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楚令月習慣了高高在上,對任何人都頤指氣使,自恃能將所有人都捏在手心,予取予求,可她不明白,有些人,望門高官也好,又或者是那些可能成爲制勝關鍵的市井小人物,他們有貪念,有弱點,但同時也有七情六慾。
人心難以捉摸,把握到位了就可以加以利用,可像楚令月這樣,一個從來不會顧及他人感受的人,又如何能對那些她看不起的人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更遑論是利用這些感情了。
楚令月將嘉定公主所有的話細細斟酌了一遍,手在不知不覺間將旁邊一枝花枝掐斷。
“可是母親,此時你要我去與那些庶民廝混成一片,去了解體會他們的喜怒哀樂,這是不可能的,也來不及了。是,我是三番四次敗在她手上,斷送了父親、大哥與清兒的性命,可是這麼多年,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從來沒有失手過,我不相信我就真的不如她,真的沒辦法殺了她。”
“你不必擔心。”嘉定公主看着女兒,笑得胸有成竹,“你所欠缺的,母親會爲你做到,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然後等待結果便是。”
楚令月點了點頭:“母親,聽說衡家已經選好了家主人選,那人也已經到了華陵,只是至今沒有露過面。”
“怎麼?”
“我一直以爲衡家衡廣一支凋零,接下來接任家主之位的必是衡瀾之,但有消息說此次被選中之人只是衡家一個沒落分支的子弟,父母皆亡,無兄弟姊妹,一脈分支只有他一人,就連衡家的族人都對此人沒有什麼印象。如此身份地位簡直與衡瀾之有着雲泥之別,衡家怎會舍衡瀾之,選擇這樣一個人呢?這實在很耐人尋味。”
嘉定公主將最後一枝花插好,剪去多餘的枝葉,起身踱了兩步。
“令月,你小看衡瀾之了。他作爲衡家重點栽培的後輩,又是衡家正統嫡系,他自己也是名聲在外,極具聲望,看似對家族中的事情從不干涉,但他在衡家內部所擁有的影響力絕非你所想的那般簡單。所以,你認爲衡家選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坐這個家主的位子,其中會沒有經過衡瀾之點頭嗎?”
“難道衡瀾之是想在背後挾天子以令諸侯?不、不對,他大可以親自掌權,沒有這個必要,可他將這個人推出來,自己退居幕後,究竟在做什麼打算?”
楚令月兀自擰眉思忖,就看到嘉定公主嬌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譎陰冷的笑容。
“不管衡瀾之想或不想做衡家的家主,他都是做不了的。”
“這卻是爲何?”
“因爲……他沒有那個命!”
……
在聞知館內,轉眼已過了半個時辰。
鳳舉已經先後按照指定彈奏了八首琴曲,紅塵望,天風環佩,流水,夜機,寒山月……
若說兩年前,謝無音的琴音還有一點束手束腳的侷限,那如今便是脫出樊籠,迴歸天地,到達了真正的豁然之境。