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舉話剛說完,雙膝便是一軟,好在有慕容灼託着,纔沒滾下坡去。
她咬着牙繃直雙腿,擡頭衝慕容灼訕訕一笑,道:“看來,在做彼此的劍鋒之前,灼郎要先充當一下阿舉的攀山竹杖了。”
自從跪了那一場,腿還沒好就來爬山,能撐到這半山腰已經是不錯了。
慕容灼冷哼一聲,道:“逞能!”
話雖如此,可雙手還是牢牢地攙扶住了鳳舉。
待到終於上了山頂,慕容灼能清楚地看到鳳舉額上和頸項沁出的汗珠,明顯她雙腿正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可鳳舉卻是瞬間站得筆直,精緻的粉頰上含着笑意,雲淡風輕,叫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山頂之上,桃花燦爛宛若雲霞繞頂,綽綽人影穿梭在花樹之間,隨處可見華裳漫舞,隨時可聞金玉瓏璁、絲竹聲聲。
而在空地上則是一處處由絲緞鋪成的坐席,五步一席,沿着流水蜿蜒曲折地排開。
此般風景,優美得如同神仙之境,這是慕容灼在北燕從未見過的。
可這番繁華盛景中的奢靡程度,也同樣令得他這個出身皇族的人都爲之驚訝。
“你可知有多少貧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嗎?”
聽到慕容灼似悲似怒的低語,鳳舉怔了一怔。
生在華陵鳳家,她的生活從來富貴安閒,對於慕容灼口中的情形,她從未見過。
正要說什麼,一個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阿舉?你、你怎麼也來了?”
正與一些貴女們賞花攀談的鳳清婉乍一眼看到鳳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可沒有告訴鳳舉桃花流觴宴的事,若是從前的鳳舉,自己倒是樂意把她叫出來丟臉,可如今的鳳舉,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
毫不意外,鳳舉和慕容灼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一片騷動,原本過半數追逐在鳳清婉身上的目光此刻也全部都轉向了那對攜手同行的人。
人羣中,有人情不自禁地驚歎道:“真乃一對璧人也!”
璧人,玉人,以玉比人是時下極高的評價,就如鳳瑾的“玉宰”之名。
鳳舉滿臉笑容地走向鳳清婉,親暱道:“今日有如此風雅盛會,族姐怎麼也不告訴阿舉,自己一個人悄悄地來了?”
眼前反常的笑容讓鳳清婉背脊升起一股涼意,在周圍人懷疑的目光中,她尷尬地笑了笑。
“阿舉,你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我纔沒有告訴你,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離此不遠處,楚嬈的聲音傳了過來:“鳳舉,你居然真的敢來?!”
那嬌美的笑容毫不掩飾她的不懷好意。
鳳舉偏頭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爲鳳舉會如何反駁她時……
“你是何人?”
“噗嗤!”慕容灼很不客氣地發出一聲嗤笑。
楚嬈頓時氣得漲紅了俏臉,三步並兩步走到鳳舉面前。
“鳳舉,你竟敢如此輕視於我?!”
第一次說不認識也就罷了,可這才隔了一兩天的功夫,她鳳舉又不是老糊塗了記性不好,分明就是故意的。
鳳舉神情淡雅道:“鳳舉自幼至今,所見名門貴女多是如我族姐這般溫柔和善,容止有度,從不曾聽聞哪家的千金如此氣勢咄咄,不知府上是……”
“鳳舉,你……”
“好沒規矩!”就在楚嬈滿腔怒意之時,一道輕柔如柳絮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楚嬈,阿舉乃是華陵鳳家的嫡系大小姐,而你只是楚家衆多旁支庶系中的一個小小分支,你怎敢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