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地球擁有着還算髮達的熱武器。
勃蘭登堡的警察們配着槍——是一種在遠征軍的科學技術部專家們眼中原理更接近炮的動能釋放裝置。
車隊雖然知道這些對當今地球文明這些武器不會比燒火棍強太多,但依舊給予了這些秩序維護者最起碼的尊重。
尊重是外交的前提。
普爾曼看到這些外鄉人停止了進一步行動,乖乖站在幾輛木質貨車旁邊,本來被丁氏茶江的重拳嚇一跳的他,總算找回了些安定的顏面。
“雙方都有錯。”他率先給事件定性。
混混們老練地拼命點頭。
另普爾曼和他的警察同僚們驚訝的是,這些不知從哪裡來勃蘭登堡的異鄉人在故意和稀泥的不公前,竟然沒有露出絲毫慍怒,更沒有誰出面與警察爭執辯解。
一般來說,在沒能確認現場情況前,警察們總是會先找“刺頭”的毛病。
但普爾曼的小計謀失效了。
這支異鄉商隊透露出的沉穩,或是懦弱,讓普爾曼難以抓住借題發揮的把柄。
普爾曼皺眉:“你們派出兩個人,跟我們去警察局做個筆錄。”
丁氏茶江微微一笑,邁出步伐,從隊伍中脫穎而出。
這個有着小麥健康膚色的女人擔當起筆錄的責任。她笑不是因爲別的,她想起了在遠征軍的訓練基地,教材中曾經提到的一些話。
“他們野蠻、躁動、不開化、不講道理,他們不一定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也未必能理解星辰運轉的奧妙與時間軌度的意義。這是一羣生活在高速公路旁的螞蟻,即便……擁有着與我們相同的面孔,但面對缺少科學教育的落後文明,要做好最匪夷所思的心理準備……”
董才藝被丁氏茶江從隊伍里拉了出來,準備一同去警察局做筆錄。
不公平的辦案方法,還不算太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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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爾曼警覺的眼睛暗暗觀察着,他越發覺得不尋常。商隊派出一個女人和一個娘娘腔,她們的朋友沒有一個露出恐懼、擔憂類似的表情。
這些面相和氣質上就覺得和善、好欺負的傢伙,一定不是對同類冷血而見死不救的野獸。
有什麼原因……
警察普爾曼想到,不安逐增,將手銬扣在了丁氏茶江的手腕上,這種河邊的清晨霧氣般瀰漫的緊張感,讓他不禁喉嚨發乾吞嚥口水。
會是什麼呢?
混混們對警察們的公義之舉拍手叫好,人羣中還有飢腸轆轆的傢伙站出來願意充當目擊證人,只要警察局提供一頓有黑麪包的午餐。
丁氏茶江用手指靈活地敲擊着左小臂內側。
在她的左小臂內側植入着微型電腦和通訊裝置,生物電能源,能穩定運行十幾年。
她詢問商業車隊的領隊韓質:“隊長,我們這次來只是爲了資源麼?”
韓質:“這種說法沒錯。”
丁氏茶江:“那麼,我們要充當和平使者,還是把他們培養成爲和平使者?”
副本軀體韓質具有着韓飛的思維方式。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在維護主物質地球利益的前提下,選擇效率最優解方案。”
“最優解呀……”丁氏茶江若有所思地點着頭,與韓質目光對視。
交錯的目光像高速信息通道,把兩個心靈聯結起來,一切都在對視中飛快地交流着。
丁氏茶江立即懂得了韓質的決定。
警察們扣了兩個人還是對車隊不依不饒,一個大蓋頭皮夾克的胖警察,說是要檢查貨艙,要先扣押七輛車中的三輛。
胖警察的槍口有意無意地掃過韓質等人的面龐,皮笑肉不笑道:“這是相當合理的抽查比例。”
“隊長。”
十八九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些小夥子按捺不住惱火,看向韓質。
韓質搖搖頭:“等丁氏茶江和董才藝回來再說,三輛車而已,讓他們拿去吧。”
警察們押走貨車的舉動非常粗暴,他們推搡着車隊成員,甚至故意將唾沫吐在成員的鞋面上挑釁,即便這般,還是沒有人與警察們起哪怕一句話的爭執。
這些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帶着與歲月同歸於盡之覺悟的年輕人們,是最優秀的命令執行者。他們忠實聽從了隊長的命令。
警察們背過身的功夫。
暗罵。
“這羣異鄉佬怎麼不上鉤呢?”
圍觀的人期待着一場異鄉商隊與警察的火併,等到那種大混亂的狀態,所有人都能在成堆貨物中分得一批羹。
腸胃咕嚕嚕的飢餓交響曲成爲了勃蘭登堡的主旋律。
即便是普爾曼,高高在上的城市執法者,他也不能保證每天一定能享受到完整三餐。丁氏茶江和董才藝坐在馬車的後車廂裡。
普爾曼突然開口道:“其實,如果你們不是第一次來勃蘭登堡做生意的話,只需要拿出那七輛車中的一輛給我們,這座城市就不會再有任何人找你們麻煩。”
“這樣嗎?”丁氏茶江裝作懵懂地點着頭。
普爾曼看向她,伸出一隻手,打開白皙的、空空的掌心:“道理普天皆行,你有什麼想……”
一隻精緻的機械錶輕輕放到了普爾曼手中。
來自於遠征軍工業部製作,代表着1級、乃至於接近2級文明水平的磁鍛工藝,準確的咬合齒輪散發着所有智慧生命都能領悟到的嚴謹工業之美。
轉動的錶盤在一瞬間就徹底征服了普爾曼。
普爾曼知道這是一支表,而且是一支相當昂貴,可能連市長、不、即便是大貴族和國王也未必能擁有的神奇手錶——透過下方的透明錶盤,他能將裡面的結構看得一清二楚。
“多美啊……”有人道出了普爾曼的心聲。
丁氏茶江看着蔚藍天空。
在她的家鄉,被工廠污染了的小鎮,到處瀰漫着刺鼻的化學煙霧,她記不清已經多久沒見過類似的明媚陽光了。
丁氏茶江嘴角上揚,對普爾曼說:“我喜歡這。”
“歡迎來到勃蘭登堡,女士。我也很喜歡您送給我的手錶。”普爾曼在接收禮物後,以一種紳士般的熱情微微鞠躬,順便幫丁氏茶江打開了手銬。
“那麼……既然你我都很喜歡的話。”
丁氏茶江歪頭問道:“這就算交易達成咯?”
普爾曼愣神:“什麼?”他無法理解這位異鄉而來的、很可能是大貴族後裔的女士的話語。
尤其是這一句話。
“準備手術刀打擊,我來提供座標。”
手術刀……
是指什麼呢?那河霧的緊張感之來由,似乎要揭示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