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慕容灼真的將賀樓蘭雅放在心上,他又怎麼會讓賀樓蘭雅遭受那一頓鞭笞?
如果他想着別人,他會來糾纏自己嗎?
如果,只是逢場作戲,他與自己有什麼戲可做?
利用?
他究竟是在利用賀樓蘭雅,還是在利用自己?
自己這般處境,有什麼值得他利用?針對大晉?可是……
諸般想法,想得她頭疼。
理智告訴她,方纔所見的那個慕容灼太反常,但是她不敢確定,自己熟悉的那個慕容灼是真的,還是方纔這個纔是真的?
“你爲何不敢完全信任他?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嗎?”
桑梧的話戳在了鳳舉心上。
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大的問題。倘若易位而處,倘若慕容灼也是這般不信任她,她一定會傷心,一定會介懷。可是知道歸知道,真正要去放開心懷,對她而言太難了。
慕容灼應該不是那樣的人,看到的也不是如此,可是她拿什麼去賭這一個“應該”?
“你識人一向很準,你看到的慕容灼是什麼樣,你便該相信自己的眼光。”
識人眼光?
是啊,她終日憑恃着識人的本領用人。
可是沒有人明白,她唯獨不敢自信的便是自己識人的眼光,尤其,是對要交付一生的那個人。
已經瞎過一次,已經跌下過懸崖一次……
不,跌下懸崖兩次了。一次是全族傾覆,天昏地暗,一次是……玉辭!
灼郎,鳳舉對不住你。
鳳舉便是這樣的自私,反覆,說過不再質疑,卻還是禁不住考驗。
鳳舉能給予你的信任,經受不住任何風吹草動。
“走吧!”鳳舉站起身體。
“你不去找他了?”
“不了。”
“還去丞相府找穆老嗎?”
“不了。”
也許並非是灼郎的問題,而是她自己。
她需要時間好好反思一下,該如何學會去相信。
……
剛回到租來暫居的小院,常心便迎了上來。
“公子,您終於回來了。”
“怎麼?”
常心將手中一封書信交給鳳舉:“燕南雲豐糧鋪來信了,是加急信件。”
打開書信匆忙略過,鳳舉眉心倏地隆起。
出事了!
桑梧疑惑地接過信件,原來是燕南接連遭遇天災,時值秋收時,卻是許多地方顆粒無收。
慕容烈自己都橫徵暴斂,何況他手下將領官員大多皆是燕人,對晉人百姓就更是不管不顧。
桑梧從信中抓到一個詞,易子而食。
易子而食,飢餓到實在難以忍受時,因不忍心吃掉自己的親生孩兒,便與人相互交換爲食。
那是隻有春秋戰時烽火燎原,天下極端混戰,才曾出現過的現象。
鳳舉無意踱着小步。
該如何是好?
夏日時她就已經收到消息,燕南許多地方旱災,但後來稍稍得到了緩解,之後便一直沒有收到燕南來信,她以爲一切都正常了。只是後來以防萬一,悄悄讓兩家糧鋪的管事在倉庫儲備了一些應急的糧食。
而眼下那些糧食似乎被人發現了。
若是被饑民搶去,那她認了,只當行了善事,可若是被官府搶去,她不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