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個不甚起眼的少女怯怯站在鳳家府門之外。
北燕隊伍護送着馬車停下,慕容灼和鳳舉下了馬車。
“你們且去鴻臚驛館安頓吧!”慕容灼交代了隨行使臣一句,便要與鳳舉進府。
“大小姐,慕容郎君!”兩側門奴行禮。
鳳舉看了眼縮在一旁巴巴望着她的少女。
一名門奴立刻道:“大小姐,此女自稱是東宮鳳良娣身邊的侍婢,奉主之命要見您。”
東宮姓鳳的良娣只有一位,鳳清婉。
鳳舉早在北燕時便已得知鳳清婉的境況,時至今日只會更糟。
只稍作一想,她便道:“讓她過來吧!”
侍婢從未見過面前二人這般耀眼絕世的人物,到了面前不敢擡頭,低聲道:“奴婢見過兩位貴人。”
“尋我何事?”鳳舉言簡意賅。
“回貴女,我家良娣想請您前去見上一面。”
慕容灼冷淡道:“既欲相見,她何不親自前來?”
侍婢面色稍變,吱唔道:“良娣她……病重臥榻,不便……”
……
鳳舉尚未迴歸族譜,現下的身份本該先由太子妃接待,再去見鳳清婉,但據聞太子妃因爲宮中之事受了驚,正在由太醫診治。
雖然鳳舉早已知曉鳳清婉處境不佳,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到了鳳清婉所居之處,還是稍稍驚訝了一下。
地處偏僻的院落在晚霞中有種蕭索之感,主屋敞開的兩扇窗扉隱隱飄散出一股腐敗的異味。
“貴女,請入。”
偌大的院子竟然只能看到這一個婢女。
鳳舉進屋,忽略裡面難聞的氣味。這屋子朝向不好,雖然還未日落,屋內光線卻很暗淡。
侍婢跑到裡面的臥榻前,小聲道:“良娣,貴女到了。”
榻上的身影稍稍動了動,看起來有些艱難。
鳳舉向前走近幾步,當即便聞到一股血腥味伴着莫名難聞的氣味從榻上傳來,尤其隨着牀上之人挪動身子,味道飄散得更厲害。
等到侍婢扶着榻上之人坐起,鳳舉定睛一看,發現那人身下一片殷紅血跡,初夏衣衫已經單薄,鮮血幾乎將衣衫都黏在了身上。
“良娣,奴婢馬上幫您更衣。”
侍婢似乎對此習以爲常了。
“不必了,你出去。”
沙啞的聲音響起,固然變化極大,鳳舉還是聽出了,這就是故人的聲音。
侍婢出去,將房門帶上,屋中一下子靜了下來,只能聽到榻上之人微微喘息聲音。
“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活着回來!”
鳳清婉形容枯槁,眼角下垂,仿若三四十歲的婦人,已經絲毫看不出曾經的風華,就連一雙含恨掙扎的眼睛也帶着渾濁。
鳳舉並沒有自己曾經預想中的開心,看着眼前之人,她心中竟沒有一絲波瀾。
“聽說你要見我。”
鳳清婉挪動雙腿,讓自己由靠躺變成端坐,這才真正擡眼看向鳳舉,登時怔住。
她想起曾經初次到了主府,母親私下說:主家這個嫡女身份尊貴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個絕色的美人胚子,蒼天真是不公平,不成,哪能所有好處都讓他們佔了?
所以他們挑撥,下毒,毀了一個小女孩的精氣神,讓她小小年紀就變成藥罐子,臉色蠟黃,骨瘦如柴,讓她自卑,怯懦,羞於見人,讓她被世人遺忘。
明明都已經徹底毀了,爲何還是被她重新翻身了?
蒼天啊,真的是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