很甜。
韓飛很意外。
他嘗試着跳出【文明模擬器宿主】的身份來回答這個問題，如果單純參考長城事件和東京事件的話，估計自己會選擇性的相信一部分。
韓飛一臉正經道：“唯物主義辯證法告訴我們，可證有但不可證無，並且物質先於思維存在。既然從古到今流傳那麼多神話故事和靈異記錄，肯定是有相應原型可考據的。若是有機會，我也想親眼見見那條黑色巨龍啊。”
“那我們就是有共同語言的夥伴了！”蔡婷睜大了眼睛，歡呼雀躍道。
“哈？”韓飛沒搞懂這小女生的跳躍思維。
蔡婷雙手合十，笑嘻嘻地望着韓飛，道：“以前呢，我就喜歡研究這些古古怪怪的東西，總覺得結婚生子這樣的平凡生活好無趣哦，一定要有不一樣的東西才行。可很多人都覺得氣功啊、特異功能什麼的都是假的！他們越是不理解，我就越是想搞清楚到底有沒有。”
“陳教授說你的論文很有實踐性，而且一般人很難會產生這領域的創造想法。你說的天網補全計劃，目的也是想尋找些什麼吧？某些不一樣的東西、與衆不同的東西、甚至是十分危險的東西……”
蔡婷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說着，隱隱把韓飛當成了知己。
她審視地目光看向韓飛，嘿嘿笑道：“直覺告訴我，你是個目的性很強的傢伙，若是有取得勝利的捷徑，就絕對不會放過的那種人，可你又不像是一個貪圖名利的人。所以你這篇論文，實際上是在釣魚吧？”
韓飛眯起眼睛：“釣魚？”
“是呀，某些來自公安和政府的大魚。”蔡婷雖然個子不高，但滿是自信，她叉腰道：“這件事，我能幫助你——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韓飛下意識反問道：“什麼條件。”
“我打聽到，奉京市有位神秘的巫妖王……幫我找到他！”蔡婷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