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曝光、利用

面對着眼前大大小小,各色各樣氣質的模特,與只顧看美女的其他人不同,陳然覺得很頭痛。在他的印象裡,只是想找個如清水般純淨的女孩,可惜現在來的大小模特們,可愛的可愛,活潑的很活潑,優雅的優雅,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與自己心目中形象相似的。

終於在一個模特試鏡完畢後,陳然忍不住喊停:“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嚴經理詫異地問:“kevin,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全部人也都停下來看他。陳然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她們都不合適。”嚴經理看他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勸說:“後面還有很多,要不要先看看再說?”陳然收拾東西站起來:“不用了,再慢慢找吧。”

廣告公司的人只好將還在等待的模特和經紀人們打發走了,引來不少抱怨。

嚴經理回到經理室,陳然正坐在裡面的沙發上,埋頭想着什麼。嚴經理幫他倒了杯水,說:“kevin,今天來的模特都是很有經驗的,也有不少有過優秀的作品,怎麼一個也沒合適的嗎?”

陳然擡起頭來,反問他:“你知不知道孤兒院裡的小朋友最需要什麼?”嚴經理想想,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別人的關心和幫助嘍。”陳然搖頭:“不是。”他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窗前,雖然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神思卻像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那些小朋友最希望的是別人能將他們當成親人,當成朋友,不是簡單的支助,而是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不會覺得孤獨的——愛。”

嚴經理尷尬地笑笑:“我不懂,這和這些模特們有什麼關係。”陳然牽起嘴角:“算了,模特我會自己找的。”他的臉上,也說不出是淺笑還是苦笑,反正每次自己想找的感覺都沒人能懂,唯一懂過他的人,就是趙玲。

陳然走後,廣告公司的人一窩蜂地涌進嚴經理的辦公室,追問:“怎麼樣?怎麼樣?kevin說什麼?”嚴經理也是半天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哎!算了,反正人家是國際著名的攝影師,我們全靠他了,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唄。”

陳然回到家,趙玲去外地工作了,還沒回來。陳然趴在牀邊,拿起牀頭的幸運星,搖晃了幾下,看着它們順着玻璃瓶滾動,很可愛的樣子。陳然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樑卓婷說話:“你知不知道,這次廣告的靈感全是來源於你,可是原來想找一個像你的人都很不容易。”

他翻開幸運星後的那張小卡片,再次看到上面的文字:“送你365顆星,讓他們幫我守護着你每天都幸福。但這裡面只有364顆,最後那一顆我放在了屬於我們的小角落,希望能留住我們所有的回憶。”

陳然突發奇想,想數一數這裡面是不是真的是364顆星。他將瓶塞拔開,讓星星滾落一牀。一顆、兩顆、三顆……

陳然又在夢中看到他們了,樑卓婷和那個男孩。陳然很想看清楚那個男孩的臉,便努力地跑向他們。恍忽中,那個男孩卻變成了自己,牽着樑卓婷的手,相視而笑。

他們走在街上,樑卓婷無意中看到一個小飾品店裡的玻璃櫥窗裡,有一個很漂亮的瓶子,她笑着指指那家店,陳然便跟着她進去了。

這個瓶子很簡單,直直的筒狀,上面一個大大的木塞子,唯一的裝飾就是木塞子上繫着的紫***結。樑卓婷一手扯着陳然的衣袖,一手揚揚瓶子。陳然心領神會,便問店主:“這個可以裝什麼?”

店主介紹:“什麼都可以裝啊。比如說糖果、幸運星之類的。”他說着拿起旁邊的一打彩色紙條:“很多女生都折幸運星送給男朋友,放在這個瓶子裡很好看的。小姐,你也買一些,送給你男朋友吧!”樑卓婷很高興地用手勢給陳然比道:“我會折!”

陳然寵溺地揉揉她的頭:“好,那就買下來。不過你折了要送給我哦?”樑卓婷笑着點點頭,比劃着說:“我每天折一顆,折夠365顆後再送給你。”

陳然迷迷糊糊地醒來,才發現自己數着數着竟然睡着了,他無奈地看着那滿牀的幸運星,有些想笑,這真比數綿羊來得管用。他將幸運星一顆一顆地重新裝回瓶子,果然不多不少,剛剛364顆。不過,她說的第365顆星又在哪裡呢?

趙玲下了飛機,一眼就看到來接她的陳然。她歡快地跑過去,一下摟住陳然的脖子,送上香吻:“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陳然幫她拎過行李,牽住她的手問:“累了吧?”趙玲伸伸懶腰,撒嬌似的抱怨:“嗯!你都不知道,到了那邊就馬不停蹄地開工,一站就站十個小時,我的腳都快斷了!”陳然看看她腳下的高跟鞋,揉揉她的頭髮:“誰叫你穿這麼高的鞋去。”趙玲調皮地掂起腳:“你看,我穿上高跟鞋差不多有你高了!”

正當他們說着話往機場外走時,一道光突然“喀嚓”一聲閃過他們的眼睛,憑着職業的敏銳,他們知道是遇上記者了。

果然,有兩個人端着相機跑了上來,直問:“咦,這不是名模趙玲嗎?哎,你旁邊不是《Mee》雜誌的總編駱齊!”雖然戴着帽子和墨鏡,但與衆不同的氣質和身高讓趙玲還是一眼就被認了出來。

隨着這個記者的聲音,又立即引來一大幫記者。他們剛好在這裡接一位名星,卻認出了同機回來的趙玲。記者將趙玲和陳然堵得死死的,閃光燈不停在他們眼前晃過,習慣拍別人卻不習慣被拍的陳然舉手擋住強烈的閃光。有一個記者認出了他,大叫:“啊!原來是大攝影師kevin!”又是一陣“喀嚓”聲。

“請問你和駱齊分手了嗎?”“你現在的男朋友就是kevin嗎?”“你和駱齊分手是不是因爲kevin?”一連串的問題拋向趙玲,陳然將趙玲的手握了握,帶着她想穿過包圍着他們的人羣。趙玲本來將帽子壓得低低的,但陳然的大方坦然讓她也挺起了胸,摘下墨鏡,大方任人拍照。

又有記者問陳然:“kevin,聽說你和駱齊不但是大學同學,而且是感情非常好的朋友,爲什麼卻插足駱齊與趙玲之間?”陳然一句話也不說,拉着趙玲直直穿過面前的人牆,快速地上了機場外的計程車。

回到家,趙玲將毛巾遞給臉色仍然蒼白的陳然,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好笑。沒想到一向陽光的陳然也有在機場那麼酷酷的一面,不過轉眼間看到他在車上的害怕模樣真是又心疼又可笑。

陳然用毛巾擦了擦臉,才鬆了口氣。趙玲摸着他的臉說:“沒那麼難受了吧?”陳然點點頭,將毛巾還給她:“好多了。”趙玲坐到他對面,有些欠疚地說:“對不起,這次被記者拍到,而且說不定他們會說些什麼難聽的話,你一定很不舒服吧?”陳然走到她身邊,摟着她的肩說:“沒關係,這事遲早都會被人知道。我倒無所謂,只是擔心駱齊……”趙玲閉上眼,靠在他懷中,吸取着淡淡的溫暖,心裡默默地念着:駱齊,對不起!

現在網絡傳播的速度很快,果真一小時後,《名模趙玲與總編男友分手,攝影師kevin是第三者》、《有了新歡踢走舊愛,kevin竟搶兄弟女友》……之類的報道滿天飛舞,配上陳然和趙玲在機場的大幅照片,內容更是說得繪聲繪色。

雜誌社裡面靜靜的,所有人都盯着總編室那扇緊閉的頭,不知道里面的人看到這些新聞後會是什麼反映?

駱齊很平靜地看完這些報道,最心疼的時間已經過了,而且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遲早要來,所以現在竟可以做到波瀾不驚。

龐小芬掂量了半天,還是打算去敲駱齊的門,聽到“進來”的聲音沒有任何異樣。駱齊看到龐小芬,就知道她有什麼事。不待她開口問,便說:“我沒事的。多虧你那天帶我去打拳,發泄出來真的好多了。”不過說實話,自從那天開始,他對龐小芬的戒備之心也消了很多。

龐小芬笑:“那就好。外面的同事都很擔心你,他們都不敢進來問。”駱齊向外看看,果真有很多伸長脖子的人立即將頭縮了回去,於是便笑:“那他們都在說什麼?”龐小芬聳聳肩:“都是同情你,罵kevin的話嘍,想也想得到吧?”駱齊搖搖頭:“看來這次kevin也不好過了。”陳然的爲人他很清楚,本來就覺得愧疚,這次被大家這麼說,肯定壓力更大。

龐小芬站起來說:“那我先出去做事了。”駱齊卻突然把她叫住:“晚上,陪我去喝杯酒吧?”龐小芬很是意外,以爲自己接近駱齊的計劃已經慢慢達成了,便高興地答應:“好啊。”駱齊知道,除非自己做點事,不然陳然心裡的包袱永遠不會消除,那他和趙玲在一起也不可能真正幸福。

和龐小芬坐在酒吧裡,不用太留心,便能注意到周圍的幾隻眼睛。駱齊有些無奈地說:“不好意思,連喝點東西都不能清靜。”龐小芬邪眼瞟了瞟四周:“沒關係,今天剛出新聞,有幾個記者跟着很正常。”駱齊苦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那麼神通廣大,今天我已經特意繞路了,還能被他們找到。”

龐小芬不介意地笑笑,起身幫他倒酒,卻不小心將杯子打翻,灑到了他的衣服上。她嚇了一跳,立即拿着紙巾幫他擦,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駱齊自己起身說:“我到洗手間去處理一下就是了,沒關係。”

龐小芬向後一讓,本想讓駱齊去洗手間,卻沒看到身後一個侍應端着酒正好走過來。幸好駱齊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扯向自己,避免了她與侍應相撞。

龐小芬撲在駱齊懷裡,聞到他身上的氣味,略略紅了臉,擡起頭來說:“對不起啊,我總是笨手笨腳的。”駱齊低頭一笑:“沒關係。”便放開她,自己往洗手間去了,卻沒看到身後龐小芬臉上勝利的笑意。

當第二天網絡上、報紙上又出現一則新聞《名模趙玲前男友夜店**,分手乃是你情我願》時,龐小芬走進了辦公室。大家那驚異的眼光都投在她身上,她知道自己離目標越來越近。

而此時,駱齊坐在電腦桌前,看到龐小芬爲他擦酒漬時形成的“接吻照”,還有自己摟着龐小芬的“親密照”時,心中微微嘆息。也許到了這一刻,龐小芬都認爲自己向記者透露消息想製造緋聞的目的很成功,而他也不過是將計就計,搭了個順風船而已。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駱齊費盡心機,想得到的便是此刻陳然和趙玲的反映。

陳然心中五味陳雜自不用說,趙玲是明明知道龐小芬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怎麼也不相信駱齊會笨得一頭栽進去,於是趕忙給駱齊打了電話,約他見面。

咖啡廳裡的音樂優美而柔和,是情侶們相聚的好地方。但此時在最角落的情侶座內面對面坐着的,已經不再是情侶。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駱齊現在相信了這句話。今天的趙玲只穿着普通的T恤,頭髮也隨意地綰起,但臉上散發出來的光輝,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他知道她現在是幸福的,就夠了,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趙玲不信地看着駱齊:“那件事是真的嗎?”駱齊說:“是。”趙玲卻搖頭:“我不信!你明明知道龐小芬是楊志雄的人,也是雜誌社裡的‘內奸’,你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駱齊笑笑:“那是個誤會。”他的臉上作出很輕鬆的表情,心裡卻不斷地盤算怎麼來撒這個謊,“是,不錯,以前小芬是楊志雄的女朋友,不過她並沒有將kevin的照片泄露給他,是楊志雄自己看小芬的設計圖時偷看到的。”

趙玲不可置信地略略提高了聲音:“她說你就信?你小心被她騙了!”駱齊卻笑了:“她不會騙我的,我相信她。”趙玲皺着眉看他:“駱齊,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輕易相信人了?”駱齊挑了挑眉:“小玲,依你對我的瞭解,覺得我是那麼好騙的人嗎?我之所以想信她,是因爲我知道,她愛我。”

趙玲怔了怔:“愛?”這個答案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楊志雄向她要圖,她沒給,是因爲我,而最後和楊志雄分手也是因爲我。”不知道爲什麼,趙玲聽到他這樣說時,心裡有些不舒服。或許是因爲這一年多來,已經習慣了駱齊的心只維繫在她的身上,她以爲就算分開了,他也應該很難放下才是,可是沒想到,這麼快,便會有另一個人取代她的位置。

趙玲問:“你怎麼知道她是真的愛你?”駱齊深深地看着她:“因爲我也愛過人,所以我知道。”趙玲被他的眼神中的感情一怔,連忙逃避似的低下了頭。駱齊嘴角露出微微的苦笑:“小玲,我愛了你那麼久,卻一直得不到你的心,我累了,也倦了。現在我也想成爲別人愛着的那個人,被愛始終比愛人要輕鬆一些。”

趙玲只顧着低頭喝着咖啡,手在微微顫抖,心也在微微顫抖。很奇怪,反而是分了手之後,纔會有那麼一些感動。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那麼自私,既然自己給不了駱齊什麼,有另一個人來愛他也好。於是她放下咖啡杯,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駱齊:“只要你自己覺得這個選擇是對的就好,我只能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駱齊微笑着:“放心吧。”心裡卻在笑着流淚:小玲,我做的這些只是希望你和kevin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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